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德大学生智慧隐含概念的跨文化研究

2015-11-07 05:59王立皓汪凤炎
心理研究 2015年3期
关键词:人际维度德国

王立皓 汪凤炎

(1景德镇陶瓷学院人文社科学院,景德镇 333000;2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南京 210097)

中德大学生智慧隐含概念的跨文化研究

王立皓1汪凤炎2

(1景德镇陶瓷学院人文社科学院,景德镇 333000;2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南京 210097)

采用自编里克特式问卷对411名中国大学生和420名德国大学生进行了智慧隐含概念的调查,经过探索性因素分析、验证性因素分析和结构方程模型多群组分析后,结果显示:(1)中德大学生的智慧隐含概念都包括了“善为人”与“会处事”两方面的内容,可分为人际态度、行为特点、性格特点、人际能力和广博灵变性共5个部分;(2)“甜葡萄”效应使得中国大学生相对更重视“行为特点”因素,德国大学生相对更重视“广博灵变性”因素;(3)两国大学生在某些项目的相对影响力上有明显区别。

中德大学生;智慧;隐含概念;跨文化

1 前言

智慧一直以来被认为是人类发展所应该追求的最高品质之一,各个学科从自身的角度出发对其都有所论述。但是,教育学、心理学长期以来都把智慧排斥在研究目标之外,认为其应该是哲学、伦理学或宗教的讨论范围。可喜的是现在这种情况正在得到改观,越来越多的教育家、心理学家开始对智慧的研究产生兴趣。有数据显示在近10年,公开发表的和智慧有关的心理学论文数量正在激增[1]。现有研究可以分为 “隐含—外显”两大领域。隐含理论(implicit theory)是指人们在日常生活和工作背景下形成的,以某种形式保留于个体头脑中关于某一心理结构或要素的看法。

Clayton是第一个对智慧的隐含概念进行实证研究的学者,作者采用多维标尺法分析,发现了智慧构念的两个维度:情感(affective)和深思(reflective)[2]。他的理论也是后来Ardelt[3-6]研究的理论基石。Sternberg也进行了一系列智慧隐含理论的研究,结果获得智慧概念的6个成分:推理能力(reasoning ability)、睿智(saga c ity)、从理论和环境中学习(leaming from ideas and environ m ent)、判断力(judgment)、灵活的运用信息(expeditious use of information)以及敏锐的洞察力(pers p icacity)[7]。Holliday和Chandler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揭示出五个潜在因子:卓越的理解力(exceptional understanding)、判断和交流的技能(judgement and communiciation skills)、一般能力(general competence),人 际 能 力 (interpersonal skills)以及社会谦逊(social obtrusiveness)。其中,前两个因子可解释智慧概念的大部分变异,被认为是智慧的核心特征[8]。

国内,张卫东和董海涛对上海市高校教师和其他成年市民进行调查,获得智慧的三个双极维度:超脱谦和的处世风格、杰出的人际互动能力、丰富的知识和经验、非凡的自知和自控能力、良好的性格特质,探索性因素分析揭示了智慧隐含概念的五个维度,分别为:出色的理性思维、杰出的学习和问题解决能力、超脱谦和的处世风格、出色的人际能力以及良好的性格特质[9]。杨世英对中国台湾地区人口的调查获得四个因素:能力与知识、仁爱与同情、开阔与深刻、谦虚与不嚣张[10]。侯祎的研究在预测问卷的基础上,获得特征词表后对一半数据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另一半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显示出9个因素,分别是友善、博识聪颖、做事投入、非权力影响力、造福他人、质朴、睿智、受人敬爱和淡泊豁达[11]。

以上学者研究结果因素数量不一,名称也不尽相同,Bluck在整合以往研究的基础上,提出共有五个因素是大部分研究共有的 (并不是每项研究都包括这五个部分,有的研究结果包括了其中的几项)。第一个成分是认知能力,第二个成分是洞察力,第三个成分是反思性态度,第四个成分是关心他人,第五个成分为现实世界技能[12]。

