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桦的诗

2015-09-23 10:02柏桦
扬子江 2015年3期
关键词:柏桦张枣黄葛树

柏桦

叶芝与张枣

悲夫!川阅水以成川,水滔滔而日度。世阅人

而为世,人冉冉而行暮。人何世而弗新,世何

人之能故。(陆机《叹逝赋》)

1916年,2月,伦敦,我写下

渔人(Fisherman):

……在我年老之前

我将为他写一首诗,

一首也许像破晓一样

寒冷而热烈的诗。

(“Before I am old

I shall have written him one

Poem mavbe as cold

And passionate as the dawn.”)

后来,2010年,3月,图宾根:

只要有风从长沙来

只要有运动叫德国式散步

只要有雨落在歌乐山

(哪怕银鱼泪眼一滴)

只要有鸟冲出望京的喉咙

只要有树高飞于江南天

……

在谦甲与骄傲之问

在保守与激进之问

在和平与愤慨之问

在单纯与复杂之问

在to be or not to be之问

在两个极端之问,Yeats?

张枣?不,人人——

将走完他的一生。

等待

岁月流逝,童年扩展,人开始独处

北碚新村吗?一岁的隆冬早已作古;

南充模范街那个小小川剧儿童作古。

上清寺聚兴村(而非特园)有一个

火热少年,他在夏天烤起了火炉

为了耐心或意志?为了锻炼等待!

岁月流逝,童年扩展,人开始独处

昨天午后,他去沙湾邮局排队取钱

一等就是四小时;门外挖开修路,

多灰、嘈杂,乱如麻;他坐着

思想:那有知识的主人养的狗

眼光随逝去的年华透出某种哲学?

岁月流逝,章年扩展,人开始独处

第二天,他理解了,但好像经过了

叶芝式的长时问沉默以后,等待是:

一门时问的学问,它属于抗争之青春,

属于“渔歌入浦深”之汉族老男人,

属于一条叫美美的饱经摧残的狗。

树荫下

多年前的一个夏天,在那株巨大的黄葛树下,

我在想着

我的未来……我决定不学历史学,将来去学商科。

如今我早已过了耳顺之年,乐天知命,像白乐

天?

每当夜色添浓,树木消失,我就倍加怀念那古

老的树荫。

一天,我义来到那株大树下,在学童们中间凝

听朗诵:

所有咆哮的河流湍急,

都出自一个小小的针眼;

未出生的事物,已消失的事物,

从针眼中依然向前赶路。

(W.B.Yeats《一个针眼》)

那是一个无风的夏日早晨,黄葛树也正好屏息

谛听……

石匠分开热浪;孩子们醉若史诗;花园,年复

一年……

而我感到闷,我突然想:这人问为何屠夫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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