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萝”与“女罗”

摘 要：“女萝”是古代诗文中常见植物，但有时也有“女罗”一词出现，《汉语大词典》对这两词做出相同解释。本文根据北大语料库搜索古文献中出现的“女萝”和“女罗”词条，具体分析这两词的关系。

关键词：女萝 女罗 古文献 关系

“女萝”是古代文学作品中常见的植物，出现频率很高，例如《诗经》里的“茑与女萝，施于松柏”，《楚辞》中的“被薜荔兮带女萝”，李白诗“君为女萝草”“女萝附青松”，《太平广记》“使女萝无托”，清《阅微草堂笔记》中的“回风袅袅吹女萝”等。“女萝”在诗中的意思也由最初的一种攀附性植物变成女性依附男性的一种象征。但是除了“女萝”以外，还有一词“女罗”。《汉语大词典》对“女罗”一词的解释是与“女萝”并入一条的，即“女萝，亦作女罗。植物名，即松萝。多附生在松树上，成丝状下垂”。根据北大语料库的检索，古代汉语中出现“女罗”的共30条，出现“女萝”的有104条。下面就对这两个词分别进行分析（本文所用语料来自北大语料库）。

一、女罗

“女罗”一词共有三十个词条，其中二十四条的情况大致如“男[女罗]拜”这样，仅是因为女与罗靠在一起就直接搜索出来的，没有意义。剩余的六条是：

1.岂有烹鼎和味，而顾令菽麦厕方丈之御；被龙服衮，而欲使[女罗]上绀绫之绪。恐滑泥以浊白水，尘以乱清风。是以承命倾筐，闻宠若惊。（《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汉文》）

2.浩浩逝川兮波虽流，茫茫后夜兮□□周，[女罗]既柘兮高枝折，人世可号兮宜□□。其嗣一。嗣子□叫兮□无极□（《唐代墓志汇编续集》）

3.然而分守诸州及河东河北接界州县，又东屯[女罗]、女真、新罗、百济、野人国、狗国、灰国、黑水国，西屯珠尔布固番（《宋朝事实》）

4.丰草葽，[女罗]施。〔一〕？何如，谁能回！〔二〕大莫大，成教德；（《汉书·礼乐志第二》）

5.孟康曰：「葽音『四月秀葽』。葽，盛貌也。」应劭曰：「[女罗]，兔丝也，延于松柏之上。异类而犹载之，况同姓，言族亲不可不覆遇。（《汉书·礼乐志第二》）

6.甚美，沐发令长。一名断续藤，常飞越数树以相绕。予诗云“隔树[女罗]飞”，谓此。一名东风菜，先春而生，东风乃至，农夫以验土膏之动。（清·屈大均《广东新语》）

在这六条，第三条的“女罗”出自《宋朝事实》。“新罗”在《旧五代史·外国列传二》中有记载，是古代一个国家，“女罗”和“女真、新罗、百济”等一样是古代某个国家的名字。《宋朝事实》是记录北宋典章制度的一本书，南宋承仪郎李攸著，有较高的史料价值。其他五条中的“女罗”都是植物的名字，意思比较明确的是第五条，认为“女罗”是“兔丝”，而“兔丝”是菟丝子，一种寄生性植物。这与现在对“女罗”的解释不太一样，“女罗”一般解释为松萝，是一种地衣性植物。

此外“女罗”在古代也是人名，《同人集卷之三》有顾道含的《蔡孝女乞挽言引》、汪懋麟的《蔡女罗墓铭》、杜濬的《女罗字说》中都提到“女罗”这个人，她是冒辟疆宠爱的一个小妾，所以冒辟疆的友人为她写了文章。

二、女萝

“女萝”，《尔雅·释草》里解释为“唐蒙，女萝。女萝，菟丝”，《毛诗正义》里认为“女萝，在草为菟丝，在木曰松萝”；陆机在《陆氏诗疏广要》认为“女萝，今兔丝，蔓连草上生，黄赤如金，今合药，兔丝子是也；非松萝，松萝自蔓松上生，枝正青，与兔丝殊异”。从《汉语大词典》对“女萝”一词的解释可以看出，古人对“女萝”的解释是有偏误的。

