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葛浩文《红高粱家族》英译本

摘 要：2012年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他的小说《红高粱家族》和它的翻译者葛浩文深受读者关注。本文结合《红高粱家族》英译本，探讨小说创作的文学价值以及译者翻译小说的原因，并从语言和文化两个方面来解析英译本，从而为中国当代文学的输出积累宝贵的经验。

关键词：红高粱 葛浩文 莫言 文化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1578（2015）11-0031-02

莫言，是一位多产的作家，有着许多广为人知的作品，例如：《红高粱家族》、《生死疲劳》、《丰乳肥臀》、《檀香刑》等。在他的早期作品中，红高粱家族有着显著的地位，在小说出版之初，就以其独特的语言、细腻的人物形象、广泛的主题以及复杂的故事情节震撼了整个中国文学界。也正是通过这部作品，莫言开始为人们所熟知。

2012年10月，莫言凭借作品《蛙》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再次在国内外掀起了“莫言热”。与此同时，翻译多部莫言作品的美国著名汉学家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也受到了大众的关注。美国著名作家厄普代克称葛浩文为中国现当代文学首席且唯一的“接生婆”，《红高粱家族》是其翻译的第一部莫言的小说，1993年首次在美国出版就广受赞誉，成为当年美国最畅销小说。正是《红高粱家族》这本书，莫言进入了美国读者的视线，小说本身也受到了《纽约时报书评》、《伦敦书评》以及《文学评论》等周刊的广泛好评。值得一提的是，美国大学中国现代文学赏析课程中将《红高粱家族》列为必读书目。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葛浩文先生的翻译将中国文学和文化介绍给了全世界，对莫言的获奖起着重要的作用。

1 《红高粱家族》的文学价值

《红高粱家族》是一部反传统、非主流的长篇小说，小说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它由一系列相关联的故事组成：我的“爷爷”余占鳌与“奶奶”戴凤莲的爱情故事、高密普通百姓勇敢抗日的故事、人与狗之间血腥残忍对战的故事。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中国高密东北乡，那里遍植高粱，高密的人民就如这些高粱一样坚韧不拔、活力四射、不屈不挠。莫言用红高粱来象征那些生活在高密的百姓，隐喻他们充实的生活，也激发新一代去反思自己的生活。

1.1人物刻画

《红高粱家族》获得巨大成功的原因在于莫言对主角人物的刻画，男女主人公的性格具有明显的两面性，很难界定他们的好坏。以我的“奶奶”戴凤莲为例，她聪明勇敢、美丽善良、敢于蔑视封建礼教，但她又缺少中国传统的贞洁观，正如奶奶临终前的内心独白：“我的身体是我的，我为自己做主，我不怕进十八层地狱。”事实上，这样冲突的人物刻画才使得主人公更丰满、生动。

1.2写作风格

2012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诺贝尔委员会给他的颁奖词为：莫言“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The 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 2012 was awarded to Mo Yan “who with hallucinatory realism merges folk tales， history and the contemporary”.）在《红高粱家族》中莫言运用了魔幻现实主义的写作方法，采用大量非常规的词语来描述事物，结合现实的情景，展现奇特的意境。例如，文章开头描写的“父亲紧紧扯住余司令的衣角，双腿快速挪动。奶奶像岸愈离愈远，雾像海水愈近愈汹涌，父亲抓住余司令，就像抓住一条船舷。”

在结构上，故事叙述打破了传统的时间与空间格局，采用了穿插式描述手法，顺叙与倒叙相结合，讲述不同但相互关联的故事情节，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平行推进，使整部小说扣人心弦。

2 葛浩文翻译《红高粱家族》的原因

到目前为止，葛浩文共翻译了包括萧红、杨绛、贾平凹、王朔等20位作家近50部作品，莫言的作品占了三分之一，他在接受采访时曾说：“我真心喜欢莫言的所有小说，并对翻译他们乐在其中。当我阅读莫言的作品时，我时常会想到狄更斯，他们的作品都是围绕着一个鲜明道义核心的鸿篇巨制，大胆、浓烈、意向化而又强有力。”从他的言论中可见他对莫言的仰慕和对其作品的欣赏。因此，他选择翻译《红高粱家族》是建立在对作品和作者喜欢的基础上的。

