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春
(吉林师范大学博达学院,吉林 四平 136000)
公元2015 年,我来自吉林四平,你来自北京周口店,他来自云南元谋,让我拉着你们毛茸茸的手,完成第二次“直立行走”,重新做“人”吧!放空大脑,解放肢体,让“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起来吧。
改编一段网络流行语,说明现代社会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与转型对于人的身体造成了严重影响。在考虑缺少必要的体育运动的同时也对未来体育的发展方向做了思考。
由于科技的发展、机械化、自动化程序的提高,脑力劳动者在各行各业中人数的逐渐增多,使得人们的生活方式等发生了变化,特别是形成了严重的“运动不足”现象,这都直接关系到人们的生活幸福与健康。随着社会的进步,人的智慧在不断地延伸、扩展人的能力,与此同时也在慢慢地束缚和抑制着人类的四肢和感知能力。海德格尔指出,如今科学技术的进步对我们的生活和生态环境产生了巨大的危害,如此带来的后果连同人类已存在的物种属性和生命机制一起破坏着,摧残着人类的肉体与灵魂,损害了人类的健康。文明的存在依赖于强烈的本能的要求,不能满足(克制、抑郁等)是前提。科技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步,却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人类正常生命的功能紊乱。这种“文明的进步=奴役的扩大”的马尔库塞现象,不得不让我们思量:“我们被一个自己制造出来并生存于其中的巨大的机器包围着、掌控着,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自我呢?”“我们的生活方式与奋斗目标究竟该走向何处”!
退化、异化和病痛孕育了游戏与体育运动。李泽厚在《批判哲学的批判》中指出,丧失了人类本性的回复、回味和自然化才是竞技运动更深刻更本质的内核。人性就是人类异化了的感性和异化了的理性的对立面。这是感性向理性的复仇,是体育运动的哲学意义。李力研所提倡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体育价值,正是给已形成的“异化”以强有力的反抗,是对于人类智慧的极度发达和肉体萎缩的反省。[1]黑格尔在《历史哲学》中提及,只有在摆脱了种种实际需要的游戏中,人类才显出了他的自由[2]。这就是所谓的人的“自然”化,其核心是回归自然,恢复自然,寻找生活的文明身份,以维持正常的生理功能和人的精神,拯救物种退化。
我们新的技术将废弃我们的身体,并将我们的身体意识变成无根的浮萍。无论是费尔巴哈和马克思对“劳动异化”的批判,还是弗洛伊德对“感性压抑”的不满,或是海德格尔对“科技异化”的控拆,指向了进化中的退化和幸福中的病痛。体育恰恰是以感性去实现批判。面对如今的社会转型,体育教育的真正功能或价值,是使那些遭受身体无法伸展的人不能伸展的精神工作者,以恢复体力的衰退。就是要人类“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要人类“返朴归真”,要人类在“自然的人化”中,用“人的自然化”以反抗,用感性向理性复仇。这种作用,是历史的种系和现实的个体两重拯救。其特殊的历史代表性更在于使整个人类健康,而其最为真实的现实性则注重使人都活得正常。
体育讲求身心和谐,其真正价值就是消除人类在文明重压下所产生的病态,参加体育运动,完成人类的“第二次”直立行走,就是为文明付出代价的人们回归自然的必由途径。
尼采杀死了上帝的至高主宰,将哲学的眼睛从形而上学转移到现实生活中,身体作为衡量一切价值的起点和家园的回归。从思想本身来看,尼采考虑身体的主要目的是他对传统理性的反抗。身体是最直接的感性存在,是人生最真实的表现。它与理性突出的对立。身体在尼采这里获得了正名,身体再次超越了理性,身体在尼采这里得到了最高的礼赞。[3]
梅洛·庞蒂在身体关注方面有其独到的观点。他认为,哲学的跛行乃是它的德行,关键是:将对身体缺陷的认识转化为对身体本质、不可替代的力量的分析。身体本质上是一个抒发空间,身体是我们能拥有世界的总的媒介。[4]身体天然的不平等、人类生活方式的混乱、心灵的困惑、自然环境的改变、工业文明的废弃物、与动物的亲密接触。当这些身体的不足与缺陷日渐显现时,拯救身体的工具便是体育运动。[5]
