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好刺眼

2015-09-16 09:16白马白马
桃之夭夭A 2015年9期
关键词:池州烤红薯厨子

白马白马

我是一个伙头兵,我喜欢上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他很凶,知道我喜欢他之后,恶狠狠地把我打了一顿,于是,我移情别恋了……慢着!公子哥儿你别过来,别过来!我再喜欢回来不就成了吗!

01

我叫曹花花,是一个伙头兵,我喜欢上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他很凶,知道我喜欢他之后,恶狠狠地把我打了一顿。

我把这事跟在我们伙房一起做饭的厨子说了,厨子们一致表示,不能喜欢一个打女人的男人,让我对他死了这条心。我一想也对,从此后,每次见到他,我都要恶狠狠地冲他吐口水,然后再被他打……

我以为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能翻身,可是没想到的是,池州军打惠州军这一战,陶沢也被抓了壮丁,成了一个伙头兵。

在我之下。

但那时,我是并不知道这事的,我刚刚升上伙房的军头没多久,还很热血,当时正因为有新来的小子打了我的好兄弟而气愤不已,饭都没顾上吃,顺手就拎了一根擀面杖,要去跟人家讨场子,身边还跟着拥护我的一众厨子。

结果,我们雄赳赳地走到了地方,我就愣了:“陶沢,你怎么来了?”

陶沢穿着一身只有有钱人家才穿得起的缎子衣裳,面无表情地站在伙房大营的门口,手里拎着刚领来的军需物资——一根擀面杖、一把饭铲、一把厚背大菜刀。他身后是我们伙房小哥们兴高采烈放饭的身影,手里的大勺一起一落,把他的衣裳都染上了菜汤的浓艳。

于是,陶沢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当然,见到我的时候,脸色就更不好了。

“你们平日里就吃这个?”他修长的手指指着身后大锅里的形形色色。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听陶沢正经地跟我说话,可能离开京城那种繁华之地,他人也就客气了一点。从前,他见到我,都是特别简单的几个字,千篇一律,从未变过:“你们放手,带过来,我亲自打。”

看我明显在愣神,他皱了皱眉,又颇有压迫性地“嗯?”了一声。

我摇摇头:“不是啊,咱不吃这个。”

他的脸色明显好了一点,我继续补充:“这是人家吃的,咱伙房的得等大家吃过了,才有点白菜汤喝。”

完了,陶沢的脸色当场就沉下来了,我暗叫不好,他往往这个时候就要打我。虽然我已经当了军头,但他打我多年,余威犹在,我还是有点害怕的。还好,我的小伙伴给我解了围:“头儿,咱不还有正事吗?”

我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正要溜之大吉,陶沢却拉住我衣裳:“你拿擀面杖是要做什么去?”

我冷笑着说:“有个新来的欺负我小弟,我当然是要去把他打成狗。”

“你跟人打架?”他顿了一下,又问,“没吃午饭就和人去打架?”

我心想:你还有完没完了?今儿话怎么这么多?这根本不像是他公子哥儿的作风呀。趁他没拉着我,我抬腿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身,朝他吐了一口口水,满意了。

可是,厨子们带着我绕了营地三圈,也没找到那个新来的身影,绕来绕去绕回伙房大营门口,又不可避免地见到了陶沢。

“可找到了人?”陶沢问。

我哼了一声,梗着脖子说:“那孙子已经让我打哭了。”

陶沢“哦”了一声,递给我一只碗,里面放着一个硕大的烤红薯。真不容易,我已经三个月没吃过烤红薯这种美味了,平时都只能吃馍馍、喝稀粥。我都没顾得上细想陶沢的反常,抢过来,三两口就把那个烤红薯给吞了。

吃完,我抹抹嘴巴,开始习惯性地嘴贱:“我说陶小沢,你来这是做什么的?可是来找你曹姐姐的?你曹姐姐现在当了伙房的军头,这片儿归我管,我会护着你的,嘿嘿嘿。”

陶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儿,表情特平静:“军头好,我新来的伙头兵,来报名。”又指了指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就鼻青脸肿的厨子们,默默掰了掰自己修长的手指,特温和地对我说,“奶奶,我就是让你打哭了的那个孙子。”

“等等!陶大爷,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住手!我是军头,你不要以下犯上!”

