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外两篇)

2015-08-25 17:45石国平
黄河 2015年1期
关键词:夫君月光经历

石国平

静夜思

一个城市人在潜意识中应该是没有月光的。因为城市的夜晚总会被闪烁的街灯所迷惑。城市人看不到城市上空的明月和星辰,他们只会去留意那些街灯的明灭闪亮。一个从乡村走来的人,无论他是老是少,总是免不了会去遥想乡村的月光的。看月光从树荫里洒下满地的光斑,闪烁不定、飘忽不定的景致,听月光在树林里可当作响,飘落入地时的心悸,想月光与草地湖面哗啦相拥时的柔美。今夜,这个月光明艳的时刻,独自一人,站立阳台上,遥想那早已远去的乡村的月光,禁不住伸出双手,去触摸每一道静脉里月光的流动。一下子,就听到了自己的怦然心动。

仰天观月良久,猛然感觉到连脖子都有些僵了。于是只能去静看这窗外新辟的大街了。宽敞的大街上,稀稀落落的行人和车辆在流动,看着看着,思绪就一样地流动起来。于是,就想起了曾经在一篇文章中看到的这样一则趣事。

说的是关于一只鸡的故事。

有一只鸡,它不屑于同类,在鸡圈里总是形单影只,呆在冷清的角落,一见人倒兴高采烈地跑上前来,不似其他的鸡一见人就散。它保持着跟人走而不跟鸡玩的习惯。一只鸡,一心想跟人同吃同住,想与人去桌边进食,去床上睡觉,甚至去看电视。看得出,它眼睛眨着,太想当一个人而不想做一只鸡了。也许它前世很可能本就是人,而并非一只鸡,同人有某种缘分吧。

想想,我们这些有幸做了人类的人,有没有谁萌发过不想做一个人而想做别的什么的时候呢?肯定有的。但恐怕没有谁想过去做一只鸡,或者一头猪吧。鸡要辛苦地觅食,猪要任人宰割。而且,这恐怕还不是主要的因素呢。

上世纪二十年代的一个平常的日子,五十岁的王国维向他的同事借了五元钱,人力车夫拉他到颐和园,沿昆明湖畔步行到鱼藻轩,抽烟,沉思良久,然后纵身一跃,落入泥沙淤积的湖底,水波不惊,涟漪淡去,一代大师就此终结一生。王国维为什么要自杀,这也许永远是一个谜了。但文人的内心沉静与社会动乱的不协调,文人性情与复杂现实的不和解,应该是一个主要因素吧?

据说,有自杀意识的人,感到自杀是最幸福的事,他甚至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必须走上绝路,但是真想自杀,是谁也拉不住的。只有那些不是真想去死的人,才有可能会被各种羁绊拉回到现实中来。

据说,当代诗人屠岸也有过自杀未遂的经历。那是“文革”时期吧,他患了眼下时髦的抑郁症。有一天,他想死了,“想到了死就有一种甜蜜的感觉”。于是用了一天的时间想着自己的死法。跳楼吧,形象不好,投水吧,护城河水浅,最终选择了上吊。绳子吊起来了,看到四岁的女儿静静地看着他,于是他最终犹豫了。

这个当代著名诗人,他在犹豫的时候,是不是还想到了一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

一般而言,一个人只要还活着,无论他是好活着,还是赖活着,总会经历一些快乐与烦忧吧。穷人有忧也有乐,富人有乐也有忧,乡村的人有愁也有乐,城市的人有乐也有愁。这该是常理。乡村人看着城市悠闲的上班族总会心生羡慕。城市人看着乡村人的那种自在无束的日子也会觉得自己受制于人的无奈。

