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1-17 15:58文/成
作品 2015年11期
关键词:旅人孩童舞者

文/成 路

——孩童目睹遗腹羔羊的耳朵从梢部向根部干枯。

——孩童感知着午后的阳光和羔羊的血流一起凝结。

太阳痂壳脱落的时辰,牦牛群从珠穆朗玛峰袭来

牛蹄踩起的冰屑,在夕阳的浸染下,像瀑布,像晶珠

像摇曳的花丛裹着一颗黑核子

驰袭而来。

这颗黑核子拉着雪山上的唯一光点驰袭而来

光点,这把天牧的鞭子

策赶牛,策赶冰雪线下的水

解冻高山、峡谷、丘陵、沟壑、平原

孩童呼唤:水啊,来解冻我双手端着恐惧铸造的寒 冷罩器

这样的呼唤,在尘世里

像铁环——少年在窄路上滚动的玩具

存放在未知的犄角

等待水耳——抵达灵性的通道

显现

等待的时间里,诗人在光点里俯下身子

眼睛,寒冷罩器里的水面和白炽灯构成一条直线

水面宽阔成海域,一颗升起,或者沉下的火球与舟 远航

一则诫语传来:

眼睛与心眼错开的时候灾难将会来临

孩童是听不懂诫语的,但他知道这“呐起喊”

