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诗

2015-10-09 00:05西边
诗歌月刊 2015年8期
关键词:天空

西边

维特根斯坦的正午

(初夏,记忆重拾。28日空气清爽,万物呈现与昨日的迥然不同)

没有身份纠缠,轻快在意料中

偶尔,我们也选择在一长串梧桐树下踱步

天气拉30度角的直线

广场水泥地面热辣辣,无比孤独

我们赤脚

放弃保护泥土的绿地

大理石台阶下每日聚集大批死去的锹甲

黑壳肥硕,触角高张

它们曾在路灯下打哈欠

其实,我们具备相同的本能一一一

十九点,熟悉的散步者出入手机监控画面

正午的空旷给我们少许安慰

即便机器轰鸣不止

万物银白色的流线运动和螺旋形的自转

拉出小镇和城市间的广阔

天空清澈,倒映散发热气的棉田

上证指数的大片绿沼让人绝望

精神分裂的表妹

在医院+5号病床上肆无忌惮地释放饥饿感

我们不再纠缠宏观经济或独家消息

不谈政治

而像三十岁前找乐子

重拾逻辑、语言与实证主义

12点25分,对坐成U型

汤匙光滑的斜坡映照彩饰的天花板

冷饮微苦

咖啡因正快活地逃逸

它们沿墙攀爬并成功找到铁丝网的缺口

我们一同回忆糖尿病去世的同学

鼻窦癌不治的舅爷

以及罹患肺癌的地理老师……

我们应对不幸早已从容自如

斜望屋顶

卢老师伸两根手指提捏左边的镜腿

视觉神经单元上亮起清晰的纸飞机:

一架纸飞机违背万有引力

一头扎在教室屋顶的竹竿间

因果只是假象

一切荒谬之事总令你愤怒或哑口无言

面对厚厚的玻璃墙

我们短暂沉默,搜寻特色饮食、打折图书

或下意识望着窗外打发光阴

从分子角度,哪怕距离最远的事物也难免碰撞

譬如,远方的冰川早已四分五裂

它化身万千途经平流层来到我们的上空

汤匙缓慢搅起暗黄色的漩涡

奶昔的雪花在水面快速消失

那是我们,在公众面前举止优雅

然而内心空荡荡,深不见底

面巾纸散发70年代的干草堆味

外包装标注“清”、“淡”

“是啊,好些年了”

我们仅凭几个旧名词和开始摇晃不定的名字

迅速搭建复杂无比的过去

诸如暴雨来袭

我们推着木锨快活地奔跑

颠簸刺耳

稻谷的浪花向打谷场中央迅速翻滚

聚涌成更高的山峰

最后,跌进一个个张开的深谷

二叔取代老舅爷站在高耸的干草堆上

用洋叉压住抛来的一摞稻草

轻松熟练地码放整齐

熟练只是一个叠加的过程

我们在这个世界熟练每一天的衰老

周而复始,直到死亡

正午的阳光外表毫无奇迹可言

道旁的香樟也谙熟应酬

模仿水杉、雪松或每个盛世的佞臣

谦恭垂立或故作深沉

像台步沉稳的我们一样,台词优雅

内心却空空荡荡

一同用实证主义方式脚注

分子自由扩散与世界的永不可知

每至正午,必有烈日

我们张望撑花格伞的少女

沿走廊缓行的小儿麻痹症患者

摇摆绳索上悬挂的幕墙清洁工…….

这与我们骨瓷般精致的不动声色

微妙地达成一致

我们在办公室寄放越来越空旷的沉重躯壳

或者,在浅蓝色密室里沉闷地欢爱

还有什么

还剩下什么?

夏季,诸物不断耗散

又摇摆着长出崭新的秩序

恰似正午过去

梧桐庞大的伞冠

同远方的云朵一样缓缓舒展

中年

路过二十年前的农场,绿荫浓郁

摩托车减速

卖草莓的女人扎暗红色头巾

坐在杂树间。

远处云在聚集

而鸟雀频频越过倾泻而下的光斑

我的孩子哼《梦中之鸟》

坐在她前方

我小心翼翼控制方向

一直如此,

天空正被入夏的枝叶不断切割。

侧影不说明什么

虽然也是这样一路摇晃

我内心早已通明

早已开始从喧闹中提取宁静

健忘症

清晨如此美好

仿佛我可以一直崭新地活下去

提一桶水浇菜

枯色长尾的蜻蜓落在

攀插豆角的竹枝上

对我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的还有我

多年前的切齿之辱早模糊不清

一无所求地随意

泼出一瓢水

勺子菜或韭菜

的闪电过后

何其快活地摇摆

天空生长白云

天空生长着白云

我们的枯枝与颓墙上,生长白蚁的洞穴

穿过第九频道广阔的桉树丛

穿过露水、花蜜、毒蛇的口涎和鲳鱼的牙齿

在泛黄的野草间闪烁。

狮子孑然

仿佛那些面孔相似的独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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