我一直以为,上班族的种种不满的心态是当代社会生活里养成的当代人的一种病态心理。近日翻读《诗经》,才知道早在三千年前,我们的古文人,就有了对上班族心理状态的细致描述。上班时唉叹自己命怎么这般地不好,下班时的快乐情愫又无与伦比。上班愁苦辛劳,下班轻松快活。三千年之遥远让今人无法可及,三千年时空发生了何其多的变化啊,可上班族的心态竞相差无几,甚至惊人地相似、,可见,人性并不以时间流逝而发生多少改变。世事真是奇妙,直教我们无言。

我曾在晚报上读到一则小诗文,让我嘘唏不已。“日子难熬年好过,人去楼空思念多,谁家传来剁馅声,如同夫君在家做。”思夫之情,怅然若失。难过的日子不是因了柴米油盐,却是因为夫君先她而去。独坐空楼的中年妇人,子女何曾替代得了夫君呀!可是,那些活着的人,那些依然厮守在一起的夫妻们呢?

听说,有一对幸福和谐的夫妻心里向着各自的家人而产生矛盾,随后是离婚,离婚后由于诸多原因还住在一起。想不到的是,他们因为离婚后没有了原来的责任感和压力,竟然相处得极为融洽,甚至幸福度超过了离婚前,当双方家人都劝他们复婚时,他们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打算把这种离婚后同居的幸福日子进行到底。

这是现代都市人的病态心理。可那个独自坐在自家客厅里思夫的中年妇人,她也是生活在都市啊。她也是一个知识分子,也有可能是一个家道殷实的女人。也可能在夫君活着的时候,两个人还时不时有一些磕磕碰碰,莫非,夫妻之依恋的感慨,只能等到失偶之后?人生如行走。尘世间的每一个人,都错错落落行走在时间的山路上,前后拉得很长,同龄人推推挤挤走在一块,或相濡以沫,或怒目而视;年长一点的默默走在前头,或迟疑徘徊,或漠然而果敢;年少一些的,紧跟其后,边走边看,边走边吵,边走边唱,前后虽绵延数里,声气却婉转相通,直到某一天,一个一个地悄然倒下,永不站起。

“某月某日的某一天,就似一张破碎的脸,难以开口道再见,就让一切都走远。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却都没有哭泣,让它淡淡地来,让它好好地去。”有许多上了年纪的人喜欢听台湾歌手蔡琴的歌,那可能就是喜欢她歌声里的婉转与惆怅吧。

蔡琴说过一句话:“你们知道的是我的歌,你们不知道的是我的人生,而我的人生,对你们并不重要。”她发这些感慨的时候,是对看台下成千上万喜欢她的观众,那一刻,她的前夫台湾著名导演杨昌德刚刚去世不久。她是在为自己昔日的夫君,也是为自己举办一次特别的专场演出。

蔡琴的话像她的歌一样令人伤感,让人回味。想一想,我们每一个人,无论他是谁,都有各自不同的人生。只是,一个人的人生对另一个不相关的人来说,也许并不重要或者无关紧要。但对她自己,那是一种回味了一辈子经历了一生的苦与痛呀。

让我蓦然想起台湾著名作家龙应台发过的一句感慨: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这样一个难得的月明之夜,什么都可以去想,却不可能什么都去做人间情愫

有人说,这世上无论有多少种关系,最终都可以归结为三种关系:血脉关系,利益关系,男女关系。芸芸众生终其一生,都会牵扯在这些关系当中。

几年前,我的一位老师曾对我说过这么一段话:人类不管生存了多少年,今后还要生存多少年。对于个体生命而言,死亡是必然的。死后是一个漆黑冰冷的天地,生命只存在于百年内有限的时空。有限的时空不是精神世界的占领便是物质世界的占领。对于物质的占有是消费,对于精神的占有才是真正的享受。

其实,金钱终究是身外之物,闲适,反倒可以使一个人真正感觉到自己才是生命的主人。当然,一个人的种种享受,说穿了是需要有一个好的心境的,而烦躁的心态、急躁的性格,会剥夺一个人良好的心境,并且足以扼杀其生命的诸多乐趣。人常说,宁做有闲的穷人,不做有钱的忙人。想想,终归有其道理。

