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作为国际通用语使用研究的特征、视角与启示

2015-12-24 06:36马艳,李丽生
当代外语研究 2015年9期
关键词:英语教学

英语作为国际通用语使用研究的特征、视角与启示

马艳李丽生

(昆明学院,昆明,650214;云南师范大学,昆明,650500)

摘要:伴随经济全球化和区域化合作进程的不断推进,英语在全球各领域的使用更为普及,已成为世界不同语言文化背景人们国际跨文化交往的通用语言,这也促进了英语教学的不断发展。在过去的十多年里,英语作为通用语(ELF)的研究与教学实践成为了应用语言学和国际英语教育领域的新热点,并呈现出了蓬勃发展的趋势。文章在简述ELF发展历程的基础上,对ELF的概念和特征进行界定,对其研究领域和主要内容进行介绍,探讨ELF对我国英语教学尤其是大学英语教学改革的启示。

关键词:世界英语,英语作为通用语,英语教学

[中图分类号]H319

doi[编码] 10.3969/j.issn.1674-8921.2015.09.011

作者简介:马艳,昆明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应用语言学、外语教师教育。电子邮箱:769090284@qq.com

1. 引言

经济全球化和区域一体化进程的加快,使英语作为世界性语言或者全球通用语的地位更加巩固,英语全球化或者全球英语化已是事实。伴随英语全球化进程和英语的传播普及,带有不同语言文化特色的英语新变体相继出现,英语的单一性和规范性不断受到质疑,导致了世界英语的范式(World Englishes Paradigm)从20世纪80年代中的发轫到现在已被普遍接受和实践。在世界英语范式的推动和影响下,尤其是针对英语在当今世界的实际功用,在过去的十多年里,英语作为通用语(English as a Lingua Franca,简称ELF)研究成为了应用语言学和英语教育领域的一个新热点,并呈现出了蓬勃发展的景象。在我国,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在世界英语范式的影响下,有关中国英语及世界英语的研究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如杜润清、姜亚军2001;李少华2006;姜亚军2008;潘章仙2005)。相比之下,国内对当前世界英语发展状况的研究,尤其是ELF的研究则关注不够。鉴于此,本文在对ELF的源起及发展做简要概述之后,对ELF的概念和特征进行界定,并对其主要研究领域和内容进行介绍,最后探讨其对我国英语教学改革所具有的参考借鉴意义。

2. 英语作为通用语研究的发展简况

“通用语”(Lingua Franca)这一概念历史悠久,已存在数百年。在人类历史上,阿拉伯语、希腊语、拉丁语、葡萄牙语和梵语等语言曾在不同的时期作为通用语在不同的地区使用过(Jenkins 2014;Jenkinsetal. 2011)。英语从16世纪末期英国殖民扩张开始,也作为通用语在亚洲和非洲的一些英国前殖民地国家和地区使用,而且这种状况现在还在持续并将长期存在下去。但现代意义上的ELF这一术语,直至20世纪末期才开始出现。其首次使用出现在20世纪80年代,两位德国学者Hullen(1982)和Knapp(1985)先后在论述英语教学时,谈到了ELF作为英语教学目标的重要性,并提出了开展实证研究的必要性(引自Jenkinsetal. 2011)。到了90年代末期,陆续有了一些有关ELF的研究问世(如Habberland 1989;Firth 1996),但这些研究仅只是独立的分散讨论而已,可以算作是ELF研究的萌芽,实际未形成什么大的反响。

李丽生,云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应用语言学、二语习得、语言教育政策。电子邮箱:llshengkm@126.com

ELF研究的转折点出现在21世纪初。Jenkins(2000)著作的出版以及Seidlhofer(2001)论文的发表引起了应用语言学界和语言教学领域的极大关注。Jenkins的著作是在其博士论文的基础上修改而成的,她主要针对早期Knapp所提及的ELF语音进行了实证研究,对这些语音的形式和功能特征做出了分类,并由此提出基于本族语者的英语语音在国际性的(即ELF)交际场景中并不是相互理解的最佳保障这一观点。而Seidlhofer(2001)则认为,尽管ELF已是当今世界上使用最广泛的英语类型,却几乎没有对这一语言现实的任何描写,这不仅使我们未把ELF使用者看做是有自己权利的语言使用者,而且仍然把本族语规范(native speaker norms)继续视为是目标语学习者唯一有效的目标。因此,她宣布建立自己的ELF语料库(即Vienna-Oxford International Corpus of English,简称VOICE)。

