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收养情

2015-12-15 05:01李雅民
东方剑 2015年10期
关键词:朱丽凯伦朱迪

◆ 李雅民

异国收养情

◆ 李雅民

1996年6月,中国儿童福利机构成立了中国收养中心。2011年3月,该中心更名为中国儿童福利和收养中心。将近20年受中国政府委托,中国儿童福利和收养中心通过政府间的跨国领养,将十几万中国孤残儿童妥善安置在万千欧美家庭中,让那些孩子重新享受到父母的关爱和家庭的温暖,幸福健康地成长。今年4月,据美国国务院发布的一份报告数据称,至今美国家庭跨国收养儿童的首选仍是中国。美国收养理事会负责人查克·约翰逊则表示,从1999年起,美国家庭收养的中国儿童共计7.1万多名。数据显示,2014年美国家庭从中国收养儿童2040名,占当年美国家庭从海外收养儿童总数的2/5。外国人,尤其是美国人,为什么要收养外国孤儿?是否像某些人所臆想的“出自怜悯之心”?而被收养到美国的孤儿生活状况又怎样?不久前,网上一条“美国人买卖孤儿器官”的谣传,曾给跨国领养泼上一盆污水。笔者曾受美国具有百年历史的儿童之家的邀请,先后两次赴美国,实地采访过数十个领养中国孤儿的美国家庭,写出十余篇翔实、感人的报告文学。现择录其中几篇,让我们共同了解一下那些被领养的中国孤儿,给他们的美国父母带去了什么?

浓浓的异国母女情

天津儿童福利院一名患有严重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孩儿,被一位单身的美国妇女朱丽·拉森抱走了。那女孩儿名叫夏华,小小的心脏上存有4种缺陷,尽管天津儿童医院的医生给她做过一次心脏手术,人们仍说这个孩子难以存活。如今这个女孩儿是否还健在?生活得怎样?这次赴美采访,笔者特别想见她。

朱丽住在明尼苏达州一个名叫卡替芝哥矛夫的小城里。小城十分安静,看不到三层以上的楼房,树林中、草坪上,到处是一座座别墅似的小洋房。

朱丽家客厅不大,墙上挂满了中国的书法、绘画,桌子上、柜橱里摆满了中国瓷器等工艺品。夏华已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披肩发,大眼睛,身材修长,肤色有点黑,笑眯眯的有点羞涩。

朱丽是政府公务员,负责管理老人的退休金。她说她有过两次不幸的婚史。22岁那年她第一次结婚,5年后丈夫病逝,她的精神遭到很大打击;3年后她再婚,婚后夫妇不和,时常吵架,吵了4年最后不得不痛苦地离婚。朱丽曾经是个快活的人,小时候她生活在父亲经营的农场里,兄弟姐妹8人,她是当中的一个,性格十分开朗。然而两次婚姻之后,朱丽变了,变得郁郁寡欢,深居简出。

朱丽独身了10年,得了社交恐惧症。一天,一位朋友对她说:“你是否考虑领养一个孩子?当当妈妈,情况也许会好些。”朱丽问:“我行吗?我都41岁啦,没带过孩子。再说我也没有结婚。”朋友说:“为什么不行?可以领养一个大点儿的么。没有丈夫又怎样?有个孩子你就有‘家’啦。”

可能吗?朱丽去美国慈善机构明尼苏达儿童之家了解情况,一打听她非常激动,原来她不仅符合领养的条件,而且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孤儿院,有许多孤儿在等待着人们去领养,也就是说,她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妈妈。朱丽向儿童之家提交了领养申请,注明自己年纪大了,希望领养一个年龄大点儿的孩子。

没过多久,儿童之家给朱丽提供了几个孩子的照片。朱丽看过之后,选中了中国天津5岁的女孩儿夏华。照片上夏华很漂亮,黑头发、黑眼睛,十分可爱,朱丽似乎与她有缘,看上一眼就喜欢她。儿童之家工作人员告诉朱丽:这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法氏四联症,室间隔上有洞,口腔的上腭也有洞。朱丽先去请教医生,医生告诉她:“这病不好治,要花很多的钱。不过已有不少治好的先例。”朱丽就去对儿童之家的工作人员说:“没关系,我会给她花钱治好的。”

1996年5月1日,朱丽获准飞往中国领养夏华。初见夏华时,朱丽暗吃一惊:夏华面色苍白,手脚瘦得皮包骨,而且肤色有点发蓝,5岁的孩子体重才10公斤。福利院的阿姨们格外关照她,无奈于她的病情太重,走上几步心脏都要狂跳不已,而不运动又怎能吃得下东西?朱丽蹲下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孩子,发现她果真像照片上那么漂亮。夏华也呆呆地看着朱丽,领养的事情阿姨们早已告诉了她,眼前这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女人就将是自己的妈妈吗?她有些害怕。语言不通,无法交流,朱丽不敢说话,生怕满口的外国话惊吓了孩子。四目相对,默默无言,朱丽情不自禁地用鼻子去碰夏华的小鼻子,一下、两下、三下,夏华紧绷的小脸儿笑了。

