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孤独与荒诞

2015-12-15 11:18孙旭东
青春岁月 2015年21期
关键词:荒诞孤独冷漠

【摘要】加西亚·马尔克斯是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的代表作家,他的中篇小说《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也不例外的带有魔幻色彩,在这种氛围下,作者给我们讲述了:一个主观上凶手不情愿的复仇,客观上看客冷漠被迫促成的谋杀案。本文旨在分析这一悲剧产生的原因,即人的冷漠、孤独及荒诞的生存状态。

【关键词】《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冷漠;孤独;荒诞

《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取材于1951年1月22日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朋友卡耶塔诺·亨蒂莱的被杀事件。这一题材经过作者多年酝酿,就变成了一个以复仇为母题,在形式上将现实与感觉,梦与现实,生与死之间的界限模糊,从而达到一种亦真亦幻,充满了偶然性与无限阐释性的作品。小说讲述了新婚之夜,安赫拉·维卡里奥被休回娘家,因为她婚前失贞。当弟弟们得知玷污安赫拉清白的人是圣地亚哥·纳萨尔时,决定杀了他以维护名誉。谋杀之前,维卡里奥兄弟到处张扬谋杀的对象、时间及地点。原因是他们对于谋杀这件事的态度并不坚决,并不情愿,心理上极其需要民众及舆论的肯定或阻止,他们也希望被杀对象知道,以便有所准备和防范。消息在小镇上散播,大部分人都知道了维卡里奥兄弟要杀圣地亚哥,竟然没有人早早地告知圣地亚哥。人们想当然地以为圣地亚哥已经知道,想当然地以为谋杀不会付诸行动,而当凶杀案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时,竟然无人阻止,张扬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到底是为什么?本文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冷漠:无责任感与看客心态

文章以众人回忆的方式,缓缓地还原一个谋杀的故事,作者精心巧妙地安排,群像式地展览,让小镇人栩栩如生地展现在我们眼前。本文把他们分成两类。一类是逃避责任,推卸责任,玩忽职守的人。他们与圣地亚哥的死有直接的关系。如圣地亚哥家的女厨,维多利亚·古斯曼知道圣地亚哥即将被杀的消息,但她没有告诉主人。因为作为佣人,他们受压迫的地位使她们在心理上暗暗反抗,尤其是圣地亚哥对她女儿的挑逗,更使得她借别人对圣地亚哥的杀害来泄私愤,另一方面她以为自己不说,别人也会告诉他。神父觉得这不是他的事,而是市政厅的职责。镇长得知消息后,没有理清事情的原委,没收了屠刀就结束了。他的轻率并没有彻底解决此事。当兄弟俩第二次拿来屠刀,有人又告诉镇长时,他答应立即处理,可是转身进了俱乐部。等他出来时,圣地亚哥已经被杀了。他们没有责任感,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另一类是看客。他们与被杀者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那么他们的心理表现得更为复杂。如果谋杀是虚张声势,他们想知道是不是会成真。“许多人装作顾客来买他们根本不需要的牛奶,询问店里没有的吃食,实际上是想看看,兄弟俩是否真的在等圣地亚哥纳萨尔,准备要杀了他。”他们还抱着名誉至上,有仇必报的心理。他们认为捍卫名誉是悲剧的当事人神圣的权利,别人不该介入。于是希望这件事会发生,甚至想看一场热闹。“从码头返回的人们听到呼喊警觉起来,纷纷占据广场上的有利位置,准备观看凶杀案上演。”这种集体的冷漠所产生的负能量是巨大的,集体的价值观无论对错,都深深地制约着人们的行为,他们的无所为其实是一种态度,助长了兄弟俩杀人的信心。

二、孤独:走向孤独就是走向死亡

尽管小说一直在营造一种将死者异于寻常的状态。圣地亚哥的形象、语言及行动都充溢着一种死亡气息。但是死亡的消息对他而言,仍然是封闭的,无察觉的。当他知道的那一刻,他一下子陷入孤独无助中。他惶惑不安,不知道哪条才是回家的路,当他即将跑到家门口,门却被死死地关上了。于是他赤手空拳与两个手持屠刀的兄弟搏斗,结果在乱砍下,圣地亚哥跪倒在地。奄奄一息地时刻他仍然坚持回家,捧着自己的肠子从邻居家穿过去。他的行动让人看到一种坚持,就是尊严。除此之外便是孤独。