跨文化研究方面,Takahashi和Bordia发现西方人 (美国人和澳大利亚人)“把智慧的”和 “有经验的”、“有知识的”归为一类,而东方人(印度人和日本人)把“有智慧的”和“谨慎的”归为一类。研究者进而认为东西方对于智慧的概念理解不一样,西方人更重视认知维度,东方人除了重视认知维度,还重视情感维度[13]。

国内尚未见到直接的有关智慧隐含概念的跨文化研究,侯祎通过文献比对后认为,她研究中所提出的智慧隐含概念的理论模型所包括的情感、认知、意志、问题解决能力、气质、性格、人际交往能力等成分,虽然名称有所不同,但与以往国外的研究具有多处重合[12-13]。这种通过文献间接对比来揭露不同文化中个体智慧隐含概念联系与区别的方式虽然有一定启发性,但仍有“隔靴搔痒”之感。

根据词汇学假设,在某一社会中长期说写所用的语言应该能够包含这一文化中描述任何一个人所需要的概念和建构,这些自然语言尽管不一定都代表稳定的人格特征,但通过对它们的分析和缩减,应该能够揭示出人格的基本维度[14]。在笔者所进行的一项预备测试中得到了中德被试对于典型智慧者特性的相关描述,本研究拟对该描述进行补充和删减后转化为里克特式问卷,并对中德大学生展开调查,以期能够进行直接的跨文化对比研究,丰富该领域的成果,改变以往只能进行间接对比的局面,提高研究结果的文化生态效度。

2 方法

2.1被试

本研究共有有效被试831人,其中中国被试411人,德国被试420人。中国被试来自于江苏、江西、浙江、湖北等地四所高校;其中男生200人,女生211人;年龄17~28岁,平均年龄20.17岁。德国被试由三部分构成:绝大部分来自德国茨维考和慕尼黑等地四所高校,第二部分来自于在美国芝加哥和北卡罗来纳地区三所高校的德国籍留学生,第三部分为通过网络招募的德国籍大学生;其中男生233人,女生187人;年龄18~27岁,平均年龄21.85岁。

2.2问卷编制

在预备测试中得到中德大学生心中典型智慧者的表述单元50个,其中大部分为词语,少部分为字与成语。本研究在此表述单元词表的基础上,补充文献中被多名学者提及的智慧的特征或表述,形成一份包括55个项目的形容词表。将该词表交由2名基础心理学专业博士生与1名汉语言文学专业博士生,要求3名评分者对词表项目中对智慧的反映程度和适宜度进行7分制的评分,删除平均分低于4分的表述单元2项,初步形成一份包括53个项目的大学生智慧隐含概念问卷。

问卷包括中文、英文和德文三个版本。英文版问卷由一名中国籍大学英语教师翻译,并由一名在华生活多年,精通中文的美国籍大学外教回译。德文版问卷由一名德国籍心理学研究生根据英文版问卷翻译,并由一名在德国学习的中国籍心理学研究生进行回译,把回译结果与原版中文问卷进行对比并进行修改后,重复上述步骤直至没有显著语义上的差别。

2.3测试过程

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德国,大部分测试均由受过训练的大学心理学教师或研究生担任主试利用课堂间隙完成;测试统一指导语,当场回收。少部分国外被试由笔者或其他主试与被试通过电话或网络沟通后,保证其了解测试内容和要求后,填写该问卷网络版,经由专业的问卷调查网站服务器回收数据。不完整作答及呈明显规律性作答问卷视为无效问卷,不纳入分析。