朱丽在宾馆里住下,然后去福利院,什么也不干,就哄夏华玩。玩到第8天,夏华离不开她了,到了晚上一说要分手时夏华就要流着眼泪抓住她。那一抓把朱丽的魂儿都抓没了,难舍难分的,母女俩再也不想分开。

回到美国后第四天,朱丽就带着女儿去医院检查心脏病。医生听出夏华的心脏有杂音,说是心脏里还有一个洞。朱丽一听吓一跳,为保险起见,她带着女儿去看另一个专家,照相、做实验,检查的结果是:心脏里确实还有一个先天形成的不该出现的洞,而且她的肺里存有积液,必须要马上做手术,清除积液,修补那个漏洞,否则她会有危险。

到美国的第4周,夏华住进了医院。医生先给夏华除掉了肺里的积液,通过输血增强她的体质。夏华经历过一次大手术,知道那是什么苦滋味,她哭闹着不想住医院,小手拼命地指着病房的门。语言不通,朱丽无法给她解释,只能是陪着她流泪。

还好,住院3天后医生给夏华实施了手术,手术5小时,做得很成功。朱丽日夜陪伴在医院里,时刻守在女儿身边。术后需要吃流食,而夏华又不能躺着吃饭,她的口腔上腭上有个大洞通向鼻腔,坐着吃饭水和流食都会呛入鼻道,卧姿根本无法进食,朱丽每次都要把她轻轻地抱起来,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用羹匙一点点地喂她。

手术效果不错,术后两个月,夏华的心脏已能让她大声地说话和随意的走动,精神也比以前好许多。在此之前,夏华即使睡觉也要出汗,时常一夜下来枕巾被汗水洇湿,睡一夜,反而倒显得很累。术后朱丽高兴地问医生:“这病就算是好了吧?”不想医生说:“术中我们发现她心脏中的一个皮瓣开始萎缩了,估计到明年的夏天她还得再做一次手术。”

自从领养了孩子,朱丽连班也不上了,在家陪着孩子静养。等到夏华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时,朱丽又把她送进了另外一家医院,解决她口腔里的问题。夏华的上腭裂虽然不是要命的病,但影响生活质量,鼻道分泌物常年流入口腔,说话囔囔的像伤风,朱丽要让她的女儿变得完全和健康孩子一样。

做过口腔缝合术,夏华说话的声音变得好听了。进食时不再呛水呛饭,夏华食欲大开,饭量大长,很快胖起来。

夏华个头儿太小,档案上记载她7岁,但与美国同龄的孩子相比,体貌上相差太多,朱丽便把她的年龄减两岁,让她进了幼儿园。

每天下班,让朱丽最兴奋的事情就是去幼儿园里接女儿。每天回到家里,朱丽和女儿一起做饭,然后教她学英语,和她做游戏。夏华的病情一天天好转,朱丽心里高兴,一扫过去的孤独与烦闷。

夏华每月检查一次心脏,监测着那个皮瓣萎缩的程度。果然,到了1997年夏天,那个皮瓣已萎缩到失去了正常的功能,不得不再做一次手术。

夏华的胸腔已被打开过两次了,长长的疤痕历历在目,看着让人心痛。再打开一次,孩子的心理受得了吗?这时母女俩已能用英语对话,朱丽就一遍遍地劝导女儿说:“再做一次手术吧。再受一次罪,你的病就会全好了,到那时妈妈送你去舞蹈班,让你像那些小姑娘一样学跳舞,好吗?”夏华本来是手术做怕了,一听“手术”二字就恐慌。但这回她却非常兴奋,就因为妈妈告诉她能够学跳舞。

母女俩又在医院里度过了一段非常艰难的时光。朱丽找的是一家有名的儿童医院,手术做得非常成功,康复之后的夏华果然能像正常的孩子那样随意地跑动和蹦跳。看着孩子逐渐红润起来的小脸儿,医生说:“法氏四联症的患者成活率太低了,如今只有美国等几个少数国家能够解决这一医学难题。若不是在美国,这个孩子恐怕是早已不在了。”

夏华高兴,因为妈妈没有骗她。朱丽高兴,因为她终于保住了她心爱的女儿。但是她的腰包也空了,前后三次大手术,医药费花掉了18.5万美元,折合人民币153万元。虽然有保险公司为朱丽支付了大部分医药费,但剩下的、需要她自费的那一部分,她用了3年的时间才还清。为此朱丽卖掉了自己原先居住的大房子,在原址附近,买了一套较小的房屋住下。

朱丽没有食言,果真是把夏华送进了舞蹈学校,而且还送她去学练体操,甚至是游泳。夏华训练时,朱丽就在旁边看着,心里充满幸福感。在别人看来,夏华应该感激她这个妈妈。但在朱丽的感觉中,她觉得倒是应该感激这个孩子,因为有了这个孩子,才逼迫着她不得不走出家门与社会联系,从而解决了她的社交恐惧症,使她摆脱了自我封闭的苦恼和压抑。

