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立群李榕
《蜀山剑侠传》情爱描写剖析
罗立群李榕
情爱描写是《蜀山剑侠传》的重要内容,灵肉分离、注重精神恋爱的“双修合籍”是还珠楼主赞美的“剑侠情爱观”。小说从宗教角度叙述男女“孽缘”,从道德角度谴责淫乱祸根,从人性和心理分析的维度描述了江湖人的爱恨情仇。
双修合籍孽缘心理变态黄婉秋
《蜀山剑侠传》是还珠楼主最重要的作品,也是中国武侠小说史上的经典之作。其中两性之间的情爱描写是重要的情节内容,更集中反映出还珠楼主“剑仙情爱观”的实质意义。它既不同于中国传统儒家的情爱观念,也与佛家、道教对两性的看法有别。认真了解、深入分析《蜀山剑侠传》情爱描写的情节内容,将有助于我们正确认识还珠楼主“剑侠情爱观”的文化内涵,深刻领会作品的内容与意义。基于此,本文在小说文本的基础上,结合中国传统的两性观念,并以现代和西方的情爱观作为参考,对《蜀山剑侠传》的情爱描写进行一次全面的解读。
“双修合籍”是还珠楼主在《蜀山剑侠传》中为剑侠设计的最理想的夫妻相处方式。第78回玄真子对紫玲、寒萼姊妹言道:“学道飞升,全仗自己努力修为。慢说刘樊、葛鲍,以及许多仙人,都是双修合籍,同驻长生,就是你知道的,如峨眉教祖乾坤正气妙一真人夫妇、嵩山二老中的追云叟夫妇,以及已成散仙的怪叫花穷神凌浑夫妇,都是夫妇一同修炼。”刘樊,指刘纲、樊夫人夫妇,葛鲍,指葛洪、鲍姑夫妇,传说他们夫妇共修道术,一同成为神仙。“双修合籍”是指男女剑侠虽然是夫妻,即使情深爱重,也只能是名义上的夫妻,双方必须有情无欲,摒除杂念,各保元贞,同修仙业,以期达到一同飞升。
小说对“双修合籍”描写较多的,当然是峨嵋剑派的领袖人物乾坤正气妙一真人齐漱溟及其妻子妙一夫人。齐漱溟与表妹荀兰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婚后更是十分恩爱,相互体贴。因感于百年易逝,人生有限,遂有出尘之想。齐漱溟在爱妻妊娠期间,前往峨眉山寻仙访道,晚上住在山洞内,白天遍游全山,走的尽是人迹罕至之处,数月攀援,终于能够拜在长眉真人门下。他在给妻子的信中说:“望君善抚儿女,顺时自珍。异日白云归来,便当与君同道。从此刘桓注籍,葛鲍双修,天长地久,驻景有方,不必羡他生之约矣。”后来齐漱溟学成归来,将妻子接入深山一同修仙,日后成为峨嵋剑派掌门人——大名鼎鼎的妙一真人和妙一夫人。齐漱溟夫妇的“双修合籍”过程虽然让众剑侠称羡,但还有缺憾,不是最完美的。因为齐漱溟和荀兰因已经成婚,丧失了真元,正如书中齐漱溟对荀兰因所说:“只是你我俱非童身,现在只能学下乘的剑法,将来还得受一次兵解,二次入道,始参上乘。”极乐真人弟子秦渔受天狐宝相夫人法术迷惑,失去真阳,夫妻二人虽有极乐真人、玄真子相助,仍须经历兵解,再度入世,方能得道飞升。陆敏的经历也是如此。餐霞大师曾对陆敏说:“以居士根骨而论,原是上品,只可惜纯阳资质已丧,纵有奇缘,难参正果罢了!”陆敏也“常以自己怀了纯阳之体,遇着旷世仙缘,仍不能参上成正果,引为终身憾事”。他最终去北海受寒冰尸解,转劫入世,重修大道,始得正果。司徒平、寒萼夫妇也经历了相同的磨难。因此,最完美的“双修合籍”模式为:男女剑侠有夫妻之名,恩爱有加,却又都是童身,各保贞元,共修仙术,功德圆满,一起肉身飞升。
