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欲望、婚姻——论《可吃的女人》中女主人公的自我构建

2015-11-22 07:16
剑南文学 2015年10期
关键词:玛丽安特伍德克拉拉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是当代加拿大著名诗人、小说家、评论家和短篇故事作家,她的作品多以女性为主人公,她们都面临着各种各样的感情危机,深陷在自我危机中。由于她们在男权社会中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她们不得不重新进行自我构建,完成自我再生。

《可吃的女人》是阿特伍德的处女作,完成于1964年,出版于1969年。这是一部旨在探讨妇女在现代社会中的地位问题的作品。女主人公玛丽安是一位受过大学教育的年轻加拿大女性,从表面上看,她的工作与爱情似乎都比较顺利——60年代大学毕业后在多伦多一家市场调查公司做调查员,工作虽没有前途却也有稳定的收入;其男友彼得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英俊体面,前途无量,玛丽安已决定与他结婚。在一次偶然的市场调查中,她认识了一位英语研究生邓肯,并与之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感情。随着婚期的日益临近,玛丽安突然发觉自己患上了严重的厌食症,无法正常进食,精神日趋崩溃。小说的结尾,玛丽安决心摆脱这个社会强加在她身上的一切,亲手烤制了一个女人形状的蛋糕,将这个“可吃”的女人作为自己的替身献给彼得,与过去一刀两断。而此后玛丽安又奇迹般地恢复了食欲,与邓肯分享了这个蛋糕。

在阿特伍德所勾勒的世界中,女人无论作为个体还是作为集体,她们只能被动地面对男人的欲望。就欲望而言,拉康认为,它是对某种已知的可以带来愉悦或满足的事物的渴求。其起源于对某种存在物的缺位的认识,于是便导致了追求这一事物的动机。按照拉康的理论,女人成为了男性社会欲望的体现和承受者,为男人所拥有。在《可吃的女人》中,玛丽安是一位普通而正常的女性。受传统观念的影响,订婚前她就对男友彼得言听计从。订婚后的玛丽安更是一切听从他的安排,甚至连吃什么食物也由他来为她决定。即便对于彼得与她做爱时的怪癖行为:喜欢在浴缸里做爱,喜欢咬她的肩膀,喜欢将烟灰缸放到她的脊背上,玛丽安也同样默默地忍受着,不自觉地扮演着欲望对象的角色,成为满足男性快感需求的客体。然而玛丽安又是一位成长于60年代,受过大学教育的年轻女性。在受到传统思想束缚的同时,又受到新思想的冲击,使她具有现代女性意识。阿特伍德成功地运用了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叙述手法的互换,巧妙地揭示了女性意识已经苏醒的玛丽安对现代男性社会产生了下意识的抗拒。

在小说的第一部分作者以第一人称玛丽安之口讲述了她按照传统的标准安排自己的生活和命运:有着一位理想的男友,一份稳定的工作,与女友恩斯丽合租了一套公寓。而对男友彼得,玛丽安言听计从,只是一味地按其意愿来生活,而不能认识到自己的主体性。就连彼得向玛丽安求婚是所提出的理由也仅仅是“一个人总不能永远在外面胡混,从长远的观点来看,这对我的业务也大有好处,当事人喜欢自己的律师是个有妻室的人。到了一定年纪还是单身就会惹人疑心,别人会认为这人有点不正常或者怎么的。”就这样玛丽安一步一步地深陷与其男友精心编织的“鸟笼”之中,犹如一只美丽的“金丝雀”任由其摆布,变得越来越消极被动。作者在这一部分中为玛丽安日后的厌食症埋下了伏笔。