然后,陶沢照例削了我一顿。

“你吃饱了,我才打得顺手。”最后,他收走我的空饭碗,满意地说。

嘤嘤嘤,我就说这厮没这么善良!

02

陶沢当着我所有小伙伴的面,把我打了一顿。

按理说,我是不能忍的,虽然我只是个小小的伙房军头,没啥实权,但毕竟我手底下也是有十几个厨子的对不对?但是,老天根本没有给我报仇的机会,因为,我们后勤大队的刘统领召集大家紧急集合,开会了。

我们伙头兵平时从来不开会,一旦开会,那必然是有大事发生。果然,烈日之下,五尺高的台子上,刘统领清了清嗓,用他无比浑厚的嗓音,夹杂着方言,同我们说:“前方战事吃紧的啦,大军要更换战地的啦,已经出发多时的啦,而我们伙头兵,作为后勤补给的主要力量,也要即将拔营跟上的啦!”

刘统领说得兴起,一只脚踏在高台的旗杆上,那旗杆便颤了三颤。他大手一挥,“刺啦”一声撕下一小截满是灰土的裤脚,朝我们凌空挥舞。

下面群情激奋,掌声雷动。

“攻打惠州军,务必全胜的啦!现在全军整顿,准备出发嗦!”最后,刘统领用他浑厚的嗓音喊了两句号子,还顺便用那截撕下来的裤脚擦了擦自己满头的汗水,结束了这次成功的宣誓。

大家解散。

我一蹦三尺高,三两步跑去看台上,捡起那半截统领擦过汗的裤脚,抓在手里,又和小伙伴们击掌相庆,准备回去收拾东西。

陶沢拉住我:“去打仗你高兴什么?”

基于他刚刚还打了我,我显然是不愿和他多说一句话的,但是,陶沢的眼神很有杀伤力,关键是他抬起一只手掌,做了个我不听话就要动手的姿势,我只好清了清嗓,解释道:“这个嘛,咱们平时在营地关着多无聊呀,现在出兵,咱们厨子跟过去又不用打仗,所以这就是在春游哦,春游哦!”

陶沢:“志气呢?”

我摆摆手,示意自己根本没那玩意,陶沢却哼了一声,不再理我。等他一走,我就情不自禁地把那截沾了刘统领汗水的、脏兮兮的裤脚抓起来,花痴脸地摩挲了一番,最后如痴如醉地把他蒙到脸上,啵啵啵地亲。

“你愣着做什么?走啊!”陶沢回过头,见了我的样子,顿了一下,“你脑子有病吗?”

他说完这句话,居然又打了我一顿,还把我千辛万苦抢来的裤脚脚扔到了臭水沟里!

那是刘统领从身上新撕下来的贴身小裤脚!不能扔哦!

自从我对陶沢死了心后,我就开始移情别恋我们的刘统领。刘统领是整个后勤部的老大,事业有成,身材魁梧,又有男子气概,我喜欢死了,所以,他的东西,不能丢。

我对着陶沢不可一世的背影吐了口口水,三两步跑去臭水沟旁,探出手去捞那块布,岂料已经有人捷足先登。隔壁骑兵营的营花捏着那截裤脚,抬起下巴,嚣张地宣布:“我的!”

我本就怒气难平,看到这个情敌,当场就爆发了:“你还给我!”

