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士荣
(浙江工业大学,浙江 杭州 310032)
我国地方高水平大学综合化发展的内涵、困境与路径
许士荣
(浙江工业大学,浙江 杭州 310032)
走综合化发展道路是我国地方高水平大学在崛起进程中的一个战略趋向。综合化战略与综合性大学建设相伴而生,大学综合化是一种历史概念、学科概念、整体概念和质量概念,综合化发展意味着学科综合化、职能综合化、管理综合化等。面对认识理念偏差、特色难以凸显、学科综而不合、人才培养单一、科研缺少协同、资源难以保障等困境,坚持能力提升、特色发展、有限综合、学科综合、协同创新、资源集聚等举措是我国地方高水平大学综合化发展的重要路径。
地方高水平大学;综合化;内涵;困境;路径
走综合化发展道路是我国地方高水平大学在崛起进程中的一个战略趋向,综合化战略在引领和推动地方高水平大学综合实力大幅提升、向综合性大学阔步迈进的同时,也面临一些发展困境,迫切需要从理论和实践层面作出应答。
近年来,在知识经济背景下,随着大学职能的拓展和地位的提升,大学朝综合性方向发展正成为一种国际性的潮流和趋势,综观世界一流大学,除了少数大学规模较小但实力超群的个案,如香港科技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加州理工学院、巴黎高等师范学院和伦敦经济学院等,绝大部分大学是综合性大学。“一些文理大学(如牛津、剑桥、哈佛)新建了技术科学系科,发展成文、理、法、管、医和工相结合,而一些工业大学(如麻省理工学院、德国工业大学)则增设了文、理、经、管等学科。殊途同归,纷纷走上综合大学之路。”[1]我国的情况大体也是如此,以“985工程”高校为例,基本都是综合性大学和研究型大学。20世纪90年代以来,依托我国高等教育体制改革和结构调整,我国地方高水平大学纷纷朝着综合性大学发展,走上综合化发展道路(详见表1)。地方高水平大学通常采用两种路径来实现综合化:一是通过合并调整来解决问题,即将同一区域内的规模和层次不一的几所大学进行合并组建新的大学,或是以一所大学为主体合并若干规模和层次较低的大学;二是自我发展,通过新设学院和学科,完成综合化的发展布局。在我国世纪之交高等教育大发展浪潮中,绝大多数的地方高水平大学都经历了这两种模式交叉并行的发展阶段。以苏州大学为例,1995年苏州蚕桑专科学校、1997年苏州丝绸工学院、2000年苏州医学院先后并入,同时2005年成立城市科学学院(现为金螳螂建筑与城市环境学院)、2008年成立城市轨道交通学院、2010年成立纳米科学技术学院等。为加快推进综合性大学建设步伐,一些地方高水平大学还适时推出综合化战略,比如《浙江工业大学中长期发展规划纲要(2011-2020年)》将综合化发展战略列为四大发展战略之一,强调“坚持特色引领、开放融合、结构优化、协调发展的思路,发挥综合性大学的资源整合和结构效益的整体优势,促进工科与理科、人文社科类学科的交叉融合,形成应用学科、基础学科、新
兴交叉学科互为联系、互为支撑、互为促进、协调发展的高水平的学科体系”。
表1: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部分地方高水平大学综合化发展概况
续表1
(一)大学综合化是一种历史的概念
“一个人如果不理解过去不同时代和地点存在过的大学概念,他就不能真正理解现代大学。”[2]从古巴比伦的“寺庙学校”、古印度的“托克席拉”、古希腊柏拉图的“阿卡德米学园”、中国殷墟的“辟雍”到中世纪博洛尼亚大学和巴黎大学,作为行会的universitas逐渐专指师生的行会组织并成为大学的词源。“大学与其他专业训练学校显著不同的是它的多学科性,单一性的机构,如意大利的萨莱诺医学校,就没有取得完全的大学地位。”[3]大学一词最初主要是指综合性大学,后来这一用法被传承下来,如前苏联往往把大学专指综合性大学,在英语国家大学一般也专指综合性大学[4]。
(二)大学综合化是学科的概念
从某种意义上说,大学因学科而存在。1986年国务院发布的《普通高等学校设置暂行条例》规定:大学设置须由国家教育委员会审批,并将“在文科(含文学、历史、哲学、艺术)、政法、财经、教育(含体育)、理科、工科、农林、医药等8个学科门类中,以3个以上不同学科为主要学科”作为大学的必备条件。1998年《中华人民共和国高等教育法》规定:“大学还必须设有三个以上国家规定的学科门类为主要学科。”学科作为科学技术分支,主要体现在科学研究上;专业是教学的科目,主要体现在教学上。从专业与学科定义来看,专业基本上从教学方面进行设计,学科则从科研和教学两方面设计。学科内涵和外延比专业大,只有专业综合,不能称之为综合
性,只有学科综合,才是真正的综合性。
(三)大学综合化是整体的概念
