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族极化指标测量下的宗族势力对贫困的影响
——基于5省50村的调查研究

2015-09-28 06:02陈光燕傅雪梅
西北人口 2015年6期
关键词:宗族极化村庄

陈光燕,傅雪梅,杨 浩

(四川农业大学a.管理学院;b.西南减贫与发展研究中心,成都611130)

宗族极化指标测量下的宗族势力对贫困的影响
——基于5省50村的调查研究

陈光燕a,傅雪梅a,杨浩b

(四川农业大学a.管理学院;b.西南减贫与发展研究中心,成都611130)

宗族对我国农村有着重要影响。对我国五省贫困县的调查数据分析后发现,宗族组织的传统扶贫救济功能已经很微弱,其无形中束缚村民市场活跃力的负面影响正在增强,这无疑不利于贫困地区的减贫。因此在今后扶贫工作中应注重改变贫困地区传统因素的束缚,因势利导消除其不利影响。

宗族网络;宗族极化指标;贫困

一、引言

宗族对我国农村有着重要的影响。在我国古代和近代,宗族组织一直是乡土社会中最重要的“法人行动者”,它不仅开办学校、建立祠堂,而且还拥有土地,经营手工业,为宗族成员提供低息贷款,解决冲突和维持公正[1]。新中国成立后宗族组织虽然一度瓦解,但是改革开放后在传统文化复兴的大背景下又开始复苏。宗族组织的角色虽然已经被正式的乡镇行政组织所取代,但是其作用力仍旧存在,甚至有学者,比如White认为以宗族组织为基础的家族主义和家族忠诚是“经济发展的社会基础”,正是这一点将中国改革成功的道路与苏联的不成功改革经验区别开了[1]。

随着近年来传统文化愈来愈受关注,许多学者已经对宗族和农村进行了研究。比如Freedman较早地研究了宗族对村庄治理的影响,认为宗族内的族长和精英会影响村庄的集体奖惩制度和制度的实施[2]。Tsai研究了宗族的活跃对农村公共物品供给的影响,并且与Freedman相似地认为宗族势力的增强会左右公共物品的配给[3]。秦勃则从我国正式选举中研究了宗族的影响,认为宗族之间的博弈对村庄自治有着影响[4]。肖唐镖研究了新中国成立后宗族组织角色的变化,认为随着新中国的成立,宗族在乡村治理中的合法性已经丧失,宗族由“正式影响者”变为了“非正式影响者”[5]。

也有学者研究了宗族对农村经济的影响。比如Peng利用366个村庄数据研究了宗族网络对村庄集体经济的影响,认为宗族网络对农村私营经济有着巨大的积极效应,而对集体企业影响则不明显[1]。郭云南等则研究了宗族网络对农村消费的影响,实证了宗族网络能够促进农村消费的平滑[6]。Cynthia Kinnan和Robert Townsend分析了宗族对家庭投入性消费的影响,认为宗族具有无形抵押品的性质,能够促进家户间非正式信贷的发展[7]。

这些研究分析了宗族对村庄治理和村庄经济发展的影响,但是还很少有学者研究宗族对农村贫困的影响。实际上,宗族组织长期以来在农村救济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比如家族集体救助思想下建立的“义庄”就有着救助弱势群体的功能。

目前有学者研究了宗族对农村家户收入的影响,比如王宇峰使用CGSS400数据分析了宗族对农户收入的影响,结果显示宗族势力的增强反而会弱化农户的市场主体能力,从而可能减少农户收入[8]。

这些分析的缺陷在于,收入的变化不能完全反映贫困的变化,比如只分析农户收入减少并不能反映整体贫困发生率、贫困强度等指标的具体变化。正因为如此,本文运用5省50个村的数据实证研究了宗族对贫困的影响。分析结果显示宗族势力的减弱能显著降低贫困缺口指数、收入差距比等贫困指数。宗族势力的增强并不能较好地发挥其传统的救济功能,反而会束缚人们的市场活跃能力。