抱回三个向阳花

大卫夫妇都已年近半百,听说他们领养了三个中国孤儿,笔者想这多半又是一家因生育困难而领养孩子的家庭。

大卫住在美国明尼苏达州柏莱恩市。翻译黄国强是美国律师,当年曾陪大卫夫妇赴中国领养孩子,熟知大卫的情况,他告诉笔者,大卫夫妇生有一儿一女,都已结婚,并且各自生有三个孩子。笔者闻之一愣:大卫夫妇并非没有子女,而且孙儿成群,为何还要领养孩子?而且还领养了3个?抚养孩子是件辛苦事,好不容易养大了自己的儿女,为何又要自讨苦吃?黄律师笑言说:“这就是我们中国人所想象不到的,你去问他们好了。”

大卫的家是一座别墅似的大房子,房前屋后是大片的鲜花和草坪,室内装修得十分讲究,客厅中一只大立柜,里面摆放的全是中国工艺品。见面后,笔者突然想起4年前访美时曾在一个领养家庭的大聚会上见到过大卫夫妇,还给他们拍过照片。那时他们只领养了一个女儿,夫妇二人都挺胖。如今他们面容消瘦,头发花白,显出了苍老。当年他们之所以引起了笔者的注意,是大卫总是把女儿,已经长得挺高的金娜抱在身上,细问才知是金娜患有肌无力。而如今,金娜竟结实得像个小运动员似的,与她的两个妹妹吉妮和美琳在房屋里叽哩咕噜地跑来跑去,嘻嘻哈哈地旁若无人。笔者试着用中文与她们对话,简单的句子她们听得懂,但却说不出来。

这栋房子很大,上下三层,390平方米,三个女孩各居一室,房间仍有富余。大卫的亲生女儿帕蒂就住在附近,生活拮据,但却不来与父母同住。此番笔者赴美采访,主题是调查中国孤儿在美国的生活状况,所以话题总是先从中国孤儿的身上说起。但这次,大卫家是怎样的一种亲子关系?引起了笔者的兴趣。

笔者问大卫:“您为什么放着自己的孙儿不看,反要花上很多钱,费很大的劲,千里迢迢跑到中国去领养外国孩子?您的做法若是放在中国,会有不少人说您是有‘病’,而且是‘病’得不轻。”黄律师将此言直译过去,大卫夫妇听了哑然失笑,说这就是中美之间文化及观念上的不同。

大卫经营着一座公园里的运动场,手下有28名员工,收入不菲。夫人琳达既在医院工作,又去学校教书,收入也不错。其家庭属美国中产阶级上层。

他们的子女,女儿帕蒂今年32岁,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儿子小大卫30岁,也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早在10年前,帕蒂和小大卫就已经大了,飞了,剩下大卫夫妇空守着一座大房子。过去年轻时创业很辛苦,再带孩子,夫妇俩活得很累。那时他们恨不得孩子们能够一下子长大,让自己过上几天轻松的日子。而如今孩子们走了,拖累没了,日子悠闲得像条漂泊的船,他们反倒不适应了,时常思念过去那种儿女扑怀绕膝的温馨和缠绵。

大卫的子女经济状况不理想。帕蒂的工作是在家里帮助别人看孩子,美国法律不允许把一定年龄的孩子独自锁在家里,一些父母有事需要外出,把孩子临时寄放在帕蒂家;而小大卫也仅是一名普通的木工,收入一般。帕蒂与小大卫的家庭都住普通的公寓房,日子过得很节俭。但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愿搬进父母的大房子,不沾父母的便宜。美国绝大多数青年追求独立,一旦成家立业,生活上不愿再和父母搅在一起,他们主张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愿受他人干涉;经济上也力求自立,不再向父母伸手。帕蒂的家距父母这儿1.5公里,但她决不到这里来揩油儿。大卫告诉笔者说,无论是帕蒂还是小大卫,结婚、买房子,做父母的想帮助他们,也只能是把钱当做礼物赠送给他们,还得事先征得他们的同意,否则会伤他们的自尊,不被接受。

大卫夫妇和其他的美国父母一样,从小培养孩子的独立精神,连孩子在婴幼儿期间都要有自己的床,自己的房间。但当孩子们长大后发扬起独立精神远离父母时,他们又有了失落感,倍感寂寞。

膝下空虚,夫妇俩熬着,想等到已婚的子女为他们生了孙儿,就又能找回那失却的天伦之乐。然而等到孙儿们一个个儿降生,事态并不像他们想象得那么理想。首先是子女们怕父母过于溺爱孙儿,宠坏了孩子,不愿把孩子往父母家里送;其次是孩子们也不愿意长期住在老人家,对孩子们来说,长辈太多的疼爱反倒成了一种约束,因此小住三五天可以,时间一久孙儿们便有意见,吵闹着要回家。另一方面,大卫夫妇也不好意思常把孙儿叫来“占”为己有,美国父母尊重子女生活的独立性,他们觉得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天伦之乐,就去打扰子女家的正常生活。

孙儿虽多,却像是远处的风景,可望而不可即。大卫夫妇想孩子想得要命,他们抚养过孩子,体验过与孩儿一起生活的快乐,特想重温那样的生活。他们有钱,可以到处去旅游;他们在湖边上有自己的别墅和游艇,那里风光如画,钓鱼、游泳、种菜,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可供他们排遣寂寞。然而越是在这种时候,他们越是容易想起当初带着孩子一起旅游或钓鱼的情景,越是怀念那种时光。想得厉害时,大卫夫妇都恨不得再生养一个,但不现实,哪有做父母的要与女儿和儿媳一起比着生儿育女的呢?他们不好意思。

