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插图艺术在当下的生命力

杨小雨 （北京林业大学 100083）

插图是世界绘画史上最古老和重要的画种，与壁画齐名。中国自古就有“凡有书，必有图”，“无图不成书”之说，插图是书籍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不可或缺。传统插图是我国特有的艺术形式之一，它以线造型、注重装饰、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国传统绘画艺术的风貌。战国秦汉的帛书插图、唐代的敦煌插图、宋元的印本插图、以及明清的戏曲小说插图……这些无疑都是中国艺术史上的奇葩之作。

在当下这一读图的时代，插图以其深厚的文化内涵和快速传达信息这一特点越来越为广大民众所喜闻乐见。纵观当今的插图市场，插图的表现题材越来越宽泛，形式语言越来越丰富。插图的形式不再是仅仅附于书间的图画，而是作为一种视觉元素来论证和说明观点。尤其在印刷技术和电子信息技术迅速发展的今天，插画的形式也不仅仅只有传统的手绘，我们生活中更多的是充斥着数字插画和摄影插画，他们热热闹闹的占领着大部分的书籍装饰、海报宣传、包装装饰等领域。

无可否认的是，当今人们的审美趣味正在悄悄发生这变化，我们通过书籍网络看到的都是色彩绚丽、千姿百态、的插图，而这些形式各异的插图又很快因为市场的需求被更新形式的作品替代掉，我们的眼球也就这样不断的在这种快餐式的插图作品中变得慢慢的疲惫起来。于此同时，一些插画师和受众开始意识到，中国艺术语言历经千年的洗礼而经久不衰必然有其独特的魅力。那么传统插图艺术有何能为当代插图可用，如何创作出有民族特色的插图形式，这也是传统插图在当代的生命力所在。

一、用线之美

“线”又可称之为“白描”，它是造型艺术的基础，是形式最丰富的艺术语言，也是中国传统绘画艺术的精髓。“线“具有鲜明的时代性，在每个朝代都有其不同的风貌，“曹衣出水，吴带当风”就是对两个不同朝代不同代表性的用线方式的描述。可以说，中国的插图艺术就是“线”的艺术，它伴随着中国传统插图的发展而发展。

中国最早的线描作品形成于秦汉时期，《中国古代白描人物书中》说“从湖南长沙出图的晚周帛画和汉墓壁画中可以看出，线描绘画已经发展形成”。在湖南长沙出图的帛画作品《人物御龙图》《人物龙凤图》就已经是典型的线描画作品。至西晋的绘画大师顾恺之，已将线描推到了更高的水平。传世的作品《洛神赋图》（隋代摹本）就是根据曹植的《洛神赋》所做，用线圆润挺秀，细如游丝，后人用“春蚕吐丝”来赞誉他高超的用线技巧。顾恺之的线描强调“写神”讲究对人物内在性情的表达，张彦远称赞他“紧劲连绵，循环超乎，调格逸易，风趋电疾，意存笔先，画尽意在，所以全神气也。”这也是之后中国传统插图对人物画的最高要求。自此，线描技法在中国绘画史上有了较大的跨越，也为以后各朝代线描的发展夯实了基础。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线描呈现出丰富多样的形式，有顾恺之、陆探微的“密体”又有张僧繇的“舒体”，有“春蚕吐丝”的勾绘，又有“曹衣出水”的画法。至唐代线描的发展已经显示出它繁荣与成熟的气势，线描技法丰富多样。最著名的就是被尊为“画圣”的吴道子。他创立了为“吴家样”的人物造型，代表作《历代帝王图》用线厚实、刚劲，栩栩如生地描绘出了历代帝王的气概。此时期除吴道子外，还有阎立本、张萱周昉等一批画家均有自己的用线风格。此后宋代的李公麟，元代的董其昌、赵孟坚，明清的仇英、陈洪绶等都在延续着线描这一绘画方式，这足以证明线描这一绘画方式的魅力。

二、构图之活

中国古代的插图形式可谓是千变万化，大致可分为图文式、上下式、左右边式、对角式、环绕式、通天式、散点式、满铺式、正面式、绣像式等。这样丰富的构图形式并不是插图艺术家规定的构图范式，而是插图家根据不同的情形而设计出的能够生动传达文字含义的形式。

一如图文式。这是较早出现的画面构成形式，指的是在一页之中，图文并茂，大多是上图下文的形式。如《城南》的“罗敷采桑”上图为罗敷与骑马人发生的故事情境，下文为诗句部分。上图下文，相映成趣，给读者带来无限的趣味。而图文式又不仅仅只有上图下文，还有左图右文或穿插于文字之中，如《无谷调簧》。图的位置既不是规矩的上图下文，又不是上文下图，而是图片嵌于文字之中。文字因图片的插入而生动有趣，两者互相装饰，形成了一如舞台般的形式美感。

三、气韵之神

自古以来，中国人就极看重“气”，它与宇宙万物息息相关，象征着生生不止。“韵”起初是指音乐的律动，在绘画中指的是绘画作品所传递出的类似于通感的节奏感。谢赫曾在“六法”中的第一点就强调了“气韵”，谓之“气韵生动”。“谢赫六法”是中国绘画的最高境界，而“气韵”又是六法之首。中国传统插图和绘画一脉相通，“气韵”是最重要的内涵，是插图生动而有灵性的关键所在，它使得人物栩栩如生，使得没有生命的物体也仿佛充满着生机。出自《剑侠像传》的《兰陵老人》一作便是传统插图“气韵生动”的代表之作。图中所绘是兰陵老人舞剑的场景，除老人与剑之外再无其他背景衬托。老人神态生动，衣纹流畅飘逸；宝剑自由穿梭，动感十足。画面以线造型，生动的表现出兰陵老人挥剑的动态，整个画面动静结合，气韵贯通，激昂中不失镇静，机敏中又不失豪迈之情。

这些精湛的插图作品，今日看来也仍焕发着夺目的光彩。在插图市场纷繁热闹的今天，优秀的插画师们应立足本土文化，汲取传统插图的精髓，与当今市场结合，创作出符合大众审美需求的本土插图，并且不断创新，减轻当今市场对传统插图的冲击，更好的保护和继承传统插图的创作风格和艺术内涵，为传统插图在今日找到新的立足之处。

[1]祝重寿.《中国插图艺术史话》.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 2005.

[2]张彦远.《历代名画记》 第一卷.

[3]蒲震元.《中国艺术意境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