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义 陈达
摘要:《白鲸》作为美国文学的史诗巨著是一部集海洋学、历史、文学、哲学、宗教于一体的百科全书式的小说。它通过翔实的内容、恢宏的斗争场景把人与自然斗争的悲壮描写的淋漓尽致。作为世界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白鲸》有着极高的研究价值。本文通过海德格尔的生态主义思想进一步探讨《白鲸》中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同时寻找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新方法。
关键词:《白鲸》;海德格尔生态学;人与自然的关系;和谐相处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9324(2015)32-0104-02
近年来,随着经济全球化的不断开展,人与自然的矛盾也日益凸显。人类为了满足不断膨胀的私欲,不断地侵害自然、掠夺自然、消耗自然,这让本就脆弱的自然生态雪上加霜。如今的地球每天都有生物从世界上消失,每天都有大量的污染物排放到自然中去,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成为了这个时代不可回避的现实。通过海德格尔的生态思想来解读《白鲸》将会更加深入地理解人与自然复杂的依存关系。这既是一种尝试,也是一次创新。
一、海德格尔的生态主义思想
作为“存在论”的创始人,海德格尔对自然生态有着深刻的理解和全新的认识。他不仅被誉为“生态主义的形而上学家”同时还为生态批评主义在现代社会的发展开辟了道路。海德格尔的生态思想表现在三个方面。
1.天地人神四方关联体——生态整体观。“天地人神四方关联体”的思想是海德格尔在吸收了荷尔德林的万有合一的思想和中国的天人合一的思想后建立起来的。它强调天与地、神性与道德的和谐统一,是生态整体观的重要体现,同时也是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有力注解。在海德格尔的眼里,“天地人神”四方本属一体,原本就是统一的,任何一方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因而和谐的世界必然是四方安宁的世界,也必然是人类在充分尊重四方存在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世界。在《白鲸》中,“天地人神——四方关联体”的和谐状态遭到了人类的严重破坏。以船长亚哈为代表的人类中心主义者在物质利益的驱使下出海捕鲸,以获取丰厚的经济利益,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亚哈捕鲸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便是要对白鲸复仇。年近半百的亚哈曾经因为白鲸而失去了一条腿,对于这种来自上帝的惩罚,亚哈视而不见,他要的是去磨平心中的仇恨。他曾说“我既定目标的道路上布满了荆棘,而我的灵魂却攀援而上。”仇恨在亚哈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并且逐渐扭曲了他的人性。在《白鲸》中,亚哈是被人讴歌的“普罗米修斯”,有着果敢、坚毅的勇气,然而他又是一个极度分裂的人,为了实现自己的既定目标,不惜抛妻弃子,远渡重洋,最后把自己的船员连同心中的仇恨一起葬送到海底。可以说亚哈报复白鲸的过程就是他不断打破“天地人神四方平衡”的过程。人生长在大地之上,理应珍惜陆上生活的快乐,然而亚哈却抛弃妻儿,选择了大海。而“大海”与“白鲸”都是自然的代表,是一种“天”的存在。亚哈捕鲸,报复苍天,就是对自然的宣战。在捕鲸途中,亚哈傲慢地把自己比作“普罗米修斯”似的救世主,他不断地发号施令,鼓舞士气,去捕杀白鲸,这种对宗教的背离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精神世界的破坏。一个既丧失了陆地,又丧失了天空与海洋的人,必然会失去神的庇护,也终将会走向灭亡的。小说通过亚哈的例子说明了“天地人神”的存在是不可分割的,人类要想永久发展就必须意识到人与自然都存在于一个统一的联系中,失去了任何一方,世界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2.“此在与世界”不可分割的存在论思想。海德格尔的存在论思想深刻地批判了主体形而上学的缺陷,他主张消解主体、唤醒存在,强调“此在与世界”不可分割的思想。在《世界图像的时代》中,海德格尔认为近现代的本质在于:“人从中世纪的羁绊中解放出来成为了人自己。但在过程中决定性的不是自我解放而在于人的本质同时发生了变化,人成了主体,成为了地球的主人”。而当人成为主体时,人就处于一个中心地位,这种地位促使人类的欲望不断膨胀,最终形成了人类中心主义,并从根本上割裂了人与自然的平等关系,造成了主客二分。“此在与世界”却是不同的生态理念,“此在”强调此时此刻人与周围事物的联系,是一种感知与领悟的和谐状态,并从根本上否定了分裂的存在,因而“此在”的世界既包括了人类,也包括了自然的和谐世界。在小说《白鲸》中,以实玛利一直在思考人类捕杀鲸鱼的意义。他从一个亚哈的崇拜者逐渐变成了一个冷静思考的人。