然后,我们俩撕起来了。

按理说,我一个军头打架,伙房的厨子们是应该帮我的,奈何这个人是营花,而我也不好逼大家帮我打女人,便只能单打独斗,于是,大家的任务就只剩下围观凑热闹,加掌声援助。

可怜陶沢刚刚晃回去,还没等歇脚呢,就见大家一窝蜂地又涌了出来,只好又纳闷地晃回来,而此时,场中都围拢了一大群人了。

待他终于不顾翩翩公子形象,强行挤进了人堆时,我和营花正揪头发、抠眼睛,打得嗷嗷叫呢。四周掌声雷动,群情激奋,一波“头儿威武”的喝彩声响起。陶沢的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他冲进来,拦在我们俩中间:“曹花花,你做什么呢?住手!”

我心想,军头打架你都敢管,反了天了!便当没听见,继续撕。陶沢有点被我震慑住了,因为在他面前,我从来都只有挨打的份,显得很软萌、很面,此时突然爆手速,他有点接受无能,等反应过来后把我拉出来时,营花的脸都让我抠出血了。

营花当场就坐在地上,开始哭了。营花哭了,这还了得?于是,立刻就有一堆好表现的小兵把她送回营去了,场地上转瞬人就散了,唯留我和陶沢面面相觑。

“为什么打架?”

“巩固地位。”

“以后不许这样。”

我不服输地朝他吐了一口口水:“凭什么?”

他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地递给我一整只烤红薯。一整只哦,我当场就要跪下了!

“再打架,没红薯吃。”陶沢言简意赅地说。

“……哦。”我颓了。

03

三日之后,大军出发,到处都是找人的,场面一片混乱。

陶沢在这一派混乱中,依旧丰神俊朗,气质出众。我手下的一众厨子围在他身边团团转,捶腿、揉肩、打扇的,不停献殷勤,非常不要脸,就是没人搭理我这个名义上的伙房军头。

然后,除了我,大家的晚饭全部都是烤红薯!

我当然生气啦,于是在队伍最后慢吞吞地跟着,生气了半个时辰,然后找到了陶沢,跪下叫他“大爷”。

厨子们纷纷指责我:“头儿,你的尊严呢?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对哦,我就是不要脸,就是不要脸,”我扭着屁股臭美,“你们都跟着我家大爷,为啥我不能跟着?跟着陶大爷有烤红薯吃,嗯哼!”

身后有人冷冷地开口:“那你吃了你家大爷的红薯,还总是朝大爷吐口水?”

这不是嘴贱忍不了吗!我当时就回过头,一脸谄媚道:“其实,这是我们伙房的礼节,爷你刚来还不太懂,我们伙房的人喜欢谁,就会狠狠地朝他身上吐口水。我只是用了最保守的朝衣裳上吐,除此之外,还有比较标准的朝脸上吐,更高规格的一边朝脸上吐一边骂娘,对方脸上的口水越多,证明我们对他越尊重……”

“是吗?”陶沢笑了一下,突然凑过脸来,他凑得那么近,眼睫毛几乎刷到了我的脸上,我当场就斯巴达了,下意识开口:“爷,生气也不带咬人的哦。”

“……”他停了下来,不高兴地瞪着我。我心想你是有病吗,正要开口,那边刘统领的大嗓门传了过来。

“前方是个山头的啦,后勤大队全体准备哦,我们爬过这座山,今晚扎营休息的啦!”刘统领挥舞着池州军的小旗帜,“你们那边几个伙头兵,怎么总是扎堆的啦,跟上嗦!”

伙头兵们拖长了音节,有气无力地答:“哦——”

“好——的——”

“这——就——来——”

一个半高不矮的小山头,对我们这些四体不勤的厨子来说,爬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所以,我们几乎山脚还没登上去,厨子们就不干了:“爬不动!”

我宽容地摆摆手:“扎营!吃饭!”