综合是对学校整体而言的,即只要文、理、工等三大主干学科设置相应的学科,同时只有主干学科水平比较均衡,才能充分发挥综合效益。如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1/3学科列全美前10位,其他学科列前20位;北大、清华主干学科都在全国前3位。文理兼备是综合性大学一个重要特征,没有文理学科或文理学科薄弱的大学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综合性大学,中外概莫例外。即作为综合性大学不但学科门类要达到一定的量,而且在这一定量的学科门类中,必须包括文理两个学科,否则即便其他学科门类都齐备,也不能算作是综合性大学。武书连教授遵循这一特征,从文理两个学科的科研规模和在校生所占比例两个角度,确定综合性大学应具备的标准。
(四)大学综合化是质量的概念
对于大学而言,综合化不仅是量的概念,更具有质的内涵。不可否认,综合化需要一定的量来支撑,如一定数量的学科门类与专业、师资队伍与在校生规模,这是综合的前提和基础。但这种量绝不是数字的简单叠加与拼盘,也绝非追求大而全、越多越好,恰到好处最重要。大学综合化更多体现为质的内涵,主要表现在:一是高水平的学科实力,要有在国内、区域内享有品牌效应的拳头学科,引领其他学科发展;各学科之间规模、结构、质量和效益协调发展,构筑学科高原,成就学科高峰,逐步形成重点突出、特色鲜明、布局合理、结构优化的学科生态体系。二是科学合理的办学空间,各校区布局合理,定位明确,功能互补,资源共享,为学校提供足够的发展空间和良好环境。三是拥有一支勤于教学、精于科研、乐于奉献的高水平师资队伍和高素质的管理干部队伍。四是具有相当规模的全日制在校生,研究生与本科生保持较高的比例。
(一)认识理念偏差
长期以来,对于地方高水平大学来说,一提到综合,似乎就会让人们想到学科门类齐全,这是对综合的误解。调研显示,我国地方高水平大学基本都拥有8个以上的学科门类,一些大学甚至宣称拥有12个以上的学科门类,似乎学科门类越多越表示自己的综合化程度越高,过分注重规模、忽视内涵建设和质量提升是我国地方高水平大学综合化进程中必须正视的问题。
(二)特色难以凸显
在我国地方高水平大学综合化进程中,“摊大饼”几乎是每个学校都经历过的发展阶段,问题的关键是凡事都有个度,即发展边界的限定。缺少边界的界定,受规模扩张的惯性驱动和各种现实利益因素的影响,量的扩张的影响力仍然很强,继续“摊大饼”导致特色弱化、核心竞争力下降。当前许多地方高水平大学不同程度地陷入到了如何进行规模和特色取舍与均衡的两难选择。
(三)学科综而不合
教育部高校评估文件表明,学科的综合水平是衡量一所高校学科建设水平的主要指标,同时也是一所高校是否是多科性大学或综合性大学的主要衡量标准。学科门类覆盖面广但综合化程度不高是我国地方高水平大学综合化发展进程中普遍存在的问题,“综”而不“合”、“各自为政”、“利益固化”的学科壁垒是一个带有共性的现实性难题。
(四)人才培养单一
在经历了追求综合性大学的超常发展后,我国地方高水平大学发展模式趋同质、人才培养趋单一的现象已经引起了高等教育界的反思。人才培养的单一同多层次的社会需求不相适应是当前比较突出的问题,具体表现在:“重科研、轻教学”、“重理论、轻实践”、学科建设与专业建设“两张皮”、学科资源和科研优势没有充分转化为人才培养与教育教学资源、创新(拔尖)人才难以协同培养等。
(五)科研缺少协同
当前,随着大学学科设置综合化,地方高水平大学科研呈现几个重要转变:从面向一般问题向面向重大战略目标转变,从松散型小团队向团粒状科研组织体系转变,从以量的扩张为主向规模质量联动提升转变,从个体性单一技术开发转让向团队式开发转化转变。与这种转变不相适应的是地方高水平大学科研资源配置与共享、跨学科协同、组织策划大项目大成果的能力尚不足,各种跨学科实验室和研究中心机构偏少,相对封闭的学术组织模式形
成众多的利益主体,在不同主体之间形成界限分明的利益壁垒,将各个科研主体割裂开来。
(六)资源难以保障
调研表明,办学资源短缺,尤其是用房、资金的严重不足,成为我国地方高水平大学综合化发展进程中的两大瓶颈。与教育部直属高校相比,地方高水平大学在资源配置上相对处于弱势,近年来一些大学规模扩张过快、摊子铺得过大加剧了资源的紧张态势,很多时候是拆东墙、补西墙,显得捉襟见肘。除了客观上存在的物化资源与空间的局限性,地方高水平大学在资源流转与使用中普遍存在一些梗阻现象,资源利用效率不高,迫切需要在活化统筹上下功夫。
(一)以提升解决经济社会重大问题能力为主线,提升推动综合化发展能力
