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
时光的侧影
时光流逝十年,田园流逝,梦与城市对岸而居
随波于西宁连绵起伏的群楼波涛中
与公交车上挤满一元硬币的木工,寻找刨亮生活的支点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明月装修了出租屋内的乡愁
夕阳下钻出楼群的灰色民工,臃肿公交车站
等待末班车时,倒车镜给了他们一个背影
蚕食的少年头,鲸吞的亲朋,回首苍茫
婚姻格式化的记忆,昔日红颜已挽进他人臂弯
西钢抽出锡铁山的筋骨被焊接成骨感的欲望
也把我年轻的白骨焊接成两室两厅的雏形
十年,塔吊沾满铁腥味的茧手就把海湖新区拉扯大
十年,一个已婚男人的身影要渐渐熟悉父亲单薄的侧影
围着工作半径原地打转的男人,A4纸上不断装订与修改
时光的侧影中,侧身而立的生活只能给群楼让路
打回原形的梦
枯坐城市群楼的一隅,岁月坐枯
被挤压的骨感的华而不实的建筑
连同把我骨瘦如柴的生活挤到西宁北郊
时间锈蚀青春年少仗剑走天涯的一腔热血
婚娴之锁紧掩那扇通向高山流水的梦幻门扉
残留一份份卖身合同的卑微,重新校对生活的错别字
那些败北的异乡青春,只好在记忆中攻城拔寨逐鹿中原
总是想把爱情抽成一根烟,含在口中品出她的甜
如今却是深呼吸的工具,抽进喋喋不休吐出流云的淡然
曾经桃面清秀、游走青山绿水的高原女子,我的女人
已然在命运的角逐里脸颊烙了时间的脚印
如何还要拿愤怒与泪水兑换曲终人散的年纪
何不释然发间岁月的痕迹,反败为胜我们的老年
盘点来时的路,我们的梦多被打回原形
而今,身处这座被货车运来的满城繁华
手中的圆形方孔只能窥视我亟需的那部分
谁人告我何为?我告谁人何为?
你行于世,我隐于市
站大脚的人
一根没有绝缘体的电线
在西宁北郊的一隅裸居青春
没有安全感的生活时常短路
工资跳闸的日子无法给家人明媚笑脸
互为邻居的房客,我的记忆被你合租
那些不在家的清早,装修箱失了眠
那些街头簇拥纠缠工头的粗糙画面
同龄人的我脑海中因你系上疼痛的死结
我不知道,在你身上拴着多少打零工的死结
多年后在你的关节、脊椎上能否轻易松解
看见他的疲惫夜晚,我的修辞时常发电
照见他渴望幸福的眼神中
射出一道刀锋般切割生活的闪电
我疑问,你为何在街头站大脚的人群中
苦等切割廉价面包的偶然机会
青春保卫战
岁月安排好间谍潜伏于脸颊
围攻我青春正好的主战场
词语炸弹轰炸过的眼眸在眼镜内深陷、狼藉
死战不降的面孔退守最后的十月
刺刀拼过的额头高地,沟壑纵横
吞吐过太多的狼烟,发林已退化成荒原
落寞的胡须星夜兼程疯长黑色思念
年轻的领地失陷后,我的表情沦为殖民地
保卫战在生活的战壕前不攻白破
我思念的城市
这匆匆而过的夏天,我想起那年夏天匆匆而过
转眼各奔东西的记忆,我还在等待与你们邂逅的语言
如今的我对着自己的影子,举杯成三人
每天虚掩病人膏肓的躯体漂移在臃肿的公交车上
每个人都不想踩慢城市加班赶制生活的刹车
上车、下车、转车,把城市挤得越发遥远
在这我思念的城市,无处安放打折的青春
总有些彷徨的夜晚,内心沿一条秘密小径还乡
带着酒精修行的日子,总在我的的骨头挖掘一句
“身在名场翻滚,心在荒村听雨”
锐角三角形
交错的道路将西宁城折叠成六十四边形
梯形、菱形、长方形切割的城市,每天不断转弯
典当在九十三平方米的长方形内,切割空间几何
切出黄金分割线,以满足三口之家
一个锐角三角形,每天奔波于锐角
以西绪弗斯的力量顶起锐角线
想把这个锐角顶成等腰直角三角形
如脚手架比例求得最大化的稳定性
对父母,对婚娴,这个三角形时刻需要互补
在当下,在尘世,人的三角形还需拼出多边形
蛛网
今天,理想像远嫁外省的妹妹
无暇照看
人们蜗行在钢筋水泥扭曲的街道
目光扭曲
驾驶着形色各异的蜗壳
滞留于生活的蛛网
将这张网打上一个个死结
把你、我、他困于其中
谁把城市地图复制在巨大的蛛网上
每天钻出洞穴
把路程除以速度残留的时间
织进生活的死角与缝隙
鸟笼
我们提着地球这个鸟笼
在彼此面前炫耀悠然自得
笼中的百灵鸟时而婉转歌喉
时而驻足漠然一切
生锈的双翅早已满足鸟笼的天空
遗忘了飞行的荣耀
甘心臣服捕获者的豢养
以察言观色的本领乞讨臭皮囊
殊不知鸟笼之外有鸟笼
一只无形的手正提起我们当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