2.4统计处理

采用SPSS18.0和AMOS18.0进行数据分析和处理。

3 结果

3.1探索性因素分析

用一半数据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首先对其适当性进行考察,KMO值为0.812,这表明因素分析的结果可以解释变量之间的关系;Bartlett球形检验值为2732.47(p<0.001)呈显著性水平,表明变量的相关矩阵差异显著,本研究的数据可以进行因素分析。对第一阶段416份问卷进行主成份分析,提取公共因素,得出初始因素负荷矩阵后,再用正交旋转法求得最后的因素负荷矩阵。依据以下标准确定因素数目和项目的删减:第一,因素内部项目内容吻合程度;第二,因素的特征值大于1;第三,因素解符合陡阶检验,并依据碎石图的显示来确定因素;第四,每个因素至少包括2个题目,每个项目至少有0.40以上的因素负荷。第五,不能有交叉负荷,即一个项目不能在两个或两个以上因素上有超过0.40的负荷。每删除一个项目后重新进行一次探索性因素分析,删除不符合上述标准的项目和因素后,共留下20个项目形成正式问卷,提取出特征值大于1的因素五个,共解释总方差的58.151%。

3.2验证性因素分析

探索性因素分析结果显示,中德大学生智慧隐含概念可以分为5个因素:“人际态度”“行为特点”“性格特点”“广博灵变性”“人际能力”,并据此建构中德大学生智慧隐含概念的理论模型(M1),同时根据理论可能性建构以下备选模型,在另外一半数据中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进行模型竞争:

M2:从逻辑上讲,“人际特点”可以包括“人际态度”和“人际能力”2个因子的项目内容,据此把这2个因子合并为1个,建构4因素模型备选。

M3:“性格特点”的部分项目内容和“广博灵变性”项目的内容同属人格特质的内容,因此把这2个因子合并为1个,建构4因素模型备选。

M4:整合模型2和模型3,建构“行为特点”“人格特点”和“人际特点”的3因素模型。

M5:所有模型归入一个因子的单因素模型。

本研究选取 χ2值、χ2/df、RMSEA、GFI、AGFI、IFI、CFI为判断模型拟合程度的指标。Hadjistavropoulos,Frombach和Asmundson建议在理论探索阶段,宜采用适当宽松的拟合指数标准[15]。另外一个采用适当宽松的拟合指数指标的原因和应用结构方程模型多组比较进行跨文化研究的特点有关,因为要获取一个能够囊括来自不同文化群体被试特性的跨文化“比较模板”,该模板就有可能包括了两个或多个文化群体被试在某些参数和变量上的差异,这种差异就有可能“拉低”该模型的整体拟合指标。当然,如果该模型的拟合指数太过于糟糕的话,那就说明该模板涵盖了太多的差异性信息,并不是一个“优质”的比较基础。反而言之,一个太过于“干净”和“漂亮”的模板,有可能的潜在前提是两个或多个文化群体的差异极小,跨文化群体在该模板上具有同质性,这样也就失去了跨文化比较的意义。因此,本研究采用适当宽松(但应在可接受范围内)的拟合指数标准,两相权衡,以最大限度提供一个“优质”的比较模板,既可以揭示来自不同文化群体的共性,亦可以涵盖差异,为后续比较提供基础。参照其他学者的建议和做法[15-18],本研究采用以下拟合指数标准:χ2/ df小于5、RMSEA小于0.10、GFI大于0.85、AGFI、IFI和CFI均大于0.80。采用极大似然法进行参数估计,5个备选模型的拟合情况如表2所示。

是否接受一个模型需综合考虑拟合指数要求和理论的合理性,如表1所示。M1的各项拟合指数均符合标准要求,而M2—M5均未达到预设的拟合指数指标,最终接受M1为中德大学生智慧隐含概念的理论模型,并在此基础上进行中德多组比较。M1的最终标准化结构图如图1所示。

表1 五模型拟合度指数

3.3结构方程模型多组比较

3.3.1结构不变性

结构不变性要求中国被试和德国被试的智慧隐含概念拥有同样的结构方程模型,而对于参数则没有等同的限制。结构不变性模型经常也被叫做基线模型,是进一步进行比较的基础,如果结构不变性模型的拟合指数可以接受,那说明中国和德国组被试的智慧隐含概念可以用一个结构方程模型进行表述。反之,如果该模型的拟合指数不能接受,那说明至少有一组被试不能用此模型来表述。同时如果结构不变性不能得到满足,则没有进一步比较的必要。因为若是结构不变性模型拟合较差的话,再加上其他参数相等的限制,会使得模拟拟合更加糟糕。

