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 羽 (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馆 610000)
一般而言,博物馆陈列展览就是在博物馆内进行的,有一定的特定空间和特定的主题(这里说的是基本陈列),就算是比较灵活的临时展览也大都会在博物馆内部某个区域内完成,以此来实现文化传播。博物馆陈列展览能够实现文化传播的充分前提,即博物馆(展览)内容和形式足以吸引观众,观众可以自发地走进博物馆领略其价值。而问题就在于,是否每一个观众都具备这种自发意识走进博物馆进行熏陶?当然,近年博物馆参观人数在与日俱增,可这并不说明,博物馆资源就被充分地分享使用。这就要求博物馆展览在内容形式上下功夫的同时,思考如何才能让尽可能多的人通过博物馆的陈列展览深入了解博物馆的精神文化内涵。
笔者认为场域的变化是博物馆陈列展览走向更多公众的有效途径,即博物馆展览不只局限在博物馆内展出。2007年在科隆艺术协会举办的《40件私人藏品展》,“该展览囊括了大量的个人作品,其中有40件当代设计师、建筑师、艺术家和评论家的个人代表作品,展品包括手工装饰的皮靴、十字架、收藏的石头、指甲油和适合于高海拔旅行烹饪的设备。虽然这些展品品种千差万别,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与其所有者有着密切的情感联系。”1这些展品被展示在一个9米长,无盖的盒子里,参观者可以直接看到里面。这些盒子设置在展览入口大厅和楼梯上,以及外部区域,在空间条件上进行了完美的配置,进而延伸到各个房间里。在室内,展品被放置在台座上,这些台座的高度参差不齐,形成错落有致的景象,因此,他们不是陈列在引人注目的中心位置,而是在公共展示空间中,更多地保留其个体的特性。在盒子上插有带题字的小旗,上面是展盒中的信息。这些小旗标注了展品的名称及相关信息,同时也承载着展品背后的故事。此展览的内容和形式都足以吸引观众,加上将展览场域由特定的展厅内部移至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甚至将这些珍贵的私人收藏品进行“裸展(就是没有任何玻璃窗隔离,可以零距离的观看展品)”。光是这样的尝试就足以让博物馆展览有了更加有趣又更多的可能性。让公众不再只有选择走进展馆才可以见识到珍贵的展品,给人灌输博物馆文化随处可见的展陈理念。这次展览虽然不是博物馆展览场域变化的先例,但也足以说明博物馆已经在努力在这一方面做出尝试,用这样的一种方式让博物馆文化得到传播,让更多的人享受到这样的文化熏陶。
其实,近年来高校博物馆的兴起也在暗示着展览场域的变化,虽然高校博物馆的展览还是在博物馆里,但是整体上却由社会上的博物馆角色转换到高校内的博物馆角色,只不过惠及的不是每一个观众,而是更多优惠各大院校的学生罢了,也许高校博物馆还将成为学生进行课题研究的实验基地和寻求学术支撑的重要材料举证的重要场所。此外,我国很多博物馆都尝试在展览场域的变化上寻求突破:四川博物院将展出的各个陈列展览微缩化,让“大篷车流动博物馆”走进边远山区,走进少数民族地区,走进革命老区;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馆开设“仰止堂”教学实验基地,与周边大中小学校进行合作,深掘博物馆资源,推出“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馆流动展览进校园系列活动”等。
日本著名博物馆学家鹤田总一郎曾说:“观众,同博物馆藏品一样,是构成博物馆不可或缺的基本要素。观众既是博物馆的服务对象,也是博物馆赖以生存的基础。博物馆应该像爱护珍贵文物一样爱护和对待观众。如果不考虑公众或者没有公众参与博物馆,可以说博物馆不成为一个博物馆,或者至少是一个不合格的博物馆。”以观众为核心,成为博物馆努力的方向之一。在西方,博物馆陈列展览设计需要经历展览评量,即前置评量、形成评量和总结评量三个阶段。“通过这一系列的评量帮助观众与博物馆之间知识的有效分享、交流和理解。”2这个展览评量体系的核心是围绕着观众展开的。而在我国博物馆展览陈列中,展览评量的理念虽然还没有被完全贯彻,但足以让我们逐渐认识到博物馆应该重视观众的体验和感受。那么博物馆的陈列展览怎样才能更好地与公众交流,给观众带来好的体验?笔者认为,若是将观众按照年龄段来划分,观众的类型以及相应类型观众的需求就变得更加多样,展览说明文字也将会根据不同观众的需求有不一样的表达和呈现,这便是笔者提到的博物馆展陈延伸的第二个可能性:展览说明文字的分众化研究。把握陈列展览的说明文字是博物馆陈列展览分众化研究的方向之一。大部分的博物馆陈列展览的目的是将学术研究成果进行展示,就避免不了陈列展览说明文字的学术专业性。普通大众理解起来略显艰涩,对于儿童来讲,更像天书一般别说理解了,可能读都读不懂。
由此,以儿童观众为例,笔者认为博物馆陈列展览中的说明文字应该从儿童的视角和心理出发,将学术研究成果深入浅出地表述或者用儿童感兴趣的问题和色彩进行表达。儿童的世界简单又复杂:简单就在于他们还未涉猎太多的社会信息和教科书上系统的知识体系,主要通过感觉接收信息;复杂就在于博物馆陈列人员在向他们传递知识之前需要将复杂的知识消化吸收,转化成简单又易被接受的陈列语言,才会被儿童消化吸收。以《华夏蜜蜂博物馆》为例,在介绍黄蜂(致命杀手)的时候,负责陈列设计的人员便采用第一人称的语言,配以Q版拟人的黄蜂形象进行阐述:“别惹我!我是胡蜂家族的大黄蜂,我可不像那些温顺善良的小蜜蜂。有人说我是杀戮成性的嗜血狂魔,有人说我是极其危险的攻击武器。可是,我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可怕,我虽然是肉食动物,但我从不主动攻击人类,虽然我有时也不劳而获,以蜜蜂的幼虫为食,那也是因为生活所迫。而且,我捕捉昆虫的能力堪称一绝,可以帮助人类有效防御农场、林场的害虫哦。”这样的第一人称不仅能够拉近儿童观众与蜜蜂的距离,更能够给儿童观众营造故事性的氛围,使孩子们沉浸其中,像听故事一样乐享其中。此外,笔者还尝试用问答的方式作为说明文字,以(文物)展品的说明为例:夏圭的《西湖柳庭》(图一)和东汉《击鼓说唱俑》(图二):
Q:夏圭怎么会有“夏半边”这么奇怪的外号呢?