葛浩文翻译《红高粱家族》除了本身对小说的喜爱之外，与当时美国的社会政治环境也是不可分的。20世纪90年代，美国文学界流行“后现代主义”文学风潮，写作风格以讽刺、黑色幽默为主。随着中美关系的不断改善以及中国改革开放政策不断推进，美国民众对中国越来越感兴趣，迫切渴望通过阅读经过翻译的中国的文学作品来了解中国的历史和文化，他们对讽刺社会现状、批评性言论的非主流作品特别中意。莫言的《红高粱家族》中对中国人民在抗日战争中所遭受苦难的描述、独特的写作风格、反传统的叙事模式与当时的后现代主义文学不谋而合，小说符合当时美国读者的喜好。

葛浩文说：“我热爱创造性和忠实于原著之间的冲突，以及最终难免的的妥协。”将原作和翻译版本进行比较，为了能够让美国读者更好理解小说内容，葛浩文在考量作者原意、读者喜好以及自己的专业判断对小说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再创作。

3 在语言层面解析葛浩文《红高粱家族》英译本

3.1人名翻译

文学作品创作过程中，人物名字是区别的代号。一些名字没有特殊意义，译者一般会采用音译的方法，而一些名字往往会带有特殊含义，这时就不能简单音译，要考虑作者所传递的意义来翻译。

原文：余占鳌对土匪头子花脖子的做派有隐隐的敬佩感，同时又有憎恨感。

译文：Yu Zhanao had grudging respect for the way Spotted Neck carried himself， but not to the exclusion of loathing.

在翻译余占鳌的时候采用了音译，而翻译花脖子时候，为了表达出人物的特点就没有单纯地音译，更加体现出土匪头子的个性特点。此外，在《红高粱家族》中具有代表意义的人名翻译是二奶奶恋儿，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葛浩文用“Passion”——激情这个词来表达，在一定程度上激活了人物形象。

3.2粗俗语翻译

《红高粱家族》的写作背景是东北农村，主要人物都是文化层次不高的农民，他们交流过程中会运用到一些粗俗语，例如：“王八”、“老子”、“杂种”等。这些粗俗语在不同的说话环境中有着不同的含义，在翻译过程中一定要充分考虑作者所表达的感情色彩。译者翻译的时候，在忠实原文人物性格的基础上，结合说话人之间的关系和感情色彩，采用直译或套用美国粗俗俚语。例如：

（1）原文：余司令一愣神，踢了王文义一脚，说：“你娘个蛋！没有头还会说话！”

译文：Commander Yu froze momentarily，then kicked Wang Wenyi：“You dumb fuck！he growled.‘How could you talk without a head？ ”

（2）原文：“骂你？老子要宰了你！畜生，老畜生！豆官，你的枪呢？”

译文：“Curse you？ Ill goddamn kill you！ You bastard， you old bastard！ Douguan， where is your gun？ ”

3.3非常规搭配词语翻译

《红高粱家族》中，莫言具有创造力地搭配词语，打破了传统小说写作中词语运用的枷锁。葛浩文在翻译这些非常规搭配词语时，采取了再创作，使得译文更容易被读者所接受，受到了人们的赞誉。例如：

（1）原文：夜色灰葡萄，金风串河道，宝蓝色的天空深邃无边，绿色的星辰格外明亮。

译文：On that grey-purple night a golden breeze followed the course of the river. The sapphire-blue sky was deep and boundless， green-tinted stars shone brightly in the sky.

（2）原文：宽阔的公路死气沉沉地躺在高粱丛中。

译文：The broad highway lay lifeless in the bed of sorghum.

