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若涵
嬉闹之声惊了夕阳染红的江水,扰了水中隐约的屋影,如今想来甚是怀念……
梦中惊醒,吓得湿透了衣裳,窗外依旧黑暗。
还来不及思考要不要重换睡衣,脑袋里一直闪过梦中的情景——漫天洪水席卷而下,汹涌的无根之水吞没城市,我紧紧抱着桥梁,无力地嘶喊、挣扎……
搜索脑中记忆,总觉得梦中那条河是存在的,一直都在,也许它就是那条绕过外婆家的沅水。
若在夏日,遇上十几天不下雨,沅水便会露出一大块散布着鹅卵石的河滩。此时是不能航船的,除了岸边有几艘捕鱼的乌篷船会在清晨撒网,拾一些鱼虾,江上几乎是平静的。晚些时候,江上升起一层薄薄的雾,隐约看得见对岸街道上的屋宇、山峦和一丘丘垒叠而上的稻田的轮廓。黄昏,河岸边一片欢闹。那时城市里的废水还没有大量往沅水中排放,河水干净清冽。
年幼时我极喜欢被带去沅水边玩,哪怕随便走走也好。
爷爷和奶奶那时都还康健,划一艘小船,载一舱斜阳的余晖靠岸,弟妹几人一起上船,从上游漂到下游。嬉闹之声惊了夕阳染红的江水,扰了水中隐约的屋影,如今想来甚是怀念。
老人常常挂在嘴边:“小心点儿,河里有水猴子,会扯人脚呢!”学校也有禁令,暑假不得下河洗澡,偶尔还听闻河里又淹了人之类的消息……这才发觉,沅水不似看上去那般与世无争。
阔别多年,再次站在防洪大堤上,俯视沅水,我突然想,它会不会有一天真像我梦中那样,吞没整座城市?三大流域是人类的发源地,大城市往往依水而建,与江河相处的方式人类早已知晓。近些年来,从崇拜到征服,这些养育了数代人的河流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灾难,或许有一天,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对于河流来说,人类史不过是一瞬间。
诗人海子的那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让很多人都希望住在海边,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常年潮湿闷热,连风里都夹杂着浓郁的海腥味,整日要担心地壳不稳定引发海啸……倒不如立在山色空氵蒙的湘江河上,看滚滚波涛载船,唱着怀念母亲的歌来得舒心。
从一座有水的城市辗转到另一座有水的城市,愿江水擦去我心上的尘埃。 指导老师:文 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