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跟随（外三章）

■王德宝

有人跟随（外三章）

■王德宝

一迈开脚步，我就感觉背后有人在听我们交谈，在追踪我们走向青龙山的脚步。

我知道她是谁。因此，我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分外小心，迈出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一些桑树从雾里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我们这些山外来客。

它们应该不知道我们谈论的嫘祖是谁。它们只知道一位叫王凤的姑娘，曾经在这里栽桑养蚕，缫丝织布，让远远近近的人都过上了有尊严的日子。它们不知道，以前从这里走出去的王凤和嫘祖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知道，所以我们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显得遥远，并充满了敬意。

以山为陵。这当然不是她生前的选择，表达的却是乡亲们的感恩之情。

青山永远在，嫘祖永远在。

当我们焚香祭拜的时候，我们听到背后一片齐唰唰下跪的声音。

我们知道，这是一个民族的阵容，一个民族的崇敬。

嫘祖的传说，已经让所有膜拜的姿势，整齐划一。

浓雾茫茫。

灯杆山、丝源山，这两个抽象而又具体的地名，我们已经看不清它们被那些久远的传说，划定在哪里。

跟随者应该也在雾里。她是传说的主人，而这里是她的出生和归葬之地。

她应该还和这里的乡民一样热情好客。我们不离开，她也不会远去……

笔塔

塔尖耸立。我很担心它会戳破头顶那些遮遮掩掩的云。

路过的人都埋着头，默默盘算着自己的日子。音乐从不同的方向传来，节奏凌乱，肢解着所有人的心情。

笔走龙蛇，力透纸背，那已经是很少人才会去做的事情。

字库已经饿了很久，墨香在欲望的手心里奄奄一息。

黄角树下，此起彼伏地叫卖声，在不同的耳朵间跑来跑去，像一群找不到方向的孩子。

我看见，那些砖瓦砌成的拱檐上，那些乱哄哄的声音，已经积了一层又一层。

塔尖耸立。我很希望它能挑开那些暧昧的云，让太阳站出来，和蓝天一起，把清静和肃穆，威严与祥和，还给这里……

文同画竹

食有肉，居无竹。

文同回到乡下，多次提起笔，又多次放下。

竹笼轻烟，竹掩茅舍，竹映清溪……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变得模糊不清？

兄弟们都出门打工去了。门前的田地杂草丛生。偶尔会有一些麻雀飞过来，在草丛间认真地探讨流转和开发的事情。

文同长叹一声，转过身去。他想翻翻以前的画作，看看心里的那些竹子，以前都长在哪里……

梓江观渔

贴在江面上的那艘打鱼船，半天没有动静。

已经快黄昏了。梓江的眉头越皱越紧。

梓江不想看到操劳半天的渔民，在自己这里一无所获。

弥江黑着脸，带着老城的想法赶了过来。

打鱼人像接到了什么指令，迅速收起网，将小船弹离原地。

老城站在不远的岸边，期待的目光显得有些暧昧。

老城做着各种各样的生意，鱼是其中一个重要角色。特别是生态鱼的招牌，几乎可以提振所有无精打采的眼睛。

招牌下聚集的那些嘴，都像洞开的暗河，都在等待原生态的鱼，朝他们游过去。

原生态，本是在他们身边生长的一个词汇，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变得遥不可及。

弥江酒已经麻醉了这些人的知觉。很少有人察觉，到嘴的原生态，已经有了一股异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