4 从文化层面解析葛浩文《红高粱家族》英译本

4.1成语、谚语翻译

中文博大精深，中国作家常用高度浓缩的四字成语和具有丰富文化信息的谚语来描述事物，表达情感，中文和英语属于两种不同的语系，因此在发音、语法、语义上有很大不同。这对译者的双语掌控能力和翻译技巧有着较高的要求。例如：

（1）原文：秋风苍凉，阳光很旺，瓦蓝的天上游荡着一朵朵丰满的白云，高粱上滑动着一朵朵丰满的白云的紫红色的影子。一队队暗红色的人在高粱棵子里穿梭拉网，几十年如一日。他们杀人越货，精忠报国，他们演出一幕幕英勇悲壮的舞剧，使我们这些活着的不肖子孙相形见绌。

译文：The autumn winds are cold and bleak， the suns rays intense. White clouds， full and round， float in the tile-blue sky， casting full round purple shadows onto the sorghum fields below. Over decades that seem but a moment in time， lines of scarlet figures shuttled among the sorghum stalks to weave a vast human tapestry. They killed， they looted， and they defend their country in a valiant， stirring ballet that makes us unfilial descendants who now occupy the land pale by comparision.

（2）原文：奶奶倚在草垛上，搂住罗汉大爷的肩，呢呢喃喃地说：“大叔你别走，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面看水面，不看我的面子也看豆官的面子上，留下吧。”

译文：Grandma had stood in the distillery yard beside a pile of sorghum leaves， her arms around Uncle Arhats shoulders. ‘Uncle， dont leave， she pleaded. ‘If not for the sake of the monk， stay for the Buddha. If not for the sake of the fish， stay for the water. If not for my sake， stay for little Dongguan.

（3） 原文：“别急！”大爷说，“心急喝不得热粘粥。”父亲强压住激动，不动。

‘Take it easy！ Greedy eaters never get the hot gruel. Holding his excitement in check， Father sat still.

译者对成语和谚语的翻译充分考虑到文化的差异性，够帮助外国读者更好地了解小说所表达的含义，在两种不同的文化间搭起了一座沟通的桥梁。

4.2宗教词汇翻译

几乎每个国家和民族都有着自身的宗教信仰，宗教信仰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影响着人们生活的各个方面。在翻译涉及宗教词汇时，译者要本着尊重不同宗教信仰的原则，对词汇进行译注，让读者更准确了解作者所传递的信息。例如：

原文：北斗勺子星——北斗主死，南斗簸箕星——南斗司生，八角玻璃井——缺了一块砖，焦灼的牛郎要上吊，忧愁的织女要跳河。

译文：The ladle of Ursa Major （signifying death）， the basket of Sagittarius （representing life）； Octans， the grass well， missing one of its tiles； the anxious Herd Boy （Altair）， about to hang himself； the mournful Weaving Girl （Vega）， about to drown herself in the river.

中国人信仰道教和儒教，而美国人大多信仰基督教，不同的宗教有着不同的信仰，同样的星辰在不同的宗教信仰中有着不同的含义。因此，译者在翻译的时候需要加上注释，帮助读者了解作者所表达的意图。

莫言的魔幻主义的写作风格，非常规词语的搭配，对译者驾御语言的能力有着较高的要求，而葛浩文凭借着深厚的双语文学功底——中文阅读，英语写作以及丰富的翻译实践，在忠实于小说原文的基础上，结合读者的阅读习惯和文化底蕴，最大程度上再现了小说原文的精髓所在。《高粱家族》英译本取得的巨大成功离不开葛浩文的翻译，也为中国当代文学的输出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参考文献：

[1]葛浩文.漫谈中国新文学[M].香港：香港世界出版社，1999： 17-24.

[2]葛浩文.在西方推销中国文学.中华读书报，2004，3（6）：9-12.

[3]莫言.红高粱家族[M].广东：花城出版社，2012.

[4]Howard Goldblatt. Red Sorghum[M]. America： Viking Penguin，1993.

[5]郭建中.文化与翻译[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社，2003.

[6]左苗苗.《红高粱家族》英译本中叙事情节和模式的变异[J].吉林教育学院学报，2011，（5）：40-43 .

[7]贾燕琴.翻译家葛浩文研究评述[J].楚雄师范学院学报，2012，（5）：20-22 .

作者简介：张媛媛（1981年-），女，江苏盐城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英语语言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