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震与不疏园——从不疏园首称大弟子到四库全书馆首席经学大师

2015-08-15 00:46汪柏树
黄山学院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戴震江永乾隆

汪柏树

(黄山学院 徽州文化研究资料中心,安徽 黄山245041)

戴震(1724-1777),安徽休宁隆阜(今属黄山市屯溪区)人,徽派朴学或曰皖派经学、皖派汉学的集大成者,清代四库全书馆首席经学大师,中国18世纪杰出的思想家。他与清代歙县学术研究重地不疏园的关系,汪灼曾指出:“先生名成于征聘,而学之成源于两馆余家。”[1]44戴震一生的学术生涯,是从以不疏园为中心的徽州学术文化圈进入以京师为中心的全国学术文化圈,从不疏园江门首称大弟子发展为四库全书馆首席经学大师、清代学术全盛期正统派盟主。戴震10岁至30岁进入不疏园前,就为进入不疏园成为江门首称大弟子打下了坚实基础。从不疏园的视角,按照不疏园前、不疏园中和不疏园后这三个时期,简述戴震学术生平与主要贡献。

一、不疏园

清代歙县不疏园,位于紫阳书院所在的徽州府城以西10华里的西溪古村。西溪,南临源于黄山支脉的丰乐河,北倚黄山支脉金灵山,西边紧靠元代创立师山学派的大理学家和教育家郑玉的诞生地郑村,是诚信徽商、道德楷模、教育名村、书画世家和学术重地集于一村而名人辈出、风雅长流的文化古村落,尤其以不疏园成为徽派朴学亦即皖派经学或皖派汉学的发祥地而饮誉学界。

不疏园建于清乾隆初年,兴盛120年,毁于咸丰兵灾。园名“不疏”二字,取陶渊明诗“暂与田园疏”句意而反用之,提醒勉励园内读书人,要象不疏远田园那样辛苦耕耘,不荒废学业,不要刻意追求功名利禄。不疏园内有六宜亭、别韵、拜经草堂、松溪书屋、山泉响、勤思楼、双桐得夏阴、竹北华南、半隐阁、听雨、不浪舟、黄山一角等十二景建筑。不疏园景的建设是一个过程,先后为十二景题额咏诗的书法家、篆刻家和著名学者有巴慰祖、郑虎文、朱筠、程瑶田、鲁滨、方密庵、戴震、邓石如、刘大魁、方棨如、汪中、汪灼。

不疏园十二景中至少有5处为藏书地。汪梧凤之子汪灼的画家好友吴云曾画有《不疏园》图,现已难觅,因而难以确定已毁不疏园十二景之分布情况。“半隐阁”是一座楼阁,阁分两层,四面开窗,刘大魁书阁名,汪梧凤在此读书研究约30年,其子汪灼亦在此读书研究。2010年内部出版的《郑村志》根据对遗址测量,指出不疏园长53.55米,宽37.3米,面积1997.5平方米,约3亩。汪灼撰《半隐阁赋·序》指出:“于西隅五丈地建半隐阁。阁半与四部书楼通。”[2]70据此可知半隐阁在不疏园内西隅方位。“阁半”即半隐阁之半腰亦即第二层楼阁;“四部书楼”即藏有经、子、史、集这四部书的书楼;阁半与四部书楼通,即半隐阁的第二层楼阁,与藏有经、史、子、集这四部书的书楼相通。“拜经草堂”书房名朱筠题,点明藏经,咏曰:“庚子拜五经,日程分卷读,皓首一经通,毛郑传家塾。”“松溪书屋”由程瑶田书屋名,已点出“书屋”。“勤思楼”方密庵书楼名,有咏曰:“高楼何处有?二十四橱书。”必为藏书楼。“竹北华南”邓石如书楼名,它是“四壁尽书围,逼坐青毡破”的藏书楼。除了知道经书藏于“拜经草堂”外,子、史、集各藏何楼,难以判明。不疏园主人购置了经、史、子、集等各种丰富的图书藏于不疏园,为江永与其门生学习研究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优厚条件,为在不疏园创建徽派朴学亦即皖派汉学打下了坚实的图书资料基础。

