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树兴
摘要:基于对文化资源属性的分析,在“宏观成本-收益分析”框架下对文化资源的积累和文化发展的内部机制展开理论研究。文化作为一种经济和社会发展的资源,可以是直接构成文化产品和文化服务的生产要素性资源,也可以是提升私人或整个社会的生产和运行效率的效率性资源。文化资源的积累是维持成本和资源收益权衡的结果,对于文化资源相对贫乏需要快速积累的国家,政府对系统性文化资源的积累以及对私人文化资源积累的干预都具有战略性的意义。
关键词: 文化资源;维持成本;不确定性;效率
在当今社会,文化已然成为一个国家综合实力的一个重要维度,文化建设的发展和经济建设、政治建设、社会建设、生态建设共同构成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总体布局。目前我们对文化本身的研究处于这样一种尴尬的境地:模糊不清的文化内涵,黑箱式或概念化的文化应用,丛林化的、缺乏一致性的文化研究方法,以及空洞化或对抗性的文化价值评判标准。
本文拟采用的方法被称为“宏观成本-收益分析”法,这一分析方法是陆家骝在宏观经济波动和增长研究中建立和发展起来。其主要的构成元素包括动态资源、维持成本、外部性收益、国家战略。本文在对文化资源的维持成本,内外部收益分析的基础上,揭示文化资源的动态积累的规律,并通过文化资源积累的社会总成本与总收益分析,讨论政府在文化发展中的地位、作用和行为标准。
一、文化的资源属性与文化资源的维持成本和收益
(一)文化资源
基于效用价值,类比经济资源的定义,可以对文化赋予一个演绎性的定义:文化是决定一个经济体创造财富能力的人类精神因素或以之为主要价值构成的资源。人类的思想、艺术、道德、宗教、习俗,以及因其思想或艺术内涵而被社会认可和接受的名人、艺术品、建筑、游乐设施等都可归入文化资源。
之所以将文化置于资源的范畴之中,是因为文化具备了资源的若干特征。第一,文化具有功利(或价值)的特征,任何一种文化的产生、传播都是有目的性,都是人类为达到某种目的而采取的手段,文化就必然是影响财富创造能力的一种因素。第二,文化具有历史时间属性,文化是人类精神活动的积累及其在物质或行为方式上的凝结,文化随历史时间的变化而动态变化,任意时点的文化都是前一期文化的存量与本期的净流量之和。第三,文化具有数量和品质特征。文化(资源)的数量特征可以用文化的广度和深度来测量。文化的广度也可以称为文化的多样性,表示可识别的文化类型的数量;文化的深度则表征归于特定的文化类型的人群的绝对或相对规模,反映特定类型的文化的影响力。文化资源的品质特征派生于文化资源的功能,关注于文化的不同功能可能产生关于文化品质特征的的不同解读和测度。
(二)文化资源的维持成本
1. 文化资源的历史存量维持成本和当期流量维持成本
文化资源的历史维持成本是维持历史文化资源的数量和品质所需要投入的其他资源的价值。从维持文化资源的数量方面来讲,保证文化的多样性、维持其传播(影响)范围方面的耗费构成历史维持成本的一部分。从维持文化资源的品质方面来讲,维持文化资源的特定功能所付出的成本构成其历史维持成本的另一部分。类似于历史存量维持成本,当期流量的维持成本是行为主体为开发新的文化形式、扩大传播范围、提升(或开发新的)文化功能方面所耗费的成本。
2. 文化资源的私人维持成本和公共维持成本
在文化资源的性质分析中我们已经说明,文化资源可以是生产要素资源,也可以是生产效率资源和系统效率资源。当一种文化资源是生产要素资源时,文化资源直接进入生产过程,构成文化产品或服务的主要成分。在产权确定的情况下,生产要素性质的文化资源的维持成本是私人成本,这些资源的积累能为其所有者带来未来的经济利益,因而其维持成本由资源的所有者自身来承担。当一种文化资源是生产效率资源时,文化资源参与生产过程,但是不构成产出的主要成分,而是提升其他生产要素资源的效率,降低生产要素的维持成本和收益的不确定性。显然这些成本也是由私人承担的。
当文化资源是一种系统性的效率资源时,其功能是降低社会整体的不确定性。例如诚信、合作精神、对他人的关爱,文化管理制度、体制等,私人或者没有动力或者没有能力来积累这类资源,其成本是公共维持成本,私人并不直接承担该成本。
(三)文化资源的收益
文化资源的收益可表现为要素性收益和效率性收益,前者是作为生产要素资源的文化在形成文化产品和文化服务后获得的报酬,后者是作为效率资源的文化在提升生产效率和经济体整体配置效率方面带来的价值增加(降低其他资源的维持成本和社会经济运行的不确定性)。文化资源的收益具有一般收益的两个基本特征:不确定性和外部性。
1. 文化资源收益的不确定性
这里的收益不确定性有两层含义。其一,是要素收益的不确定性,这源于文化消费需求的不确定性。一般而言,文化本身的演变是缓慢的,但是其微小地变动足以导致文化需求的“井喷式”或“断崖式”的变动。其二,是效率收益的不确定性。如同金融工具引入经济活动可以降低(分散)资源跨期配置的风险但同时也为经济带来新的风险一样,作为效率资源的文化也给社会经济生活带来新的不确定性因素。比如价值判断的多元化、价值判断的易变性等。
2. 文化资源收益的外部性