二、模型、假设及数据描述

1.宗族极化指标的测算

其中Si为村庄姓氏人口占比。该极化指标越高说明宗族之间的同质性越差,宗族的多元化更明显,由单个宗族垄断乡村的宗族网络的规模也就越小

2.假设及回归模型

农户贫困和农户收入紧密相关,根据王宇峰使用CGSS400数据分析宗族对农户收入影响的结果,宗族势力的增强会弱化农户的市场主体能力从而可能减少农户收入,因此宗族势力越强,宗族极化值就越小,农户贫困发生率也会增加,贫困程度会加大[8]。据此可以假设:

宗族势力的增强对农户减贫有着负向影响,宗族极化指标越小,农户贫困发生率、贫困差距比、贫困缺口的平方和收入差距比都会增加。

本文采用的回归模型如下:

其中P为收入或贫困指标(包括贫困发生率、贫困差距比、贫困缺口的平方和收入差距比)。Zi为第i个村庄的宗族极化指标。K为控制变量,由于教育、外出务工以及村级特征变量可能对农村贫困有影响,因此控制的变量有全村人口总数、全村劳动力总数、全村劳动力中高中文化以上人数占比、全村外出务工人数、村与乡(镇)政府距离、村与县(市)政府距离、全村在信用社或银行有存款户占比、村有手机通信户占比、村教育投资、村基础设施投资。ω为误差项。

3.数据描述

数据方面,使用的数据来自于中国人民大学汪三贵教授2012年7月组织的对四川、甘肃、湖南、河南和山东5省50村的抽样调查数据。数据相关指标基本情况如下:

表1 变量统计描述

表1显示,样本村的贫困程度普遍较高,贫困发生率均值达到了0.34,其中贫困发生率最大的达到了0.79。贫困差距比均值达到0.33。在宗族指标方面,宗族极化指标均值为1.14,标准差为1.61,最小值为-8.34,最大值为1。

图1 宗族势力与贫困指标的变化趋势

为了在分析前直观判断宗族势力和贫困指标的关系,做了如图1的趋势图。从趋势图可以看出宗族极化指标和贫困指标整体呈现反向关系,因此可以初步判断宗族极化指标越大(即宗族势力越小),贫困指数越小。当然,这种判断还不能完全说明两者的关系,因为有许多基本的变量没有得到控制,这就有必要做进一步的验证。

三、分析结果

根据回归模型,首先对人均纯收入进行回归,得到了表2的结果。从表中可以看出,宗族极化指标的系数为2.599,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因此宗族网络规模对农户收入有明显的影响。结果显示宗族极化指标越大(即宗族垄断势力越弱),农户收入越高。之所以出现这种结果可能是在宗族控制力比较弱的情况下村庄受市场经济的影响更大,因此农户的市场创收能力也更加强。这应证了王宇峰关于宗族势力对村民收入有负面影响的结论[8]。

在各村庄特征变量的系数中村劳动力人数、外出务工人数和劳动力教育程度都能增加收入,但是村人口数并不能正向影响收入,这可能是村庄人口总数含有非劳动人口较多,所以在截面期内降低了收入。

结果还显示村级基础设施投资对农户收入有一定影响。当然,这种正向影响还不显著。在地理位置因素中,村与乡镇政府的距离变量影响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贫困地区接近乡镇政府权力机关的村镇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更容易抢先获得政策扶持。村与县或市级政府距离变量则不显著,说明在农户收入影响因素中,基层政府对村庄政策支持的分配有着更直接的作用。

表2 宗族极化指标对农户收入的影响

宗族极化指标对贫困影响的分析结果见表3。表中被解释变量为常用的三个贫困指标。其中贫困缺口指数反映的是使所有人达到贫困线从而摆脱贫困需要的最小成本,贫困缺口的平方指数则给予更加贫困的人口更多的权重,即意味着在扶贫资金有限的情况下更加贫困的人口应当得到更多的关注。收入差距比则测算了所有贫困人口与贫困线的距离与贫困人口达到贫困线的总收入的比值。

表3中宗族极化指标变量对贫困缺口指数、贫困缺口的平方和收入差距比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84、-20.393、-0.352,且都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就表明宗族势力越弱贫困指数越可能显著降低贫困。这说明在当代社会宗族原来所具有的社会救济功能已经逐渐减弱,不仅如此,宗族势力的增强反而会减弱村民的市场自主能力和创新精神,最终可能增加村庄的贫困。

