北京市人口疏解的风险预警分析



北京市人口疏解的风险预警分析

文／闫萍尹德挺薛伟玲

摘要：人口疏解政策的存在和调整会带来风险，而且其风险一旦累积到一定的程度，需要漫长的过程来解决和调整，所以前瞻性的人口疏解风险研究具有重要价值。从人口疏解的事前风险、事中风险和事后风险进行识别，能够发现规律认识风险、规划协同风险、法律环境风险、服务管理风险、资源环境风险、人口结构风险、家庭发展风险、治安稳定风险等八大风险，这可以为制定具有前瞻性的人口疏解政策提供依据。

关键词：人口疏解； 风险预警；人口政策

北京市2014年常住人口达2151.6万，人口在中心城区高度聚集造成交通拥堵、环境恶化和资源紧张，因此，做好中心城人口疏解工作，使北京市人口规模与资源环境相适应、人口结构和分布与城市功能定位相吻合是当务之急。人口发展惯性大，对社会经济的影响滞后，因此人口疏解政策的存在和调整会带来风险，而且其风险一旦累积到一定的程度，很容易形成积重难返的局面，需要漫长的过程来解决和调整，所以具有前瞻性的人口疏解风险研究具有重要价值。本研究对人口疏解的事前风险、事中风险和事后风险进行了识别，构建了人口疏解政策风险分析模型，为制定具有前瞻性的人口疏解政策提供依据。

一　人口疏解的事前风险

人口疏解政策制定之前必须要对政策的合理性、可行性进行分析和论证。一方面人口疏解不能与人口发展的客观规律相违背，国际大都市的人口发展规律固然可以借鉴，但从国际视角和历史视角全面掌握北京市人口发展的阶段、特征、困境，正确认识北京人口疏解同户籍制度改革的关系，以及借京津冀协同发展之力进行人口疏解的可行性，才能使人口疏解政策的制定更合理、有效；另一方面，人口疏解需要拟定整体战略目标和规划，且人口规划必须与城市规划等相协调，才能增强政策可行性，避免重复诸如北京的人口规划“屡设屡破”等问题。

（一）规律认知风险：首都人口发展的特殊规律亟待探索

1.北京市人口增长具有速度快、时间短、基数大等特殊性和复杂性

北京人口疏解恰处于北京市人口快速增长期，人口增长变化“速度快、时间短”。东京、伦敦、纽约等特大城市人口规模都经历过快速增长期。东京在1945-1975年经历了战后恢复和人口快速增长期，持续时间30年，人口增量819万，年均增量约27万；伦敦在1900-1950年经历人口快速增长期，持续时间50年，人口增量360万，年均增量约7万；纽约在1890-1950年经历了人口快速膨胀阶段，持续时间60年，人口增量638万，年均增量约11万；北京人口的增长主要发生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尤其是1980-2010年改革开放30年，人口增量1057.6万人，年均增量约35万，在2000年以后北京市进入人口的高速增长期，2000-2010年十年间增长598.3万人，年均增量约60万人。可见，在人口快速增长期，北京市跟东京、伦敦和纽约相比，无论在速度还是时间上，面临的形势更加严峻。

北京人口疏解面临人口基数大的问题。一是全国人口基数大。中国人口规模庞大是北京市人口疏解和管理面临的客观现实。2014年中国人口已经达到13.68亿，伴随中国城镇化的快速增长，每年增长近2000万城市人口，而处在人口快速增长期的东京、伦敦和纽约，当时日本、英国和美国的人口分别是8411万、2226万和5016万。二是北京市人口基数大。人口众多是首都发展所必须面临的基本市情。在人口快速增长期，东京的人口最大规模达1167.4万人，伦敦960万人，纽约789.2万人，而北京市2010年的规模达1961.9万人，2013年北京市常住人口增长至2114.8万人，相比国际特大城市而言，庞大的人口基数也是北京市在进行人口疏解时面临的特殊形势。

2.北京市人口疏解同户籍制度改革同时向纵深推进，需要北京人口疏解转变思路

城乡分治的户籍制度一直以来承担着控制城市人口规模的重要任务。近年来，北京市居住半年及以上的流动人口规模持续攀升，2000-2013年间，增加了546.6万，2013年突破800万，2000年流动人口占常住人口的比重为18.8%，2013年提高至38%。长期以来，北京市政府调控人口规模的一种思维定式是主要以流动人口为调控主体,以实行户籍身份标签下的区别对待等户籍管控和行政限制为调控手段。[1]