“双修合籍”这一理念,是还珠楼主的创造。它所揭示的两性关系,与中国传统的儒、释、道观念有着显著的差别,它是还珠楼主特意为男女剑侠设计的。儒家重视伦理道德,讲究人际关系,而夫妻关系是五伦之一,强调夫唱妇随,夫妇有别。儒家奉行周礼,对男女婚嫁注重婚娶仪式,有通媒、纳采、问名、求卜、纳吉、纳徵、请期、迎亲等礼节。因此,儒家对两性婚姻注重的是“礼”,不是“情”,而且夫妻还肩负着继承宗祧的重任,“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佛教、道教排斥情欲。佛教认为,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和现象都是因缘合和而成,而大千世界、森罗万象,无一不处在迁流发展、生灭变化之中,一切事物和现象刹生刹灭,互为因果,没有一个固定的实体,没有一个绝对的主宰,是短暂的、流逝的、变化无常的,因而是空幻的,所谓“诸行无常”、“诸法性空”。痴迷爱情,即为幻相所迷惑,是一种世俗的、颠倒的、扰乱身心的“烦恼”,必须借助“般若”智慧破除这一执著。佛教密宗供奉“欢喜佛”,佛像有单体和双体两种,都是裸体,象征着脱离尘垢界。双体“欢喜佛”男女拥抱,寓示用智慧和方法的结合印证佛法。关于欢喜佛的起源,据佛经记载:“尔时观世音菩萨大悲薰心,以慈善根力化为毗那夜迦妇女身,去彼欢喜王所。于时彼王见此妇女,欲心炽盛,欲触毗那夜迦女而抱其身。于时,障女形不肯受之,彼王即作爱敬。於是彼女言:‘我虽似障女,从昔以来,能受佛教,得袈裟衣服,汝若实欲触我身者,可随我教,即如我至于尽未来世,能为护法不?又从我护诸行人,莫作障碍不?又依我已后莫作毒不耶?汝受如此教者,为亲友。’时毗那夜迦言:‘我依缘今值汝等,从今已后随汝等语,修护佛法。’时毗那夜迦女含笑而拥抱。是则如经所说,应以妇女身得度者,即现妇女身而为说法。”欢喜佛是男女裸身拥抱像,虽有身体接触,却是观音以女身度痴愚,使其皈依佛教,男身代表方便(即方法),女身代表智慧,欢喜佛之“欢喜”并非指男女淫乐,而是指战胜“魔障”后从内心发出喜乐。这种男女双修、乐空双运的修行方式,是密宗无上瑜伽的特别修行法,是为了调伏那些佛智不开的愚昧众生,以色欲将其引渡到佛智世界的以欲制欲的习修之道。《金刚顶经》云:“奇哉自性净,随染欲自然,离欲清净故,以染而调伏。”男女双修,可由“染”达“净”,与“双修合籍”明显不同。
道教重道养生,顺应自然,提倡清静无为,去积返虚,将情思爱意视为阻碍修道的毒药。道教修炼必须清心寡欲,自我超越,如此方能开启玄机,与“道”融通,完成延年益寿、羽化登仙的修炼过程。道教有一种炼养方技叫“房中术”,是以男女俱仙为目的的修炼方式。道教房中术在男女交接过程中,强调男女双方要“收视归心”,就是要心境平和,摒除一切喜怒忧愁悲伤恐惧的情绪。道教还通过《易经》来解释这种方式的合理性,认为代表水、火的坎、离二卦也代表男、女,坎卦阴中有阳,离卦阳中有阴,男女交接时,必须收视归心,以“守一”之术导引行气,便可抽坎中之阳,填离中之阴,如此抽坎填离,水火既济,便可使阴阳不纯的坎离回到先天的乾坤,成为纯阳纯阴之体。天长日久,纯阳纯阴不断广增,阴阳相得,于是返本归真,重现婴儿之生机,达到返老还童、男女俱仙之目的。道教房中术虽然以男女俱仙为修炼目标,但排斥精神上的情爱,并以男女身体交合为修炼手段,与小说中“双修合籍”的理念完全相反。
还珠楼主创立的“双修合籍”模式,是与其社会价值观念分不开的。究其原因,还珠楼主崇尚有情无欲的精神恋爱,主张“灵”与“肉”分离。徐国祯在《还珠楼主论》对此有过一段评述:
他的笔下,把男女之“爱”与男女之“欲”,看作两个极端,可以绝对分立,不相混杂。而且天堂、地狱两条路的分歧点,就从这个关头出发。这种灵肉异趋论,和他全部小说中的哲理,仍是一致的。他的小说,其主要的意义,本来是认定“灵魂”为至高无上,甚而至于把灵魂写成一样可以辨认其形迹的东西,肉体死亡,灵魂可以存在,若非“形神俱灭”,不算死绝。双方斗法时,“元神”脱离体腔而起,或者体腔已为敌人所毁,元神遁走,重新觅到一个好“庐舍”而复活,在还珠楼主笔下,都是极平常的事。由此而推想到他的“恋爱观”上去,自然是站在灵肉一致论的对面,以灵肉冲突,作为男女情爱描写的哲理根据了。