会像水,清洗脏了的宇宙和地心

孩童寻找“呐起喊”声源,他要从源头取活水

开河,从恐惧的额头流过

开河,请洪荒的水肆意地漫堤

——僧旅的诵经声顺着曼珠沙华铺就的火照路回到了马背上。

牦牛群静默,像冰雪遗弃的石头

在草甸子里垒砌起部落

期待孕育一枝绽放的花朵,奉献给牵着马匹的脚夫

花开,脚夫把耳边的风幻化成过往的灵魂

挤开市场里的一道门槛,一道门槛

花开,脚夫持着一枝花朵

攀在崖壁的石窟口,想象一个真实的天下

想象一群布满影子的脸面

此刻,孩童伸出手索要花朵,他端着的寒冷罩器落 地

碎裂的轰鸣声惊得龙卷风脱下色屑

——惊慌的马匹逃遁进碱蓬草织就的红淖里啃食盐渍。

——鹤与马匹的眼光撞击,露出杀相,滩涂和湿地 的红淖如血。

摇橹的渔家女望着的无尽红淖,像一把巨大的刀刃

切开胶着状态的海蓝和天蓝

渔家女还想给不羁的马匹系上蓝头帕

让这点蓝奔驰,向海,向山地

携带裹着盐的红

行旅的脚夫守候在码头上,回顾街市酒舍里的味道

和商贾杂乱的方言

而他的货物——插在眼睛里的那株花等待着马粪

一辆轻便机动车从远处的栈道驶过,碾起的细尘混 沌了马夫的视线

这时候,蓝头帕浮了起来

渔家女和她的舟划破碱蓬草织就的锦,去探听海母 的私语——

酒保,已正午,干完杂碎的零活就回到乱象彼岸

酒保,留下玻璃杯盏上的唇痕,这是罪的耻斑

酒保,瓶子里的罂粟壳已经陈旧,正好引出唱诗班 的合诵

这时候,站在浮游物上的鹤跃起

舟,驶过芦苇荡,呈黑色,像卧伏的兽

在召集远处的三月和看不见的十三月靠拢

在召集海上跋涉的雾和火山口游动的鱼靠拢

恭送穿起嫁妆的渔家女,迎接大地的婚床

这时候,马匹唯能闭目充当镇守使

任光,任影粘带上汗渍衔海

任火苗搭载在舟上驶向航照塔

而沉默的诗人看见远岸上象,人,车辆搅混着

来,或者往

——法槌敲响,审判两条航道中央鲸群翔跃出海面的峰峦。

夜降下,航照灯闪烁着,接受船舶鸣笛的致谢

接受远岸脱离尘嚣的寂静

是啊,这寂静看似光滑的静色纸上

站立的象,睡眠的人,停驶的车

像凌乱的几何图画,像随意堆放的器皿

可供法官打印判决书的静色纸

呈现出一张扭曲的脸,窜在航道旁的峰峦上

把锚定桩腐蚀,把锚位侵占

那么,有谁能掀起这张罪恶的纸

敲响判决的法槌

——唯有闪电撕破净色纸,使飞机沿着蓝色的航标灯滑向舷梯。

——唯有纸屑的落体污染了河岸,迫使船舶循着绿色的灯浮标驶离码头。

唱巫歌的船工敲打着风铃,督促旅人的眼光划过坍 塌的熔岩

划过熔岩上的裂隙、石芽、熔斗、峰丛回到乌江面

隔雾,观看前方虚化成白点的船舶上的红旗

引领着水鸟向前涌

这些鸟群是船工巫歌的唱词

旅人搬动垒在一起的岩片,搭建堂子

击鼓,鸣锣,请面具后的舞者

扎起稻子的秸秆回到祖先身旁听他们和天的耳语

舞者啊,你把鸡血淋洒在舟的头上,是祭献哪位灵长

长管唢呐的重奏声滚来压碎乌江的浪

使依在船舷上的旅人悲怯地端起孤峰回望鸡血浸染 的舟

当然,还有水面三尺上的神,以及漂满水面的红鸡毛

而舞者,遁逃在舟帮里

贴向熔岩,准备伙同山体一起喊出号子

预备——崖壁上的纤道里凝结的气息发出号令

过往的船只,船上搭载的旅客、货物

峡谷里飞翔的鸟类,江水里潜游的众鱼

另一条乌江西岸别姬的羽啊,还有你的死灵魂

合着舞者的音节——喊

巨大的回声溢出这苍茫的地缝

漫卷大陆

那吊楼,那吊楼里土家子民守在时间以外

使自己的歌谣在这喊声里混响

把高原掀成海啸里的浪峰

——飘移的旅人,沿阶梯攀爬,打开祭祀的柴门。

汹涌的浪峰把堂子逐渐拆散

可是,舞者端的供盘随着峰的起、峰的落

平衡地显现焚燃的香,鲜艳的果

探索一条人向神传唱巫歌的秘密路径

好使隐形的队伍赶快启程

旅人在这支队伍里转头——

眺望传唱巫歌者在吊楼里生起的烟火

眺望重彩面具背后舞者割秧的影子

使他只能携带着一具肉体上岸,穿越隧洞和桥梁

使他只能透过舷窗,再次和自己留在乌江峡的灵对视

——诗人,旅人,孩童复合在一起,向浩瀚的世界 追寻未知的谶语。

——海洋,大陆,云层上的天复合在一起,养育渺 小的生物和智慧。

计年的世纪,正在把臃肿的生活现场消解成数字和 名词

而过场的追问者,持续地用刀子剔开方言,寻找荒

芜的斑点

也常常在先贤的光芒里剔出暗狱的灰色

一一置在放大镜下示众

然后填充进野史家的脑子里,口口相传

退出语言,从血液里清洗出愤怒,清洗出谩骂

并且躬身尊重恶兽出没,也制裁恶兽张开的血嘴

尽管飞扬的尘土已经一片空茫

追问者,这么一个行灵,执鞭,只为抽打自己的身子

是的,行灵背负着沉重的卷帙,朗诵史铁生的戒语

——“不要僵死在现实里”

行灵,在心的剧场里,无秩序地开演剧目

角色混乱,穿越在不同的剧种里

有时还给已经死去的悲角补上一刀

然,在方向多变的风里,一枚开口的针

随意地叙说:辽阔的病榻上减轻的21克是沿着地 峡走的

是沿着推演时间宽度的逻辑蓝本上的地峡走的

是沿着布满持矛持盾兵阵的地峡走的

没有问路,走了

“走了”,这是行灵剧场启幕前的唱诗

领着泥土拱起,领着种子发芽,以此丰富角色

也以此证明:当一个身影拉长到苍茫的时候就在地 峡的壁上凿洞

也以此证明:当慈茹花的佛焰苞绿、白、黄、红色 彩缤纷的时候

行灵剧场的演职人员自然地从地峡的壁洞出走

——听,号手屹立在智慧孵化的虚庭顶上吹奏嘹亮 的乐曲。

人群,以奔跑的行姿穿过村镇广场

丢下旅行时做伴的马匹,骆驼,牦牛,轻便机动车

以及火车,船舶,飞行器

拍响四方伸展向无限纵深的多重门

一扇,一扇

无限的多重门,开闭开

像手术刀,稳健地分解人群里的恶端,善端

当然,从门扇上取下恶端的手模会托付给善端带过 门槛

使这些睁眼,或者闭目的人群

绷紧肌肉,竖起头发拍门,直至闭开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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