长期以来学界以戴震的《屈源赋注》所附的《城南居士后记》为根据,认为是富商汪梧凤出资建不疏园,斥千金购书:“吾乡僻陋,士之欲通经学道者,不但无从得师,即书也难得。江慎修崛起于婺源,休宁戴东原继之,天下推为儒宗。然则成之者实为歙汪梧凤氏,先后礼致二人,斥千金购书,招士之好学者,相与讲贯其中,业成散去。”[3]110该记作于甲子腊月,不是乾隆九年甲子(1744),而是嘉庆九年甲子(1804),距不疏园初建已近60年。该记指出汪梧凤“先后礼致二人”、“招士之好学者”合乎实际,但是说汪梧凤“斥千金购书”并不准确。随着对西溪汪氏家族古村落文化和不疏园研究的深入,1997年汪世清著的《不疏园与皖派汉学》发表,2010年《西溪文化志》出版,这些都证明了不疏园是汪梧凤的父亲汪泰安(1699-1761)于乾隆初年斥巨资建造。汪泰安,字永宁,号盘石,17岁继承父业经商,敬慎精勤,以义取利,经多年发展,积累了雄厚财富,为支持父亲汪景晃(1666-1761)终生坚持的慈善事业和创办不疏园文化事业打下了坚实基础。汪景晃50岁将产业交儿子泰安管理,回乡专干慈善事业至95岁,所费银两万余计,赐棺3 000余具。他前期慈善支出靠自己积累,后期慈善费用靠儿子提供。汪泰安亦贾亦儒,白天忙于商务,夜晚挑灯阅读书史至深夜。他见儿子汪梧凤习科举文则不置一语,看见儿子跟随方朴山、汪慎修读经史治古文词乃大喜。他于乾隆初年斥巨资建造了集别墅、园林、学馆和书楼为一体的不疏园这一文化名园,购置图书,延聘名师培育后代,并让儿子汪梧凤出面组织推动,招好学之士,提供吃住用,日夜诵习讲读其中,为以经学宗师江永和戴震为核心的江门七子,在此创建徽派朴学提供了优厚条件。汪漪(1730-1779),原名思桐,字文波,又字鉴云,汪泰安次子,汪梧凤胞弟。在父亲去世之后,为了让兄长安心治学,致力于经商,以义取利,生意越做越大,财富越来越多。他遵循祖父遗愿,一生给本族鳏寡孤独的每月供给不断;继承父亲遗志,继续提供不疏园扩建与活动的一切费用。西溪汪氏家族的纯粹学者汪梧凤,依靠父亲和胞弟经济上的强大支持,成为不疏园延师授课、招引好学之士和开展学术活动的有力组织者和推动者,成为不疏园学派创立徽派朴学亦即皖派汉学的有功之臣。

二、不疏园前:善于自学,又得大师就正的青年奇才

戴震10岁到30岁入不疏园前,崛起于徽州学术文化圈,成为一代青年奇才。

虽然戴震到10岁才能言,但是一入私塾,就表现出超越一般儿童的奇异才智。(1)读书日背数千言仍不肯休的勤奋乐学精神;(2)过目成诵的惊人记忆能力;(3)特别是塾师教授《大学章句》至“右经一章”以下,问其塾师曰:“此何以知为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又何以知为曾子之意而门人记之?”师应之曰:“此先儒朱子所注云尔。”又问:“朱子何时?”曰“南宋。”又问:“孔子、曾子何时人?”曰“东周。”又问“周去宋几何时?”曰:“几二千年。”又问:“然则朱子何以知其然?”师无以应,大奇之。戴震之问显示出他对朱子这样的大圣贤如果缺少证据就大胆怀疑的求实本能。戴震连续提出6个问题,特别是最后一个问题:相隔几二千年的朱子何以知其然?逼得塾师无以应,大奇之,显示出层层逼抽巡汐,穷根究底的追问能力。这三个方面也表现出10岁的戴震作为奇异儿童,是勤奋与天才的统一,这也是一代宗师戴震的逻辑起点与历史起点的统一。梁启超对层层逼抽巡汐的戴震之问,这样评价:“此一段故事,非惟可以说明戴氏学术之出发点,实可以代表清学派时代精神之全部。盖无论何人之言,决不肯漫然置信,必求其所以然之故;常从众人所不注意处觅得间隙,既得问,则层层逼抽巡汐,直到尽头处;苟终无足以起其信者,虽圣哲父师之言不信也。此种研究精神,实近代科学所赖以成立。而震以童年具此本能,其能为一代学派完成建设之业固宜。”[4]34