可以说,上述著作的出版和发表开启了ELF研究的新篇章。伴随经济全球化和区域一体化日益加快的步伐,英语在世界领域的使用更为频繁,在以Seidlhofer, Jenkins和 Kirkpatrick等为主要代表的欧亚学者的引领下,在不断的争议中,来自欧洲和亚洲国家或地区的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开始从不同的视角探究英语在欧盟、亚洲(特别是在东盟)以及国际学术、贸易交往中所起的功能和实际使用状况,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Jenkins(2007,2014)、Mauranen和Ranta(2009)、Kirkpatrick(2010)以及Seidlhofer(2011)等近十部代表性著作的出版,标志着ELF的的研究和实践取得了巨大成绩。而奥地利维也纳大学Barbara Seidlhofer团队的VOICE、芬兰赫尔辛基大学Anna Mauranen团队的ELFA (The Corpus of English as a Lingua Franca in Academic Settings),以及澳大利亚格里菲斯大学Kirkpatrick团队的ACE(The Asian Corpus of English)这三个大型ELF语料库的完成,不仅真实地反映了英语在当今世界的实际使用状况,也为ELF的研究提供了令人信服的语料素材。此外,从2008年起每年一届的“英语作为通用语的国际大会”已在欧洲和亚洲召开了八届,表明ELF的理念及其所倡导的语言教学观和语言能力观已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应用语言学家和英语教师的普遍认可。2012年由著名的De Gruyter Mouton出版集团出版的期刊JournalofEnglishasaLinguaFranca更是使这一领域的研究有了固定的学术交流平台,也将ELF的研究推向了高潮。

简言之,ELF的研究历程虽然短暂,但发展迅速,也已取得了很大成绩,尽管其发展过程中伴随着质疑与争议,却呈现出了蓬勃发展的良好势头。

3. ELF概念的界定及特征

ELF的源起与经济全球化和区域一体化背景下英语成为全球性语言密切相关。英语的全球化或者是全球英语化导致的结果之一是,以英语为非母语的使用者人数现在已远超英语母语者(Crystal 2003;Graddol 2006)。按照Kachru(1985)对世界英语所提出的三个同心圈框架(three concentric circles of English),这就是说,以英语为二语或官方语言的“外圈”国家和地区的使用英语的人数,以及以英语为外语的“扩展圈”国家和地区使用英语的人数已远远大于以英语为母语的“内圈”国家的人数。正如Seidlhofer(2011:14)所指出的,“英语的全球传播对英语教学的最重要的结果之一就是人们开始质疑本族语者对英语的所有权”。因此,英语已不再只属于本族语者,而是属于所有的英语使用者(Graddol 2006;Widdowson 1994),它已成了全球通用语(Jenkins 2007;Seidlhofer 2004)。

Firth(1996:240)将ELF定义为:“不同母语和不同(民族)文化的人们之间使用的一种‘接触语’,对这些人来说,英语是所选定的交流外语”。而House(1999:74)则从交际的角度来界定ELF,他认为,“ELF交际可以定义为两个或更多不同语言文化之间的人用英语进行的交际,对这些人来说,英语不是任何一个人的母语”。从这个意义上讲,通用语是没有本族语者的,或者说通用语并不给任何一个交际者应有的语言优势。这两个定义被一些ELF研究人员常常引用,但Jenkins等(2011)认为,这两种定义有一个共同点,即在ELF交际中将英语本族语者排除在外。尽管上述两种定义基本概括了ELF的一个显著特征,即其绝大多数使用者不是英语的本族语者,但需要记住的是,ELF交际(譬如纽约联合国总部的会议或者香港的国际学术会议)应该包括所有来自内圈、外圈和扩展圈的人,因此,ELF可以定义为“不同第一语言的人之间使用英语,对这些人而言,英语是所选择的交际工具,而且是惟一的选择”(Seidlhofer 2011:8)。

对大多数研究者来说,ELF与传统的英语作为外语(English as a Foreign Language,简称EFL)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差异。Jenkins(2006b)认为,ELF是全球英语范式的一部分。根据这一范式,在ELF交际中,大多数英语使用者为非本族语者,且所有的英语变体都能接受,英语本族语规范不是唯一的标准。而传统的EFL属于现代(外语)范式的一部分,其大部分交际是在非本族语者与本族语者之间发生,且非本族语者外语学习的目的主要是尽可能习得母语者的语体。其次,与EFL不同,ELF并不把与本族语规范有差异的非本族语英语看做是能力不足的表现,换句话说,不同于英语本族语规范的差异并不是缺乏能力或者能力不足的标志,而是作为ELF出现或者是潜在的特征来进行探究。因此,不同于传统的EFL受二语习得的中介语和语言僵化理论的影响,ELF的理论基础是语言接触和发展。第三,从ELF视角来看,非本族语者不再被视为是英语的学习者,也不是EFL的“失败的本族语者”,相反,他们是可以借助多语资源进行交际的非常熟练的交际者,而这种多语资源是单语的本族语者所不具备的(Canagarajah 2006,2007)。