在五光十色的世界中,一个人只有做到活得简单,才能活得自在、活得幸福。但简单不等于空洞、不等于乏味、不等于麻木,而是一种有了幸福积极去享受,有了烦忧主动去化解,在人生经历中无论碰到那种人生境遇,都能做到让自己的欲求得到心理平衡,在平衡中寻求生活的幸福支点。这不太容易做到,但只有做到了才算是一个真正会享受的人,才算是一个真正懂得生活的人。

会生活,就是会享受。会享受,就是会珍惜。在人的一生中,生活的伴侣固然重要,精神的伴侣却并非人人可以享有。有人在生活上疼你,那是你的幸福。有人在精神上成了你的依托,那更是一种造化。有一个精神的伴侣,这可能是人人期待过的,但这却是一个千百次的寻觅过程。那种终其一生的寻觅,才是你得之不易的幸福。

有时候,不知来自何方的脉脉含情的一瞥,就足以驱散岁月的阴云,重新唤起一个人对幸福生活的信念。看见一个美丽的身影,让你蓦然间心里一颤。目送她楚楚动人地走出你的视野,对方并不晓得你在关注她,更不知道你为她心动了,把欢喜和敬慕留在心底,让这个美妙的瞬间定格在你的记忆中,成为你人生中的一道抹不掉的风景。这该是一个多么有趣的事情啊。一个人,男人或者女人,倘若有这样的心境,有这个闲情逸致,难道不好么?

着眼于过程,人生才有幸福或痛苦可言。

人人都有自己的烦恼事,都会不由自主地被琐碎的日常生活推着走,被动地走。但一个人,如果失去了在生命的旋涡中寻求生命拐点的能力,那就很容易被生命的激流击垮。

一个人,最容易被击垮的,莫过于爱情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命题。

人常说,命定的姻缘,前世的情缘。那种一见倾心、终生眷恋的爱情的确具有一种命运般的力量。但爱情是盲目的,也是随机的,更是随缘的。想一想,每一个人的初恋感情算是最单纯也最强烈,但对相当一部分人来说,同时也是最缺乏内涵的。差不多所有的初恋都是十分相像的,无果而终、无缘而止,然后是终其一生的痛楚、抚不平的伤痕。因此,尽管人们难以忘怀自己的初恋经历,却又往往发现可供回忆的东西很少。或者是因为对现时的生活状态的种种抱怨和不满而引发的对初恋经历童话般的想象发挥,导致一种不切合实际的自欺欺人的自寻烦忧罢了。只有那种成熟的晶莹剔透的爱情乐章才更具有人生价值,因为它是人生经历中发出的心灵呼唤,可以使一个人忘却烦忧,走出困惑,感受真正的来自于爱和被爱的幸福。

一对儿真正相爱的人,肯定是那种相互玩味和欣赏的。两个相爱者之间必定是常常互相玩味的,而且是不由自主地要玩,越玩越觉得有味。如果有一天觉得索然无味,毫无玩兴,爱可能就荡然无存了。

如果爱一个人,一定爱这个人的一切,包括缺点。缺点甚至可以被美化。爱的本质就是对彼此生命的相互依赖。

人的一生,由无数个平凡的片断组成,就是在这些相互心动中行走,在相互仰慕中生活。没有了这些,人生终归是苍白的。那些没有经历爱与恨的人,可能永远不可能饱食人间的至情至爱。

人人都渴望爱,人人都在追求爱,那是每个人的权利,是一个人终其一生的苦苦寻觅,它贯穿一个人的一生。人生境遇

北方的寒气总是悄然而至。尽管还在深秋季节,可这几日天气突然就变凉了,差不多就叫做冷了。早上起来,发现户外飘落了一些雪花。就觉得有些奇。尽管没有阳光照晒就已经消融了,毕竟还不是存留雪的时候啊。人都说,今年的雪来得特早,细想想,并没有超出常规。很多时候,我们比较容易接受一些习以为常的事。但我们也往往乐意在生活的边沿加一些花絮或者调料。有时候也在修正着自己,于是就往往难为自己。一个人做事的时候要考虑方方面面,所以人活着就很累了。要是你无所顾忌,可能你也就不招人喜爱了。