2014年，国务院印发《关于进一步推进户籍制度改革的意见》，要求落实放宽户口迁移政策，合理引导农业人口有序向城镇转移，有序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目前，北京市流动人口“不流动”现象明显，六普数据显示全市常住流动人口中有29.8%的离开户口登记地5年以上的流动人口，流动人口呈现长期居留北京的特点；人口流动原因中随迁家属的比例在2005-2013年间上升了3.6个百分点，举家迁移趋势显现。因此，继续采用行政手段强制性排斥和调控外来人口,不但与当前国家形势和中央政策的精神相违背,并且从实践的角度,会带来社会不公平,也难以取得预想的人口疏解效果。既要控制人口规模，又要有序放开户籍管理制度，恰当处理好两者之间的关系，给政府带来了挑战。

3.借京津冀协同发展之力进行人口疏解是一个长期的探索过程

长期以来，北京市人口疏解并没有真正落实到国家整体发展战略高度和京津冀协同发展角度来解决。北京市人口疏解政策及规划的视角局限于北京市本地范围，对于流动人口的调控措施以行政强制措施居多，服务和管理缺位，而且缺少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下的人口疏解的实证分析与科学预测。[2]

北京市人口疏解恰处于人口增长期，短时期内“人口流动滞胀”的特征难以改变。首先，北京市人口流出停滞。一方面，户籍人口流出几乎停滞。2013年有4.2万外出半年以上的户籍人口，仅占北京市户籍人口的0.3%，仅有8.9万将户籍迁往市外，迁出原因多为大中专毕业生分配迁出及复员转业等原因；另一方面，如前所述，流动人口呈现长期居留特征。其次，北京市人口快速流入，导致人口数量急剧增长。2000-2013年间，北京常住人口年均增长57.8万，2000-2005年北京常住人口年均增速分别为2.4%，2005-2013年升至4.1%，2000-2005年北京常住流动人口年均增速6.9%，2005-2013年升至10.6%，北京人口流入在2005年以后进一步加速。[3]

河北省各城市人口集聚和吸纳能力的提升需要漫长的过程，劳动力尤其是农业劳动力向北京、天津等大城市集聚的特征短期内无法改变。2013年天津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2658元，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15405元，河北省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2580元，农民居民人均纯收入9102元，北京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40321元，是天津的1.2倍，河北1.8倍，农村居民18337元，是天津的1.2倍，河北的2倍。京津冀区域发展不平衡的状况很难在短期内改变，北京的收入、就业等吸引力，会继续吸引周边城市的人口的流入。北京常住流动人口中占比最高的始终是河北籍流动人口，“六普”时达22.1%。河北省61.0%县（市、区）人口都是净流出，其中，邢台、张家口、承德、衡水四市人口净流出的县（市、区）比例分别高达84.2%、76.5%、72.7%和72.7%。

这些特征的出现，既是人口正常增长客观规律性的体现，也有人口疏解体制机制亟待转变的主观能动性问题。如何通过调整城市功能和产业定位、转移优质资源、培育其他区域的城市品味等多种手段，从经济、公共服务、文化等多个方面，引导人口有序流出北京，如何在户籍制度改革和京津冀协同发展的视野下，通过调整完善与人口疏解密切相连的财税体制、绩效考核体制、人口信息化建设以及人口服务管理体系等体制机制，逐步提升人口疏解的有效性，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二）规划协同风险：城市规划和人口疏解的协同性亟待改善

北京市“城业联动”的同步性有待改善。“建城”与“兴业”的联动性有待统筹规划和动态调整，尤其在高端产业发展、新城以及园区建设中，人口的居住、就业以及公共服务配套尚未实现基本同步，带来“钟摆式”的人口交通问题以及职住分离等矛盾。第一次经济普查显示，2004年北京主城区集中了72.47%的就业岗位，第二次经济普查时提高了1.27个百分点，职住分离特征更加明显，增加了城市管理和人口疏解的难度。