当然,在界定ELF的时候,还必须在世界英语范式的框架下来考虑。世界英语范式和ELF范式都有一些共同和差异之处。譬如,就共同点而言,两者都关注全球化时代英语的广泛传播所带来的启示,两者都探究新英语变体用来表达英语非本族语者社会文化身份的途径,而不是一味遵循远离自己的一群本族语者的规范(Seidlhofer & Berns 2009)。但是,世界英语研究一直以来都以限定的英语变体(即英国前殖民地国家或地区)为主要对象,偶尔也会探究非本族语者的英语变体,而ELF研究却秉持这样的信念,即当今世界已紧密相连,英语与全球化进程密切联系,以本土化了的变体为导向的研究已行不通,因此,我们应该把英语看作是一门可变的、灵活的、可能的、混合的,以及具有跨文化特征的共同语(Dewey 2007)。此外,正如Pennycook(2007)所指出的,世界英语框架把民族主义置于其核心,而ELF由于其固有的变异性,具有多元英语的特征。

还需指出的是,学者们认为ELF与所谓的“环球语”(Globish)之间没有任何关系。ELF是具有大量实证研究结果支撑的被广泛深入研究的现象,而Globish是一种任意性的简化了的英语,完全是凭直觉的,因而不值得应用语言学者或者英语教学界予以认真关注(Jenkinsetal. 2011)。

除此之外,ELF还具有几个特点,首先是更强调使用,尤其是特定场所的使用。这种场所可以在互联网上,也可以在北京的一间办公室里,或者是阿姆斯特丹一所大学课堂里、意大利米兰一家酒吧,或者巴西圣保罗的一家旅馆(见Cogo 2012)。其次是交际中更注重英语的功能而不是形式,换句话说,交际效能(communicative efficiency)比语言的准确性更为重要。因而在ELF国际性的交际中,即使交际者所使用的英语有时背离了母语规范,但他们不再被视为语言能力不足者或者失败者。第三,与传统的英语教学(ELT或者EFL)中所认为的英语学习者学习英语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与英语国家的人交往,并在交际中要遵守英语国家的文化模式不同,ELF强调跨文化交际中的应用功能,这种应用不必非要遵守母语使用者的规范,因为这些交际者都是自身语言的积极使用者,他们没有必要一定得遵循母语规范(native-speaker norms or native-speakerism),并受英语国家文化规约的限制,他们使用作为通用语的英语只是来实现自己的交际目的(Canagarajah 2007;Jenkins 2007,2014;Seidlhofer 2011)。

4. ELF研究的主要领域和内容

ELF的研究领域主要集中在商务英语和学术英语,而研究内容则主要从语言层面入手。

4.1研究的主要领域

尽管英语作为通用语在世界政治、经济、文化、体育、科学技术和媒体等领域广泛使用,但迄今为止,商务和高等教育是ELF研究中最为全面深入的两个领域。英语在经济贸易领域的使用(Business ELF,简称为BELF)吸引了众多ELF研究者们的关注,其研究从涵盖商务人员对ELF的态度到对BELF交际的看法。许多研究结果表明,BELF交际被看做是以内容为导向的,且需要具有某一特定领域的知识,而非注重语言形式。其次,在交际中,BELF仅只是整个商务知识的一部分,像本族语者一样的语法和语音远不如通融技能(accommodation skills)那么重要。此外,有一种普遍接受的观点,即尽管英语是商务活动的国际语言,但它与本族语者的英语没有直接联系,本族语者如要参与到商务跨文化交际中,也需要了解甚至需要在跨文化交际技能方面加以培训。简言之,BELF的研究与ELF的总体研究一样,其大多结果显示,跨文化交际技巧或策略,而非像本族语者英语一样的形式正确性,才是BELF交际中的关键;而且,在BELF交际中,交际者能够运用各种通融技能以确保相互理解和达到交际效率(Jenkinsetal. 2011)。

