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博
摘 要 书法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中一种地道的审美艺术,它不仅具备了人类艺术所共同拥有的基本的美学品质,而且和中华民族的历史渊源以及和文化情怀紧紧相扣,研究书法教育对我国传统文化的传承具有重要作用,尤其是汉代书法教育作为转折点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为现代书法教育如何从汉代书法教育中吸取营养,发挥其独特的文化传承和德育功能,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 汉代 书法教育 书学
中图分类号:G658.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7661(2015)20-0002-02
古代书法教育大致可从官学中的书法教育、家传、师授这三个方面去探讨。而官学中的书法教育是历史正统、时代主流,我们有必要对其有大致的了解、归纳。
一、童蒙教育与字书
汉时学童自小接受识字和书写教育。东汉王充《论衡·自记篇》记叙自己童年的学习经历:“六岁教书……八岁出于书馆。书馆小僮百人以上……或以书丑得鞭。充书日进,手书既成,辞师受《论语》《尚书》。”可见当时的童蒙教育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蒙学,当时教育儿童识字和书写的学习场所称为“学馆”“书馆”“书舍”“蒙学”“小学”等,遍布全国的乡村闾里,教师称“书师”,学生学习的目的是识字和书写,使用的教材则是通行的“字书”,如《仓颉篇》《急就篇》等,这些字书又称为“史篇”“篇章”。第二阶段则是在识读书写能力学成之后,辞师离开书馆,进入乡聚庠序,从师学习《孝经》《论语》《尚书》等儒家经典。成年之后若进一步深造,则可进郡国学、太学,或受学于经师大儒自立的“精舍”“精庐”等私学。
学童识字和书写是结合在一起进行的,所以“或以书丑得鞭”,老师抄写的字书,就是他们临学的字帖或范本。近代以来出土的汉代简牍中,就有一些以隶书抄写的《仓颉篇》《急就篇》等字书的简牍,字迹端庄严谨,点画不苟,完全没有一般简牍常有的率直与急就。当时学童习字,往往是写在“觚”上。觚是在一根木条上削出三面、四面甚至六面、八面,每一面都能写字,唐颜师古注《急就篇》:“其形或六面,或八面,皆可书”。觚上写了字之后,可以用书刀刮掉墨迹重写,或者用幡布将字迹擦掉重写,因此,觚能反复书写,是学童习字的适用工具。
童蒙识字所用的课本,在周宣王时有太史史籀作《史籀篇》,是用大篆体写成,在秦代则有李斯作《仓颉篇》、赵高作《爰历篇》、胡毋敬作《博学篇》,为小篆体,到西汉初期的文、景以后,闾里书师把《仓颉篇》《爰历篇》《博学篇》三篇合而为一,断60字为一章,凡55章,分为上、中、下三篇,共3300字,中有重复的字,仍称为《仓颉篇》。西汉武帝时,司马相如作《凡将篇》。西汉元帝时黄门令史游仿《凡将篇》作《急就篇》,其内容可分为三个部分:一是“姓氏名字”;二是“服器百物”,介绍自然界事物和日用器物名称;三为“文学理法”,介绍政治典章制度以及民俗伦理道德等。文章体裁多以七言为主,也有少量的三言、四言字句这些字句均合辙押韵,琅琅上口,易于背诵,因此《急就篇》很快就风行全国,成为通行的童蒙字书,直到南北朝时期还被使用,《急就篇》完成了它作为蒙学教材的历史使命。现在我们能看到传为三国时吴书法家皇象写本的《急就篇》拓本,字体为章草,但发掘出土的汉代简牍中的《急就篇》写本,都是端整的隶书体。汉代字书尚有其他几种,但以《仓颉篇》《急就篇》最为流行。
汉代的皇帝、诸王子以及贵族官宦子女,从小都要读字书,学识字和书写。在《汉书》《后汉书》中的人物传记中往往有“善史书”的记载。如《汉书》卷九《元帝纪》:“元帝多才艺,善史书,鼓琴瑟,吹洞箫,自度曲,被歌声,分寸节度,穷极幼妙。”《后汉书》卷十《皇后纪上·和熹邓皇后》:“(后)六岁能史书,十二通《诗》《论语》。”可见,“史书”之“史”,本指古代的字书《史籀篇》,汉时则泛指字书。当时儿童由摹写字书开始学习书写,因此“能史书”是指学童文字书写端正,再进一步,“善史书”即是指善书法了。《后汉书》卷十四《齐武王·附北海靖王兴》记北海靖王刘睦:“能瞩文,作《春秋旨义终始论》及赋颂数十篇。又善史书,当时以为楷则。及寝病,帝驿马令作草书尺牍十首。”刘睦由于“善史书”,而成为当时人模仿学习的“楷则”,所作草书尺牍被汉明帝收藏,由此可见汉代对书法学习的热衷。