托陶沢的福,我们伙头兵现在几乎人人都有烤红薯吃,厨子们幸福得都要冒泡泡了,大家都拍陶沢的马屁,所以陶沢也很高兴。

可是,夕阳西下,扎营睡觉的时候,陶沢这个善变的男人又不干了。

我们伙头兵,一直以来处于军队当中的最末等,吃饭末等,睡觉也末等。陶沢看着新搭的大帐里那一张大通铺和挤在一起的被窝,还有钻进被窝里转眼就鼾声四起的厨子们,颇有些无语地扶了扶额头。

“曹花花,你是个姑娘。”他平静地对我说。

我本来已经三两步蹿进铺中间,打算睡觉了,听了这话,惊喜地低头去看自己的小胸脯:“你怎么突然说这个?是因为又长大了吗?咦,没有啊……”

“我们出去,另搭一个帐篷。”陶沢很嫌弃地揪着我脏兮兮的衣裳,不让我躺下。

“为啥?”我不依。

他诱哄着我:“你想一下,你一个姑娘家,总是跟一群大男人睡在一个帐篷里,要是真有人看上你也就罢了,可万一你睡了这么久,大家都还只是把你当兄弟,没一个看上你呢?你姑娘家的脸往哪搁?”

我立刻就拽起他:“别说了,走吧。”

没人看上我的恐惧战胜了一切,让我恢复了无与伦比的行动力,和陶沢出去,准备单独搭个帐篷。但是,刚出营帐,随意往山脚一瞥,我就顿住了。

月光下,我看到远处山脚下的树林里,漆黑的一条线在一点点移动,整齐划一,训练有素,他们身上的铁甲闪着粼粼的光。

陶沢显然也看到了,赶忙去喊醒厨子们,大家睡眼惺忪地出来,问怎么了。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脑袋,对陶沢说:“慢着……和你一起搭个帐篷睡,似乎也不是那么太对。”

大家:“……”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呢。

“看那边。”陶沢拧过我的脑袋,“认真点,那是军队,不过,他们怎么会从咱们后方过来……大半夜的,该不会是惠州军偷袭吧?”

他话音一落,大家都愣住了,然后,不知道是谁一声令下:“跑!”十几号厨子顿时以非一般的速度呼啦啦地提起自己的锅碗瓢盆,连滚带爬地跑下山坡,鞋子都甩丢了好几只,没影了。

只留我和陶沢面面相觑。

“你怎么不跑?”我问他。

陶沢指了指自己一身缎子衣裳:“我没穿军服,他们不会把我怎样,不怕。”他又问我,“你怎么不跑?”

我哆哆嗦嗦地扶着树:“当军头的,得跑在最后。”

“真的?”

我当时就哭出来了,指着自己的下半身:“呜呜呜……腿吓软了……”

04

我打小就有个毛病,一害怕腿就软,软得站都站不住,更别说跑了,所以,关键时刻,我只能坐在地上等死。

还好,大敌当前,陶沢没有放弃我,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没有嫌弃我是个伙头兵,蹲下来,让我爬上他穿着缎子面衣裳的后背,背起我,外加带上一众厨子,找了一个隐蔽的山坳坳里躲着。

没人敢露头,毕竟,行军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一众厨子跑得太急,铁锅和饭铲都丢了,帐篷也没带,只能围坐在一起唉声叹气。

由于行军时,我们伙头兵在最后,没人管,所以,我们没事就扎营吃饭,动不动就扎营吃饭,走得太散漫,跟池州大军离得太远。谁也没想到,敌人会从后方追过来,搞了个奇袭。一时间,前面的骑兵赶不回来,后面的追兵又临近了,厨子们一时没了主意。然后,我提议:“要不,大家先扎营吃饭吧?”

厨子们点头称好,好在他们几个跑之前还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带了几个小红薯出来,但是,要把红薯拿来烤的时候,又产生了矛盾。

“说过多少次了,不能生火!你们是嫌死得不够快吗?”陶沢气急败坏。

“可是,吃生红薯会闹肚子。”我说。

“头儿说得对!”厨子们纷纷开口,“即使被捉到,我们也得吃烤好的红薯。”

看,这就是身为伙头兵的尊严。

但是,我们十几号伙头兵,只有七八个小红薯,显然不够吃。于是,厨子们便自告奋勇,出去找些其他的吃的,我和陶沢则负责留下来烤红薯。秋日的风有些大,我趴在地上,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吹地上的小火星,吹了好久,终于成功燃起一小簇火苗。

