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桦
悲夫!川阅水以成川,水滔滔而日度。世阅人
而为世,人冉冉而行暮。人何世而弗新,世何
人之能故。(陆机《叹逝赋》)
1916年,2月,伦敦,我写下
渔人(Fisherman):
……在我年老之前
我将为他写一首诗,
一首也许像破晓一样
寒冷而热烈的诗。
(“Before I am old
I shall have written him one
Poem mavbe as cold
And passionate as the dawn.”)
后来,2010年,3月,图宾根:
只要有风从长沙来
只要有运动叫德国式散步
只要有雨落在歌乐山
(哪怕银鱼泪眼一滴)
只要有鸟冲出望京的喉咙
只要有树高飞于江南天
……
在谦甲与骄傲之问
在保守与激进之问
在和平与愤慨之问
在单纯与复杂之问
在to be or not to be之问
在两个极端之问,Yeats?
张枣?不,人人——
将走完他的一生。
岁月流逝,童年扩展,人开始独处
北碚新村吗?一岁的隆冬早已作古;
南充模范街那个小小川剧儿童作古。
上清寺聚兴村(而非特园)有一个
火热少年,他在夏天烤起了火炉
为了耐心或意志?为了锻炼等待!
岁月流逝,童年扩展,人开始独处
昨天午后,他去沙湾邮局排队取钱
一等就是四小时;门外挖开修路,
多灰、嘈杂,乱如麻;他坐着
思想:那有知识的主人养的狗
眼光随逝去的年华透出某种哲学?
岁月流逝,章年扩展,人开始独处
第二天,他理解了,但好像经过了
叶芝式的长时问沉默以后,等待是:
一门时问的学问,它属于抗争之青春,
属于“渔歌入浦深”之汉族老男人,
属于一条叫美美的饱经摧残的狗。
多年前的一个夏天,在那株巨大的黄葛树下,
我在想着
我的未来……我决定不学历史学,将来去学商科。
如今我早已过了耳顺之年,乐天知命,像白乐
天?
每当夜色添浓,树木消失,我就倍加怀念那古
老的树荫。
一天,我义来到那株大树下,在学童们中间凝
听朗诵:
所有咆哮的河流湍急,
都出自一个小小的针眼;
未出生的事物,已消失的事物,
从针眼中依然向前赶路。
(W.B.Yeats《一个针眼》)
那是一个无风的夏日早晨,黄葛树也正好屏息
谛听……
石匠分开热浪;孩子们醉若史诗;花园,年复
一年……
而我感到闷,我突然想:这人问为何屠夫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