一些来自身体的自发行动,在一定程度上够不成由心灵决定的独立的事物;却依赖于感受、思维、行动和欲望的种种习惯,这些才使我们成为我们自身。身体运动脱离原始状态的拐点出现,根源于人类独一无二的直立行走姿态的确立。两足直立行走,导致了人类的身体形态和机能不同于任何动物,人类的身体美就孕育其中。非常专门化了的人类的腿形成于人类的脑之前,甚至可以说腿的专门化也许是促进脑发展的条件。我们的先人最初肯定是跟猿同样的动物,其后臀和腿发生了转变,使它能站立起来并能直立行走。让人类从树上来到地面,学会了行走、奔跑、跳跃、投掷、攀爬等身体运动技能。直立行走是人类对运动需求的自然来源,是人体运动美的生物学基础。可以说,没有直立行走,就不会创造和发展出如此丰富多彩的运动方式,体育之美就如无源之水。
游戏在体育与美学的关系方面,起着桥梁的作用。伽达摩尔在《真理与方法》中认为游戏是一种自我的运动,它不通过运动追求目的和目标,但作为一项体育运动,是一种能量过剩现象。[6]席勒在《美育书简》中从美学的角度提出游戏理论,他指出,美是感觉的冲动和形式的冲动的共同对象,那也就是“游戏的冲动”,游戏是剩余精力的无目的使用。[7]尽管席勒在这里没有提到体育,但我们不能不由此联想到游戏冲动与体育萌芽的关系。斯宾塞认为游戏来源于动物的“过剩精力”,游戏是过剩精力的发泄,美感起源于游戏的冲动。“游戏的主体不是游戏者,而是游戏本身,游戏的本质是自我表现。”对于游戏的独立性有些混淆,但无目的的“剩余精力”说,仍然不失“游戏”之本质,如今在各种“游戏”中依然适用,不过功利性与全身心、完全精力的使用正在进行。[8]
柏拉图认为生活应当像游戏一样,亚里士多德则把游戏当作一种休息,由于人们不能持续不断地工作,所以要休息。可以说,游戏要比生活精彩,游戏是生活的追求。工作更不比游戏,如果工作、生活如游戏,是工作、生活心态的提升,如果将游戏当成工作、生活,是工作、生活的悲剧,是游戏的终结!游戏指人借助想象来满足自身愿望的一切虚拟活动。游戏是指人内心的想象活动通过身体活动表现出来的身心统一的游戏,是儿童满足本能欲望的替代方式或补偿机制。弗洛伊德也坚持身心统一的儿童游戏说、纯粹精神性的成人游戏说。儿童长大成人,丢弃了游戏的乐趣,便停止了游戏。[8]
康德在《判断力批判》中指出游戏是自由的,愉快的;[9]而劳动是被迫的,困苦而不愉快的。游戏为审美活动,强调游戏的自由性、娱乐性和无目的性。虽是与劳动相对立,但仍视游戏为审美活动,强调自由、娱乐等要素。[8]尼采对于游戏的论述中提及,无何可用,但恰恰是充溢着力量的人的理想,是稚气。神的稚气,嬉戏着的儿童。尼采所指的游戏比较偏向于那种无目的性的、自发性的游戏,而非有规则、有目的的竞技运动。席勒经典的话语:“只有当人是完全意义上的人,他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时,他才完全是人。”兼具感性与理性的自由游戏说,谈及游戏与完人,职业化、商业化的竞技体育只有半人![8]
游戏是生命的一种功能,但却不可从逻辑上、生物学上或美学上加以准确界定。游戏概念必须总是有别于我们借以表述精神与社会生活结构的一切其他思想形式。”“游戏是一种根据自愿接受但却具有绝对约束力的规则进行的活动”。[10]自由与自愿,空间与时间的独立,非功利性与非生产性,规则的制约与结果的不确定性,核心是Fair play 的价值观。体育本该如此!游戏是天生就具有的身体活动能力,它源自体内最为原始的冲动。它只为了满足身体的某种需要,再也没有别的什么目的,游戏的意义就在于游戏本身。
拯救身体,完成人类的第二次直立行走正处社会转型时期,需要发挥体育“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功能,走“游戏”化道路,满足休闲时代的需求,以实现体育的审美理想。
审美理想是引领体育文化的旗帜,是照亮体育精神的火炬,是塑造未来体育的推手,是显于体育审美价值的最高境界。
从历史发展的轨迹上看,归根结底是人类劳动方式对体育起着支配作用。社会的转型,劳动方式在整体上与体力脱落,迫使人类在休闲时代只能通过体育进行弥补。休闲时代重要的特征是满足人们多样化个性需要,提供多元的运动文化元素。休闲生活方式需要体育,这是人类自身的终极关怀,展现了体育的人文美。
未来体育运动具有非生产的、虚构的、有规则的、自由创造等特点,有调剂劳动造成的紧张压力的意义。在现代机械化生产和家庭生活中,体育运动占据了“业余时间”,以弥补身体的活动不适,成为人们休闲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体育休闲可以把体育活动的功利需求和审美理想联系起来。休闲使体育“寓教于乐”。体育进入休闲时代,赋予体育作为娱乐文化的合理性。放松身心的活动具有许多审美元素,回归自然的过程蕴涵审美精神,认同人类本质力量自觉提升修养水平以实现美育目标,体育休闲是提高人们审美能力的重要渠道。[11]