本研究结构不变性模型的拟合指数可以接受(χ2/df=3.18,RMSEA=0.07),故此认为中国和德国被试的智慧隐含概念有同样的结构。因此,进一步进行其他的不等性检验。

3.3.2弱不变性

弱不变性模型在结构不变性的基础上,加上了因素负荷系数等同的限制。本研究的弱不变性模型拟合指数可以接受(χ2/df=3.20,RMSEA=0.07),但在“假定预设模型(即结构不变性模型)为真”(assuming model unconstrained to be correct)的情况下,卡方值检验显著(χ2=55.05,df=15,p<0.001),可见,不是所有的路径系数都对等,数据不支持完全的弱不变性。

本研究通过参数配对检验考察个别参数的具体差异来判断是否有部分弱不变性的存在。表2列出了具体参数配对检验中有差异的临界比率值,以及它们所各自代表的路径在中国和德国被试中的标准化数值。当显著水平设为0.05时,如果临界比率值统计量的绝对值大于1.96,则可以解释为 “在0.05的显著水平下,两组的系数值具有显著性差异”[18]。从表2可以看出,15对参数配对比较 (因为有5个因子,所以有5个项目的路径负荷系数被固定为1)中有4对临界比率值的绝对值大于1.96。

图1 中德智慧隐含概念结构模型

表2 中/德“弱不变性”检验有显著差异参数及其标准化路径值

参照蔡华俭、林永佳、伍秋萍等人[19]的做法,把这4对有显著差异的参数等同限制去除,令其自由估计。发现卡方值在0.01的显著性水平上变得不显著(χ2=23.60,df=11,p=0.015)。故此,可以认为中国和德国被试的智慧隐含概念结构方程模型具有部分的弱不变性。

3.3.3强不变性

强不变性模型在弱不变性的基础上,加上了截距等同的限制。本研究的强不变性模型拟合指数可以接受(χ2/df=4.31,RMSEA=0.09),但在“假定测量符合模型(即弱不变性模型)为真”(assuming model measurement weights to be correct)的情况下,卡方值检验显著(χ2=472.18,df=20,p<0.001)。另外,通过配对参数差异显著性检验,20对比较中,临界比率值超过1.96的有17对。这时,若通过放松17对参数对等限制条件,令其自由估计而获得部分强不变性的结论没有太大实际意义,因此分析停止,认为其不具备强不变性。因为结构方程模型多组比较的条件是具有嵌套的限制,强不变性不能通过后,后面的较严格不变性、严格不变性检验没有必要进行。

综合来看,中国和德国大学生的智慧隐含概念的结构方程模型具有结构不变性和部分的弱不变性。

3.3.4项目和因子的均值比较

蔡华俭、林永佳、伍秋萍等人指出如果强不变性不能得到确认,则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测验在不同组之间存在系统的反应偏差,另一种可能是反映了具有理论意义的差异[19]。本研究更倾向认为截距上的差异反应了中国和德国被试在回答相同项目上的不同倾向,即有可能显示了一定的文化差异。为进一步了解其差异,把探索性因素分析和验证性因素分析的被试合并为总样本,对中国和德国被试在20个项目上的得分和5个因子均分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发现,在0.05的显著性水平上,2组被试在5个因子均分中的4个有显著差异,其中3个为中国被试显著高于德国被试,1个为德国被试显著高于中国被试。20个项目中的18个有显著差异,其中德国被试在6个项目上的得分显著高于中国被试,中国被试在12个项目上的得分显著高于德国被试。以因子均分作为因变量,被试国别与因子类别作为自变量,进行2×5方差分析。如图5所示,结果发现被试国别主效应明显,F(1,4145)=194.54,p<0.001,效果量指标偏 Eta方为 0.05;因子类别主效应明显,F(4,4145)=68.455,p<0.001,效果量指标偏Eta方为0.06;被试国别与因子类别的交互效应明显,F(4,4145)=111.33,p<0.001,效果量指标偏Eta方为0.10。因子“广博灵变性”均分在中国被试中是5个因子均分中排名第四,却是德国被试排位最高的一位。因子“行为特点”是德国被试5个因子中均分最低的,却是中国被试排名第二高的。

