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宋振峰
难忘成长路上那些“传帮带”
□ 文/宋振峰
编者按:作者获2015年全国劳动模范,常年跑农村口,下基层。当作者回忆成长的动力时,一位位老新闻人的“传帮带”令他感悟至深。
我真的庆幸,自己从夜班编辑岗位上真正开始新闻道路,尽管最初我觉得夜班很苦。因为,在繁忙的工作间隙,有机会听到值班总编辑、副总编辑讲述他们多年新闻人生的酸甜苦辣、荣辱得失。正是从他们的故事中,我渐渐明白,如何成为一名好记者。
1999年到2005年,我在《甘肃日报》要闻一版当夜班编辑。时任报社总编辑赵长才讲了一些故事,我至今记忆犹新。上世纪70年代初,他被报社派往甘肃省陇南市当驻站记者。该市的辖区到处是大山,没有高速公路,不通火车,更没有民航。因山大无路,农产品外运困难,信息闭塞。
赵长才驻站时,交通极为不便。当时,从兰州到陇南市政府所在地武都区,得花3天时间。到基层采访,基本得靠步行。陇南文县中庙乡茶园村与四川省青川县仅一山之隔,自清代开始,当地就种茶叶。老赵听到这一消息时,立刻从武都区坐了一天车到文县,然后又花了一天工夫到碧口镇,从那里借道,徒步整整两天才到达茶园村。作为第一个到那里的记者,他经过两天的采访,报道了甘肃有一个茶香芬芳、韵味悠长的地方。从那时起,“陇上茶乡”——文县开始家喻户晓。
10年前,我告别夜班编辑岗位,主要从事“农口”新闻报道。作为一个农业大省,甘肃地域狭长,东西跨度千余公里。要比跑时政、经贸、文教、工业等行业新闻的记者投入更多的时间、精力。我常常想起老赵这一代新闻人,不断给自己提要求。严寒酷暑,白天黑夜,我常常独自一人,乘火车、搭班车,深入农村、农户,跑遍了陇原大地。慢慢地,我成为甘肃日报社下乡采访最多的记者之一。
今天,记者的环境、对象、范围、方式,都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今天,做一名扎实的记者仍然只能依靠“蹲下来才能听到、俯下身才能看清”。只有沉下去,接地气,到基层去,才能真实记录这个正在变化的时代。
走基层,重在走。但是,光走,行吗?
2005年秋天,我刚到采访部门当记者。时任甘肃省省长陆浩到河西走廊调研,除正常消息报道外,我还写了一篇特写《省长来到移民村》,得到相关部门肯定。那时,作为一名新手,难免有点沾沾自喜。
没想到,几天后,时任报社副总编辑玄承东碰到我,专门提及文章中“陆浩与移民们亲切握手,依依惜别”这句话。他说,领导见村民一会儿,怎么会用到“依依惜别”一词,这词不符合当时场景,极不准确。他语重心长地说,咱们吃这碗饭的,稿子就是自己的脸,一定要对自己的稿子负责,新闻首先要做到准确表达。真实,是新闻的生命。深入实际,不是到地方、到单位就行了。
老玄告诉我,身入,更要“心入”。他曾经长期在《甘肃农民报》工作,克服交通不便等困难,深入一线,吃农家饭,窑洞一住就是七八天,与农民一起和泥盖房、挑水担粪。他用他自己的经历告诉我,作为一名记者,不仅应该身在基层,而且要心入基层,笔写基层,用充满时代气息和乡土味道的“新鲜话”,拉近与读者的距离。
作为一名记者,我们的位置应该在路上、在基层、在现场。2008年,汶川特大地震,让山清水秀的陇南市山摇地动、房倒屋塌,顷刻之间,布满哀伤。
第一时间,甘肃日报社派出多名记者,向外界迅速传递灾区的真实情况。当时,58岁的时任总编辑杨德禄带领我们10多名同事组成新闻采访小分队,冒着频繁的余震,深入陇南。我们白天分头采访,晚上一同写稿,推出了《房子倒了,但家不能塌》《废墟中,挺起不屈的脊梁》等一系列深度反映灾情、全面反映抗灾的重头报道,为外界进一步了解灾区情况提供了重要的第一手材料。报道、照片延伸了关爱和希望,传递了信心和力量。
历经此事之后,我感悟“无惧无畏、甘于奉献”背后更深的东西。在2010年舟曲特大山洪泥石流、2012年岷县特大雹洪泥石流等发生后,我继续积极奔赴一线。
刚当记者时,我总感到跑是跑到了,但总是不得要领,抓不到好新闻。一位老师认真对我说,当记者,不要总写一店一厂的动态报道,也不能老写“四季歌”,得站得高,想得深,带上问题、带上思考去发现基层的鲜活实践和复杂问题,当研究型记者。
2012年8月最热的时候,时任甘肃日报社副总编辑郝利平带着我,前往甘肃省武威市民勤县采访。民勤,是中国四大沙尘暴策源地之一。2007年,经国务院同意,《石羊河流域重点治理规划》开始实施,民勤打响了艰苦的生态保卫战。
民勤究竟发生了哪些变化?临行前,老郝认真与我分析,提醒我要跳出民勤看民勤。听到这一席话后,我很惭愧。这些年,作为一名主要从事“三农”报道的记者,其实,我一直在关注民勤,但自己的视野似乎从来没有跳出过民勤。
时值酷暑,位于沙漠边缘的民勤,炎热难耐。58岁的老郝刚动完胆结石手术不久,采访中,好几次,她都感到身体不适。但她仍然坚持、不言放弃,与我一道顶烈日、冒风沙,入农户、到现场。采访间隙,她与我谈及新闻采访的得失。1979年,她在甘肃日报社农村部当记者。当时甘肃省会宁县青江驿公社搞起了“大包干”,可去采访的她没有意识到,青江驿几乎与安徽凤阳的小岗村同时觉醒,青江驿实际就是甘肃的“小岗村”。结果,就与一篇震撼人心的好新闻失之交臂。
就这样,我们奔波在民勤风沙前沿,掌握大量第一手鲜活素材,反复推敲打磨,写出《为了国家的生态安全》《这里多一点绿 别处就少一粒沙》等“来自石羊河流域治理第一线”的系列报道。这组报道内容厚重,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获得当年甘肃新闻奖。
正是这样的言传身教,正是传承了这样的精神财富,让我一步一个脚印。近年来,我有十多篇稿件分别获得中国新闻奖和甘肃新闻奖。也正是甘报人身上良好的专业素质、道德修养,一直提醒我,鞭策我,让我在新闻路上,不敢懈怠丝毫。
(作者是甘肃日报社农村部副主任、主任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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