城市规划的科学性影响未来人口合理分布。以商务办公用地面积为例，北京在金融街、CBD以及中关村西区等多个区域都配备了办公用地面积，而纽约市办公面积主要集中在曼哈顿和郊区分散办公空间，这样的空间规划，对人口的分布以及通勤产生了显著影响，商务办公用地的分布一定程度上引导着人口的分布，商业办公用地过于集中会带来人口集聚的风险，同时也会带来人口的潮汐式流动，进而增加了城市交通拥堵的风险。

二　人口疏解的事中风险

人口疏解政策执行过程中存在各种风险因素，如人口疏解过程和手段的规范性和合法性，人口服务管理的均衡性，资源环境的硬约束性都会影响人口疏解政策的顺利执行。

（一）法律环境风险：人口疏解过程及手段的规范性和法律性亟待增强

北京人口疏解和服务管理的法治建设近些年虽然取得了很大成效，但与依法治国、依法治市的目标还有一定差距：第一，在立法方面，存在立法漏洞，没有及时调整法律法规来解决已经存在的社会问题和关系，例如，房屋租赁管理和群租房的处置等，存在下位法与上位法，或者部门间规范性文件相互抵触、相互矛盾等立法冲突现象。第二，在执法方面，与人口管理相关的公检法力量和行政执法力量不足，法治队伍建设问题突出；在人口疏解和人口服务管理工作中仍然存在“人治思维”，执法缺位，执法不严等问题依然存在，同时，群众面临劳动权、社会保障权、子女平等受教育权等权利的缺失时，“信访不信法”“越法和违法维权”现象较多，社会法治意识和群众的法制意识薄弱。

因此，政府进行人口疏解时要积极践行服务型执法，超越传统的管制型执法，必须将人口服务管理的全过程纳入法治轨道，既要依法监督政府、法院以及执法人员在人口疏解中树立法治意识，又要引导居民群众在享受人口服务时合规、合法。

（二）服务管理风险：人口疏解与人口服务管理的平衡性亟待推进

人口疏解过程中要尊重和维护非本地户籍人口享有公共服务的合法权益, 摒弃对外来人口的歧视性和排斥性管理手段,未来的居住证制度将承担推动非京籍人口享受城市公共服务及引导人口有序流动的重要任务。

1.北京市流动人口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纵深推进艰难

一是随迁子女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升学机会受限。2012年《北京市教育委员会关于2012年义务教育阶段入学工作的意见》规定，除了往年需要的居住证明、户口簿外，还需要由其父母或其他法定监护人持本人在京暂住证、在京实际住所居住证明、在京务工就业证明等五种证件或证明，到居住地所在区县教委确定的学校联系就读。该政策在规范和强化管理方面的确有一定的积极作用，但客观上导致部分学龄儿童只能选择一些办学条件差、缺少办学资质的打工子弟学校学习，实际上提高了非京籍随迁子女义务教育阶段公立学校入学难度；另外，随迁子女高考等升学机会也面临困难。2012年12月北京市出台的《北京市随迁子女升学考试工作方案》对学生教育年限、随迁子女家长的职业年限以及社保情况进行了详细规定。高考招生体制、招生计划、户籍制度以及区域发展不平衡给随迁子女的高等教育入学带来了困境，政府有效平衡京籍学生和非京籍学生升学利益的难度很大。

二是流动人口社保参保率低于本市居民。2012年北京市地方财政在公共服务方面的投入大幅提高，达到3685.3亿元，比2011年提高了13.6%。北京市规定农民工按照1%比例参加医疗保险的参保人员，自2012年4月起，全市统一按照城镇职工缴费标准参加医疗保险，并将外地农民工的生育费用纳入基本医疗保险报销范围。但是，目前流动人口参保率仍旧与本市居民存在差距，原因之一来自于用工单位，用工单位为了自身利益，控制用工成本，不给外来务工人员办理或者不规范办理各项保险；原因之二来自于政策，由于存在政策真空，部分劳动者无法被纳入到社会保障体系中，从而降低了流动人口的社保参保率。