4 讨论

4.1中德大学生智慧隐含概念包括“善为人”与“会处事”两方面内容,分为“人际态度”“行为特点”“性格特点”“人际能力”和“广博灵变性”5个部分。

本研究通过探索性因素分析得到了5个因子,并在验证性因素分析中验证了该结构。该结构在中德被试间拥有完全的结构不变性,也就是说中德大学生的智慧隐含概念都包括了这5个方面的内容,都可以用此结构表述。从内容上看,这5个因子大致可以分为“善为人”和“会处事”两大块,在中国文化中,君子人格是理想人格的典范[20],而“善为人”和“会处事”的德才兼备思想与传统文化中的君子人格要求是契合的。“善为人”中的“善”字有两层含义,一是“善于”的意思,意即“善于为人,拥有较高的人际交往技巧”,二是“善良”的意思,意即“拥有善良,与人为善的人际交往态度和倾向”。“人际态度”和“人际能力”属于“善为人“的范围。“会做事”表示智慧者同时拥有较高的事物处理与动手能力,“行为特点”属于“会做事”的范围;而“性格特点”和“广博灵变性”则属于“善为人”和“会处事”两者都需要的内容。

因子“人际态度”主要包括了4个项目,其内容主要是人际交往过程中所体现的立场和态度,表现了一种“善”,体现了智慧者易交往、主动付出的人际交往特点,这点在以往的智慧隐含理论研究中已经被多次提及。如Clayton和Birren研究中的“情感”维度,其主要内容为:“平和的”“理解的”和“温和的”[2]。Sternberg研究中的“睿智”维度,其主要内容为:“关心他人”“理解”“公平”和“乐意向他人学习”[7]。杨世英[10]研究中的维度“仁爱与同情”,其主要内容为:“好心肠”“能够为社会、家庭和所有周围人带来和谐”“真诚而热心”。侯祎研究中的“友善”维度,其主要内容为“平易近人”“宽容厚道”“仁爱”和“感恩”[11]。可见,本研究“人际态度”因子的命名虽然和其他研究有所不同,但其主要内容亦验证了以往中外研究中的对应内容。

因子“人际能力”主要包括了三个项目,主要体现的是智慧者除了拥有“善”的人际交往态度外,还拥有较高超和有创造性的人际沟通技巧和才能。“人际能力”和“人际态度”是一个维度还是两个维度并没有统一意见,在以往有的研究中,“人际态度”和“人际能力”是合二为一的,其主要内容在一个维度内加以讨论;但在有的研究中,得到的结果却和本研究一样,区分为“能力”和“态度”两个维度。如董海涛以大学生和上海居民为被试的两次研究中,都区分出两个因子,分别是“超脱谦和的处事风格”和“出色的人际互动能力”。前者主要包括:“为人低调”“不张扬”“善于控制自己感情”“宽容大度”。后者的主要内容包括:“善于领会别人意图”“善于和他人沟通”和“人际关系融洽”[21]。可见前者内容可以和本研究中的“人际态度”相对应,后者可以和“人际能力”互相印证。

因子“行为特点”包括5个项目,主要表现的是智慧者在处事行为中所体现的一些行为特点,如创新、勇敢等。这点在以往研究结果中亦可以得到印证。如在Sternberg研究中,维度“推理”包括“具有问题解决能力”的内容[7]。Jason等人的研究中,维度“智力”包括“问题解决能力”[22]。董海涛研究的维度“杰出的学习和问题解决能力”包括“善于解决问题、善于总结自己和他人经验并从中学习”等[21]。

因子“广博灵变性”包括4个项目,内容主要是描述智慧者在才识上面的广博多样和丰富灵活性。这个因子在以往研究中很少单独作为一个维度出现,但其内容仍然散见于其他多个维度中。如侯祎[11]研究中的维度“博识聪颖”包括了“阅历丰富”和“机智”的内容。董海涛研究中的维度“杰出的认知能力”中的“思维敏捷”,维度“丰富的知识与经验”中的“渊博的知识”、“丰富的人生阅历和经验”等[21]。