“放心嘛,烤好了立刻熄灭,不会被发现的。”我安慰陶沢,“你不是说这里是视野盲区吗?即使惠州军从我们头顶经过,只要我们不发声,他们也不容易发现……”

陶沢突然“嘘”了一声,我呆呆地转头,陶沢反应快,连忙拉着我起身,蹿到一边躲着。我微微抬头向上看,一大队黑衣黑甲的步兵大步而来,军靴踏着落叶,转眼便到眼前。

草木掩映下,我和陶沢壁虎一样贴在山坳内壁,我吓得腿又有点软了,陶沢便连忙用手臂紧紧按住我,不让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干燥的手指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他的脸离我太近,我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额头就擦着他的嘴唇而过。我尴尬地朝他使眼色:放下我。

陶沢瞪了我一眼,眼神示意:你不要命了?

我无声地张嘴:我可以去色诱。

陶沢翻了个白眼:他们又不瞎。

我:“……”

然后,一阵黑烟在我面前袅袅升起,我终于发现不对。之前,我们俩都没有在意,山林里的风左一阵右一阵的,已经把我点的那簇小火苗吹得老大!

陶沢气得脸都白了,蹑手蹑脚地蹿过去,开始无声地扑火。但是,秋风吹啊吹,火就烧啊烧,冒出阵阵黑烟,根本扑不灭。几乎是转瞬间,大半个山坳就燃起来了,而我,只来得及抢救了几个小红薯!

“底下怎么冒了这么多的烟?”上面有人说。

我和陶沢一身的黑灰,抬头,正对上山坳上面一排好奇探出头的、涂着草泥的、惠州士兵绿油油的脸。

两张全黑的脸对上一排全绿的脸,彼此都吓了一跳。

“啊啊啊!什么人——”

“啊啊啊!着火啦——”

我和陶沢一路惨叫着爬出了山坳坳,身后是一片浓烟滚滚,显然火势不小。惠州军吓得连连后退,竟然连我们跑了都忘了拦,接下来,场面就有点混乱。

“不好啦!偷袭被发现啦!”

“快跑啊!池州军放火烧山啦!”

“二百五,往山下跑!跑反了!”

然后,那群绿脸怪惠州军也跟着哭爹喊娘地玩命跑。我怀里还抱着一大堆烤红薯,屁滚尿流地跑在前面,跑了一半,发现怀里少了东西,回头一看,红薯掉了一路,刚回头捡了两个,惠州军便碾压过来了,我内心挣扎:跑?不!再捡一个……

这么一会儿工夫,我和陶沢就被人流冲散了。混乱中,我抬头一看,全是惠州军绿油油的脸。这时,不知道谁吼了一声:“她穿的是池州军军服!”

“带回去带回去!”然后,集体大逃亡中,不知道哪个爱岗敬业的,还知道抓住我的衣领,嚷嚷着回去领功。

“我投降!我投降!降兵不杀!”我立刻举起双手,红薯掉了一地,转瞬被践踏成泥。

……白捡了半天了。

05

我被当成俘虏,押往了惠州军的主营里。

当天下午,下起了雨,把那场大火浇熄了,还好没有烧掉整座山。惠州军受伤大半,简直恨死了我。

我像是个粽子一般,被捆在了木架子上,绿脸怪们群情激奋:“池州军放火烧山!太卑鄙!”他们指着我脏兮兮的军服上的标志,“这位还是个军头!怪不得胆子这般大!”

“烧烧烧!烧死池州军!”

我就悲愤了:“你们那些兄弟都是因为踩踏才受伤的好吗?哪有一个是被火烧的呀?不要冤枉好人啊!我的小红薯都被你们踩坏了,我还没说什么呢!”