以提升解决经济社会重大问题能力为主线是以国家和区域经济社会的重大需求为导向,以高等教育的四大职能为依托,根据高等教育基本发展规律,立足地方高水平大学的发展目标,通过聚焦在“解决经济社会重大问题”这个域,会聚于“能力提升”这条线,提升推动综合化发展能力,体现地方高水平大学发展方式由量向质的重大转变。以提升解决经济社会重大问题能力为主线的基本内涵概括表述为“两个根本”、“四个要素”:“两个根本”,即提升解决经济社会重大问题能力的两大构成,就是要从根本上提升创新人才培养能力、根本上提升知识与技术创新能力;“四个要素”,即提升解决经济社会重大问题的支撑要素,成果是标志,学科是基础,队伍是核心,体制机制是关键。
(二)以特色发展为引领,妥善处理好综合化与特色化之间的关系
特色是地方高水平大学的生命力、竞争力和发展力,与“985工程”高校和教育部直属高校相比,地方高水平大学在办学资源、办学实力和办学平台等方面相对处于劣势,这就需要从战略层面认真处理好综合化与特色化之间的关系。“实际上世界各国的综合性大学从来都是在办学理念、学科结构、制度建设等方面各具特色的。比如虽然综合性大学学科设置应当是‘综合’的,但是在学科分化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学科设置的综合化并不意味着设置每一个学科,而是根据自身的情况和学校之间的分工而有所取舍。”[5]我国很多地方高水平大学在综合化进程中非常注重自身特色的发展定位,如上海大学提出建设“国际知名、国内一流、特色鲜明的综合性研究型大学”。浙江工业大学提出建设“区域特色鲜明的综合性研究型大学”。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将特色发展理念与具体行动结合起来,体现在地方高水平大学的综合化发展过程中。
(三)以本校发展实际为立足点,实施“有限综合化”发展战略
综合化是地方高水平大学的总体发展态势,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学院、学科、专业和科研机构要一刀切、均衡地全面实行综合化,应立足本校发展实际,根据各个学院、学科不同发展阶段采取有针对性“有限综合化”发展战略。如发展程度比较高的以研究型建设为主要目标的学院、学科可率先全面实施综合化;以协同创新为主导的科研平台可加速实施综合化;结构和功能单一的、与内部其他机构紧密度不高的、与外部社会经济发展需求没有很高依存度的学院、学科和科研机构可分阶段实施“有限综合化”。
(四)以学科综合化为重点,加强优势学科、特色学科、新兴学科和交叉学科群建设
按照高水平大学的建设要求,突出学科建设的“前瞻性、区域性、交叉性、基础性”,加强学科整体规划布局,进一步凝练学科方向,优化学科结构;加强学科整合,努力克服学科“碎片化”,按照“建实一级学科、建强二级学科”的原则,处理好重点建设和统筹兼顾之间的关系;以重点学科建设为基础,促进传统学科或相近学科间的渗透、交叉和协作,打造特色优势学科群,积极组建新兴交叉学科;瞄准经济建设、社会发展的主战场和经济社会发展的重大问题,在学科前沿领域和战略新兴产业中勇于开拓,积极发展有特色的学科,如对接产业发展需求,组建有特色的学科群,形成完整产业链,提高服务社会发展的“契合度”和“贡献度”。
(五)以协同创新为总揽抓手,加快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的有效整合
以协同创新为总揽抓手,即以“协同创新”作为
地方高水平大学综合化发展的统领性工作和切入点、突破口和着力点。协同创新是整合人才、资本、技术、信息等创新要素有机融合的有效手段,通过人才、学科、科研三位一体的创新任务,改革基层学术组织结构,凝练协同创新方向,建设一批科研创新团队,培育跨学科、跨领域的科研与教学相结合的团队,有机融合创新要素,打通众多孤立的“井”之间的联系通道;协同创新是解决重大问题的新组织模式,在科学技术“高度分化”与“高度综合”相统一的时代背景下,通过协同创新,可以发挥校内学科之间的交叉与集成力度,紧紧围绕产业发展需求,积极探索学校与各类创新力量持久深入的合作,强力助推国家和区域经济社会的发展;协同创新是提高人才培养质量的有效方式,可以直接地带动高校人才培养所依托的师资力量的显著增强,促进创新拔尖人才培养的网络化、高端化、国际化,促进教学科研一体化进程中的学生协同培养,助推教学与科研、校内教学和校外实践的融合;协同创新是实现高水平大学发展目标的重要路径,真正意义的高水平综合性大学,必须有着知识生产的社会组织形态、自我固化架构上的自我革命和率先突破,在当前破解高水平大学发展瓶颈难题上,更加需要协同创新,来适应高度复杂的经济社会前沿重大问题的解决上所需要的资源吸纳、学科交叉、力量整合和方法汇聚,从而破除现有的知识水平和知识结构中的重复、循环和局部或者微观的知识创新,促进原始创新基础上的知识、技术的创新和发展。
(六)以集聚办学资源为保障,为地方高水平大学综合化发展提供扎实基础
