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 王茜
余秋雨:老讲绯闻没什么价值
本刊记者 / 王茜
这些年,除了听说你有书籍出版,很少在公开活动看到你。也曾有人问我,你怎么能写那么多书?我说我节约时间的办法是拒绝,譬如我不参加协会、不进入圈子、不参与研讨、不申报评奖、不申请资金、不反击诽谤、不澄清谣言。好处是时间全是你的,麻烦与你无关。中国社会太热闹了,能不能安静一点,这是中国现实遇到的一个问题。
中国观众对歌唱类节目情有独钟,相比“青歌赛”时代,现在的《我是歌手》、《中国好声音》如日中天,你看这样的节目吗?
我很喜欢《中国好声音》,这是我和马兰(余秋雨夫人)的日常享受。我很惊讶这些出身普通、可能还在打工的歌手,一开口让我非常震撼,非常佩服。只能证明一点,茫茫大地隐藏了很多年轻的艺术家,我们的主要问题是没有发现他们。这个节目比我参加点评的“青歌赛”的水平、方式高多了,那个太规制化了。我在“青歌赛”的时候反复讲,有没有可能出点好歌、出一点特殊的唱法。我当时不是评歌,是在讲文史知识。现在的“好声音”回到了歌唱的本位,讲评也不错,节目做得很讲究。“青歌赛”是比较固定的歌曲,比较固定的唱法,太沉闷了。我当时评的时候,歌我也是不听的。
你说新书《冰河》的写作是你和夫人在绝望中的坚持,但读起来却感受不到剑拔弩张。
艺术家和文学家的心理环境往往不是那么顺遂,好的作家、艺术家都不用作品来回答自己的环境。安徒生过得非常艰难,但看《安徒生童话》却感觉不到作者的困难和心头的愤怒。某种意义上,正是因为处境不好,才要寻找彼岸美好的东西,日子过得太好反而不好。我和我妻子的经历还可以,但也不顺。我们从来不回答媒体对我们的说三道四,就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如果遇到不顺的事情,第一不要有太大的愤怒,第二埋头做自己的事情、自己的专业。我给北大讲文化史,北大学生问我,年轻人毕业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我说要认真做的事就是花很大精力找一个可以终生相处的伴侣,这样你一生会变得非常轻松。网上有时候出现很好玩的东西,连对我新婚妻子的构想都出现了。有人说,你和马兰这么多年执手至今,为什么不离婚?因为感情很好,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些不会损害我们的感情。对婚姻应该保持乐观,在互相欣赏的过程中塑造对方。如果你朝他丢垃圾,他成为一堆垃圾,你也会成为一堆垃圾。
你在书里讽刺了文人的虚伪可笑,有人说中国人的信仰是做官,你怎么看?
中国文人可怜,有时候又有点可恨,因为他们长久以来考试的目的是做官,所以他们有好多毛病。他们从小读书,受家庭惯养,遇到灾难逃避,骂人的时候总是声音很大。汶川地震时,我第一时间到了那儿,我发现很多经常发言的著名文人那时候都不见了。我在书里体现了一个最好的文人—用尽生命的最后能量来救助自己不认识的人,
救助误会了自己的人,救助指责自己怀疑自己的人。
我认真考察过中国的科举制度。中国那么长的历史,能够有比较稳定的发展,科举制度起了很大作用。为什么罗马帝国会灭亡?很重要的原因是国家太大,找不到地方干部。中国解决了这个问题,每3年一次,通过考试,大量的地方官员源源不断地出来,而考试的内容主要是儒家学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最大的问题是让所有的文化和学问都为做官而存在,这就麻烦了,文化不独立,学术不独立,都是为了做官,直到现在都有这个毛病。
现在的舆论环境对你的创作有什么影响?
舆论环境无所谓好还是不好,完全看创作者本人怎么面对。很长时间,我们的文化传播层次比较低,使得我们的舆论环境不太懂得艺术。我们热闹的是外面的东西,艺术已经寂寞了。艺术家最关键的问题是艺术创造,老讲绯闻没什么价值。我有时候开玩笑,我被引起轰动的完全不是我在联合国发表了哪几个重大观点,而是我和太太有没有离婚的传闻。幸好我们婚姻一直很稳定。
有人说你的文字很温情,但过时了。
文学没有新旧,文学不会过时,只有好不好。■
余秋雨 / 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