经历是一种历史,它不是经验,不是总结,没有预谋,随缘而行。有时候,机缘是连自己也分辨不清的,变化的是场景,不变的是心境。冬天到了,春天还要来。有些地方,我们不曾去过,只是听人说过,然后遥想它的存在,也许那永远是一种妄想,多么渴望再现那种境界,很静,很静,如饥似渴,要找泉水的那种感觉,都在寻觅企盼的那种感觉,都希望时间凝固或者停滞不前的那种不可能再来的千金一刻。

几年前,中央电视台曾以歌手刘欢为样本做过一档节目,来展现上世纪六十年代生人的人生经历。这档节目由六十年代生人朱军来主持。桌上放着竹皮暖水瓶,写着字的茶缸。中间主持人还拿出了一个“古董”,大多数六十年代生人小时候玩过的“铜圈儿”。其实那仅仅是一个铁箍,但却莫名地让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感动起来。怀旧有两种,一种是老年人,一种是功成名就的人。怀旧是成功之后的一种自然流露。六十年代的人,生于狂热的年代,多少受一些影响,潜移默化于那种执著。有彷徨,但会坚定地走下去。越有冲击,坚定性越强。在各个领域,由生力军而转为主力军,成为所在领域的主角。还有,逐步步入中年,也有一些危机感。至少,现在还感觉不到,要找,那便是年龄危机了。

容颜易老,情怀依旧。六十年代生人的记忆碎片展现出来。

人的一生是分阶段性的。一个人最辉煌的时期可能有所不同,但三十岁到四十岁,再上下五年,可能就是普遍的事业的顶峰期了。人过了四十岁,就应当说人到中年了,人至中年,年龄在增长,心情在变化,情致也在增减。无论自己承认与否,无论你再觉得怎么年轻,也要跨这个坎儿。只是自己没有那种人到中年的感觉。有时候,觉得孩童时代的梦还在延续,青年时代的笑声还不曾飘远。许多往事恍惚如昨。照一照镜子,也不觉得有什么沧桑,抑或还会滋生一些玩乐的心境和欲念,还想交许多的朋友,喝酒,聊天。有时候会为了共同的爱好,跑老远去喝一次酒,找一个能够坐在一起的理由。能够坐在一起那是缘分,但更是一种志趣相投者的主观类聚。不同志者也可以暂时坐下来,但那不会成为经典性的回忆。有时候几个人聚在一起,即使不那么惯熟,但彼此感觉挺投缘,于是酒逢知已千杯少,酒喝得不能再喝,话说得不能再多。我们不曾相识,但我们完全可以聊那些共同相识的人。

虽然朋友并不太多,但感觉很融洽贴心,彼此有什么事都会真心实意地帮助。有了事会做,有了话会说,有了心情也会表达。有几个贴心的朋友联系着,这也就足够了。至少自己心安理得。

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不争不夺的人,比较随意和顺其自然,有时候好处偏偏就来了。有的人遥不可及,有的人唾手可得。有时候人们总怀疑是用了心计,自己还一个人蒙在鼓里。等慢慢地冰消雪融,自己才从恍惚中走出来,才发现原来事情本身暗藏了许多杀机。过后害怕,但经历的时候因为蒙在鼓里,所以浑然不知,真算是无知者无畏,抑或是吉人自有天相吧。

有时候,奇怪一些事情,觉着很难想象,但事情一直在持续着,可能要持续很长一段时期,只有深入下去的因素,没有停止的理由和迹象。

心情很花哨的时候,无暇顾及心情,心情落寞的时候,可能心情也长草了。

每一个人都可能很聪明,但不一定明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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