一天,琳达的妹妹打来一个电话,告诉琳达自己领养了一个女儿。“嘿,真是个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起来?”琳达的心里这样想。妹妹家情况与她家一样,看来像大卫这样独特的夫妇在美国还不止是一对儿。

琳达将这信息兴奋地告诉了丈夫,说:“咱们年纪还轻,身体棒着呢,领养个孩子没问题,为什么不去领养呢?领来个孩子,天天都在自己身边,问题不就解决了吗?再说这个世界上也正好有些孩子需要有个家,我们不是正好可以帮助他们吗?”这主意大卫双手赞成,其实他比琳达更加想念孩子,尽管他已经是有过两个孩子的父亲。

主意拿定之后,大卫夫妇先去咨询明尼苏达州负责领养事务的儿童之家,问像自己这样的年龄是否还有领养孩子的资格?工作人员说:“将近五十吗?没问题,年轻着呢,可以领养。”这话让夫妇俩美得像吃了蜜一样,回家后便征求了儿子小大卫和女儿帕蒂的意见。美国家庭成年后的父子之间虽然讲究各自独立,生活互不干涉,但这毕竟是一件大事,儿女们感情上是否能接受一个比孙儿还小的妹妹?是否会觉得有失自己的脸面?此外添丁入口,势必还会影响到将来的遗产分配,大卫夫妇认为必须要听听儿女的意见。岂料小大卫和帕蒂一听全都乐了,说:“您老随便,只要是你们高兴。需要的时候,我们还会给您帮助。”

没了后顾之忧,夫妇俩静下心来选孩子。大卫心疼妻子,说不能领养太小的,年龄最好是1至3岁。至于领养哪的孩子,美国社会也有需要他人领养的“问题孩子”,但一般要等很长的时间。大卫说:“美国的孩子不能要,一是我们已经等待得太久,不能再等了;二是难保将来没有麻烦,他(她)的父母亲要是找来怎么办?”美国出现过这样的事,母亲把私生子经合法手续送给他人领养,后来生父却找上门来,说是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结果打官司上法庭。最后两人决定选择一个亚洲的、最好是来自中国的女孩儿。

领养申请递到了儿童之家。大卫夫妇俩开始准备孩子的卧室。过去孩子的用品早被处理掉了,如今衣服、小床、玩具和娱乐器械全都需要重新购置。夫妇俩心情激动地干着这些事情,当年初做父母的情景突然又重回眼前。遥远的中国有个昆明儿童福利院,福利院里有个4岁的女孩儿名叫官警英。

这是一个非常不幸的女孩儿。她因患有肌无力被人抛弃,后被一名女警官收养,不久又遇到了一场更大的灾难。她3岁那年,一伙歹徒闯进了她家,残忍地杀害了她的养父母。女警官紧要关头被褥一掀把她蒙在了床上,叮嘱她无论如何不要出声。她的身体太小,歹徒没有发现她,才使她逃过了那场劫难。事后她踏过满屋的血泊出去报警,人们把她送进了儿童福利院。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刺激,她需要有一个新家、一双爱她的父母安抚她恐惧的心灵。可惜她的年龄大了,不易被收养,申请领养的人家通常是喜欢要婴儿。没想到大洋彼岸,却有一对美国夫妇在向她招手。

1998年7月27日,儿童之家工作人员蔡丹玲打电话给大卫夫妇说:“有个4岁的女孩儿,患有轻微肌无力,不知你们是否喜欢?”夫妇俩一听立刻驱车赶到儿童之家,去看官警英的照片。

5张照片,一个发育不良的女孩子呈现在大卫夫妇面前。说实话,这不是他们理想中的孩子,但他们想,这个孩子需要有人帮助,假如他们不去领养她,恐怕她难以再有被领养的机会。于是琳达对蔡丹玲说:“好,我们喜欢。我是护士,也当过妈妈,我想我会照看好她。”

当年9月,大卫夫妇在律师黄国富的陪同下飞到昆明去领养官警英。他们没想到昆明竟是一座那么美丽的城市,没想到官警英竟是那样的娇小可爱。也许是肌无力的原因,将近4岁的孩子走不了路,体重才11公斤,在身高1.85米的大卫面前,她小得像是一个玩具娃娃。那时天气还很热,但她却怕冷,穿着4层的衣服。洋妈妈疼爱地把她抱在怀里,尽管她早已做过母亲,但仍是十分激动,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样的激动。

小小的官警英非常懂事,她知道自己又有新家了,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牢琳达的衣襟。过去福利院里时常有小朋友被一对对的洋爸爸和洋妈妈抱走,听阿姨们说那些小朋友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有着很多的玩具,她盼望着自己也能被领养,如今终于盼到了。

官警英不说话,一句也不说,不知是受过惊吓的结果,还是与新的父母不熟悉?黄律师嘀咕:“别再是一个哑巴?”大卫夫妇却说:“管她是什么,抱到了怀里,她就已经是自己的女儿。”