乾隆三年至四年(1738-1739),戴震十六、七岁时,凭借勤奋乐学的精神和过目成诵的惊人记忆能力,已能背出《十三经注疏》的全部经、全部注和大部分的疏,为他熟练地运用完全归纳推理方法深入开展经学研究创造了优势条件,并且体会出了以闻道为目标的治经创见。

戴震是江门七子中最早拜江永为师的门生。乾隆七年壬戌(1742)戴震20岁,同邑从京官退休回家定居隆阜并对礼经有深入研究的程中允恂,一见戴震,大爱重之,并将戴震推荐给自己的好友婺源江慎修。段玉裁在《戴东原先生年谱》中记道:“婺源江慎修先生永治经数十年,精于三《礼》及步算、钟律、声韵、地名沿革,博综淹贯,岿然大师。先生一见倾心,取平日所学就正焉。”[5]3391

戴震特别善于自学,又有大师指点,日夜孳孳。嵬集比堪,悉心讨索,学业大进。洪榜《行状》指出:“其学弥博而探旨弥约,其资愈敏而持力愈坚,年二十余而五经立矣。”[6]338130岁入不疏园之前,已获一系列成果。

乾隆九年甲子 (1744),22岁时完成 《筹算》1卷,后增改更名为《策算》。他继承和发扬了老师江永话经重视数学的研究传统,表现了对数学研究的相当深度。这为他完成奇书《考工记图》的准确制图和进入四库馆后尽心排纂成编、考订讹异、编辑校成《九章算术》、《周髀算经》等一系列算经打下了坚实的数学基础,并形成了戴震除擅长地理、水经、小学、方言的研究外,还擅天文、算法的研究特长,因而超出了同时代的其他经学家。

乾隆十年乙丑(1745),23岁时完成《六书论》3卷,注重论“转注”,其说详见《答江慎修先生论小学书》。梁启超曾指出:“六书之最难解而滋聚讼者如转注,先生释转注为互训,实千年创见。”[7]700戴震提出“四体二用”说,把六书中的指事、象形、形声、会意这“四体”视为造字法,把转注、假借这“二用”视为用字法,并指出:数字共一用者曰转注,一字具数用者曰假借。江永先生得到戴震的书信说:“众说纷纭,得此论定,诚无以易。”

乾隆十一年丙寅(1746),24岁时完成《考工记图》。先师程恂曾将此书抄本出示给浙江天台人齐学士召南看,齐惊呼“此奇书也”。

乾隆十二年丁卯(1747),25岁时完成《转语》二十章。已佚,有自序。段谱指出:此于声音求训诂之书也,训诂必出于声音。

乾隆十四年己巳(1749),27岁时完成《尔雅文字考》10卷。是年将自己所校《太傅礼》出示友人程瑶田。戴震说郦道元《水经注》“其经、注之错互,字句之讹脱,与《太傅礼》无异。”这表明至少在这一年或这一年之前,戴震已关注和研究《水经注》并发现了《水经注》的主要问题。[8]41

乾隆十七年壬申 (1752),30岁入不疏园前完成《屈原赋注》,当时家中乏食,与面店相约,取面屑当餐。

戴震30岁入不疏园前,善于自学,又得大师指导,成为一代青年奇才,为他入不疏园后成为江门首称大弟子打下了坚实基础。

三、不疏园中:江门首称大弟子

戴震两馆不疏园。第一次是乾隆十七年壬申(1752)至乾隆二十年乙亥(1755)入京前,一方面以《说文解字》教汪梧凤之子辉(时年7岁)和灼(时年5岁)识字,另一方面与程瑶田、金榜、汪梧凤、汪肇龙、郑牧、方希原等成为“江门七子”,跟从江永研究经学。第二次是乾隆二十六年辛巳(1761)至乾隆二十七年壬午(1762)赴乡试前(39岁至40岁),他与汪肇龙同教梧凤之子习制举之学,时辉16岁,灼14岁。同时,与汪梧凤、汪肇龙研究辨析经义。

郑虎文(1714-1781),乾隆七年进士,任翰林院庶吉士,归后曾主持紫阳书院。他在《明经汪肇龙家传》中指出:“传江氏之学者,首称休宁东原戴氏震,歙松麓汪氏肇龙及郑氏用牧,程氏易田,汪氏在湘,方氏希原,金氏蕊中六七君,皆知名。”[2]72他又在《明经松溪先生汪君行状》中写道:“汪氏精《三礼》,而戴于诸经,所得独多,为江门大弟子。”[2]72戴震作为江门“首称”“大弟子”,由郑虎文提出。

