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宋代院体花鸟画的写实观

2016-01-13 15:29王奇男
雪莲 2015年30期
关键词:花鸟画

王奇男

[摘要]花鸟画在唐、五代,虽说已经摆脱了附庸的地位,但是真正成为独立的画科并得到蓬勃的发展,却是在宋代。宋代院体花鸟画在写实技巧上,达到了中国古典写实的高峰,并留下了很多传世精品,还有大量的典藏记载,本文试图对宋代院体花鸟中的写实观以及其中所蕴含的精神实质进行探讨。

[关键词]宋院体;花鸟画;写实观;形;神;意

北宋前期的花鸟画,仍然继承五代西蜀黄筌的重彩勾填,具有严格的写实要求画法。当时代表这一画风的画家是黄筌的儿子黄居案。从其现存的《山鸠棘雀图》中,即可以窥见其画风的一斑。这种以浓艳、写实为特征的“黄家”画法,在北宋延续了很长时间。直到熙宁、元丰年间的赵昌、崔白、吴元喻的等人的出现,才改变了这种一统江山的局面。赵昌虽然不在画院,但是他的“写生”画法对院体花鸟影响很大;崔白融合徐熙和黄筌的画法而又别开生面,创造出一种较为“活泼”“清瞻”的画风,这种画风比赵昌的“写生”影响更为巨大,从而改变了“黄体”的僵化局面。从其《寒雀图》《竹欧图》等作品可看出崔白用笔之自然和放纵。吴元喻是崔白的弟子,画风和崔白相似。

北宋花鸟画的全盛时期,是在昏庸的宋徽宗赵估统治时期,赵估在政治方面一塌糊涂,但是在艺术的造诣和修养决定了他必定为艺术的发展做出特定的贡献,他师从吴元喻,后来“专徐熙、黄筌父子之美”。因为内府中有大量的原作和名迹供其观赏临摹,所以他不仅长于花鸟,而且在山水和人物上都有很多作品传世。他在绘画上主张“精研物理,专尚法度”,所要求的是“画写物外形,要物形不改”,因此绘画走上了刻意求理的道路,画花鸟要求符合自然生长的规律和生活习性,在表现技法上追求难能的精微刻画。所以宋代院体画都以写实为工,周密不苟形成了一种雍容华贵的“院体”。

一、花鸟画写实中的理

“理”是事的特性和规律。中国画重“法”的程度,远不如“理”,意高于法,同样,“理”也高于“法”,“理”和“意”是经常放在一起谈的。刘道醇的“六要”其中关于画法继承问题,就提出“变异合理”。也就是画家对所绘之物的自身特性和内在规律有本质的了解。李开先对“理”说的更为清楚,他说:“物无巨细,各具妙理,是皆出乎玄化之自然,而非由矫揉造作焉者。”中国画家对“理”的把握不仅从艺术本身和美学角度出发,而且结合绘画实践,对客观事物的规律、性质做深入研究。苏轼在《净因院画记》中提出“常形”、“常理”,就是对绘画中如何认识事物规律,把握其性质特征所做出的论证。“常形”是指具有明显特征的外部特征的事物;“常理”是指事物内在的性质和规律。他认为“常理”是否得当,会决定一件作品的得失成败。作为画家就要深入的观察。

作为在“法”上写实的宋代院体花鸟画是否是“理”的表现那?答案是肯定的,宋代的花鸟绘画融合“黄、徐”两家之精华,讲究“写生”,讲究认真观察生活,崇尚“活泼”而又不矫揉造作的风格,自然是“理”的极致体现。

而宋代院体花鸟对“似”的要求,正是对“理”的执着追求,宋·邓椿《画继》中有一段记载,北宋翰林图画院应召考试者源源不断,但是有很多人不合要求,因为当时所崇尚的标准“专以形似”,不合法度之人不免放逸。说宋院画“专以形似”是强调之语,那么形似格法具体的标准是什么,根据当时画论著述,大致有五个方面的内容:其一:以形似标准来论画首先必须知晓物象种类特征。其二:物象外形的地区差异。其三:物象年岁四时朝暮之变化。其四:物象行为举动之形似。其五:体现物象习性之外表形似。从以上五个方面论述可见,足见宋代花鸟画家对事物观察之细,对事物外在特征和内在规律的执着追求,这是花鸟画趋向成熟的表现。