官警英重新起名叫金娜,随着大卫夫妇到了美国柏莱恩,住进了这套漂亮的大房子。

新家的环境像花园一样美丽,宁静得很少见到陌生人,金娜喜欢这里的环境。新环境。新生活让她有了安全感,使她逐渐地淡忘了过去。一个4岁的孩子,已养成了固有的习惯,曾有很长时间金娜吃不惯她从未见过的奶酪和黄油,大卫夫妇就一起陪着她吃米饭和面条;金娜开始也拒绝学习英语,大卫夫妇就送她进当地的中文学校,并跟着她一起学习华语;金娜腿脚无力,动作迟缓,习惯于坐着,拒绝走路。大卫每天下班后,经常跪在地上架着她的胳膊锻炼她走路……时间一久,金娜失去了中文的语言环境,同时她也渴望与父母交流,于是就学开了英语。但爱吃面条的习惯,她却依然保持着。

金娜给大卫夫妇带来了欢乐。有了金娜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领养老二吉妮和老三美琳?

大卫夫妇说,金娜的到来确实让家里的生活发生了变化,按说是应当满足了。

但他们发现,假若仅有这一个孩子,家中所有一切,花园、房屋、玩具以及父母的爱,全都由她一人享受,肯定会把她惯坏了。再说她也应该有个伴儿,周围的美国孩子和她不一样,不能让她感到孤独。于是就于1999年11月,去中国福建领养了二女儿吉妮。

吉妮当时3岁半,材料上说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室间隔上有个洞。但到达美国的第8天,夫妇俩带她去医院做检查,计划给她做手术,不想那个洞竟奇妙地消失了。

吉妮的到来确实给金娜的生活带来了很多乐趣,小姐俩每天玩在一起,亲密无间,大卫夫妇看了很高兴。他们原以为多了老二之后生活会变得比较吃力,尤其是吉妮患有心脏病说不定会有不少麻烦,谁想到吉妮的病竟会不治自愈,而且从中国儿童福利院出来的孩子懂礼貌、守规矩,养起来不费力,夫妇俩一天竟然异想天开地说:“等咱到中国去旅游的时候,不妨再领养一个?”

领养孩子要走严格的法律程序,大卫领养前两个孩子做法律文书委托的律师都是黄国富。黄律师听说他们再想领养一个女儿,当即阻拦,并以自己的生活体验告诫他们说:“女儿两个好养,再多一个,其难度将会增至一两倍,绝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黄律师家养有三个女儿。大卫夫妇不听,他们说:“多了个吉妮,让我们得到了更多的欢乐。我们坚信再多一个女儿,肯定会再添一份欢乐。再说我们的年纪都比较大了,到她们二三十岁的时候,我们可能都已经不在了,无法再帮助他们,那时她们姊妹间人越多,克服困难的能力也就越大。”

结果,大卫夫妇坚持领养了苏州女孩儿苏美林,取名叫美琳。从此大卫家的小楼热闹了,三个女儿年龄差不多,高兴时闹,不高兴则吵,永无宁日。然而大卫夫妇喜欢的就是这种气氛,满屋晃动着孩子们的身影,他们看着高兴。特别是当他们下班回家时三个女儿燕儿似的扑向他们,或是当他们在沙发上一坐三个女儿鸟儿似的依偎在他们身边和怀里,他们觉得那是最为幸福的一刻。事实确如黄先生所言,多一个女儿,多了许多麻烦。他们再次回到了那种被孩子忙得不可开交的日子,有时累得要死。但他们也再次找回了过去那种年轻时的感觉,觉得自己并没有衰老,依然具有青春时的那种激情和活力。而这,又恰恰是他们所要寻觅的那种感觉,因此乐此不疲。

三女儿苏琳也是一个残疾儿,右臂肌无力,右肘弯曲着,右手及小臂伸不直,而且有点萎缩。大卫说正在给她联系手术的事,要让她能把右手放下来。大卫在公园里经营的就是运动场所,他说他要好好地锻炼这三个女儿,让她们越活越结实。

大卫夫妇的年纪其实不大,刚过50岁,但相貌却像是远远超过了这个年龄。

或许是被累的,三个孩子不知会耗去他们多少精力。试想倘没有这些孩子,他们肯定会很轻松,不会显得这般苍老。但大卫夫妇说:“不,还是这样的好。我们喜欢这种生活,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天使给她带来的爱

美国人领养了许多中国孤儿,假若这些家庭遭遇不幸,如养父母突然死亡、离异等,那些孩子怎么办?此次赴美采访,笔者特意寻找这样的家庭,还真找到了一家。她原本是单身,名字叫凯伦·芭芭拉·弗朗茨米尔。她领养了一个中国女孩儿,一日惨遭车祸,谁都以为她完了,不想她却奇迹般闯过了鬼门关,还因孩子赢得了爱情。