因子“性格特点”描述了智慧者在性格和思维方面的一些特性,这个因子几乎在所有的智慧隐含概念研究中都可以找到,只是有的笼统,有的细微;有的是一个因素,有的分为几个因素;另外因素命名各不相同而已。如Hershey和Farrell研究中的维度“基本气质”,主要内容包括 “性格内向的”“安静的”和“反思的”[23]。董海涛研究中的维度 “良好的性格特质”和“杰出的理性思维”,前者包括“坚强”“快乐”“有毅力”等,后者包括“较强的理论思维”“有创新精神和能力”“有独立见解”和“思路开阔”[21]。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本研究所得到的智慧隐含概念的相关内容在以往研究中都可以得到验证。但是,维度划分和命名并不一致,这可能和本次研究采用中德被试样本合并处理有关。使用验证性因素分析多组比较的一个优点在于可以提供后续比较的“基准模板”,该“基准模板”可以最大程度地囊括两组样本的共性。此方法在跨文化研究中并不多见,在智慧隐含概念领域更是未曾见到。所以本研究试提出的中德大学生跨文化情境统一结构方程模型,其合理性有待后续研究进一步验证。

智慧的德才兼备理论根据智慧的对象和范围区分出“德慧”和“物慧”两种智慧类型,“德慧”大抵可理解为在“做人”上所体现出的智慧,而“物慧”则可以理解为“做事”上所体现的智慧。本研究发现无论中国还是德国被试,对于智慧的理解也大体包括“善为人”和“会处事”这两块,这和智慧的德才兼备理论的寓意暗合并相互印证。

4.2“甜葡萄”效应使中国被试相对更重视“行为特点”因素,德国被试相对更重视“广博灵变性”因素

研究揭示中德两组被试不具备 “强不变性”,截距上的差异反应了中国和德国被试在回答相同项目上的不同倾向。通过进一步的均值比较,结果显示2组被试在5个因子均分中的4个上有显著差异,其中3个为中国被试显著高于德国被试,1个为德国被试显著高于中国被试。另外,被试国别与因子类别的交互效应显著且效果量指标不低,具有一定的解释力度。但是,单单比较中国与德国被试的因子均分差异并归因于文化,有可能会犯“泛文化主义”的问题。比较谨慎和妥当的做法是把差异放回到各自的“关系”中去比较。

在中国被试内,5个因子的均分从高到低排列,依次为 “性格特点”“行为特点”“人际态度”“广博灵变性”和“人际能力”;在德国被试中排列为“广博灵变性”“性格特点”“人际能力”“人际态度”和“行为特点”。2组被试最大的区别在于“广博灵变性”和“行为特点”两个因子上,“广博灵变性”因子在中国被试中排名第四,却在德国被试中排名第一;“行为特点”在德国被试中排名最后,却在中国被试中排名第二。

想要弄清楚这种差异的来源,有必要首先澄清一对概念:“智慧”和“智慧观”。这是属于两个不同层面的问题,“智慧”主要是专家学者从典籍和人们的思想、行为和生活中所总结出来的理论体系和概念定义,虽然具有一定的主观性和内在性,但仍然属于现象界,属于外显理论范畴。“智慧观”是人们关于“智慧”的概念、理念和信念等具有形而上意义的问题,属于隐含理论范畴。“智慧观”在很大程度上是“智慧”外显理论内容的继承和反映,但同时也映射了时代的诉求和个人的意愿,和后者不完全一样;有时,会是后者的补充。若某种特质并不为传统文化的“智慧”外显理论所重视亦不普遍,但却映射了当今时代和个人的诉求的话,人们对该种特质有可能表现出额外的重视和更高的评价,呈现“甜葡萄”效应。