高等教育中的学术活动是ELF研究中最为活跃的领域。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世界各国的高等教育国际化进程也日益加快,除英语系国家以外,一些“外圈”和“扩展圈”国家和地区越来越多的大学也开始提供以英语为媒介的课程教学和学位。此外,学术研究因具有国际性特征,不偏重某一特定的文化语言群体,因此,英语作为通用语而非本族语英语更代表了学术语言的主流。正如Mauranen等(2010:640)所指出的,“如果我们的目的是了解现在使用英语的学术口语,我们就应该探究英语是如何作为通用语来使用的”,因为“学术界是使用英语作为共同语的领域之一,也是比本族语英语更具有代表性的领域之一”。学术领域中ELF的研究大多是基于语料库的数据,其研究结果表明:第一,ELF学术语言具有自己一定的特征,譬如在进行体和一些短语的使用上。第二,在学术英语语言政策上,主张从英语作为通用语的视角来审视英语语言的使用及功能,不应把标准英语(即本族语)规范视为是惟一的标准,且由本族语者决定语言上是否正确和具有可理解性,而应把英语视为是国际通用语,“其规范不再由本族语者来最终决定”(Ammon 2006:25)。第三,越来越多的学术期刊专辑或著作接受了以ELF为导向的学术英语。此外,高等教育中非本族语者学生也开始注意到这样的现象,即虽然他们的通用语英语与英语本族语存在差异,但他们的英语也具有一些优势,譬如他们所使用的英语比本族语者的更容易理解,他们比本族语者更具有通融技巧,且更能与来自不同民族、不同母语、不同社会文化背景的人融合在一起(Kolocsai 2009;Jenkinsetal. 2011)。

4.2研究的主要内容

ELF研究的内容主要聚焦在以下几个方面:语音或语音体系(phonology)、词汇(lexis)、词汇语法(lexicogrammar)和语用,而研究大多集中在ELF的口语使用上,书面语的研究则仍显不足。研究的途径主要为实证研究,均是基于自然发生的语言语料,且研究是从ELF自身的语言使用特点而非参照英语本族语的标准来开展。

在语音或语音体系上,其最初的研究目的主要是区分语音在多大程度上会导致非本族语者之间交际信息的误传,哪些语音特征属于通融策略,即交际者为了使其语音能够被其他交际者听得懂而在语音上做哪些调整、如何调整(Jenkins 2000)。Jenkins的研究结果发现,在ELF的交际中,交际者为了使自己能被听懂和理解,往往在语音上尽可能地使用“标准”的语音。其次,一些英语语音特征(譬如开首辅音连缀、元音长短、核心重音等)对ELF交际中的可理解性会产生影响,而一些特征(如弱读、省略、同化等)对可理解性无大的影响。基于英语非本族语者间的交际研究,Jenkins(2000)提出了英语语音的共同语核心(Lingua Franca Core,简称LFC)和非核心(the non-core)的特征概念,并认为核心特征有助于加强双方的可理解性,只要英语使用者掌握这些核心特征,加上足够的通融策略,就能够在交际中调整自己的语音,并在需要时使用。目前,一些研究ELF的语音问题的学者(如Deterding 2010)提出,交际中的通融策略比语音特征更为重要,这一概念对语音教学会产生一系列的影响,因为通融策略的教与学比传统的标准语音(Received Pronunciation or General American Accent)教学具有更高的要求,而且ELF为基础的语音教学比传统的以本族语者为标准的语音教学标准更具有可习得性,这样将对学生的自信心带来积极的影响。此外,在教学中,注重发展学生通融策略训练的课堂活动比传统的音位乃至超音位之类的语音练习会更有趣和更有激励性(Jenkinsetal. 2011)。

词汇或者词汇语法层面的研究比语音层面的研究要晚一些,其主要原因是起初缺乏大型语料库。这一层面的研究主要是揭示在ELF的交际中,交际者是如何习惯性地以系统、惯常的方式调配他们所拥有的语言资源。通过交际者所使用的英语语言系统,就可以区分出其中所出现的词汇和语法形式。在这方面最初的研究主要是关注识别ELF口语交际中有哪些典型的语言特征。Seidlhofer(2004)依据其主持完成的VOICE语料库,列出了一些ELF中的典型特征,譬如,在一般现在时中忽略第三人称单数-s、混淆关系代词who和which、定冠词或者不定冠词的误用等等。Cogo和Dewey(2011)也归纳了在ELF语料库中发现的与英语本族语存在差异的一些显著特征,如介词、定冠词和搭配等的使用。在近年来的词汇语法研究中,重点已从简单识别语言特征转向为何会导致这些特征的交际功能上,以及这些语言特征的潜在原因上,其中尤其关注使用上的语用动机和功能意义。如Bjõrkman(2009)发现,瑞典大学里的英语使用为了实现交际目的,在词汇和句法上都会做调整。譬如,学生会使用像discriminization和levelize这样的自创词。

