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尤利西斯》解读意识流小说

■范琼琼

意识流小说是现代文学思潮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部分，而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则可称作意识流小说中的巅峰之作。在这篇小说的创作中，乔伊斯主要运用了自由联想、内心独白以及蒙太奇等意识流手法。

1.引言

现代主义文学指那些产生于19 世纪末20 世纪初的一种文学思潮。这类文学作品强调从人自身的感受和心理起伏出发，表现出生活带给人的心理压抑和扭曲；而不主张“作品是生活的再现”这一理念。在现代主义文学作品中，人物往往是变形的，故事往往是荒诞的。这其中包括后期象征主义、超现实主义、未来主义和意识流小说等。现代主义文学公认的鼻祖是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和福楼拜的《情感教育》。而法国作家马赛尔·普鲁斯特，爱尔兰作家詹姆斯·乔伊斯则称得上是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先锋者和典范。意识流小说产生于20 世纪二三十年代，主要流行与英、法、美等国家。这种现代主义小说流派着重于描写人物的内心世界以及人的意识流。代表作家有爱尔兰的乔伊斯、法国的普鲁斯特、英国的沃尔芙以及美国的福克纳。

2.意识流与意识流小说

美国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于1884 年提出了“意识流”的概念，“意识流”这一名词开始进入人们的视野。詹姆斯认为，人的意识行为过程实际上是一种“流”，表现在思想流、主观认识流和意识流三种形式；人的过去意识会不断的浮现在脑海中，并与当前的意识交织、融汇在一起。随后，心理学家弗洛伊德提出了意识与潜意识的学说；他提出并肯定了人的潜意识的存在，并把之看作人类其他意识活动的基础。弗洛伊德指出，人实质上是充满自相矛盾的生物，矛盾的根源在于人的欲望以及人与社会之间的矛盾。他的这些观点也都为之后意识流作家提供了描写人物心理的一个依据。

20 世纪初，意识流小说正是在西方现代心理学的基础上所产生的文学作品。法国著名作家马赛尔·普鲁斯特1913 年出版的长篇巨作《追忆流水年华》被认为是意识流小说的开山之作。意识流小说不同于传统小说，它打破了传统小说那种单一的、按照直线发展的时空逻辑结构，而是按照人的意识活动和自由联想来描述故事。意识流的创作常常是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交叉与重叠，不受时空和逻辑的限制；外部世界直接被作者组织在作品任务的意识流当中，而不需要创作者以第三者的身份介入到文章之中。意识流作家常常运用象征性的写作手法，较多采用内心独白或是时空颠倒的表述形式，通过自由联想或者类似蒙太奇的衔接技巧以及离奇的语言形式来创作小说。可以说，意识流小说打破了以往小说创作要从理性和逻辑推理来展现世界的传统观点，而是以一种恰当的文学形式展现当代世界和人类关系的缩影。

3.《尤利西斯》的意识流方法

詹姆斯·乔伊斯是意识流学派的代表性人物，他的《尤利西斯》可以说是意识流小说中的巅峰之作。整篇文章就是描述三个人物在都柏林1904 年6 月16 日从早晨8 点到半夜2 点40 分钟这接近19 个小时的经历和心理活动。这三个主人公一个是青年艺术家斯蒂芬，他是一名历史老师，同时也是诗人。他母亲临终时要求他下跪、祈祷；然而，出于对宗教的反叛情绪，他拒绝了母亲的这一要求，但这件事也成了他终生懊悔的事情，并始终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第二个主人公是小市民布卢姆，出生在匈牙利的犹太裔爱尔兰，靠为一家报社推销广告为生，善良而又猥琐。幼子的夭折成为他心灵上无法弥补的伤痛，而妻子的不忠令他恼羞成怒，但胆小的性格却又只能忍气吞声。第三个主人公布卢姆，他的妻子莫莉不甘寂寞，招蜂引蝶，给布卢姆带来了巨大的羞辱和精神上的无限折磨。乔伊斯通过对三个主人公一天生活的描述，淋漓尽致地展示了他们各自的内心世界和精神生活，同时也折射了都柏林当时的政治、历史、哲学和心理学等其他领域。在《尤利西斯》这一作品当中，乔伊斯没有局限于传统小说的时空和逻辑界限，摒弃了传统小说构造人物和事件的描写和叙述方法，采用别出心裁的艺术手段，将内心独白、自由联想、蒙太奇和时空跳跃等意识流手法运用到写作当中，描述角色的内心意识和精神世界。接下来我们将一一分析这些意识流手法在《尤利西斯》中的运用。