“女萝”一词共一百零四个词条，这一百零四条中的“女萝”大概可以分为两种：

一是仅指一种植物，用于描写环境。仅指植物，大部分用来表现周围环境。例如《野叟曝言》中“有四时不断名花，八节常歌好鸟。苍松翠柏，势若虬龙；菟丝[女萝]，纠同蝌蚪；苔藓成茵，葡萄满架。仙鹤、锦鸡、鸳鸯、翡翠、青猿”，这里的“女萝”和菟丝一样是一种植物，它们相互缠绕在一起。唐代李颀的《登首阳山谒夷齐庙》“落日吊山鬼，回风吹女萝”，唐代韦应物的《鼋头山神女歌》“孤峰绝岛俨相向，鬼啸猿啼垂女萝。”这两处诗中的“女萝”也都是指植物，并用女萝的缠绕外表来表现凄迷、阴森的氛围。

二是根据植物的特征赋予一定的象征意义，其象征意义主要也有两种，其一是无性别象征，其二是有性别区别的象征，有的象征男性，有的象征女性。

根据植物的特征，赋予其无性别的象征，主要有对兄弟亲戚相互依附的象征。《诗经·小雅·頍弁》：“茑与女萝，施于松柏。未见君子，忧心弈弈。既见君子，庶几说怿。”这里的“茑与女萝”根据茑和女萝这两种植物的缠绕的特征，比喻相互依附的兄弟亲戚关系。

对朋友间纯洁友情的象征。例如曹植的《苦思行》中“女萝缘玉树，光曜粲相辉”用玉树和女萝相互依附来表达朋友之间相互依靠，相互扶持的感情。

对高洁品格的象征。主要来自于屈原《九歌·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这里的女萝主要是指女萝这种植物。女萝，朱熹曰：“言被服之芳者，自明期志行之洁也。”后人化用这句诗中的女萝，用来比喻高尚的品格。李白的《白云歌送刘十六归山》“女萝衣，白云堪卧君早归”中的女萝衣指隐者之服，与白云一起用来指隐者高举脱俗的品格。唐代李商隐的《楚宫》“枫树夜猿愁自断，女萝山鬼语相邀”一句中的女萝山鬼是指以女萝为衣的山鬼，女萝衣也可指山鬼。山鬼爱慕善行好姿的人，因此经常用山鬼来代指品格的高尚。

对夫妻关系的象征，《古诗十九首》之八“与君为新婚，兔丝附女萝”一句中的兔丝和女萝相互依附，用来比喻夫妻间的相互依附，但不能明确是具体指男子还是女子。

根据植物特征赋予其有性别的象征。则主要有对男子的象征及对女子的象征。李白的《古意》“君为女萝草，妾作兔丝花。……女萝发馨香，兔丝断人肠。”这里的“女萝”指男子。他的《去妇词》“女萝附青松”这里的女萝就是指妻子，比喻妻子像女萝缠绕青松一样依附着自己的丈夫。唐以后，文人多用女萝来比喻夫妻关系中的女子，比喻男子的少有。女萝是依附性植物，用来比喻夫妻关系中弱势的女性更为合理。

三、女罗与女萝

“女罗”一词在古代出现很少，每次出现基本都是植物义。“罗”字，《说文解字》：“以丝罟鸟也，从网从维”。女萝是一种缠绕性植物，古人写做“女罗”应该是因为“罗”这个字形象的表示出女萝缠绕在一起网一样的形状。“女罗”最早出现在《全汉文》里，但“女萝”一词更早，最早出现在《诗经》中。由此可以推测出，“女罗”是后人在写作过程中所出现的错别字，它和“女萝”是一样的植物，因此将“女罗”一词并入“女萝”作植物解释很合适，但是仍应当对“女罗”曾是古代国家名以及人名做出一定的说明。

参考文献：

[1]段玉裁.说文解字注[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6.

[2]张菁.试论菟丝、女萝女性人格文化象征的产生及发展[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6）.

（张湘 南通大学文学院 226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