语用是ELF研究中开展得较早的,其语料收集的语境广泛多样,从与经济相关的电话交谈到学术环境里的面对面对话,从经济会议到家庭聚会等等。起初的研究(如Firth 1996;House 1999)主要探索ELF交际中交际各方的合作,尤其是如何确保相互理解的策略,譬如,采用“让过去”(let it pass)和“看作是正常”(making it normal)策略,而不考虑语言形式是否正确的问题。后来,研究开始转向在交际中的信息的“不理解”(non-understanding)和误传的协商和解决策略上。这些研究中的一个共同发现就是,不理解或者是误解发生的情况并不多,即使发生,ELF交际者也表现出了很高水平的交际和语用能力,以示不理解而不会打断交流的进行,并给对话伙伴提供足够的信息以便克服问题。而在ELF交际者是如何解决信息的误传上,即交际者反馈和协商有可能导致不理解时所采用的策略,研究结果表明,交际者会使用的策略主要有重复、澄清、释义、自我修正等(Jenkinsetal. 2011)。此外,ELF语用研究还揭示,ELF交际在很大程度上是以内容为导向的,因此一些协商策略也用来解决交际中出现的不理解或信息误传,这些策略主要有预先制止策略、多语资源的利用。前者主要是指为了达到相互理解,交际者需共同努力在交际的每一个阶段都应监控理解状况,而后者则指交际者充分利用他们各自的多语言资源如语码转换来达成相互理解。在ELF交际中,由于交际者都是来自不同的社会语言文化背景,各自都有自己的民族身份和文化认同,如何获得达成相互理解形成共识,出现在自然交际过程中的话论、话语标记语、同步言语、言语补充等成了近来研究者们关注的课题(Jenkinsetal. 2011)。

5. ELF对英语教学的启示

ELF研究与实践的迅猛发展不是没有引起争议,质疑与批评一直伴随着其发展进程。O’regan(2014:1)认为,“ELF运动无论是从其话语到其形式,都显示了其理想主义的意识形态,遮盖了全球化世界里英语的政治经济和阶级结构,其综合了变革论、后现代主义和后结构主义理论的理性主义、实证主义和客观主义的知识论,既不可通约又缺乏理论性”。从语言教学的视角来看,一些学者(如Maley 2009;Sowden 2012)认为,ELF研究的结果微不足道,并没有什么新观点,没有必要放弃传统的根据标准英语(即本族语英语)模式进行的英语教学。

尽管对ELF存在种种质疑,但其所呈现的蓬勃发展势头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其对长期以来受二语习得理论影响的一些英语教学原则和实践形成了挑战(Jenkins 2006b),其发展对当今的英语教学改革与实践也有着许多积极的启示意义。Jenkins等(2011)认为,启示主要体现在五个方面,即语言大纲、教学材料、路径和方法、语言评价和语言教师的知识基础。对我国的英语教学,尤其是大学英语教学,我们认为ELF的英语教学观具有以下几点启示:

首先,就是大学英语教学应采取更为符合当今全球化时代潮流的多元英语观。在英语已成为全球通用语的今天,能使用英语的非母语者人数已远超英语母语者的人数,当今绝大多数的英语交际是在非本族语者之间发生的,而且这种比例随着全球化和区域化合作的不断深入还会上升,所以占少数的英语本族语者的标准模式或用法不应再是非本族语者所应学的重点(Young & Walsh 2010)。正如Seidlhofer(2004)所指出的,英语学习者不能只向英语本族语者学习英语,也应该向其他非本族语者学习。因此,在教学中,应摆脱英美“标准英语”的桎梏,吸纳ELF的语言使用观,让学生广泛接触不同英语变体,了解不同英语变体语言极其使用特征,这样不仅会有助于学生在遇到各类英语使用者时具备更好的交际技能和通融策略,也会使他们成为更好的英语交际者。