宋代花鸟画在初期如黄居案、徐崇嗣、崔白、赵昌、文同、赵估等作品中,均不同程度地表现出宋代的缜密、细致、工整、写实特征。但是,文化领域的理学之兴起对于绘画的影响与作用尤不可低估,因而形成了诗意化、理趣化与写实主义相混合后的工致生动的宋代花鸟画的总体特征。本世纪30年代,潘天寿便在《中国绘画史》中分析道:“故当时学者,各发挥研究之精神,专耽思索,以儒家致知格物为方法,纯属以理推测万事,形成非儒家而重哲学内容之特相。”宋代花鸟与宋代山水画一样同样臻至了一个史的高度,而一些院画之佚名作品尤为杰构,揭开了绘画史上的新一页。

一大批宋代花鸟画,莫不体现出一种工致细腻、简练传神、色韵雅洁的作风。这些画作,重视再现真实感,笔致工整而不伤于繁缛呆滞,色彩华丽而又沉着古艳,描画的花卉树木、翎毛虫鱼、景物等异常逼真传神、富于自然和生活情趣,无论是花卉的开合鲜枯、树果的嫩老仰垂、还是飞禽翎羽的鸣食戏宿、虫蟹的动静伸缩,皆能恰到好处、生动洗练、含寓哲理与诗意。真是理趣天然,美不胜收。

正是由于宋代画家们认真仔细,观察入神,体悟入微,不堕玄想与主观臆造——“师造化”,因而造化也就格外青睐了这些亲和自然与生活的画家们。禽鸟虫鱼、花草树石,悉于纸绢上栩栩如生而又不乏一种“人”的主体精神——只是它是隐在的。很好地处理了形式与物象与理趣之间的微妙关系。

二、宋代院体花鸟中的“神”和“意”

《宣和画谱》云:“若乃犬羊猫狸,又其近人之物最为难工。”犬之难工并不在于形似,当时有的画家对熟知物象的描绘容易落入追求外表形似的俗套之中,然而好的画家则能够在形似之外有所得,所以说难在于传神。花果翎毛走兽之类,于外有形,于内有神,后者更为重要。宋代院体画并不因工笔画法写实手段而使意境趣味也刻露无遗,恰恰相反。就如今天的摄影特写镜头,这些作品都具有小中见大的意在画外的旨趣。如佚名画家的《子母鸡图》为例,不夸张地说,中国工笔画的装饰性格在这幅画中得到极好的体现,整个画幅重心稳定、又富动感,在深色背景上托出了母鸡与五个鸡雏的相依情态,艺术规律的一般法则如动静、藏露、大小、曲直、方圆、整碎、丰富与单纯都达到了极致的和谐,令人惊叹。中国绘画的装饰性到后来发展成为一种形式主义——无内容的图案化绘画,欠缺了“有意味的形式”(贝尔语)这样一个基本法则,可是,宋代无名画家的这幅作品,却达到了高度的概括性、抽象性与再现性的结合,写真与表现的统一完美境地。所以宋代院体花鸟画也不是简单地用宋元以后日渐发达的文人写意画理论所可贬低评价得了的。客观而论,那种“逸笔草草”,不求形似的文人画理论用以评价这类绘画——院画——画工画是有所偏颇的。从神韵上论,它们并未“谨毛而失貌”,而是成功地做到了“以形写神”“形神兼备”,甚至韵味隽永,令人回味无穷。

综上所述,宋代花鸟画艺术的突出成就就在于写实而又写意,讲究画理、画法,更重视情趣、意味,于再现中概括表现,于反映物理自然中寄寓人的主观感受,把现实主义的写实手法运用到了一种不露痕迹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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