2.未来人口疏解可能会与北京市居住证制度产生对接上的矛盾风险

人口与社会公共服务之间存在交融性和模糊性，社会公共服务与人口发展之间的互动关系紧密和复杂。一方面，社会公共服务的“高地”效应会吸引人口的加速流入，加剧社会公共服务的供给压力。北京市统计局根据“六普”数据得出结论，北京市外来人口大量增加的主要原因之一便是“北京市的社会公共服务日趋完善”，日益完善的服务与管理和相关社会保障措施成为外来人口来京就业和就学的重要拉力；另一方面，社会公共服务的“引导”效用又能够推动人口的有序流动，在一定程度上疏解北京核心区，甚至全市的人口压力。而实际上北京市社会公共服务的“引导”效用不够，本研究利用教育资源、医疗卫生资源、财政支出、人口数据分别对2005-2013年北京市各区县间教育资源配置和医疗卫生资源配置变量同常住人口变量建立动态面板分析模型，以识别教育资源和医疗卫生资源同常住人口变量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当前北京公共服务管理与人口之间的主导逻辑是“被动适应逻辑”，而非“主动引导逻辑”，即人口走到哪儿，公共服务就被动地跟到哪儿。就平均水平来看，常住人口每增加100万人，大致将增加30家幼儿园，1所小学，2345张医院床位，39549万元医疗卫生支出。因此，居住证到底要附加多少社会功能和福利，才能既达到公共服务均等化，不陷入福利陷阱，在保障民生与适度人口之间，找到相对适宜的公共服务供给之路，又实现人口规模的合理调控的目的，这对政策的出台都是很大的考验。

（三）资源环境风险：资源环境的硬约束性亟待重视

近十年来，北京市年均供水缺口12亿立方米，对用水需求的控制到了极限。根据水务部门数据，至2020年全市可提供综合水资源量仅为46.58亿立方米，按照《北京市城市总体规划(2004-2020)》中人均水资源占有量300m3/人作为人均指标，仅可提供1550万人的用水需求。本研究分析发现，北京市常住人口总量控制目标设定为2300万的情况下，以人均水资源占有量300m3/人为标准，北京市达到2300万人口时供水量需求为69亿立方米，供水缺口将高达34亿立方米。长期的超常用水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水源安全问题，目前密云水库蓄水量约为9.5亿立方米，低于安全储备蓄水量；官厅水库水源不满足水质要求；地下水位下降问题，北京市地下水的适宜生态埋深为8米左右,目前已达24米；地质安全问题，尤其是出现极端天气，可能发生自然灾害，如泥石流、崩塌等。功能区的新增建设将进一步加剧全市水资源的紧缺和风险。

以《城市用地分类与规划建设用地标准（GB 50137–2011）》中北京市人均住房建筑面积下限（28m2/人）和上限（38 m2/人）作为人均指标，北京市在达到2300万常住人口控制目标时所需要的住房建筑面积分别是6.44亿平方米和8.74亿平方米，与2014年现有的住宅总面积相比，缺口分别为1.79亿平方米和4.09亿平方米。因此，如何将人口总量和结构控制在与资源环境相适应的程度，这是政府必须面对的环境伦理难题。

三　人口疏解的事后风险

人口疏解政策实施后，政策效果的衡量一方面通过人口规模、结构及分布的硬指标来判断，另一方面也要通过社会稳定、政策对象的满意程度等软指标来衡量。人口疏解政策实施后可能会带来人口结构风险、家庭发展风险、治安稳定风险，需要未雨绸缪。

（一）人口结构风险：人口疏解后的结构性短缺和失衡亟待关注

人口疏解会带来劳动力结构性短缺的风险。一方面，在“十三五”末期，人口疏解可能会加剧未来劳动力供给市场紧张的风险，造成劳动力“总量荒”。2000年以来北京市15-64岁劳动适龄人口规模一直在增长。2000年、2010年和2013年北京市劳动年龄人口规模分别是1058.3万、1621.6万和1720.1万，但劳动适龄人口占常住人口的比例，在2000年为78%，2010年为82.7%， 2013年下降为81.3%，虽然目前北京市处于“人口红利”的黄金时期，人力资本充足，且伴随外来人口的不断流入而将持续一段时期，但未来需要更多补给。