笔者在明尼苏达儿童之家工作人员蔡丹玲女士的帮助下,去采访这位有点传奇色彩的母亲。

凯伦住在明尼苏达州波奥市一所中学的对过,一栋临街的小二楼,楼前有条回廊,回廊下栽满了鲜花。听到叫门声,凯伦迎出来,是一位又高又壮的女人,约有40多岁,头发花白,戴一副金丝眼镜,穿艳丽夸张的花衬衣,笑时脸上有一对儿大“酒窝儿”。不知为什么,她的目光有点滞。蔡女士说:“车祸伤了她的大脑,曾经失忆很长时间,或许是尚未完全恢复。”

凯伦住一楼,住房面积不大,客厅、餐厅、厨房等都很小,家具也不多。凯伦轻手轻脚地领客人进屋,她的女儿艾丝塔正猫儿似的蜷曲在沙发上甜美地睡着,室内光线较暗,窗上拉着厚窗帘,卧室挂着厚门帘,女主人仍持有过去单身时养成的习惯。

据说那是一次非常严重的车祸,艾丝塔差点儿再次成为孤儿,因此采访的话题就从那次车祸谈起。凯伦不情愿地说:“那可是一种痛苦的回忆。”

那是2002年1月8日早上5点多钟,天还黑着,路灯很亮,虽是冬天,半米多厚的积雪,但是不太冷,凯伦想锻炼一下,骑着自行车去上班。

她是波奥市圣马丁餐厅厨房的主管,负责做面包,做甜食汤,还兼管着属于餐厅兼营的一家小书店。凯伦是个非常能干的单身女人,过去她几乎每天都要这么早去上班,领养女儿艾丝塔之后,只有女儿住姥姥家时,她才能像今天这样提前出门。

路上时有车辆驰过。走到一个大路口,她向两边看了看,没车,正想紧蹬两步骑过去。突然耳边一阵刹车声,紧接“砰”的一声,她觉得自己腾空而起,随后失去了知觉。

一辆面包车疾速转弯,司机没想到这么早会有人骑着自行车走在路面上。凯伦被撞飞十几米后落地,翻滚了两下便再也不动。救护车很快赶到现场,把凯伦送进当地一家最好的医疗中心。凯伦浑身是血,满脸青紫色,肿胀变形,医学把昏迷分成15度,2度为死亡,凯伦的昏迷为3度。幸亏她戴了头盔,否则必死无疑。

凯伦没带任何证件。警察在她衣兜里翻出一个写在纸上的地址和电话,当即拨打这个电话。凯伦的男友朱迪梦中被电话吵醒。警察问他:“有位女士出了严重的车祸,是否是你的亲人或朋友?”朱迪想都不想地说:“不是。”“那她为什么会有你的电话?”朱迪说:“有我电话的女人多着呢。你能否告诉我是哪一个?”警察说:“我们只有她的戒指,戒面背后刻着KL。”朱迪一听顿时愣在那里——KL是凯伦二字的缩写。

消息迅速传开,凯伦的亲戚、同事和朋友们立即赶往医院。圣马丁餐厅为此停业一天,

停业的原因传进圣马丁教堂,教友们也纷纷地赶往医院。看望凯伦的多达上百人,为首者是圣马丁教堂的女牧师、凯伦高中时的同窗好友玛丽。人们焦急地等待在医院的楼道和会议室里,医生和护士们奇怪:凯伦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朋友?脑颅手术从上午9:15分开始,主刀的恰巧是女牧师玛丽的哥哥、当地最好的外科医生罗克斯罗德。

玛丽从哥哥的嘴里得知凯伦生还的希望极小,即使活了,也将是一个植物人。玛丽把这不幸的消息哭着告诉了大家,许多人难过得流下了眼泪。人们可怜凯伦,更可怜又将再次成为孤儿的艾丝塔。凯伦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那是一个特别善良的女人,但她的生活非常孤独,从未遇到过一个可心的男友,是教会里的朋友们劝她领养一个孩子,当得知凯伦缴不出跨国领养所需的那笔费用时,又是教会的朋友们自发地捐款,帮她圆了做母亲的梦。如今她完了,孩子怎么办?每一个人都在惦记着这件事。

当晚,人们自发地来到圣马丁教堂,在女牧师玛丽的主持下集体为凯伦的生命祈祷,然后商议如何帮助凯伦。人们商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孩子怎么办。当女牧师向大家提问“谁愿意继续抚养这个女孩”时,座席上呼啦站起一片人,全都高举着手臂,女牧师一数,竟有30多个……与此同时,凯伦的父亲也在自己的家里主持着一个家庭会议,他问凯伦的弟弟保罗、妹妹珍妮特说:“你们的姐姐肯定是不行了,我们也老了,你们谁能帮助她继续抚养这个可怜的孩子?” 保罗和珍妮特都说:“您不用担心,我可以。”

谁也没想到,凯伦竟奇迹般地活过来,而且活得还挺好。有人说那是出事当晚教友们真诚的祈祷发挥了作用;有人说是凯伦的心灵牵挂着她的女儿艾丝塔,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所以能够挺过来。

讲到这里,凯伦的眼睛湿润了。她低着头,久久地看着桌上的餐桌垫。那是凯伦自制的一种餐桌垫,上面都是她女儿艾丝塔的照片。凯伦每日三餐时都要看着女儿的照片,可见艾丝塔在她心中的位置。