3.1 内心独白

内心独白是意识流小说中最基本的表现技巧。实际上，在传统小说中也有内心独白，但是意识流小说把内心独白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内心独白，指的是作品中人物角色独自展现自己的内心活动或者意识状态。通过这一写作手法，乔伊斯最大限度地拉近了读者和小说角色之间的距离；这样一来，读者在没有第三者介入的情况下便可以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深入人物的内心世界，直接参与到人物的内心世界当中；在这种情境下读者可以更好地理解、参透作品人物背后真实的内心世界。作者在《尤利西斯》中所运用的内心独白包括各种复杂离奇的情感、欲望、想象、猜测、回忆以及幻象，形成了一种迷离的、稍纵即逝的意识流。这一写作技巧在布卢姆的妻子莫莉身上几乎运用到了极致。为了形象地刻画莫莉凌晨两点的心理活动，真实地表达莫莉的内心世界，乔伊斯没有使用任何标点符号，也不加任何段落，用了长达40 多页的篇幅流畅地记录了她在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状态下的内心独白，如此一来便形象的记录了她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不断穿梭的滔滔不绝的意识流。还有一处经典的运用内心独白手法的地方，就是在描述布卢姆在参加朋友葬礼上的情景；在小说原文中，除了第一句是作者的描述之外，后面都是布卢姆那纷繁复杂的内心独白。看起来杂乱无章，实则其中的独白自有秩序，让读者自然而然的进入到作品人物的内心世界中，直面人物的意识活动。

3.2 自由联想

意识流小说另外一种惯用的写作手法便是自由联想。它是指作品角色的主观臆想，这种联想可能是触景生情，抑或是由于感官受到外界刺激而产生的合乎或是不合逻辑的转瞬即逝的想法。作者可以通过“自由联想”这种写作手法更深入彻底地展现人物的内心世界。人物的自由联想往往是他临时开始的想象，显得相当的随意和突然，读者常常会不知所云；但是深入到角色的设置当中，读者便会发现，人物的自由联想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有着自己现实生活的写照。乔伊斯在小说中对人物的自由联想从不提前作任何说明或是提示，人物的意识便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比如文中有这么一段，描述布卢姆边吃早餐边看女儿米莉来信时的自由想象。这段自由联想乍看是布卢姆的天马行空的臆想，实则不然。李维屏在《英美意识流小说》中提过，“作为一个犹太人，他时刻具有一种深刻的孤独感和异化感。与爱尔兰白领中产阶级为伍使他自惭形秽；想到妻子莫莉水性杨花，与多人勾搭成奸使他觉得无地自容。他那及其敏感、郁郁寡欢而又胆小怕事的性格以及内心深处严重的失落感，不仅笼罩着他的整个意识领域，而且也随时支配这他的自由联想。”从这可以看出，他的自由联想并不是天马行空、任意臆想的。正是由于这些背景因素，因此一旦受到相关刺激，他便会联想到他那夭折的儿子。由此可见，自由联想绝不是表面上的臆想，而是折射了现实世界的真实性和自然性。

3.3 蒙太奇手法

电影制作中常使用“蒙太奇”用来表现事物的多重性，例如“慢镜头”、“特写”、“闪回”等。电影中的蒙太奇主要包括时间蒙太奇和空间蒙太奇两种创作手法。时间蒙太奇指的是角色的肉体在空间上保持不动，而思想意识却在时间上来回转换和移动；空间蒙太奇则相反，指的是主体在时间上定格，发生空间移动变化。意识流作家为了突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常常会运用蒙太奇手法来表现意识流动的复杂性和多边形。乔伊斯在《尤利西斯》结合运用了这两种蒙太奇手法。比如说时间蒙太奇法，小说中的人物的意识可以跨越时间的限制，自由穿梭在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个时间维度当中。乔伊斯在塑造人物的过程中将其不同时间的联想结合到一起；这种手法更能显示出人物瞬间意识的多元化和立体感。除此，乔伊斯也会结合这两种蒙太奇手法一起进行表达。比如作者在第五章开篇描述写布卢姆先生去参加葬礼的情景：“布卢姆先生沿着停在约翰·罗杰森爵士码头上的一排货车稳重地走去，一路经过风车巷、利斯克亚麻籽榨油厂和邮政局。要是把这个地址也通知她就好了。走过了水手之家他避开了早晨码头上的噪音，取道利穆街。一个拾破烂的少年在布雷迪公寓旁闲荡，臂上挎了一篮子(提梁是用绳子绑的)碎肉，吸着人家嚼剩的烟头。比他年纪小、额上留有湿疹疤痕的女孩朝他望着，懒洋洋地擦着个压扁了的桶箍……”这里，作者就巧妙地结合了两种蒙太奇的写作手法。

4.结论

很显然，《尤利西斯》是意识流思潮的巅峰之作，它完全打破了传统文学的写作思维和逻辑手段。在小说的创作过程中，乔伊斯巧妙地运用了内心独白、自由联想以及蒙太奇等意识流手法，完整地记载了小说人物的各种潜意识活动，另读者从不同地角度了人物角色的个性和意识状态。这部小说使得意识流成为现代主义文学的代表思潮，也成为了文学史上不可或缺的一种艺术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