北京市常住人口的年龄结构表现出明显的“底部收缩”态势，北京市0-14岁人口比例在2010年急剧下降为8.6%后略微回升， 2013年达9.5%，但依然低于15%，属于超少子化的水平，未来劳动年龄阶段的人力资本储备将明显减少。此外，外来人口对北京市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动影响较大，六普数据显示， 16-34岁常住流动人口占常住人口的比例为52%，已经成为北京劳动力市场的主体人群。因此，如果不调整经济发展方式，北京市的经济发展仍然需要外省市流动人口的补给；根据六普数据进行推算，如果不考虑已有人口的流出以及其他省市人口的再流入，在未来，河北、河南、山东、安徽和黑龙江5个人口流出大省中的部分省份可能会出现劳动年龄人口规模减少的情况。2010-2020年，15-64岁劳动年龄人口除河南依然会增长80万人以外，其他4个人口流出大省都将出现较大程度地劳动年龄人口的减少（见表1）。如果不考虑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那么五大人口流出地劳动力资源补给不足将会对北京流动人口的规模和结构产生实质性影响。[4]

此外，人口疏解还可能导致劳动力市场出现年龄结构性的“用工荒”。2013年全市65岁及以上常住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达9.3%，比2000年上升了0.9个百分点，京籍人口中65岁及以上人口的比例达14.9%，人数达195.7万人，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人口疏解会加速北京市的人口老龄化，在经历一个较短的劳动力资源“黄金时期”之后，北京在未来可能会面临劳动适龄人口比重下降的挑战，面临劳动适龄人口老化的挑战，未来整个劳动力人群将面临缺乏弹性和可塑性的风险，面临经济发展失去活力和动力的危险，这将成为威胁北京市经济增长潜力和可持续发展的大问题。

表1　2010-2020年五大人口流出省份15-64岁劳动年龄人口规模变化

因此，人口疏解与城市活力需把握适度的平衡点。北京人口疏解既不能简单地将人口挤走，影响首都的城市活力与创造力，也要满足北京自身城市发展对劳动力的刚性需求。“六普”数据显示，16-19岁、20-24岁、25-29岁的黄金年龄段的常住就业人口中，流动人口是主体，分别约占92%、70%和54%。因此，探索就业人口与非就业人口的“人口生态链”数量关系，研究北京人口疏解“适度增速”和“适宜结构”的“双适”目标是北京人口疏解的重要环节。[5]

（二）家庭发展风险：人口疏解带来的养老风险亟待缓解

人口疏解可能会加速人口老龄化，2013年北京户籍人口中65岁以上人口比例已经达到14.9%，属于深度老龄化，伴随少子老龄化而来的养老问题、相关的社会经济问题逐渐由隐性转为显性，各种问题日益凸显。人口老龄化的加剧将增加家庭层面的养老风险，削弱家庭发展能力，促使家庭矛盾加速外化。目前北京市从事第三产业服务业的劳动力构成主要是流动人口，人口疏解之后，老年人口占总人口比例的持续快速增长，增加了北京市老龄问题的复杂性，尤其对“四二一”家庭结构会带来很大的冲击。人口老龄化的加剧使得老年人的照料护理需求增加，人口疏解一是可能会带来老年人照料护理市场的不足，二是随着少子老龄化趋势的加剧，家庭户的平均户规模日趋缩小，核心家庭日益增多，家庭养老和照料能力减弱。2012年常住人口家庭户中二人户占30.9%，三人户占29.8%，一人户占22%。独生子女的家庭养老能力不足，独生子女所能依靠的诸如兄弟姐妹及其他亲属等家庭养老资源极少或者没有，在社会养老保障制度及养老服务不够成熟的情况下，独生子女的养老责任重大、面临沉重的心理压力，形成“养老风险”。“四二一”家庭是风险家庭，长期来看，独生子女家庭或多或少都会存在生活照料、经济支持和精神慰藉方面的“养老风险”。从全生命周期来看，独生子女是负担最重的一代人。独生子女家庭到了生命周期的晚期迎来的是“独子老龄化”“空巢老龄化”甚至是“无后老龄化”的挑战。因此，未来老年人的照料护理将会面临挑战。[6]