还珠楼主从道德评判与宗教修炼的角度看待两性关系,在小说中尽情赞美超脱了世俗情欲的精神恋爱——双修合籍,而将一切产生身体交合的男欢女爱,或咒为奸夫淫妇,或视为一段“孽缘”。
“双修合籍”与西方哲学家指称的精神恋爱有些相似。精神恋爱,又称为柏拉图式的爱情,是一种追求心灵沟通、排斥肉欲的精神恋爱。最早由Marsilio Ficino于15世纪提出,专指苏格拉底和他学生之间的爱慕关系。柏拉图认为:当心灵摒绝肉体而向往着真理的时候,是最美好的境界。而灵魂被肉体的罪恶所感染时,人们追求真理的愿望就得不到满足。当人类没有对肉欲的强烈需求时,心境是平和的,肉欲是人性中兽性的表现,是每个生物体的本性,人之所以不同于一般动物,是因为在人的本性中,注重精神交流,重视道德。因此,最崇高的爱情是精神恋爱,是爱的双方对真善美的共同追求,只有这种爱才是高尚而珍贵的,它能够让人得到升华。他说,对活得高尚的男人来说,指导他行为的不是血缘,不是荣誉,不是财富,而是爱情。爱情深植人心,是一种使人向善、向上的力量。与“双修合籍”比较,精神恋爱最初是指男性之间的同性爱慕,且没有浓厚的宗教情绪。
社会伦理学家瓦西列夫认为,爱情是理性与疯狂的矛盾体,“真正的爱情就仿佛是在理性和非理性的迷离交错的小径上做富有浪漫色彩的、神话般的漫游……爱情是本能和思想,是疯狂和理性,是自发性和自觉性,是一时的激情和道德修养,是感受的真实和想象的奔放,是残忍和慈悲,是餍足和饥渴,是淡泊和欲望,是烦恼和欢乐,是痛苦和快感,是光明和黑暗”。对于爱情的美好、光明的一面,《蜀山剑侠传》虽也有叙述,但主要着眼于有情无欲的“精神恋爱”。对于“情”“欲”给修道者带来的负面影响,小说中则有较多的描述,大体上可分为两种,一是“情”为孽缘,阻碍修行;一是“欲”为祸根,酿成的灾难。
先说孽缘。爱情描写一直是小说创作者表述的一项重要内容,因为“爱情本身包含了外表的美和内心的高尚情操,因此,爱情是所有艺术的根基,也是人类深厚情谊的源泉……爱情使人类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协调一致,紧密相连”。还珠楼主有时也宣称“人非太上,孰能无情”,并描写男女剑侠们甘愿为了一个“情”字,粉身碎骨,减却道行,只为“来生再聚”,如李厚与申若兰、石明珠与阮徵的情爱故事,读后令人感慨。但《蜀山剑侠传》对爱情的基本态度是否定的。剑侠可以有“情”,但不能陷入太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就成了一段孽缘。峨眉派年轻一辈的剑侠齐灵云、周轻云、朱文等人,修道多年,仍对前世情侣孙南、严人英、金蝉情丝未断,倍加关切,可谓情深意重。但是他们在交往过程中,不为情色所迷,举止有度,因此并没有影响其修行。男女剑侠如果在交往中“情”迷心窍,把握不住分寸,相互失身,那就是“孽缘”,无异于自毁前程,轻则兵解入世,二度重修,重则前功尽弃,形神俱灭。