二、汉代的高等学府——太学
公元前124年,汉武帝始立太学,在此之前,由于政治、经济与文化等诸多原因,对学校教育并不重视,西汉早期,黄老之学盛行,只有私家教学,没有出现传授学术的学校。及至武帝时期,随着经济的繁荣、政治的统一和中央集权的加强,在思想领域开始确立了“独尊儒术”的政策。为了切实贯彻这一政策,当时即迫切需要培养地主阶级的新型知识分子。因此,在董仲舒、公孙弘等人的多次建议下,武帝于元朔五年诏置五经博士,置博士弟子员五十人,同时在长安修筑校舍,标志着太学的正式建立,是汉代出现的设在京师的全国最高教育机构,也标志着中国古代第一所官办大学的诞生,从此,书法教育开始收到重视。
太学的教学内容就是经学,均属于今文经学,古文经学则只在民间传授。汉代经学有今文与古文之分。其区别原在于文字上的不同,前者是用汉代通行的隶书抄写,后者是用先秦时期的籀书抄写,因时代不同,故有“今文”与“古文”之称。而主要区别还在于今文经讲究“微言大义”,古文经则强调“训诂”,偏重于史实的解释。由于今文经学可以随心所欲地解释《五经》,便于其政治说教,这就使它比古文经学更受汉王朝的青睐,始终被立为学官。尽管为争得官学地位,古文经学也曾多次与今文经学斗争,并在历史上产生了深远影响,但其最终也没有被立为博士,仅允许公开传授。这一方面说明博士的设置和变动并不是单纯的学术问题,另一方面也说明汉代太学实际就是传授今文经学的大学。
至东汉因经学教育的需要,蔡邕受命手书的石碑——《熹平经石》立于太学,它是我国古代由政府颁发的第一部书法范本,它提高了书法在整个文化领域中的地位,并为后世书学的确立起了铺垫作用。
三、鸿都门学
东汉末年的汉灵帝刘宏(156-189年)是一位为政昏庸,但却热衷艺术、富有才气的皇帝,曾自撰《皇羲篇》50章。他引召了一批在太学诸生中能为文赋的人,作为自己的侍从顾问,召集之初还比较注重要与经学相关,到后来把一些尺牍写得好和擅长写鸟虫篆的人也征召进来,并于光和元年(178年)在洛阳鸿都门内设置了鸿都门学,这是太学之外的又一中央官学,从艺术的角度提高了书法在教育中的地位。鸿都门学主要教授、从事辞赋创作与文字书写等内容,而不是儒家经学,是我国历史上最早的一所文学艺术大学。
鸿都门学的设立,固然有汉灵帝热衷艺术的因素,同时也出于政治斗争的动机。汉桓帝、灵帝时期,宦官专权,官僚士大夫联合太学、郡国诸生,在朝野形成一股势力,以“清议”的方式反对宦官,于是宦官集团反击,朝廷迭兴“党锢之祸”。因此,鸿都门学的设立,就带有分化太学势力、笼络士人的目的。由于汉灵帝的好尚,鸿都门学诸生的待遇超过了太学诸生,并能出任中央机构的尚书、侍中以及州郡的刺史、太守等高官,甚至有封侯赐爵者。鸿都门学虽为以蔡邕为首的正统士大夫所激烈反对,以为“书画辞赋,才之小者,匡国理政,未有其能”(《后汉书·蔡邕列传》),但确实收罗、培养了一批书法家,如师宜官、粱鹄、毛弘等,他们在汉魏之际名重一时,为世人所倾慕师法。而且,鸿都门学的设置,使书法教育从童蒙识字书写教育、官员公文书写的实用要求和治经学所需的文字学中脱离出来,成为独立而纯粹的艺术教育。这与崔瑗、张芝等热衷草书的潮流一样,都代表着书法艺术的自觉与独立。
当然鸿都门学也有许多混迹其中、以求利禄的不学之徒,所谓“亦有笔不点牍,辞不辩心,假手请字,妖伪百品,莫不被蒙殊恩,蝉蜕滓浊”。其实不光是鸿都门学如此,一些被贡举的秀才、孝廉往往也名不符实,太学经学也是“章句渐疏”,“浮华相尚”。尤其党锢之祸以后,许多名流、学者被牵连流废,太学生在考试时为了争等第高下,常发生纠纷,相互忿然,还有用贿赂手段,将宫中兰台所藏漆书经文私家篡改,以合自己解说的。所以当时仕途黑暗,争夺利禄不择手段,各方面都一样,不独鸿都门学中一些人寡廉鲜耻。
鸿都门学冲破了太学自建立以来将经学作为唯一教育内容的樊篱,培养了一批文学艺术的专门人材,这是一个创举。在此后的一千多年封建社会里,其在取士和官方办学方面都有过一定的影响。如唐代以后,有过以诗赋作为科举考试的内容。北宋设立翰林图画院,以才艺之高下,分别授予以袛侯、待诏、艺学、学生等职衔。徽宗朝,立“书画学”,有肄业和考绩等制度。鸿都门学在文学艺术史上应有其一定的位置。
参考文献:
[1]周予同.经今古文学,周予同经学史论著选集[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
[2]华人德.中国书法史(两汉卷)[M].江苏:江苏教育出版社,200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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