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松,赵 艳,熊 勇,胡 琳,邓芳轶,王红斌
(1.云南民族大学民族药资源化学国家民委-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云南昆明650500;
2.云南民族大学云南省跨境民族地区生物质资源清洁利用国际联合研究中心,云南昆明650500;3.云南农业大学基础与信息工程学院,云南昆明650201)
少数民族医药是我国传统医药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民族医药之间的相互关系往往被认为是相互借鉴、相互交流的.尤其是各种少数民族医药除具备本民族的特点外,大量的借鉴了中医中药[1].不同少数民族之间的医药也存在相互交流和借鉴,比如纳西族医药和藏医药、蒙医药和藏医药等[2].但除了完备医药理论体系的藏、蒙、维、傣族医药之间相互关系可以描述外,其余由于缺乏科学的分析方法,这种关系的描述往往是模糊的.搞清楚不同民族医药之间的相互关系,并通过不同民族的传统医药特点相互贯通,有利于对药用资源的综合利用和可持续发展.
另外,现代化是传统医药发展的必由之路,传统医药由于缺乏科学的分析常常受到西方科学的批评和冲击,而定量分析方法的引入可以缓解这种矛盾[3].定量分析是研究对象之间的数量关系,定量分析方法很多,但各种方法在应用时往往都有一定的程序化,如实验法、观察法、描述法等.在传统医药研究中的定量分析往往是问卷统计法,对于不同传统医药相互关系研究帮助有限[4].近年来,数值分类学方法逐渐被引入到民族医药学相互关系的研究中,如孟珍贵和杨永平利用该方法分析了中国11个主要少数民族用药种类的异同,计算了这11种民族医药的距离并得出了他们的亲缘关系图[5].数值分类法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世纪40年代,Tyron首创聚类分析,其后广泛应用与生物学各个学科领域[6].它是以数据矩阵的方式,将多个分类单元及相应的大量性状数值输入矩阵,利用计算机按一定的计算程序计算出相似性系数并根据相似性系数归类的一种方法[7].但目前,将数值分类学方法应用到少数民族传统医药相互关系研究中的例子还不多见,文中利用NTSYS软件对云南省7个特有少数民族的动物类用药种类的相似性进行了计算和归类,从而探讨他们的亲缘关系.
分析数据来源于《中国民族药志》第1~3卷的相关记录[8-10],即统计了这3本书中关于7个少数民族使用的动物类民族药,共计48种.在Excel软件中,以7个民族为列标记,以动物药为行标记,根据使用与否,输入二维标记“0”和“1”(见表1).
文中计算所使用的软件是美国应用生物统计公司(Applied Biostatistics Inc.)开发的NTSYS软件(2.1版)[11].具体计算步骤和方法如下:
1)文件转换.利用软件的文件编辑程序(NTedit)将Excel文件转换为NTSYS软件能够识别的NTS文件,并保存原始数据文件.
2)相似性计算.利用软件的分析程序(NTSYSpc),点击相似性(similarity)一栏的定性数据(qualitative data),以刚才保存的原始数据为输入文件,计算相似性系数.
3)聚类分析.点击聚类(clustering)中的成聚计算(SAHN),以相似性系数输入文件为输入文件,选用UPGMA法计算树形聚类文件,点击树形图获得树形聚类分析图.
4)结果比较.将获得的树形聚类分析图与文献资料中各民族的相互关系进行比较,探讨分类结果的代表性.
根据表1的统计,7个云南特有少数民族使用的动物药总共记载了48种,其中昆虫11种,鱼类2种,两(栖)爬(行)类11种,鸟类7种,兽类15种,其余动物2种.在7个少数民族中,使用动物药最多的是阿昌族(28种),其次是德昂族(27种),除这2个民族外,其他民族使用的动物药非常少,基诺族10种,布朗族1种,而普米族、怒族、独龙族则未见使用记载.
