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花落去

2015-11-30 05:33李风娥
雪莲 2015年21期
关键词:周邦彦赏析

李风娥

【摘 要】周邦彦的《六丑·蔷薇谢后作》是一首咏物词,但绝不单单是咏物,而是词人借蔷薇花谢寄托自己强烈的身世之感。

【关键词】周邦彦;赏析;《六丑·蔷薇谢后作》

词的上片写春归、花谢。

“正单衣试洒,怅客里、光阴虚掷”,开篇点明天气,“单衣”正是蔷薇花凋谢的季节,“试酒”见出词人心中隐然的愁绪。接着马上写客居异乡的惆怅,光阴虚掷的感慨。寥寥十二字即为全词定下了伤感的基调,也为下文伤春惜花创造了气氛。“愿春暂留,春归如过翼,一去无迹”,“愿”是希望,“春”当然指春天,但同时又是一切美好事物的象征。承接光阴虚掷,希望春天短暂停留,惜春之情不说自明。而一个“暂”字,几乎带有词人哀求的意味,但事与愿违,春不但不曾留,反倒竟像鸟儿从天上飞过一样,转眼即逝,连一丝踪迹都不曾留下。春归无迹,这怎能不引起词人的无限伤感。

“为问家何在”,词人用问句把笔势提起,由伤春而引出对花的追问。“夜来风雨,葬楚宫倾国。钗钿堕处遗香泽,乱点桃溪,轻翻柳陌”,一夜风雨,使花儿香消玉殒,可怜蔷薇在桃蹊柳陌上乱点轻翻。这几句写出了落英遍地,残红遍洒的景象,这一景象,使得词人心中的伤感与无奈进一步加深,不仅伤春,更增加了一层惜花之情。“多情为谁追惜”,这是明知故问,除我之外,没有人追惜。“但蜂媒蝶使,时叩窗隔”,用物之有情,反衬人之无情,也见出东园的悠寂和冷清。

春光的消逝,花草的凋零,这些外在的客观景物与词人身世的漂泊,仕途的落寞这些内在的感受毫无疑问在本质上有着必然的联系,因此,下片的人恋花,花惜人,人花相恋,难解难分,惺惺相惜的情感才更能打动人心。

“东园岑寂,渐蒙笼暗碧”,如同上片起笔点明时间一样,下片开头,首先点明地点——东园。“岑寂”强调的是自然环境的“静”,“蒙笼暗碧”强调的是自然环境的“暗”,在这寂静幽暗的死一般的东园中,只有词人绕着无花的蔷薇踽踽独行。诗人将自己与花置于同一环境之中,一方面表现了人与花的同病相怜,另一方面进一步突出自己的惜花之情。“长条故惹行客,似牵衣待话,别情无极”,在这里,词人别出新意,写花枝恋人。带刺的蔷薇枝勾住了词人的衣服,就像牵着词人有话要说的样子,更似有无限离别之情要向词人倾诉。虽然已是残英憔悴,但花之恋人愈发激起了人之惜花,于是,词人“强簪巾帻”。这一举动,自然而然地勾起了词人对往昔的无限回忆(或曰想象):蔷薇花盛开时,鲜艳的花朵插在妻子(或美人)的头上,轻轻地颤抖。这是多么美好的场景啊。此处,由实而虚,在句意的转折中,表现出了词人心中的诸多无奈。词人由惜花而怀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把花当作了人,并且满怀痴情地嘱托蔷薇花,“漂流处,莫趁潮汐。恐断红、尚有相思字,何由见得”,花瓣儿呀,你能否挣扎一下,不随水流远去。否则,你花瓣儿上的相思字,我怎能看得见。词人的感情,至此达到高潮。人恋花,花惜人,虽依依不舍,余情无限,但终究逃不过人花分离的命运。结句,化用“红叶题诗”的故事,不但照应了上片的“愿春暂留”和下片的“别情无极”,而且花去人留,如同生离死别的伤感,不由让人发出“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慨叹,也给读者留下了十分丰富的想象空间。

全篇采用比兴手法,以花起兴,以花喻人,把感情融化在伤春惜花的叹息之中,使得花的寂寞与人世的幽独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情意缠绵,构思巧妙。周邦彦生活在北宋新旧党争之际,他虽对政治不感兴趣,但宦海沉浮难免也会使他产生世事沧桑之感。周邦彦自元祐二年离开汴京,先后流宦于庐州、荆南、溧水等僻远之地,故多自伤身世之叹,这种思想在本词中也有所反映。怀人、伤世,不着一字,尽得风流。黄蓼园《蓼园词选》评曰:“自伤年老远宦,意境落寞,借花起兴。以下是花是己,比兴无端。指与物化,奇清四溢,不可方物。人巧极而天工生矣。结处意致尤缠绵无已,耐人寻绎”。我认为此评论极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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