因此,“智慧观”的内容在反映各自文化中的“智慧”外显理论传统的同时,有可能投射出被试内在所重视,但缺乏的特性。中国传统文化侧重于道德品质培养,内在精神境界的追求,对仁和、道德和智慧的理解上,与西方的区别在于不是简单地将知或智做为一种道德规范,而是将其作为对道德规范的认知,从属于道德规范[24]。中国传统文化重“和谐”,通过“中庸”“不争”来达到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之间的“推己及人”“天人合一”的境界。也就说中国传统文化的“智慧”理论对于“人际沟通”“人际能力”和“性格特点”是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和论述的,但“行为特点”中的“锐气”“创新”在一定程度上并不为中国传统文化“智慧”外显理论所重视(虽有所论述,但比重不大),亦在传统上,不属于国人所追求的首要特质之列。但是,随着我国市场经济进程的进一步加深,行为上的创新和奋斗往往会带来个人职业成就的成功,因此逐渐演变成为了大众心目中的“理想品质”。也正是因为在 “甜葡萄”效应下,大众的“智慧观”往往表现出一种补偿效应,使得“行为特点”在中国被试的5个因子均分排名中非常靠前。

同样的“甜葡萄”效应也出现在德国被试中。王志强指出,马丁·路德的《论基督徒的自由》一文中提出“两个世界论”,将人的世界分为“信仰世界”和“世俗世界”[25]。这种思想影响和奠定了德意志民族内在自由和外在顺从的国民性格,作为内在自由的结果,德国出现了很多的思想家和哲学家。外在对世俗权威的服从则演变为对上司和官僚的服从,这种具有宗教性的服从在普鲁士王国得到极致的发展。德国国民特征中包括纪律性和严谨性,这种特性一方面使得德国人做事稳重、踏实和认真,另一方面使得德国人缺少幽默感,死板、固执,没有灵活性。也就是说,“广博灵变性”因子所包括的才识和兴趣的广博和灵活并不包括在传统意义上的德国国民特征中,也并不为其传统文化所推崇。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德国作为战争的发起国和战败者,人民生活十分艰苦,国内也开展了广泛而深入的“文化反思”运动,对于自身的国民特征进行了全面的总结。也就说“广博灵变性”所包括的人格特质对于德国被试来说,有可能正是“重视,但缺乏”的内容。所以在此“甜葡萄”效应下,它在德国被试5个因子均分中位列第一。

4.3两国大学生在某些项目的相对影响力上有明显区别

研究结果显示,中德两组被试的智慧隐含概念拥有部分的弱不变性,在所有的15对路径系数中,有4对有显著差异,具体细节在表4中已经列出。标准化路径系数可以比较相对影响力,路径系数值越大,可以理解为观测变量对潜变量的影响力和解释力越大。中国被试在3对标准路径系数上,显著高于德国被试,分别是因子“性格特点”指向项目“谨慎”,因子“广博灵变性”指向项目“经历丰富”,因子“广博灵变性”指向项目“机敏灵活”。德国被试在1对标准化路径系数上,显著高于中国被试,是因子“行为特点”指向项目“创新、不循规蹈矩”。也就是说,中国被试对于“谨慎”“经历丰富”和“机敏灵活”的影响力,相较德国被试更为看重;而德国被试对于“创新、不循规蹈矩”,相较中国被试更为看重。

中国人善用“中庸思维”,这种思维的特点是:喜欢用一种恰如其分或恰到好处的 “分寸”来把握问题,以使得问题获得圆满解决。于是,顺理成章,对于“过”与“不及”的思维方式,中国人一贯持批评态度,表现出中国人一贯具有克制自己欲望的特点[26]。这种思维方式本身并无不可,但在实际操作中,因为无法把握好“过”与“不及”中间的那个恰当界限,国人更容易把“中庸”操作或理解为了“执两用中”“折中”等,表现出一种“谨慎”和“循规蹈矩”的特点。中国文化中有很多与此相关的谚语和俗语,如“树大招风”“人怕出名,猪怕壮”“枪打出头鸟”等。也就是说,中国人一直相对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创新”,更加推崇“谨慎”而“循规蹈矩”的举动。而德国地处欧洲中部,四周有多个国家环绕,这一地理环境迫使德国以开放的心态面对周边的国家和地区,在政治、经济和文化方面同他们进行交往,并在这一过程中形成了开放的向往外部世界的特有的民族心态[25]。另外,德国国内多山多森林且民族众多,德国先民们为了生存,必须不断地走进未知的森林,开拓更大的生存空间以获取生活和生产资料。这种区别使得中国被试更加看重“谨慎”对于性格的相对重要性,而德国被试则更加看重“创新、不循规蹈矩”对于行为的相对影响力。