郑虎文之说,符合实际,得到公认。

(一)治学最勤奋 独能得其全

戴震的学生汪灼记戴震在不疏园的读书研究情况:“学宗汉郑君康成,六经、秦汉之书无不读,随读研究,析疑义,明制度,岂非考之约而览之博与,……与先严同学不疏园,南东异室处,偶读书有得,未尝不来先严处,分榻坐,抵掌谈道,欢声达墙外。……先生与东方日俱起,所读之书,五色灿然,终朝握管,考核礼经,为古文辞,不作一行草字。夜则起视星斗,占人事得失。”[1]44第二次到不疏园,他与肇龙梧凤三人,“久处昕夕无他语,语必经义;义疑则辨,辨则力持不相下,则辨益疾。”①戴震在不疏园中的学习效果,凌廷堪在《戴东原先生事略状》中说:“时婺原江君永,精礼经及推步、钟律、音声、文字之学,先生偕其县人郑牧、歙人汪肇龙、方矩、汪梧凤、金榜事师之,而先生独能得其全。”[9]21

(二)研究有突破 治经有创见

乾隆十七年壬申 (1752),30岁入不疏园后,完成《勾股割圜记》三卷。

乾隆十八年癸酉(1753),31岁作《诗补传》未成,成《召南》、《周南》二卷,仲夏作《毛诗补传序》,又作《答是仲明论学书》。

乾隆十七年壬申(1752),歙县休宁大旱,禾苗枯焦,农民焦虑。不疏园诸子返回故里,与村民共商抗旱。戴震回到隆阜,依据他对《考工记图》的研究,仿照古法,设计画出螺旋车与自转车的图纸,亲自指导木工制成,用之车水,效果极佳。消息传开,各村农户皆来学习。戴震设计并指导制成的水车,遍布休宁东西南北各乡,挽救旱苗几万亩。这是戴震在不疏园期间对“学成而民赖以生”的一次重要实践。

乾隆十八年所作《与是仲明论学书》,总结了自己17岁以前凭借 《说文解字》学习经书的自学经验,得出了“如何闻道”和“如何求字义”的两点体会。关于如何闻道,他指出:

仆自少时家贫,不获亲师,闻圣人之中有孔子者,定六经示后之人。求其一经,启而读之,茫茫然无觉。寻思之久,计于心曰:经之至者道也,所以明道者其词也,所以成词者字也。由字以通其词,由词以通其道,必有渐。[11]2587

关于如何求字义,他指出:

求所谓字,考诸篆书,得许氏《说文解字》,三年知其节目,渐睹古圣人制作本始。又疑许氏于故训未能尽,从友人假《十三经注疏》读之,则知一字之义,当贯群经、本六书,然后为定。[11]2587

这两点体会是戴震17岁前凭借《说文解字》自学《十三经注疏》并“寻思之久”而得到的。没有自学能力极强的少年戴震,就没有这两条具有创新精神的治经主张的创立。这两条具有创新精神的治经主张,成为不疏园学派治学的主要精神,并指引着戴震一生治经闻道的学术道路。

(三)探讨成核心 先生好助手

乾隆十七年壬申(1752),博综淹贯的岿然大师江永,被延聘到不疏园,他一方面指导程瑶田、金榜、汪肇龙、郑牧诸人攻读《礼》经,一方面与戴震、汪梧凤、方希原诸人研究《诗经》。戴震是他们的核心,答疑解难任务都由他承担。汪梧凤爱好文章,他们也共同作文,共同评论。根据胡槐植先生研究,戴震综合大家意见写成《毛诗补传序》,先生江永读后评语为“治经宗旨始明”。该序在不疏园内传颂,程瑶田、金榜、郑牧、方希原、汪梧凤等人均奉为圭臬。传到紫阳书院,何达善、方棨如读后,盛赞戴震独特卓识。[12]71

江永看了戴震《勾股割圜记》,认为戴震数学研究已相当深入,于是把十余年来思之不解的历算数事提出让戴震解决。戴震对先生写出的问题,仔细观察,深入思考,经过“剖析比较,言其所以然”。江先生惊喜,叹曰:“累岁之疑,一日而解,其敏不可及也。”[6]338戴震在不疏园期间,又佐江永商定《古韵标准》四卷,《诗韵举例》一卷,自己也由此开始音韵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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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震作为不疏园江门首称大弟子,当之无愧。