但在占全书大半篇幅的第二部分却改用第三人称,由作者出面进行描述,充分表现了订婚后的玛丽安已完全无法把握自我,任由命运的发展。随着婚期的临近,玛丽安发觉自己无论是在情感还是在食物上,她都发现自己越来越处于一种被动的境地,自我情结变得越来越狭小,到最后连自由意志的意识都会消失得踪影全无。邓肯是玛丽安在一次市场调查中认识的唯一一个不将她作为女性定位的人,他以自我为中心,生活在幻想世界中。他了解玛丽安的内心世界,对她没有任何要求。他们之间有一种微妙的感情在发展着:跟邓肯在一起,玛丽安感觉异常的轻松,她无须带上面具扮演十分“女性化”的角色,能自由地控制自己的欲望和行为——在洗衣房与邓肯无意识的拥吻以及后来与邓肯在一家旅馆所发生的一夜情,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地那么自然,不受约束。但在彼得面前,被动性是玛丽安的基本特征,因此她渴望自己是个不受任何压制﹑无拘无束的儿童,而26岁的邓肯不仅看起来像15岁左右的青少年,行为举止也象孩童一般,需要他同室的朋友像父母一样照料他的生活。邓肯就是玛丽安的另一个自我。因此在彼得处备受压抑的玛丽安更愿意与邓肯在一起生活在幻想世界中忘却现实。最后在与彼得的订婚晚会上,玛丽安按照彼得和社会的意愿着装打扮,然而邓肯却不愿接受这一装扮,这充分显示出了另一自我拒绝接受这一事实。随后邓肯的自行离去,再一次地表明了另一个自我拒绝接受她去扮演他人欲望对象的角色。于是玛丽安不辞而别去寻找她真正的自我——邓肯,然而她与邓肯的出逃并不能解决她的实质问题。当她请求邓肯别离她而去时,邓肯对她的拒绝使她的幻想破灭,使她清楚地认识到了她真正需要的是保持自己个体的独立性,变成自己欲望的主体,而不是欲望的对象。在认清这一点之后,玛丽安回到自己的公寓,亲手烤制了一个女人形状的蛋糕。玛丽安将这个“可吃的女人”作为自己的替身献给了未婚夫彼得,从此与他决裂。此时女性意识已经苏醒玛丽安面对着这一抗拒对象的消除,其厌食症便不治而愈。

到了小说的第三部分短短的数页中又恢复了第一人称进行叙述,女主人公玛丽安重新找回了自我,掌握了生活的主动权。在打扫了自己的公寓后,与邓肯分吃了那个具有象征意义的蛋糕,重新开始了生活,变成了自己在情感和食物这两种欲望的主体。

在《可吃的女人》中,阿特伍德通过对玛丽安及其身边人物的描写,揭露了在男性主导的社会里,传统婚姻的不平等权力结构。在小说中作为彼得未婚妻的玛丽安受传统观念的影响,认为作为女人,妻子被要求必须服从其丈夫,妻子应当是屈从的,应该是服从的,而丈夫则不是。然而对已经接受男友求婚并准备步入传统婚姻道路的玛丽安而言,好友克拉拉和恩斯丽的命运令她感到震惊,难以接受。从克拉拉的状况来看,婚姻将她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她不得不中断了学业,而且不断地怀孕使克拉拉的“内核”遭到破坏,以前那个令人怀念的中世纪古典美人形象早已荡然无存。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传统婚姻总是与生育联系在一起,妇女命中注定要生育子女与操劳家务,这是她固有的的责任。而她的同室女友恩斯丽则是一位美丽风流且富有主见的新女性,她仿似一个生活在我们中间的潘多拉,不停地告诫女人们:一定要千方百计让自己外貌漂亮,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吸引异性的魅力。起初她坚决反对结婚,渴望真正的自由,但却坚持要一个小孩,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在运用计谋对她所圈定的男人伦·斯兰克设下圈套并达到目的后,她却得知没有父亲的小孩将会有某种不正常的心态。于是她不得不寻觅了一位代理父亲,与之结婚步入了克拉拉的后尘。因此这一切使玛丽安对婚姻和母性产生了一种下意识的抗拒,她不愿重蹈她们的覆辙,拒绝婚姻对她的束缚。于是这种抗拒很自然地就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即对食物的抗拒。

阿特伍德以夸张的手法在 《可吃的女人》中叙述着一个传统女性意识觉醒的故事,小说中女主人公玛丽安正是通过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进而重新进行自我构建,认识到了只有自己作为欲望的主体而不是被称为他人欲望的对象才能保全自我,逆转父权的等级结构,从而拒绝成为牺牲品,完成自我的再生。

(西南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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