表3 宗族极化指标对贫困的影响

此外,村庄的其他变量中教育投资、劳动人数、村庄手机通信比例和村庄存款比例等指标的上升对降低贫困指标都有正向影响。而村庄距离乡镇政府越近也越能抢先获得政策支持从而降低贫困。这说明在扶贫过程中宗族组织的救济功能已经被正式的政府政策性扶贫所取代。

四、结论与政策启示

通过对贫困地区农户调查数据的分析,结果表明宗族势力越弱反而越能增加农户的收入。在贫困指标方面,宗族势力的减弱明显地减小了贫困缺口、贫困缺口的平方和收入差距比。因此宗族势力的减弱有助于降低贫困。

宗族势力对减贫的负面影响说明宗族组织原来长期所具有的救济功能已经很微弱,传统乡村内部的救济已经让位于政府官方性质的村级扶贫。而宗族势力的存在不仅对于村内救济作用甚微,而且在无形中束缚了村民的市场活力和主体性,反而不利于减贫。因此,在贫困地区开展扶贫工作需要注重传统因素对贫困的影响,因势利导逐步消除传统因素的不利影响。✿

[1]Peng Y.Kinship Networks and Entrepreneurs in China's Transitional Economy[J].The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2004(5):1045-1074.

[2]Freedman.中国东南的宗族组织[M].刘晓春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

[3]Tsai L.L.Solidary groups,Informal Accountability,and Local Public Goods Provision in Rural China[J].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2007(2):355-372.

[4]秦勃.村民自治、宗族博弈与村庄选举困局——个湘南村庄选举失败的实践逻辑[J].中国农村观察,2010(6):86-94.

[5]肖唐镖.从正式治理者到非正式治理者——宗族在乡村治理中的角色变迁[J].东岳论丛,2008(5):118-124.

[6]郭云南,姚洋,Jeremy Foltz.宗族网络、农村金融与平滑消费:来自中国11省77村的经验[J].中国农村观察,2012,(1):32-45.

[7]Thurston Anne F.Muddling toward Democracy:Political Change in grassroots China[M].Washington:United States Institute of Peace,1998.

[8]王宇锋.宗族结构、村庄规模与村民收入[J].南开经济研究,2010 (3):64-72.

[9]阮荣平,郑风田.市场化进程中的宗族网络与乡村企业[J].经济学(季刊),2012(4):332-356.

[10]Jose G.Montalvo,Marta Reynal-Querol.Ethnic Polarization,Potential Conict,and Civil War[J].The AmericanEconomic Review,2005,(95):796-816.

The Influence of Clan Force to Poverty under the Index Measurement of the Clan Polarization:Based on the Investigation of 50 Villages of the Five Provinces

CHEN Guang-yana,FU Xue-meia,YANG Haob
(a.College of Management;b.Southwestern Research Center Of Poverty Reduction and Development,Sichuan Agricultural University,Chengdu,Sichuan 611130)

The clan has important implications for China's rural.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the survey data of poverty counties of five provinces,this paper found that the relief function of the traditional clan organization is weak,and it's negative effect is strengthening which virtually tied the villagers market active force,this undoubtedly conducive to reducing poverty in the poor areas.So in the future,wo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poverty alleviation work change the bondage of traditional factors in poverty-stricken areas,improve the occasion to eliminate the adverse effect.

The network of clan;The index of clan polarization;poverty

F328

A

1007-0672(2015)06-0085-04

2015-05-08

陈光燕,男,四川仪陇人,四川农业大学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农村区域发展、农村反贫困;傅雪梅,女,江苏如东人,四川农业大学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农业经济管理;杨浩,男,四川什邡人,四川农业大学西南减贫与发展研究中心办公室副主任,研究方向:农村反贫困。

项目简介:国家社科重大项目:我国特殊类型贫困地区扶贫开发战略研究(10zd&025);国家社科基金西部项目:四省藏区多维贫困及其治理对策研究(14XMZ006);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推进西南民族地区森林碳汇扶贫的政策研究(15BJY0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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