其次,在目标语言能力的定位上,应放弃以到达本族语者能力为目标的要求。“英语学习的目的应该是能够运用英语成功地在通用语或者多语言环境里进行交流,而不是习得标准英语或者达到本族语者的水平”(Kirkpatrick 2011:221)。传统英语教学的终极目标是能够习得所谓的“标准”英语,但全球化时代的英语学习已不再被视为是二语或者外语学习,而是身为全球公民必备的基本能力,英语学习的目的不在于拥有如母语般流利的听说能力,也绝不仅仅是与英语国家的人进行交流,而是能否更好地与世界各国各地区的双语或者多语人士达成有效的沟通(Graddol 2006)。以亚洲为例,英语不仅是东盟国家的唯一官方语言,事实上英语也已成为一门亚洲语言。亚洲英语使用者的交际对象也不再是以英语本族语者为主,而是以英语非本族语者为主(朱建新、张海波2014:20)。因此,要破除我们的学生学习英语就是为了与以英语为母语的人交流的迷思(Kachru 1992),在大学英语教学中,尤其是在英语口语能力的培养上,没必要对学生的语音是否标准或正确过于苛刻,而应该首先鼓励学生大胆开口,积极表达自己观点,树立交流表达思想比准确流利更重要的意识,只有学生愿意大胆开口表达,才能有助于学生的实际应用能力的发展。“如果二语学习者感到二语学习的成功的主要评判标准就是要像母语者看齐,很少有人能达到,那么教师和学生就会为他们制定却又无法达到的目标感到沮丧无措”(Cook 2002:331),而且“放弃达到本族语者一样的英语水平从而达到完美交际的不切实际的想法,还可以让学生腾出精力时间来注重交际中更为重要的交际策略和‘通融’策略”(Seidlhofer 2004:226)。

第三,在教学内容上,应减少英美文化的内容,增加欧亚非南美国家社会文化及中国本土的内容。我国的各类英语课程现在使用的教材内容(含听力材料)基本都是出自于英美国家,反映英美社会历史、意识形态、价值观念、经济社会、文化教育、科技军事等领域的发展状况,很少有反映欧亚非南美国家或地区的文化内容。在英语作为通用语广泛使用于来自世界不同社会语言文化背景下的今天,学习者无需内化目的语言的文化模式(Kachru 1992),英语课程的文化内容也不应局限于英语国家文化,还应包括大量的学习者的母语文化和非英语国家的文化(Cortazzi & Jin 1999;McKay 2002,2003)。正如Cortazzi和Jin(1999:204-205)所提出的,语言教材或材料里应使用三种文化内容,即取自学习者自己母语文化的“源文化材料”,英语作为第一语言国家的“目标语文化”,以及反映英语和非英语国家不同文化的“国际目标文化材料”。因此,我们的英语课程里应该包括相当比例的有关非英语国家地区以及中国社会文化的内容,这不仅可以克服只介绍了解英美文化的局限性,也有助于学生了解中国文化,并在今后的国际环境下更好地进行交流,担当好传播中国文化的使命。

此外,在英语应用能力特别是听说能力的评价上,应注重学生实际使用英语进行交际的通融能力。当今世界人们的流动交往日益频繁,英语作为共同的交际工具很多时候是在非英语本族语者之间使用的,掌握英语并不意味着只与英语国家的人交往,更多地是与具有不同社会文化特色、操不同英语变体的来自“外圈”和“扩展圈”的人进行交往。因此,我们的英语课程在听说能力的评价上,应改变以“标准”英语模式为唯一的评价标准,而应注重学生使用英语进行交际的效能(即传达信息的能力),这就要求我们在评价上,应淡化流利正确的语言表达能力要求,更强调学生能与使用不同英语变体、带有各种口音、保持各自社会语言文化认同的人交往通融沟通的能力。毕竟,作为通用语,英语对大部分人来说所起的功能主要是不同母语和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之间的一种接触语,是被选定为交流的工具而已。听说能力评价的重点应是学习者协商策略、特定场所的语言实践、交际的各种技能、语言意识和对语言社会的敏感性上(Canagarajah 2006,2007)。

6. 结语

在经济全球化和区域化合作不断深入的背景下,一方面英语在世界得到更为广泛的普及,另一方面,英语受众的日益增多在使用上也在改变着英语。英语作为通用语的蓬勃发展,顺应了全球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新语境的不断变化和需求,对传统英语教学长期以来形成的诸多理论和实践提出了挑战,也给英语教学改革带来了很多值得借鉴、实践的理念。我们的英语教学,尤其是大学英语教学应该从能力标准的定位、目标要求、教学内容、评价标准等方面进行改革,才有可能真正培养学生在今后与社会语言文化背景各异的人有效交往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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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吴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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