（三）治安稳定风险：社会系统的脆弱性和社会稳定的敏感性亟待解决

人口疏解最大的风险点就在于对整个社会系统和社会稳定的综合影响。在控制一个风险的同时,往往会衍生出新的风险或加剧另一个风险,这种影响不仅涉及到在北京市域范围内重新分布的北京户籍人口，而且更涉及到可能在京津冀或更大范围内实现社会融合的非京籍流动人口。流动人口的城市融入情况对城市和谐稳定、经济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但是由于城乡二元的社会经济结构、户籍制度壁垒、社会保障的差异以及流入地的排斥等问题，造成流动人口融入流入地的巨大阻碍，存在着诸多问题，目前，外来人口与城市社会的融合不容乐观，2003年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提出了以人为本的理念后，北京市调整流动人口政策，完善流动人口公共服务，促进流动人口在就医、就业、子女就学和社会保障等各方面的社会融合。但是，由于北京市流动人口社会融合还处于低水平阶段，在经济、政治、公共权益、社会关系等方面的融合程度总体都较低。2012 年的《社会管理蓝皮书》指出，“流入易”与“融入难”并存是外来人口普遍面临的问题。流动人口与户籍人口收入差距扩大会导致个别流动人口出现心理不平衡，[7]严格的人口疏解政策有可能会诱发更多的犯罪，带来更多的影响社会稳定的事件。此外，户籍制度改革以及某些人口疏解政策可能会造成贫富分化加剧，社会矛盾激化、社会治安状况恶化，影响社会稳定。例如，经济手段调控可能会形成差异明显的经济社会群体，低收入人群容易受到伤害，从而激化社会矛盾。[8]

通过以上对人口疏解政策的全过程进行风险识别，本研究构建了人口疏解政策风险分析模型：

图1　人口疏解政策风险分析模型

人口疏解风险的识别意义在于着眼于未来,对于个体来讲，由于受个体价值判断的功利性、务实性、短浅性影响，对风险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因此要求具有宏观掌控能力的政府在制定政策时未雨绸缪,在对人口疏解全过程进行风险识别的基础上，将风险及时反馈应用于整个政策过程，使人口疏解政策的制定具有前瞻性。制定人口疏解政策前，需要客观分析人口形势，充分了解和研究人口疏解的国内外规律，合理制定人口规划，人口疏解政策执行的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和风险要及时跟踪、评估和反馈，第一时间采取措施进行补救或者转移风险，由于人口的发展惯性问题，人口疏解政策可能会在事后带来长期的风险，如人口结构风险等，对事后风险的控制，一方面来源于模型的起点，即人口疏解政策的事前规划，另一方面需要采取合理及时的相关措施来控制人口疏解政策执行完毕时引起的风险。总之，人口疏解政策需要事前规划预防，事中化解转移，事后的反馈控制。

注释：

[1]冯晓英: 《城市人口规模调控政策的回顾与反思——以北京市为例》，《人口研究》2005年第5期。

[2]陈功、王瑜、武继磊、程云飞: 《京津冀“新首都圈”人口疏解战略方向和路径选择》，《光明日报》 2015年3月25日，第16版。

[3]尹德挺:《首都人口疏解难点在哪里? 》，《北京日报》2014年12月29日，第20版。

[4]尹德挺、张洪玉、原晓晓: 《北京人口红利的结构性分析和形势预判》，《北京社会科学》2014年第1期。

[5]尹德挺: 《首都人口疏解的理论思维和现实应对》，《人口与计划生育》 2015年第8期。

[6]穆光宗: 《独生子女家庭本质上是风险家庭》，《中国社会科学报》2011年11月3日，第7版。

[7]秦宏宇、刘昂: 《北京市流动人口的现状、特点、趋势与政策应对》, 《北京政法职业学院学报》2014年第2期。

[8]宋迎昌、裴雪姣: 《特大城市人口疏解的国际经验》，《新重庆》2014年第2期。

责任编辑刘秀秀

作者简介：闫萍，中共北京市委党校社会学教研部、北京市人口研究所讲师，法学博士，北京市，100044;尹德挺，中共北京市委党校社会学教研部副主任、副教授，法学博士，北京市，100044；薛伟玲，中共北京市委党校社会学教研部、北京市人口研究所讲师，法学博士，北京市，100044。

基金项目：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重大项目“北京人口规模调控决策研究”（14ZDA25）;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的现实需求、发展困境及应对策略研究”（14CRK006）;北京社会科学基金研究基地项目“北京市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者的社会支持研究”（14JDSHB009）；2015年度全国党校系统重点调研课题“多源数据视野下首都人口疏解问题研究”

文章编号：1006-0138(2015)06-0059-07

文献标识码：A

中图分类号：C92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