“情”与“道”的对立,是《蜀山剑侠传》情爱描写的基调。秦氏姊妹紫玲、寒萼,经母亲和前辈剑仙做主,与司徒平结为夫妇。紫玲修道志坚,心无杂念,主张“我们三人虽然朝夕相聚,情如夫妻骨肉,却不同食同寝,免去燕婉之私,以期将来同参正果”。她平日尽量不和司徒平单独相处,遇到时也是面子上冷冷的。他见寒萼与司徒平亲密无间,便特意提醒寒萼:“这段孽缘摆脱不易,避他(司徒平)还来不及,如何反去就他?”但是寒萼天真烂漫,一派童心,并未将紫玲的话放在心上,依旧和司徒平相互关爱,十分亲热,以致逐渐堕入情网,在一次斗法时,中了藏灵子玄门法术“离合神光”的暗算,情欲激荡,不能遏制,以致身体交合,失去贞元。紫玲毅力坚定,根基扎实,心超尘孽,有望修行圆满,飞升天界;而司徒平、寒萼则事倍功半,须转世重修,或许只能修成人间散仙。对于寒萼和司徒平这类为情所累的经历,作者总是强调,这是他们的孽缘、劫数,是注定不能逃脱的,表现出浓厚的宿命论的创作意识。通过“情”“道”对立的孽缘情节叙述,我们可以看出,《蜀山剑侠传》的情爱描写有着浓郁的宗教色彩。
再说祸根。酿成灾难的祸根不是“情”,而是“性”,是毫无节制的男女淫乱。如果说还珠楼主描述“情”与“道”相对立的孽缘是秉持宗教立场的话,那么他在叙述淫乱祸根时就是本着“万恶淫为首”的强烈的道德观念。在《蜀山剑侠传》中,凡是荒淫无耻、好色乱伦之徒,其行为大多作恶多端,心地一定歹毒异常,其下场必然十分悲惨,如34回至36回慈云寺里的龙飞、俞德、智通、柳宗潜、苏莲、柳燕娘等,37回阴阳叟司徒雷,205回、206回中的九烈神君之子黑丑与烈火祖师门下女弟子史春娥等,或纵情声色,淫乐无度,或集体淫乱,公然无忌,最终都恶满伏诛,形神俱灭。
小说中施龙姑的经历和变化是十分典型的。施龙姑是姑婆岭金针圣母的独生女。金针圣母身属旁门,早年作恶,中年以后改邪归正。她在转劫重修之前,想让龙姑步入正门,修成正果,不步自己的后尘。但龙姑孽根深种,无法摒绝尘缘,于是金针圣母便为女儿择婿,想用才貌双全的夫婿拴住龙姑的心,了其尘缘。她选中了青海派藏灵子的门徒熊血儿。小夫妻婚后十分恩爱,但熊血儿练功勤奋,每年只有两个月来陪施龙姑。施龙姑无法忍受孤独,情欲难耐,与昆仑派的叛逆阴素棠的女弟子孙凌波一起勾引美男,又和邪教人物冯吾、史南溪等人任意淫乱,毫无节制,最终魂飞魄散,万劫不复。施龙姑如果听从母命,清修自律,是可以修成正果的;由于过分放纵情欲,以致误交匪类,胡作非为,丧失了人性,终于酿成恶果。施龙姑从“孽缘”转变为“祸根”的经历,正如伦理学家瓦西列夫所指出的:“绝对非理性的,丧失理智的爱情会使人失去人性。无意识的爱情事实上不再成其为爱情,而堕落为放纵的、本能的、盲目的、野蛮的兽性发作。”
“爱”与“恨”是一组情感对立。西方权威的性学家认为:“这两种相反的感情之间有一种极为密切的关系”,它们都源于“自我本能”,“标示着自我同对象的关系”。“所谓爱,就是自我同它的快乐之源发生了联系……当对象变成快乐感情的源泉时,就产生出一种‘运动’倾向——即一种想摄取对象,并把它与自我结合为一体的倾向。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说,‘那造成快乐的对象’具有‘吸引力’,或‘我们爱这个对象’等等。相反,当对象是造成痛苦感情的源泉时,就出现了一种极力想增加和扩大对象与自我之间距离的倾向。它与对象的关系恰恰就是开始时那种极力逃避外部世界,以躲避其有害刺激的关系。这时,我们就从对象中感到一种‘排斥力’,并开始恨它。这种恨还可以进一步强化,滋生出一种想消灭和毁掉这一对象的侵略性倾向。”