这时通过花园的后门一响,凯伦的丈夫朱迪回来了。此人一头浓密的鬈发,戴一副黑框大眼镜,进屋先吻他的妻子,然后才向客人问好。他们吻得是那么认真,全然不顾客人的存在。

朱迪与凯伦同在圣马丁餐厅里工作。听说有记者采访,他特意请假从餐厅赶来,说凯伦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许多事情要由他来叙述。正好,凯伦独身时都没能找到合适的伴侣,领养了艾丝塔,多了一份负担和抚养孩子的麻烦,她怎么却赢得了男人的喜爱?笔者正想向她的爱人朱迪问个明白。

朱迪说:“你问得好,我们的爱情恰巧就是从这孩子的身上引发的。”

原来朱迪与凯伦虽然在圣马丁餐厅的厨房里一起工作了5年,相互间却从没有发生过什么。他们各有自己的异性朋友,特别是朱迪,女朋友交过好几个,谁也没有在乎过谁。然而有一天,凯伦漫不经心的几个动作,突然打动了朱迪的心。

那是在朋友家的一个生日聚会上,因主人同时邀请了朱迪和凯伦,他们意外地碰到了一起。一张长长的桌子,坐满了前来祝贺的人。满桌的佳肴,满屋的烛光,音乐中人们笑语欢歌,唯独凯伦不声不响地坐在那儿,拿着羹匙,专心志致地一点点喂着怀中的宝宝。她的目光、她的神态,一举一动是那么温柔动人,烛光下,她把母性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把个朱迪给看呆了。平日里见到的,全是干起活来雷厉风行的凯伦,何曾见过她这般美丽?就在那一刻,朱迪强烈地爱上了凯伦。

当晚凯伦送朱迪回家,分手时朱迪非常强烈地想吻凯伦,但他还是忍住了。夜里,凯伦酒席上那幅动人的“圣母图”让朱迪想念得难以入寐,“她是那样的美,我怎么就没发现?”朱迪心里想,索性就爬起来用E—mail给凯伦发了一封情真意切的求爱信。不想凯伦立即给他回信,非常客气地回绝了他。

第二天,两人心照不宣,仍像同事一样相处。朱迪虽然心里难过,但仍去约会他的女友。凯伦的心里却起了波澜,朱迪是个好人,她没有想到他会向她求爱。本来凯伦已把婚姻的事情看得很淡,她并不是一个独身主义者,随着年龄的增长,独身让她倍感孤独,但她找不到称心的爱人,久而久之便失望,所以才领养了一个女儿。女孩艾丝塔是1999年凯伦从中国江西乐平抱来的,原名叫李倩。孩子的到来让凯伦的生活焕然一新,每天下班后她给孩子做饭,饭后与孩子一起做游戏,或是讲故事,画画。凯伦堪称是一个民间“艺术家”,她用业余时间绘制的彩蛋画面优美,色彩斑斓,远销到北欧国家。娘俩常在台灯下静静地绘制彩蛋,凯伦边画边讲,女儿听得非常认真。凯伦非常喜欢这种类似童话一般的生活,女儿已成了她的“心头肉”,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委屈了女儿。朱迪向她求爱,她拿不准朱迪是否也爱艾丝塔,因此拒绝了他。

自从爱上了凯伦,朱迪遭到拒绝后表面上装得无所谓,实际上心里挺痛苦。他曾结识过不少女友,但从未产生过像对凯伦这样的激情。第二年的情人节上,朱迪约会着女朋友,心里思恋的却是凯伦:在这特殊的日子里是否有人给凯伦送花?朱迪想大概是没有。于是第二天早上上班前,朱迪捧着玫瑰突然出现在凯伦家窄小的厨房。凯伦大吃一惊,尽管朱迪一再尴尬地解释,说他没有别的意思,凯伦还是感激地吻了他。一下、两下,当第三下凯伦吻到朱迪的唇时,朱迪再也忍不住了……艾丝塔看到这一切,愉快地笑了,她曾不止一次地问过妈妈:“我们的家里为什么没有爸爸?”

朱迪告别了过去的女友,开始与凯伦热恋。数月之后,当凯伦看到艾丝塔也很喜欢朱迪,便希望能与朱迪结婚,正式结为夫妻。但朱迪此时却发现尽管他已40岁了,却仍未过够单身的生活,他告诉凯伦,说他非常爱她,不能没有她,但还不想结婚。在美国,像朱迪这样的人有的是,有些情侣孩子都已上学了,两人才去教堂举办婚礼,后面让孩子提着婚纱。凯伦心中不快,却不强求他。

就在这时,凯伦惨遭车祸。朱迪第一个得到消息,第一个跑到了医院,见爱人面目全非,痛苦地挣扎在死亡线上,他难过得痛哭流涕。凯伦出事时没带任何证件,只带了他的电话和地址,朱迪想她熟知自己的住处,闭着双眼都能找到,为什么还要在口袋里装着他的电话和地址?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预知,准备在最危急的时刻第一个想通知、想见到的就是他?朱迪后悔万分,恨自己为什么没和凯伦结婚。

