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雪的诗

兰雪

一把带血的刀子

一把带血的刀子

绕开历史，绕过自己

在时光中，一点点退化

一点点退化

退化得悄无声息

不知不觉

直到，退化成一小堆儿废铁

一一徒留刀子的名声

一一徒存钢铁的成分，锋利的影子

其实，就连它的影子

也在绕不开的历史中弯曲，在漫长的时光中消融？

偶尔

偶尔，刀锋拓开的疆场

还在它的梦中延伸；刀尖抵住的一颗颗心脏

一颗颗年轻的心脏，还在它的梦中

砰砰乱跳；刀子拔出时

喷涌而出的血蝴蝶

还能将它的梦境

染红

而那一小段历史

还在嗜血如命的刀尖下，扭动，弯曲，痛苦地呻吟

事实是一一

事实是，在它醒来之前

刀子早已被命运封口

一个人的困境

一个人的困境

无非如此：肋骨即栅栏，即囹圄

拆除，任何一根

都是——生命的残缺

底线

据说，上帝在人类开口之前

在每个人的手心里，放了一颗大大的糖果

我的底线是一一

我可以，将一半

甚至，整颗糖果给你

但不允许

抢，或者偷

哪怕一点点

事实是一一

大半生过去了

我手中的甜

已所剩不多

我的糖果

我用尽心力，呵护的甜

不是被偷的

不是被抢的

而是我的敌人，我的亲人

甚至，与我不相干的人

以各种各样的借口

堂而皇之地

拿走的？

解剖

她在解剖一只麻雀

她在解剖一只情感的麻雀

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是的，她将麻雀的五脏六腑一一解剖

发现：麻雀的体内没有谷粒，没有虫子

甚至，没有小小的石子儿

麻雀的体内，装得满满的

只有自私与白恋

一朵形而上的雪花

一朵形而上的雪花

抛却肉身之前，忍不住

失声痛哭

哭声，打碎深夜的寂静

打破春夏秋冬一一

更多的雪花

飘落下来，更多的肉身堕入红尘

而上帝一一

只是一个符号；形而上，只是一根救命稻草

真正的拯救，从未现身

晴空下

晴空下，必有阴影

哪怕一株小草儿，一朵小花儿

而我一一

就是那个躲在阴影里

伺机，贩卖阳光的人

三月

一朵桃花的冷

让这个春天，不知所措

初秋

天，很蓝很蓝

蓝得仿佛丢失了所有的云朵与章法

蓝得仿佛只剩下了蓝

蓝得就连我偷偷虚构的一朵白云

也被神的手指

轻轻点化

那些爱

那些爱

那些闪着生命光泽的小小颗粒

散落在时间的尘埃中

就象被父母遗弃的孩子，瞪着惶恐的大眼睛

孤苦无依

白生白灭

另一种叙述：夫妻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古老而新鲜的名词儿

有时，“夫”就是“妻”，“妻”就是“夫”，二者合二为一

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爱

有时，两个字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陌生得谁也不认识谁

比如：隔了房子、车子、票子

再比如：隔了老人、孩子、柴米油盐

此时此刻，一条狗

一条狗，就能将它们从天涯咫尺带往咫尺天涯

撕

她在撕

她一直在撕

她在撕命中的黑，命中的暗

体内的

体外的，她都想撕

都要撕

动作时而急促

时而缓慢，仿佛这一生，这一世，就这一个动作，一件事

每撕一次，都会留下一道光的斑痕……

她在撕

她一直在撕

她要撕掉命中的黑，命中的暗

而血一一

顺着记忆，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