体育休闲时代的到来,对物理过程的影响只盯着单一的目标,游戏论提供了一个新的发展方向和空间。同样新时期到理想的体育有各式各样的内容和形式,也为游戏理论的应用贡献了新的实践机会。体育要注重游戏功能,就要跃升于审美的境界。所以,社会转型期提升体育的审美理想要走“游戏”化道路。
游戏的美在于人类文化创造出无限多样的潜能;美的体育,是人类智慧的理想结晶。新时期的中国体育,应该有这样的一个属性。从人的创造力的角度来看,艺术是来自于情感的游戏;科学源于理性的游戏;而Sport,是二者结合的美学层面的理想游戏。[12]未来的体育活动,应该成为美的锻炼、美的竞争、美的休闲,美的娱乐,美的游戏,美的健康行为。首先,娱乐是人类积极主动地创造的一种“恢复健康”的文化行为;其次,体育也是人类积极主动地创造的一种文化行为,它具有通过身体运动进行娱乐的特点。胡小明老师关于从“工具”到“玩具”的理论,阐述了娱乐的载体和发挥其功能的作用,是对体育从其工具理性到价值理性转移,是体育活动走“游戏”化道路的理论依据。该工具是完成工作和使用对象,游戏是快乐的,是休闲的载体。新时期体育运动随着制度的转变和社会转型,对结构调整的作用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功能的转移,并不意味着其“工具”作用的消失,而是更应该转向维护国家利益和人民的安康。“玩具”的作用日益增加,这意味着它是文化和娱乐的载体。“玩具”如果仅仅是普通的器具,那就有可能“玩物丧志”。重视游戏的“美”,倡导“美”的体育,才是体育文化的真正回归。[12]
游戏之美是人类文化的理想,而运动的诞生也伴随着理想的萌芽。游戏不仅是一种体育手段,而是人类的文化进步现象。体育在未来的社会是一种审美活动的载体。游戏是创造的自由表现,本身就是目的,当想象力试图创造自由形式之时,它就最后从物质的游戏跃进到审美的游戏了。
体育的审美理想是人们关于体育美的宏伟蓝图,是进行审美创造的基本条件,它对审美创造具有反作用,同时又具有时代的、民族区域的、阶级的、个性的差异性。每个时代的审美理想 都是从长期的人类审美意识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产生出来的,都带有历史的烙印。审美理想参透于审美感受之中,是审美意识中的主导因素和最高层次,可以说一个时代的审美理想甚至决定着体育的发展方向。
[1]李力研.野蛮的文明:体育的哲学宣言[M].中国社会出版社,1998:397-408.
[2]黑格尔.历史哲学[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9.
[3]尼采.权力意志[M].贺骥译.昆明:漓江出版社,2000:327-329.
[4]梅洛·庞蒂.知觉现象学[M].刘春林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199-200.
[5]刘欣然,周财有.体育运动中人类身体行为的哲学解读[J].北京体育大学学报,2010,33(9):18.
[6]伽达默尔著.真理与方法[M].洪汉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14.
[7]弗里德里希席勒著.审美教育书简[M].冯至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
[8]陈立春.大家说游戏我说竞技体育[DB/OL].http://blog.sina.com.cn/sportslaw007,2010-09-07.
[9]康德.判断力批判(上)[M].邓晓芒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146-148.
[10]约翰·赫伊津哈.游戏的人[M].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1996:9-12.
[11]胡小明.体育的价值区域与探索路径[J].体育科学,2007,27(11):9-12.
[12]胡小明.游戏的美与美的游戏[J].体育与科学,2002,23(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