圣地亚哥是孤独的,因为无爱。圣地亚哥是一对纯为利益结合,从未享受过幸福的夫妇的独子。他与父亲相处融洽,而父亲又很早离世。从圣地亚哥的情感经历上来说,在他十五岁那年被妓女所迷惑,遭到父亲制止。之后与弗洛拉·米格尔订立婚约,他们之间并没有爱情,只是抱着一种功利的态度。从这种延续的传统即可知道爱的贫乏,心灵的孤独。因为孤独,所以寻欢作乐。圣地亚哥及小镇青年都把妓院作为麻醉自己,寻求安慰的场所。

小说中描述的唯一带给我们温情的地方是鳏夫希乌斯的别墅,这是他和妻子含辛茹苦一辈子共同建立的爱的结晶,里面有太多关于妻子的回忆,是无价的。可是巴亚尔多·圣罗曼却用巨款强买回来作为结婚用的新居。金钱收买了情感,记忆和怀念的载体。致使鳏夫希乌斯伤心而死。金钱的注入并没有带给小镇和谐,也没有带来家庭幸福。巴亚尔多与安赫拉的婚姻是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奢侈铺张的婚礼、豪华的别墅、敞篷汽车及纯金餐具,而不是建立在彼此相爱的基础上。那么,失贞被察觉后,巴亚尔多免不了世俗的偏见,反而更加在意。无爱的婚姻破裂后,将是孤独终老。

金钱买了别墅,却买不了温情。钱换来婚姻,却换不来爱与幸福。一场热闹后,小镇人面临一场凶杀。圣地亚哥的悲剧不是一个人的悲剧,是小镇人的悲剧。他的生命结束了,周围人的生活也分崩离析,他们死的死,逃的逃。

三、荒诞:案件审理的结果是一出罗生门

玷污安赫拉维卡里奥的人到底是谁?小说中审理案件的法官说“给我一个偏见,我可以撬动地球”,可是他证明不了任何人的清白,无真相。当审问安赫拉时,她一口认定是圣地亚哥,不给任何解释,没有任何证据。文中多次提到圣地亚哥的清白,这些可疑之处的存在,小镇人为什么没有产生怀疑,镇长也只是没收了谋杀的工具,而没有弄清行凶的原因。因此,谋杀只有维护名誉的冲动与鲁莽,证据在哪里?而这种冲动与鲁莽更被周围的人加剧。尤其是巴勃罗·维卡里奥的未婚妻告诫:维护名誉的事不能耽搁。我不仅同意,而且如果他不能像个男子汉一样履行责任,我就不会嫁给他。他们已经走在了被怂恿的路上,没有后路可退,哪怕不情愿也要硬逼着自己向前冲。事后他们回忆:杀一个人真的好难啊!当谋杀成为事实,又坚持自己无罪,为了名誉,还可以再干无数次。他们的矛盾心理,一方面由于自身的懦弱与愚昧。另一方面是物化的结果,一切用金钱衡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即利益关系,人与宗教的关系,即是用丰厚的物质向主教乞怜。他们的内心极其渴望纯静,人与人之间的友好,但外在的环境使人都竖起一层屏障来保护自己,哪怕损人利己。

马尔克斯在小说中并没有追究圣地亚哥是否玷污了安赫拉维卡里奥的清白,只是呈现了圣地亚哥怎样一步步走向死亡,而文中多次提到的死亡的巧合,让人觉得他的死是一场命运悲剧。其实是人们的冷漠促成的,人为制造的,众人对一个人的谋杀。这是一个疯狂的,没有理性的小镇,生活失去了秩序,人与人之间失去了爱,信仰物化,法律无效。作家呈现如此荒诞的生存状态,本意在于发现它,暴露它,改变它。让旧世界一去不复返,让人们从孤独冷漠走向团结友爱,着手建立一个崭新的,灿烂似锦的生机盎然的乌托邦,在那里任何人也不会被别人决定死亡的方式,爱情真正成为爱情,幸福得以实现。

【参考文献】

[1] 加西亚马尔克斯. 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M]. 南海出版社, 2013.

[2] 赵德明. 我们看拉美文学[M]. 云南人民出版社, 2000.

[3] 加西亚马尔克斯. 我不是来演讲的[M]. 南海出版社, 2012.

[4] 张  望. 群体的集体失声—论《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中群体与个体的关系[J]. 名作欣赏, 2014.

【作者简介】

孙旭东(1989—),女,汉族,河南省鹿邑县人,辽宁大学日本研究所2013级硕士在读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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