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丽娟
摘 要: 生死观是人类一直面对的问题。尤其当我们面对未知的死亡,出于人类本能,我们忧惧,但同样对生命的去向抱有关怀和期望。高中语文教材触及不少魏晋文人生死观的问题,面对人生的短暂、生命的无常,士人们开始感悟自己的生命,掌控自己的生命。
关键词: 高中语文教材 魏晋文人 生死观
宗白华先生说:“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最苦痛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有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李泽厚先生在《美的历程》论及魏晋风度中谈到这种对生死存亡的重视,对人生短促的感慨、喟叹,“从建安直到晋末,从中下层到皇家贵族,在相当一段时间和空间中弥漫开来,成为整个时代的典型音调”。高中语文教材触及不少魏晋文人生死观的问题,面对人生的短暂、生命的无常,士人们开始感悟自己的生命,掌控自己的生命。
王羲之在《兰亭集序》中发出“死生亦大矣”的感慨。这句话出自《庄子·德充符》:“死生亦大矣,而无变乎己。”王羲之引用它,进而引发出“岂不痛哉”的感慨。东晋是名士风流的时代。他们崇尚老庄,大谈玄理,不务实际,思想虚无,寄情山水,笑傲山野,他们的生死观是形形色色的,当然死了就死了,无所谓,“一死生”、“齐彭殇”。但王羲之并不这样认为,他写到“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表明他看重生死问题,并想以此启发那些思想糊涂的所谓名士,不要让生命轻易从自己身边悄悄逝去。王羲之认为,人生的过程,生命的价值,既不是庄子所说的一死生,又不是俗人理解的外在功名,而在于生命过程中的兴趣,但这又不同于同时代的《列子·杨朱篇》中宣扬的及时行乐。人之所以不同于禽兽就在于他拥有这种高峰体验的可能性,放弃人生的高峰体验而逐于肉欲,等于将人生退化到禽兽之域。否定对生死无谓甚至厌世的人生态度,抒发重视生命、热爱生命的合乎情理的人生感想。给自己一个活着的理由,这也许才是最根本的问题。只有自己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对别人是多么重要,才觉得“死生亦大矣”。为了孩子,为了父母,为了爱人,为了一个梦想,为了一种期待,甚至为再一次看看春天的花、秋天的月。我们选择活着,只有当“哀,莫过于心死”时,死才是一种解脱。
同样,曹操也在《短歌行》中发出“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的感慨,感悟人生苦短,渴望在这短暂的人生岁月中能建功立业。朝露虽转瞬即逝但明朝便可负,人的生命不仅苦短,且逝去就永远不再有,这是动乱的社会时代带给人的极度悲伤,同时带给人对生命价值的重新思考。同样在这样一个动乱社会,曹操不仅哀叹,在《西门行》中也说:“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这种人生态度与及时行乐有着本质区别,他悲叹人生苦短,因为他对人生有追求,悲叹人生苦短,因为他渴望能在有生之年建功立业;他悲叹人生苦短,因为他的统一大业尚未完成;他悲叹人生苦短,因为他的鸿鹄之志迟迟未实现。但这一切的悲叹都源于他对理想和志向的执著追求,不满现实又希望改变现实,不是单纯空谈空叹,因为他虽暮年但有一颗壮心,在《龟虽寿》中写道:“神龟虽寿,犹有竞时。腾蛇乘雾,终为灰土。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以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怀。”曹操认为,人活着就要有雄心壮志,就要有奋斗到老的精神,这是一种积极向上的人生观,很有鼓舞人的作用,他一扫汉末文人感叹浮生若梦、劝人及时行乐的悲调。
“欲仕则仕,欲隐则隐”,这句话道出了陶渊明的一种人生观念:任性随化的人生观念。不仅在仕隐问题上如此,陶渊明在生与死这等人生大事上亦如此。所以陶渊明的生存方式是那么与众不同,他自然、他淡泊、他悠远。也许你要说这是他害怕现实、逃避现实的方式,那就且让我们看一看陶渊明。人活在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贪欲,所以每个人都有所追求,害怕失去。那么人最怕的失去又是什么呢?功、名、利、禄?恐怕不是,生命才是最可怕的失去,没有生命,一切追求都将化为乌有。陶渊明认为人的产生源于大地造化之功,随天地运行、自然变化产生了人,“茫茫大块,悠悠高昱,是生万物,余得为人”(《自祭文》)。人和其他有生命的物体一样有生必有死:“天地赋命,生必有死,自古圣贤,准能独免。”(《与子俨等疏》)“既来谁不去?人理同有终”,“运生会归尽,终古谓之然”。陶渊明已经认识到生与死是人生规律,如同寒暑交替一样自然。所以,看到天地、山川、草木的永恒,他深感人生无常,“天地长不没,山川无改时。草木得长理,霜露荣悴之。谓人最灵智,独复不如兹”(《形影神》)。他有感于贤愚寿夭,同归一死,“三皇大圣人,今复在何处?彭祖爱永年,欲留不得住。老少同一死,贤愚无复数”(《形影神》)。他看到当时人世间缺少真正的是非、善恶标准,“立善常所欣,谁当为汝誉?”(《形影神》)他曾想以一醉方休愉悦短促的人生:“愿君取吾言,得酒莫苟辞。”(《形影神》)“且极今朝乐,明日非所求”(《游斜川》),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陶渊明认为应该以自然的态度对待生,以淡定的态度对待死,用任性随化的思想化解人的困惑:生死。陶老构建的这种自然自适的享受同有人生的生活方式,为古往今来无数中国人建立一个精神家园。他悟透生死,明了人情世故,敢于直面人生,敢于正视一切,不受功名利禄的牵累,充分体现“任性随化”的人生观念,但绝不是沉溺于行乐的虚无人生观。
不管是慨叹“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的王羲之,还是苦吟“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的曹操,又或懊悔于“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的陶渊明,在现实生活中虽有种种不如意,虽然都知道人生苦短,纵使曾高唱要行乐,但都不是流于表面的醉生梦死,而认为应该在这有限的生命中创造自己的价值:穷也好,达也罢,只需活出自己的价值,或兼济天下,解救百姓;或放飞自己的灵魂,引导后生。
参考文献:
[1]宗白华.美学散步.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12.
[2]李泽厚.美的历程.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