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手势说不了话的意大利人

田平沙

意大利人说话有个有趣的现象，就是不打手势说不了话。不仅是在面对面交流的时候，双手不停地比划，就算是打着手机或者抽着烟占了一只手，另一只手也一定是在空中上下舞动着，情绪激动的时候甚至还需要躯干和大腿的运动加以配合。一个外国人学会了意大利语而看不懂意大利人的手势，在交流的时候就总有“一瘸一拐”的感觉。

“手若绑起来不会说话”

据统计，意大利人在日常生活中经常使用的能准确示意的手势就有250多个，做手势的次数基本上跟说话的词语数是一样的，就连意大利人自己都笑称“如果把手绑起来，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比如，中国人用手指表示数字8的“手枪”手势，保持这个手型并左右转动手腕，这是表示啥东西都没剩下或者商店关门的意思;张开五指抓住下巴并向下摸胡子的动作，意思是某人去世或对自己性命不保的自嘲;而五指并拢用手背从里向外摸下巴，再配上撇嘴的表情，就是“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就连意大利的小孩儿也会竖起食指并戳向脸蛋儿，然后来回转动，这是在说“这东西真好吃啊”。

南方的意大利人比北方的意大利人更爱用手势。我一次在那不勒斯迷了路，正好看到一个刚从超市出来的老大爷经过，于是赶忙上前询问。谁知这老大爷听完我的话却用眼神示意我先帮他把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到地上，然后这才摊开两只手，耸了耸肩，操着那不勒斯方言回答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啊！”意大利南方人不仅手势丰富，而且还喜欢身体上的接触。用大拇指和食指骨节掐几下对方脸上的肉，那是在说“你真可爱”，而用手指弹拨对方的耳朵，则是含蓄地问道“你不会是同性恋吧”。

聽不懂方言，看得懂手势

意大利人认为肢体语言比声音更能传递真情实感，而说话不爱打手势的人则被认为是严肃冷漠、不容易让人亲近的人。这些形形色色的手势不仅反映了意大利人开放热情的外向天性，还有着上千年的历史，尤其是包括西西里岛在内的意大利南部地区，手势传统可以上溯到公元前六七世纪。据说当时意大利南部成为了希腊的殖民地，意大利人借鉴和引入了希腊人说话时的手势，并在之后为了与法国、奥地利、西班牙等欧洲移民同居的环境中保持本国人的认同性而被广泛使用，最后逐渐形成了一直延续至今的说话习惯。

北方的意大利人在说话的时候往往不喜欢身体的接触，但他们也认为手势是实现沟通的需要。因为标准的意大利语是通过但丁的《神曲》和彼得拉克以及薄伽丘的作品在托斯卡纳方言的基础上逐渐形成的。意大利虽然国土不大，可方言不下几十种，甚至相隔不到几公里的两个地方人说话的口音都不一样，一个米兰人根本听不懂西西里方言，那要进行沟通怎么办？只要用手比划比划，两个人就算都不会讲标准的意大利语也能大概明白对方要表达的意思。除了方便交流，手势的另一个妙处还体现在表达愤怒不满、忍无可忍或者一些“重口味”的情绪和捉弄人的小玩笑中。比如用食指敲几下太阳穴，那是在说“你头脑有问题”或者“你简直就是疯子”;大臂带动双手猛地从下向脑后上举，貌似掀翻了一张桌子，这表示说话人怒气冲天，让对方“滚一边儿去”。

意大利人的笑谈中总离不开的笑料主角原总理贝卢斯科尼，就有过用手势开美国总统奥巴马玩笑的故事。2009年匹兹堡G20峰会的时候，贝卢斯科尼受到奥巴马的接见，当时上前迎接的还有奥巴马的夫人米歇尔。老贝一见到米歇尔，先是笑成了一朵花，然后紧接着张开双臂，两只手手心相对并同时转动手腕做弧形状。这个手势是意大利男人对女人美貌的赞许，双手弧形的运动轨迹是对美女“丰乳肥臀”的抽象表达。只可怜奥巴马不明白这手势的意思，恐怕连“吃醋”的机会都没捞到吧。

意大利语教育有“手势猜谜”

同一个手势有时候还会有不同的意思，比如朋友之间开玩笑的时候，常常左右手手心朝向自己，同时伸出大拇指和食指，相对构成一个大圆圈，然后双臂还要上下颤抖，如果说话者面带微笑，那是在说“你真走运”，相反如果面带怒气，则是警告对方“小心我揍你”。全世界通用的“竖起大拇指”，是表示对某人或某事的赞赏。如果把指尖指向嘴，那是意大利人邀请你去喝两杯小酒;要是把大拇指朝下指，赞许就变成了喝倒彩。原来这个手势是古罗马时期用来判决被打败的角斗士命运：国王伸出向上的大拇指，说明这个角斗士的表现英勇，即使被打败也可以活命，而如果大拇指向下，则是国王觉得他的表现不够精彩刺激，示意获胜的角斗士可以将败者杀死。如今千年过去，这个手势丝毫没走样，乃至现在意大利小孩儿打架时，看热闹的小朋友们也会将拇指朝下示意将对方彻底打倒。

意大利人还把一些常用的手势编成说唱音乐发到互联网上，给外国人“扫盲”。“手势猜谜”的教学方法也被用到了意大利的外语教学的领域，枯燥的单词记忆变成活灵活现的生活场景再现，用外语讲出自己熟悉的手势含义，既愉悦了课堂气氛，也达到了良好的教学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