文化资源收益的外部性是指文化资源的变化所产生的收益不完全由资源的所有者所获取,可能给其他(个人)人带来额外的利益或者损失。例如个人的诚信,一个诚实守信的人不仅降低了自己与他人交往的不确定性,也降低了他人与自己交往的不确定性,但是他并没有从其他人不确定性的降低中获得收益。收益的外部性可能导致对全体有益的文化资源不能形成,这就意味着公共部门必须作出某些协调和安排。
二、文化资源的积累和发展
文化资源的积累就是文化资源的数量特征和品质特征的改变,文化的發展则意味着文化资源存量的变化从总体上提升(或促进)了一个经济体创造财富(价值)的能力。按照是否直接承担文化资源的维持成本或者决策主体的不同,我们可以把文化资源的积累分成私人部门的文化资源积累和公共部门的文化资源积累,其决策者分别是私人部门和公共部门,他们分别按照维持成本与期望收益的比较来决定是否发展某一特定的文化资源。
(一)私人部门的文化资源积累
当私人部门从文化资源的积累中获得的收益大于文化资源的维持成本时,私人部门就会产生文化资源的正向积累。这种正向的积累表现为文化资源数量特征(文化的广度和深度)上的增加或者品质上的提升。
一般而言,在经济处于相对稳定发展的阶段,人们的收入水平稳定提高,产生对文化产品和服务的增长性的需求,生产要素性的文化资源的期望收益稳定,而维持成本相对较低,此时生产要素性文化资源通常表现强劲数量性的增长。例如,艺术、娱乐等文化产业在经济发达的地区或经济快速发展的阶段是比较发达的。在文化资源的数量快速积累的同时,文化资源的品质特征可能出现恶化,例如文化的多元化可能产生新的文化冲突,从而给社会带来新的不确定性因素,从而损害文化资源提升财富(价值)创造能力的功能。基于类似的逻辑,当经济处于稳定发展阶段时,生产效率性的文化资源可能出现数量特征的下降和品质特征的提升。例如,创作手法、营销手段的相对单一缺乏创新等。
类似的,当经济处于衰退阶段时,生产要素性文化资源的数量会萎缩品质会提升,而生产效率性文化资源的数量会提升但品质会下降。
(二)公共部门(主导)的文化资源积累
公共部门是系统效率性文化资源积累的决策者,这类文化资源的收益(价值)表现为其他资源的维持成本的降低、收益不确定性的降低。作为系统效率资源的文化资源可以分成两种类型:一种是调节文化内部不确定性的文化资源,另一种是以文化作为工具调节社会其他领域的不确定性的文化资源。前者主要是各种文化制度,如文化产品和服务的产权制度、专利保护、交易制度等;后者主要是各种非正式的制度,如习俗、审美、价值取向等。
系统性文化资源同样存在数量和品质的积累,公共部门在权衡系统性文化资源的维持成本和收益的基础上决定文化资源的数量积累和品质提升。系统性文化资源的数量积累表现为文化相关的制度的建立、完善,以及非正式制度的影响范围的扩大(深化)。品质的积累表现为文化相关的正式制度或整个社会经济系统的非正式制度在降低其他资源的维持成本和收益的不确定性方面的效率的提升。
三、文化发展的国家战略
文化资源的历史积累性质意味着一个国家的历史越是悠久,其积累的文化资源可能越丰富,从这个角度讲中国应当是一个文化资源丰富的国家。但是中国的市场经济体系形成的历史确实非常短暂的,从适应和服务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的角度来看,中国的文化资源积累的历史是很短的,其文化资源也是比较匮乏的。当综合国力的竞争成为世界各国竞争的焦点时,文化资源和文化实力的竞争自然也是国家竞争的一个重要领域。根据本文前面两个部分对文化资源和文化资源积累的分析,我们认为国家在促进文化资源积累和加快文化发展中应当关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國家是系统性文化资源积累的决策者,而不是生产性文化资源积累的决策者。国家通过提供(积累)系统性的文化资源,为私人的文化资源积累提供一个公平的环境,降低生产性文化资源收益的不确定性。
二是国家提供的系统性文化资源的主要形式是文化相关的法律、法规,以及保证这些法律、法规得以实施的相关的国家设施。
三是为提高国家决策的准确性和科学性,需要建立完善、系统的文化相关信息收集分析体系。
四是在特定的阶段,国家可以采取直接干预私人文化资源积累收益的手段,例如采取税收的优惠、或者直接的补贴。但这种直接对收益水平的干预不应当维持太长的时间,并且需要与私人的文化资源的积累效果相关联。
五是基于文化多样性的保护,可以对弱势文化、濒危文化提供有限度的收益的支持
六是国家对私人文化资源积累的干预可以在创造、生产、传播/展示、消费/参与的各个环节展开,但是需要权衡干预成本和收益,提高干预的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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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国家自科基金“儒家文化与过度储蓄:微观基础、实证验证与宏观政策研究(基金号:71473102)”、“佛山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古村落活化升级中的文化资源开发和利用(2015-QN17)”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华南师范大学城市文化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