纵观剑侠小说发展的历史,截取爱恨情仇内容而敷衍成篇的作品,在宋代就已经问世了。洪迈文言小说集《夷坚志》中的《花月新闻》、《解洵娶妇》两篇小说,在武侠小说史上最早涉及“情变”题材。《解洵娶妇》描写解洵因妻子帮助从敌境返回家乡。回到家乡之后,依持其兄权势,志酬意满,忘恩负义,移情别恋,殴打辱骂患难妻子。妻子伤心绝望,因爱生恨,亲手杀了负心的解洵。《花月新闻》叙多情的女剑仙爱慕姜廉夫,主动投怀送抱,嫁入姜家,引起曾与之相好的男剑仙的嫉妒,前来刺杀二人,而另一位剑仙赶来护卫。一番斗剑之后,行刺者反被杀死,女剑仙与姜廉夫继续恩爱,“同室如初”。《解洵娶妇》中的女剑侠在忘恩负义的丈夫的辱骂、殴打之下,终于忍无可忍而遽然发难,将女子由爱生妒、由妒生恨、由隐忍到泄愤的心理变化逐一写出,描绘颇为出色。《花月新闻》言及三角恋爱,情侣之间因为失爱,嫉恨成仇,追杀情敌,在“侠情”题材上有所创新。清代,涉及情爱内容的剑侠小说明显增多,大多写男女剑侠以剑结缘,情深意笃,而爱恨交织的作品几乎没有。
《蜀山剑侠传》第188回至199回,还珠楼主叙述了一个由爱生恨、因情成仇且结局凄惨的非理性复仇故事,极大超越传统复仇的情节套路,开创了中国武侠小说史上“情变”复仇的叙事模式。萧逸、黄婉秋、欧阳霜从小一起长大,黄婉秋热恋萧逸,萧逸却苦恋欧阳霜。萧逸与欧阳霜,结合黄婉秋大受刺激,心生怨恨,设下毒计离间萧逸和欧阳霜,致使欧阳霜含冤自尽(被剑仙搭救,炼成剑术)。阴谋暴露后,黄婉秋遭到众人责罚,她不思悔改,临死前仍唆使女儿继续报仇。瓦西列夫曾经指出:“单恋或者失恋往往引起神经病和心理变态的综合症。有时会出现一种特殊的感情矛盾,在爱情中遭到挫折的人既仇恨自己感情的对象,同时又仍旧爱着他。这种意识的分裂可能导致心理失常。”黄畹秋对复仇的执迷心理与非理性行为,是因为爱情缺失受到精神刺激而陷入自我摧残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她恨欧阳霜横刀夺爱,又恨萧逸无情,但又放不下萧逸,心理变态加剧,复仇行动也就因仇恨而变得疯狂。还珠楼主通过这一情仇故事,对人性进行了较为全面而深刻地挖掘,细腻而真实地描绘出复仇女性的心理流程和精神状态,突出了人性中的正邪冲突、天人冲突,展示了狭隘、偏执的心理状态在非理性复仇中的推动力和负面效应,具有时空超越性和普遍意义。
(罗立群,暨南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李榕,暨南大学文学院研究生)
Analysis of Love Depiction in Story of A Swordsman from Shushan
Luo LiqunLi Rong
The description of love is an important part in Story of A Swordsman From Shushan,and soul-flesh separation and Platonic love,that is the supreme love between the two,are what Huanzhulouzhu praised as the outlook of love for the swordsmen.In the story the evil predestination between man and woman is narrated religiously,licentiousness is morally criticized,and love and hatred among the people are psychologically analyzed.
Supreme Love Between The Two;Evil Predestination;licentiousness;Psychopathy;Huang Wanq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