他们就往我身上扔烂菜叶子和臭鸡蛋,还骂我。按理说,受到惊吓,我应该腿软得站不住才对,但是,他们把我绑得结实呀。我欲哭无泪地望天,非常有女主角的自觉,等着我的命中良人孤身涉险,飞檐走壁来救我。

可是,直到羞辱仪式进行完毕,命中良人也没来。惠州军已经就地解散,各忙各的去了,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绑在那里。

夜深人静,有人在角落里咳了咳,我睁开眼,发现刘统领五大三粗个人,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慢吞吞地蠕动过来,解我的绳子。

我感动得嘤嘤嘤:“刘统领,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我的眼光,没有错!

“小点声,不要被听见的啦。”刘统领“嘘”了一下,又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不过,曹军头,我现在已经不是后勤的刘统领的啦,我升官了!我正想蹭你一顿饭,庆祝庆祝的啦,现在,我的军衔是池州军后勤大队拼尽全力解救人质冲锋小分队队长,你嫂子营花是池州军后勤大队拼尽全力解救人质冲锋小分队副队长……”

“营花也来了?在哪?”我突然反应过来,“嫂子?你们……”

刘统领道:“池州军后勤大队拼尽全力解救人质冲锋小分队副队长……她在望风嘛,待会便进来的啦,一会出去,我们一起吃消夜。咦?你怎么哭啦?”

失恋了。

不一会,营花果然从那边露出头来,给我们传话:“池州军后勤大队拼尽全力解救人质冲锋小分队队长,外面安全,可以离开!”

不就是升个官吗?用得着这么一遍遍地把军衔挂在嘴边吗?再说,我怎么觉得你们也没升到哪去啊……

刘统领点头,和营花一起护着泪眼蒙眬的我往外跑。

我一路抽抽搭搭地出了大帐,但是,我并没有跑出多远,就听见不远处喊杀声冲天,营花解释:“咱们的人打过来了。”

我心中一喜,心想那陶沢他们一定也在里面了,便兴冲冲地要跑过去看,岂料还没靠近,几个惠州军就追上来了,手中还拿着武器。我吓了一跳,脚下却绊住一块石头,摔出去老远,跌得屁股生疼。刘统领三两步跑过来:“有我在,不要怕!”

我幸福地张开双臂。

刘统领打我身边经过,抱起营花,瞧都没瞧我一眼,哇啦哇啦地跑远了。

我:“……”

不远处还在打打杀杀,喊声震天,火把林立。我看着面前几个涂着草泥的绿脸怪一步步过来,欲哭无泪。那几个小兵三两下把我架起来,一个修长的人影在我面前站定,能看出他是他们的头头。

失恋对我的打击有点大,我此时非常痛恨这些绿脸怪,于是,我蹿起来就打了那个头头一巴掌,因为我刚才一直坐在地上,看起来很软萌、很面,此时又爆手速,他有点愣住了。我才不管呢,我还非常英勇地扑上去,揪他的头发,朝他吐口水,正撒气呢,手腕就被按住了。

那人抬起手,表情不善地望着我。我打了个哆嗦,只觉死定了。

远处,两军交战正酣,陶沢他们此时就在那个队伍里,说不定正在往这边赶,要过来救我,可是,目测距离有点远。

我死死地盯着他,黑暗中只能看清他脸上的草泥和身上穿的惠州军军服。我觉得有点伤心,然后,我看见他把抬起的手伸进怀里,掏了掏,半晌,摸出了一个红薯,不由分说地塞在了我手心。

我:“?”

“饿了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熟悉,“不是生的,吃了不会闹肚子。”

说着,他拉过我的手,放在他的脸颊边戳了戳,我沾了一手的草泥。

我:“……”

“傻愣着做什么?你最喜欢的烤红薯,怎么不吃?”陶沢说。

我回过头,眯起眼睛细看,架着我的几个小兵开口,都是熟悉的声音:“头儿,你咋的啦?快吃完,咱们还得跑路呢!”

我张口结舌,抬手去捶陶沢:“太神经病了!你们救人能不能好好救?能不能?”