表1 7个特有少数民族使用的动物药
(续表)
树形聚类分析表明,7个云南特有少数民族医药聚为2个大支(见图1),一支是布朗族、普米族、怒族、独龙族和基诺族;另外一支是阿昌族和德昂族,二者在系数为0.323处分为2个小支.在第1支内5个民族医药的关系是平行的,即没有表现出进一步的亲缘关系.即使用动物药最多的2个民族聚为1支,且2个民族所使用的动物药存在显著差异,因此有可以分为2个独立的小支.其余5个不使用或使用动物药较少的民族聚为1支,且彼此为发生分离.
语言谱系分类是民族学研究民族相互关系的重要手段[12].根据文献资料,阿昌族、怒族、独龙族、基诺族属汉藏语系藏缅语族的民族(见图2),且贡山怒族与独龙族有着较近的亲缘关系[13].布朗族和德昂族属南亚语系孟高棉语族的民族,同为云南古代濮人的后裔,是同根同族同源的古老民族[14].普米族与其他几个民族的关系没有文献记载.
2种亲缘关系图比较可以发现,民族医药的亲缘关系与少数民族语言的亲缘关系之间没有一致性,其原因可能是民族医药文化更多与其生活环境、生活方式密不可分.布朗族和基诺族都生活在云南西双版纳州热带、亚热带雨林地区,因此这2个民族的医药文化极相似;阿昌族与德昂族生活环境较相似并相互接壤,交流频繁,因此关系也比较近;普米族、怒族、独龙族医药完全重叠是由于他们都生活在云南怒江州的原因.而布朗族和基诺族、普米族、怒族、独龙族无法区别开来,可能是《中国民族药志》中统计的动物药药物数量小,还不足以将几者区分开.
利用NTSYS软件,通过动物类民族药数据对7个云南特有少数民族医药的亲缘关系研究发现,这些民族医药文化与其生活环境、生活方式密不可分.虽然7个特有民族都是以农耕为主,但2个主要分布在保山地区的特有少数民族:德昂和阿昌族,利用的动物药较多,一方面与他们生活的地区动物资源丰富有关,另一方面与他们主要从事精细农业生产可以说不无关系,相对而言,其余几个特有民族从事的传统农业生产较粗放,特别是普米族、怒族、独龙族还具有狩猎活动.这样就造成了生活在相似环境下,具有相似生产、生活方式的民族其医药文化更相近,这是不同的生活、生产方式对传统医药影响的一个例子.在药用的动物中,兽类比较突出,表明动物药往往以较高阶元的物种入药为主,这在中医药、藏医药中也是如此[1-2].但随着自然环境和生存压力日趋严峻,大部分入药的兽类目前都处于一种濒危状态,需要考虑其可持续利用[15].利用相对较多的两爬类也存在同样的困境[16],因此昆虫类有望成为进一步开发的对象.
NTSYS分析的7个特有民族传统医药亲缘关系与民族语言亲缘关系并不完全一致,该结果与前人的分析不太一样,孟珍贵和杨永平报道认为医药文化与语言文化具有相似性,而且是必然的[5].7个特有民族医药文化亲缘关系与语言文化亲缘关系的不一致性,主要是由于二者的载体不一样造成的,医药文化的物质载体主要是所利用的药材,在本研究中就是不同科属的动物药.这些药材作为独立的生物具有其特定的分布区域和生活习性,各民族生活环境不同就造成了其可利用的药材资源存在差异.而语言文化的载体就是特有民族本身,语言文化的传承与特有民族自身发展历史有密切关系,各民族文化之间交流的程度不同也造成其中的差异.医药文化与语言文化的相似性在基于药材利用与否的分析中出现一致性和异质性均是合理的.
另外,对于本研究中7个特有民族传统医药的亲缘关系,除了用药种类外,还包括药理的认识、用药方法、使用部位等方面.本文仅使用了用药种类这一项指标,因此,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另外,由于研究使用的数据主要是前人的调查结果,本研究中普米族、怒族、独龙族未见动物药使用记载,但据笔者了解,至少普米族存在利用动物药进行治疗,因此,也表明民族药基础数据完整性需要深入调查,结合当前迅速变迁的社会,抓紧开展民族药调查收集是一项非常急迫而必要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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