在追捕白鲸的过程中,以实玛利起初也和其他水手一样,忠实于亚哈的指令,为能赢得亚哈钉入桅杆的金币而疯狂不已。然而当他亲身体会到了大海的广阔和鲸鱼的温顺时,他便渐渐开始改变了态度。鲸鱼并不是邪恶的象征,他们活泼的像一群热血青年在水里逗趣;鲸鱼不是没有感情的动物,他们有着孩童般的肌肤和人血一般的温存。除此之外,鲸鱼还有惊人的本领,他们可以在寒冷的海水中自由穿梭,而鲸鱼那神圣的额头又给人以庄严的感觉。当以实玛利意识到“此在”的世界是一个美好的世界时,他便开始研究鲸鱼,从鲸头到鲸尾,从他们巨大的使用效益到鲸鱼的特殊功能无不体现出鲸鱼的可爱、神秘和真实。以实玛利的思想转变,让他的命运也发生了变化。小说的结尾,那些屠杀鲸鱼的水手们都纷纷丧命,只有以实玛利成为了“裴阔德”号上的幸存者。而亚哈的死亡也颇具戏剧性,他不是死于白鲸之口,却是被绳索勒死的,这表明亚哈不是死于自然生灵之口,而是死于工业革命激发的欲望。人类忽视自然的存在,把自己与世界割裂开来,企图通过征服自然来体现存在的价值,结果却是适得其反。亚哈和以实玛利的不同命运再次说明了“此在”与“世界”不可分割,人类若要实现永久发展必然要融入到自然中去,并且要保护自然、尊重自然。
3.“诗意地栖居”的思想。“诗意地栖居”来自德国诗人荷尔德林的“非常值得地,并且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海德格尔将这种思想概括成了“诗意地栖居”的思想。“诗意”意味着一种精神的愉悦,“栖居”意味着一种心灵的归属感。著名生态学家贝特曾解释说这种心灵的归属感有两个重要的前提:一个是生存在精神生活的愉悦中,一个是非常值得地生活在栖居的自然环境里。这就意味着人类必须要尊重自然,并肩负起保护自然的神圣使命,而不是去做自然的主宰者,不断地剥削自然、消耗自然。海德格尔曾说过:“诗使栖居有了意义。诗与栖居不仅不能分离,正相反,还应当相互从属、相互召唤。”只有当人类意识到了“诗意”的存在时,他的灵魂才会带着他返回大地,并诗意地栖居在人与自然的和谐之中。在小说《白鲸》中,“诗意的世界”已经被“技术理性”所破坏,人类坚信工业革命的伟大助力能够帮助他们获得金钱、荣誉,甚至可以填补精神的空虚,使他们成为自然的主宰。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人们纷纷远航去大海寻找发财的机会,而鲸鱼在当时更是财富的象征。小说中一位父亲就曾说到只要谁有鲸油就可以娶到他的女儿。物质至上的时代让“技术地栖居”成为了现实,白鲸中的斯达巴克就是这样一位为了发财梦而出海捕鲸的人。小说中,斯达巴克一直保持着一种理性状态,这种理性来源于他对物质的向往和渴求,捕鲸对于他而言只是一种职业、一种谋生手段罢了。他曾说:“人是为了生活而打鲸的,并不是为鲸的生活而反让他们杀了的。”这一点正好和亚哈的复仇梦截然相反。亚哈信奉的是弱肉强食的生存准则即丛林准则。而当这两种不同的伦理原则发生冲突时,矛盾就在所难免了,这也是后来斯达巴克要强行劝退亚哈返航的主要原因。但是“技术地栖居”终究不能带给人类物质的满足,人类反而在“技术地栖居”中不断地毁灭自己,把自己推向自然的对立面。小说中的“裴阔德”号满载着人类的欲望出海捕鲸,却遭受了风暴。雷雨等自然现象的考验,仍然没有阻止亚哈的复仇梦,以至于要完成最后的终结才能让人清醒过来,但为时已晚,人类必然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并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以实玛利却是幸运的,他不仅成为了“裴阔德”号上唯一的幸存者,还成为了生态觉醒的沉思者。不同于斯达巴克的经济目的和亚哈的复仇梦,以实玛利出海的动机是要摆脱陆地生活的烦闷以及探究鲸鱼的神秘,一路上他没有得意于亚哈追踪白鲸的狂热,也没有沉醉于斯达巴克捕杀鲸鱼的荣耀中,他要的是去发现一种“诗意”的存在。在以实玛利的眼里,“诗意”无处不在,鲸鱼这种海洋生物和人类一样都具有生命的本真和乐趣。他们中有的像德高望重的老人;有的像一群青年大学生,喜欢打架、逗乐,满不在乎地嘻嘻哈哈东冲西撞;有的则像土耳其贵族和一群妻妾到处寻欢作乐,悠游自在。以实玛利对鲸鱼逐渐产生了兴趣,他发现鲸鱼金字塔般的脑袋像柏拉图、皮洛、但丁等人的脑袋一样拥有智慧,而且鲸鱼在各种气候、各种时间、各种潮汐中都过得舒服安逸,这使得以实玛利由衷地感慨道:“人呀!你应该礼赞鲸,以鲸为楷模。”正是这种“诗意”的发现使得以实玛利成为了最后的幸运儿,作者也通过人物命运的刻画揭示出人与自然密不可分的关系:人类存在的基础是建立在自然存在的基础上,人类破坏自然、消耗自然、与自然为敌最后必然会遭到自然的报复,唯有通过“诗意地栖居”把人类重新带回原始的生存状态,才能去感知自然之美的存在,才能发现自己和万物的和谐。换句话讲“诗意地栖居”也就是人类心灵的回归。
二、结语
随着新技术时代的到来,自然越来越受到“技术理性”的压迫,人类在社会发展中的主导地位也愈发明显。“生存”还是“死亡”成为了人类必然要做出的抉择。而通过海德格尔的生态学说重新去分析《白鲸》,重新去建构起自然对于人类的信任在这样一个物质年代里显得意义非凡,因而,我们既要尊重“天地人神”的存在,重建人类物质和精神的家园,又要把“此在与世界”融入到自我的存在中,在“诗意地栖居”里寻求心灵的回归。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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