随着我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改革的深化,办学资源越来越成为影响和制约地方高水平大学办学水平和办学能力提升的核心因素。提升我国地方高水平大学整合办学资源能力可从几方面入手:一是加强与地方政府合作,建立地方投入和支持的长效机制;二是必须在地方社会经济建设中找到位置,在社会发展中做好服务,在服务中做贡献,在贡献中求发展;三是强化主动筹资的意识,提升自身筹资的能力,积极通过校企联合、争取社会捐赠、产学研结合、促进科技成果快速转化等形式,广辟财源,形成集聚效应;四是盘活资源存量,在“开源”的同时,也要重视“节流”,加强现有办学资源整合,提高资源利用效益,加大公用基础办学资源投入,避免各部门重复性资源投入,克服部门所有观念,建立健全开放大型科学仪器设备的合理运行机制和管理模式。
[1]周绍森.论高等教育的综合化[J].中国高等教育,2001,(8):27-29.
[2][3][美]伯顿·克拉克.高等教育新论[M].王承绪,徐辉等译.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49、31.
[4]林永柏,等.综合性大学的涵义及特征刍议[J].现代教育科学:高教研究,2009,(1):91-95.
[5]檀传宝.何谓与何为——关于北京师范大学转型的初步研究[J].教师教育研究,2003,(6):1-7.
(责任编辑:徐治中;责任校对:于 翔)
The Connotation,Plight and Path of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of Local High Level University in China
XU Shirong
(Zhejia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Hangzhou Zhejiang 310032)
It is a strategic trend that local high level university in China take the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path in the process of rise.Comprehensive strategy is to accompany with building comprehensive university.The comprehensive university is a historical concept,discipline concept,whole concept and the concept of quality.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means synthesis of subjects,functional integration,management integration etc.In the face of difficulties of the deviation of understanding concept,difficult to highlight the characteristics,subject difficult to be integrated,single talents training,lack of cooperation in scientific research,resources difficult to support etc.It is an important path that the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of local high level university in China persist in capability improvement,the measures of development with characteristic,limited synthesis,comprehensive discipline,collaborative innovation,resource integration etc.
local high level university;comprehensive;connotation;plight;path
G640
A
1674-5485(2015)06-0016-05
许士荣(1973-),男,江苏阜宁人,浙江工业大学政策研究室(高等教育研究所)副研究员,硕士生导师,博士,主要从事高等教育管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