A:夏圭生活在南宋,那时候绘画开始流行重心偏向一边的构图。就像夏圭这样,在画画的时候,喜欢把重要的景物放在画面的左边或者右边,其他地方大量留白,描绘出天空、烟云、流水等等,整幅画就呈现出一边一角,所以人们才给他取了“夏半边”这个奇怪的外号。
Q:这位陶俑手舞足蹈的在做什么呀?
A:汉代的时候很流行一种说唱表演,这些说唱艺人用滑稽的表演来博得主人和观赏者的喜欢。这件陶俑就是当时一位说唱艺术家,你看他左臂挟鼓,右手举着鼓槌,正在忘情地进行说唱表演呢!
也许笔者的尝试不是最好最适合的说明文字,但生动形象、简明扼要的文字比专业术语更能深入人心,更能让大众所接受这是不争的事实。
图一
图二
从一个展览的选题策划到内容构思到空间设计再到形式艺术设计最后到布展实施的整个过程称为博物馆陈列展览的总体设计,现在普遍可以理解为有两个部分:内容策划和形式设计。当然这两部分是相辅相成的,不存在截然的先后次序和步骤。不管是之前的重内容轻形式还是重形式轻内容,现在两者都处于同样重要的位置。而且精品展览不断涌现,评断精品展览的标准的中说纷纭中内容和形式也成为不容忽视的指标。3然而现在从事博物馆展陈的工作人员大都不是博物馆陈列专业人员,就算有也是与考古学和博物馆学两大学科相关的专业,简言之考古学和博物馆学的理论知识构建较为完善,但是提到展览实务尤其是博物馆陈列展览设计却还没有完备。从博物馆兴起之日起,学者们都表示博物馆是一门综合学科,涉猎自然、历史、艺术、文学等等领域。但是在学科设立和实务操作上却大相径庭。也许,笔者上述的说法会遭到博物馆学和考古学界权威学者的反对,认为博物馆学和考古学学科的建立就是满足博物馆藏品研究及陈列展览等人才的需求。可是,理论和实践本就在哲学领域存在着辩证关系:实践是理论(认识)的基础,(理论)认识对实践有反作用。博物馆学和考古学两大学科大部分只是对陈列展览内容策划人才的培养,而形式设计的部分呢?也许会有人说,形式设计的部分内容策划人员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想法,重头的形式设计交给外部专门作设计的公司去做更有效。那博物馆学和考古学岂不还是提供了博物馆展览的理论基础?笔者认为,博物馆展览陈列设计学科的确立也是有必要而且是迫切的。
这里要澄清一点,笔者并不是否认考古学和博物馆学对博物馆展陈的扎实理论知识的培养,更不是说两大学科不涉及博物馆展陈中实际问题(诸如建筑空间、灯光、色彩、版面设计),而是想将两大学科中的展陈实务的理论付诸于行动,有专门的博物馆展陈设计学科来对建筑空间、灯光、色彩、版面、绘图、布展等知识做更细致的摸索。比如说,书画展。在布展的实际操作中,应该如何摆放?应该挂多高?应该使用什么样的灯光?展签如何设计才能与展出的书画更契合?如何通过展览平面图来把控展览细节?什么样的排版能让观众避开视觉疲劳?等等一系列问题。当然,这些都会在不断的积累中得出经验,但是笔者始终觉得明确确立博物馆展陈设计学科是规范这一领域的迫切要求。或者,也许可以成立专门的博物馆展陈项目实践基地为相关的社会人士提供学术规范和进修的机会。这是博物馆陈列展览有利发展的关键。
其实,博物馆展览陈列延伸的可能性有很多。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多媒体在展陈中的应用将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延伸可能性。博物馆在新时代下的教育职能与学校不同,是一个注重交流和互动的场所。所以,不管是场域的变化,展览说明文字的分众化研究,其实都是围绕“观众”进行的,都是从观众的角度出发,简言之就是放下身段与观众平等地交流对话。而要求博物馆展陈设计学科确立的迫切,则市从另外一个角度,为工作在博物馆展陈岗位的工作人员争取更多的规范支持,用专业的水准做出更好的展览。
注释:
1.乌韦·J赖因哈特(Uwe J.Reinhardt),菲利普·托伊费尔(Philipp Teufel)编著.杜塞尔多夫展览设计学院应用科学系合著,韩晓旭译:《博物馆、艺术馆、展览馆:展览和陈列设计》,中信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2012年.第434页.
2.《Duncan Grewcock.《如何达到预期目标——展览评量的基本概念与过程》.《上海科技馆》第2卷第2期.
3.程武彦.《精品陈列展览评价标准探讨》.《成都文物》2014年第2期.第7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