朱迪天天去医院,只要是医生允许,他就陪在凯伦身边。术后的凯伦依然昏迷着,医生们仍说她生还的希望极小,人们已为她的后事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朱迪不信,他和她说话,说孩子艾丝塔的事,说一定要和她结婚,每到告别的时候,他都要重复地说上这样一句话:“你给我带来了新的一天。”

这时候,艾丝塔早已睡醒,她爬到妈妈的怀里,赖赖的还想再睡。凯伦抚摩着艾丝塔,耳朵听着朱迪的陈述,眼眶里涌出了泪花。朱迪突然问她:“这句话的出处在哪儿?恐怕你早已忘了吧?”凯伦说:“没忘,怎能会忘?”艾丝塔不声不响地出溜下地,转眼间捧出一个小盒放在桌上。盒里是一只漂亮的彩蛋,上面就写着那句话:“你给我带来了新的一天。”原来这是凯伦当初送给朱迪的第一件礼物,朱迪宝贝似的留着,在盒里垫了厚厚的棉花。

朱迪说,我当时就是想用这句话唤醒她的感知,不知是否真的管用?她的病的确是一天天见好。朱迪一天天的盼着,盼到第18天,凯伦终于苏醒了,但也忘掉了一切。看到凯伦不认识自己,朱迪心里很难过。他依然天天守着,盼着凯伦记忆恢复时认出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可惜不是,凯伦想起的第一个人是女牧师玛丽,接着是父母和女儿,然后又认出许多人,唯独没有他。朱迪心里痛苦极了,此时他对凯伦的忏悔,对凯伦的爱已到了狂热的程度,特别是凯伦母女愈后重逢的那一刻,那幅动人的“圣母图”再次展现在他眼前,他恨不得一下子把那母女全都紧紧的揽进怀里,发誓一定要娶凯伦为妻,但凯伦始终是不认识他。朱迪急了,当凯伦出院的时候干脆郑重地向她求婚,不想凯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那模样似乎还觉得他有点荒唐。

其实,凯伦早就恢复了对朱迪的记忆。不认他,是因为凯伦想到自己已是一个坏了脑筋的“废人”,生活自理都有困难,还带着一个孩子,不想再拖累别人。另外凯伦也担心:自己健康的时候他都不想结婚,如今他说的是实话吗?所以不认他。朱迪面前凯伦装傻充愣,她的记忆也确实是没有完全恢复,还真蒙住了朱迪。

朱迪不气馁,仍像以往那样关照凯伦母女,坚信总有一天她会想起他。这段时间过了很久,这期间朱迪用了很多办法想激起凯伦的回忆,但都没有成功。如有一天,朱迪特意买了两张歌剧票,把凯伦带到了过去两人常去的那家歌剧院,让凯伦听她过去最爱听的一场歌剧,想让那激荡的音乐唤醒凯伦,可惜直到结束凯伦都无动于衷。当晚分手时朱迪郑重地对凯伦说:“我爱你,真希望能够得到你。我不在乎你发生过什么事情,即使以后你再遇到了什么不幸,我都无所谓。”

朱迪痛苦着,凯伦看得很清楚。一天,刚刚下班回家的凯伦打电话给圣马丁餐厅,说把皮包忘在了办公室,请人给她送来。接电话的是朱迪。他把皮包送到了凯伦家。看到凯伦又买了一辆自行车,他不是责怪她,而是蹲在地上,为她默默地调整起自行车来。望着朱迪的背影,凯伦突然动起情来,她想她不该对他那么残忍,那不公平,于是就蹲下来,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了他。“呵,天哪,她终于想起来了。”朱迪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朱迪和凯伦在教堂里结婚的时候,艾丝塔像小天使一样托着一个金盘,把两只意寓着爱情的婚戒送到他们面前。教堂里300多人掌声一片。主持婚礼的是女牧师玛丽,玛丽从未在圣马丁教堂为人举行过婚礼,如今为凯伦破例。在人们的眼里,凯伦的经历是个奇迹。凯伦的朋友多数信教,他们弄不明白:凯伦的个人生活曾是那么清苦,为什么有了艾丝塔之后,不仅飞来了爱情,还能大难不死?难道说就是因为有了那个小小的女孩艾丝塔?

婚后朱迪正式搬进了凯伦的家,艾丝塔高兴得逢人就讲:“我的爸爸、妈妈结婚了。”

经历车祸之后,凯伦突然明白了许多,意识到人间最美好的东西其实就是平平淡淡但又充满了真爱的家庭生活,因此她不再担任餐厅的主管,不再想着如何到外面去拼搏,而是愿意在家里静静的相夫教子。在她的培育下,小艾丝塔越长越聪明,越长越漂亮。当年到中国乐平领养孩子时,两岁的艾丝塔弱小得不会走路,凯伦都不敢抱她。如今好了,艾丝塔越长越结实,欢蹦乱跳的像头小鹿,为她逐走了孤独,给她带来了福音。母女之间,谁该感激谁?真是有点说不清了。

一家人幸福地生活着,女儿来自中国、爸爸来自突尼斯、妈妈是德国和挪威人的后裔,这充满着国际色彩的一家人凭什么聚到了一起?就凭有着深深的爱。

发稿编辑/姬鸿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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