06

关键时刻,还是我的厨子小伙伴们靠谱。

他们嘿嘿笑着,脱掉身上的惠州军军服,看着不远处即将收尾的战场,笑嘻嘻地推搡来推搡去。陶沢牵着我的手走到一边,问:“惠州军有没有欺负你?”

“他们绑着我,还丢我烂菜叶子。”我啃着烤红薯,又把不停打战的腿指给他看,“腿……腿软啦,没办法走路啦!”

陶沢摸摸我的头,蹲下身子,背着我走。

一个时辰后,营地突袭战结束,池州军突袭成功,惠州军的主力部队受到了重创。

半个月后,池州军对惠州军这一仗彻底结束,池州军终于打得那群绿脸怪灰溜溜地退兵了。

而我们这群曾经备受鄙视的伙头兵,因为及时通风报信,说出了惠州大营的位置,为关键性的第一仗做出了巨大贡献,成了军中的风云人物。而我作为伙房军头,以身为饵,深入敌军腹地,当然更是功不可没。

我不可一世地站在伙房大院的高台处,所有人都拿着烤红薯来讨好我,我挨个给大家签名。

还有就是,几天前,陶沢回京城做生意去了。他临走的时候,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我坚决地摇头:“不去,我马上就要升官了呢。”

刘统领和营花也升官了,调离了后勤部,现在不怎么能见到,伙房大院的厨子们因为打赢了仗,也都领了银子回家去了。现在,整个伙房大院,就剩下我和一堆堆的烤红薯。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也收拾了个小包袱,跟上头告假,回家去了。

京城还是从前的京城,我装作无聊地来来回回在街上晃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第七遍的时候如愿碰上了陶沢。

他还是一身缎子衣裳,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模样,见到我明显一愣:“你怎么回来了?”又伸手,很自然地整理我凌乱的头发。

“放假。”我说。

他身后的管家很意外地仔细瞧了我一眼,恍然大悟:“这就是那个当伙头兵的姑娘?少爷的眼光真不错,漂亮!”

“哈哈哈!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的英名已经走出军营,走向世界了吗?哈哈哈……”我笑成一张痴汉脸,“不过,这跟你们公子的眼光有啥关系?”

“这个嘛,你不就是我们公子每天穿越大半个京城,就为了在你面前经过一次的那个姑娘吗?”

陶沢扭过头去,嘴角微微抽搐。

管家继续补刀:“哎哟公子,你说你那是个什么表情?我就说让你主动点主动点,可你每天千里迢迢地跑过来,却只会说两句风凉话,弄得人家小姑娘见你都躲着。”

我也跟着抽搐:“怎……怎么可能?他一直嫌弃我是个烧饭的,不理我,还打我。”

管家“啧”了一声:“他哪能嫌弃你呢?这不,你一离开京城,咱公子也待不住了,生怕战场上刀枪无眼伤了你,硬是花了几百两银子,走后门进了军营,跟你去伙房遭罪,这笔生意做完了,他还要继续过去的。”

“闭嘴!”陶沢的脸色有些难看。管家立即住嘴,三两步走了,留我和陶沢尴尬相对。

半晌,他凑在我身边,:“去我家吗?见见我爹。”

我摇摇头:“你都对我不好,总是打我。”

他就不说话了,只直直地望着我,我突然就有些泄了气。我心里是明白的,虽然陶沢总是打我,但其实从没用过力,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只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才总是又哭又号的。

身后突然出来一群人,都是我的伙房厨子们,他们兴高采烈地道:“老大,这事不怪陶哥,关键是你太贱了,不打不行。”

我心想:什么时候都叫上陶哥了啊?而且,你们是怎么冒出来的啊喂?

厨子们互相推搡着,嘿嘿笑:“我们早就投奔了陶哥啦!跟陶哥混,发大财!”

陶沢:“关键是,看你一害怕就腿软得走不动路,挺有意思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开始扭扭捏捏:“但是,我还想回去打仗啊……”

他递给我一只烤红薯。

我立刻屈服:“好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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