对权威的过于遵从,是中国人思维方式的明显特色。所谓权威思维是指:凡是权威所讲的观点、意见或思想,不论对与错,一般人多不加以思考地予以接受。中国人的权威思维其中有一种就是迷信权威人物,这是中国人权威思维的集中体现[26]。权威人物通常是在所从事的领域拥有杰出水平,或是有较丰富经验的个体。中国人对于有丰富经验或经历的人物拥有一种“迷信”,更愿意相信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据统计,全国省(市、自治区)行政一把手中,“40后”有6位,“50后”有24个,“60”后只有一人。而现任省(市、自治区)党委书记中,“40后”则多达10位,“50后”有18人,“60后有3人。也就是说大部分省(市、自治区)党政一把手平均年龄都在50岁以上。而在西方,很多国家领导人在40多岁的时候就登上了国家领导人的岗位,如美国总统奥巴马生于1961年,英国首相卡梅伦生于1966年,俄罗斯前总统梅德韦杰夫生于1965年等等。这里面固然有很多客观因素的存在,但中国人对于经历丰富的看重也是一个重要影响因素,国人更愿意相信经历丰富的个体更有可能拥有较高的智慧水平。这也是为什么本次研究中中国被试项目“经历丰富”的相对影响力高于德国被试的原因。

“做人”的世故,体现在中国人角色所扮演时具体待人接物的行为中,通常就变为“机敏灵活”或者“圆滑”。李庆善总结了“圆滑人”的五个特质,或者说,一个懂得“世故”、懂得如何圆滑地“做人”的人必须掌握的五种察言观色、待人接物、为人处世的本领,这五种本领分别是:第一,要会看;第二,要会说;第三,要会息事宁人;第四,要会做人情;第五,要会取悦权威[27]。那德国人是否就完全不重视“机敏灵活”呢?答案应该是否定的。但是西方人的“机敏灵活”更多不是体现在“做人”的“圆滑”上,而是体现在“做事”的“创造性”上。据统计,自诺贝尔奖设计以来至1940年,德国是获得诺贝尔自然科学奖最多的国家,而自1941年到二十世纪初,德国排名降至第三位,其重要原因是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迫使很多德国科学家逃亡美国[28]。中国人重视做人的“德慧”,也擅长“德慧”,出于对“做人”的特别重视,中国被试项目“机敏灵活”的相对影响力要显著高于德国被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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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oss-Cultural Research on Sino-German University Students’Implicit Concept of Wisdom

Wang Lihao1,Wang Fengyan2
(1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Jingdezhen Ceramic Institute,Jingdezhen,333000,2 College of Psychology,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Nanjing 210097)

U sing self-compiled Likert questionnaire,it’s introduced by the investigation about 411 Chinese university students and 420 German university students’implicit concept of wisdom.After the exploratory factor analysis,confirmatory-factor analysis and simultaneous analysis of several groups of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the results show that:(1)the implicit concept of wisdom for Sino-German university students includes two aspects——be good at“zuoren”and“zuoshi”,and can be separated into“Interpersonal manner”,“characteristics of behavior”,“personality”,“interpersonal ability”and“erudition”altogether 5 parts;(2)T he effects of“sweet grapes”enable the Chinese university students to take“characteristics of behavior”more seriously to some extent,while the German university students relatively takes“erudition”more seriously;(3)University students of both countries have the obvious differences in the relative influence of certain projects.

Sino-German university student;wisdom;implicit concept;cross-culture

景德镇市社会科学研究年度规划项目,景德镇陶瓷学院引进人才科研启动项目

王立皓,男,博士。Email:wanglihao2@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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