四、不疏园后:四库全书馆首席经学大师

清乾隆二十年乙亥(1755),戴震33岁时奔走避难入都,由徽州学术文化圈踏入以京师为中心的全国学术文化圈。戴震屡次会试不第,只是一名举人。乾隆三十八年癸巳(1773)戴震经人推荐破格入四库全书馆任纂修官,并受命负责经部纂修事宜。

戴震作为一名举人为什么能被破格推荐入四库全书馆。

(一)名重京师

戴震寄旅于歙县会馆,馇粥或不继,而歌声出金石。这时太史纪晓岚、王鸣盛、钱大昕、中翰王昶、太史朱筠俱甲戌(1754)进士,以学问名一时,耳先生名,往访之。叩其学,听其言,观其书,莫不击节叹赏。于是声重京师,名公卿争相交焉。

戴震入不疏园前,在先生江永鼓励下,开始了对《考工记图》的研究绘制。乾隆十一年(1746)该书已经成型,先后征求师友意见,不断改进,为失传已久的考工诸器作图58幅,齐学士召南、纪尚书晓岚先后称其为“奇书”。纪晓岚称赞之余,建议戴震修改后出资为该书付刻出版,并为之作 《考工记图序》。该《序》指出:“戴君东原始为《考工记》作图也,图后附以己说而无注。乾隆乙亥夏,余初识戴君,奇其书,欲付之梓。迟之半载,戴君乃为余删取先后郑注,而自定其说,以为补注。又越半载书成,仍名曰《考工记图》,从其始也。”[13]843纪晓岚在序中不仅列出了戴震超越前人的17项研究成果,并且对戴震的治经水平作出了全面评价:“戴君深明古人小学,故其考证制度、字义,为汉已降儒者所不能及。以是求之圣人遗经,发明独多,《诗》三百,《尚书》二十八篇,《尔雅》等,皆有撰著。”[1]843纪晓岚的这一评价推荐,揭示了戴震的经学研究在以京都为中心的全国学术文化圈中“为汉已降儒者所不能及”的儒宗地位,并为日后作为四库馆总纂官的纪晓岚任命戴震为经部总管提供了人事安排的学术根据。

戴震入都时,礼部侍郎秦文恭惠田正在编纂《五礼通考》,特别需要通晓天文历算方面的人才,经钱大昕、王鸣盛推荐,秦惠田延聘戴震来府邸居住,朝夕听戴震讲论《五礼通考》中的“观象授时”门,以为闻所未闻。《五礼通考》全书采用戴说甚多,秦惠田把戴震所著《勾股割圜记》三篇,作为古今算法之范本全部载入,并且把戴震带来的先生江永的《推步法解》全书载入。《五礼通考》汇编了吉礼、凶礼、嘉礼、宾礼、军礼等五种礼制史料,共二百六十二卷。戴震协助秦惠田编成《五礼通考》,特别是帮助解决天文历算方面的难题,显示了他在治经实践方面的突出才能,证实了纪晓岚在《考工记图序》中对他的“为汉已降儒者所不能及”这一正确评价,扩大了他在以京都为中心的全国学术文化界的影响。

乾隆二十年乙亥(1755)写《与王内翰凤喈书》、《与方希原书》、《与姚孝廉姬传书》,乾隆二十四年己卯(1759)作《郑学斋记》、《春秋究遗序》,还有《答郑丈用牧书》,传播和发扬了不疏园治学精神,全面阐述了徽州朴学的治学主张与为学之道。戴震在《与姚孝廉姬传书》中提出并阐述治经应追求“十分之见”:“然寻求而获,有十分之见,有未至十分之见。所谓十分之见,必征之古而靡不条贯,合诸道而不留余议,巨细毕究,本未兼察。若夫依于传闻以拟其是,择于众说以裁其优,出于空言以定其论,据于孤证以信其通;虽溯流可以知源,不目睹渊泉所导,循根可以达杪,不手披枝肄所岐,皆未至十分之见也。以此治经,失‘不知为不知’之意,而徒增一惑,以滋识者之辨之也。”[14]2596

戴震把“寻获之见”,区分为“未至十分之见”与“十分之见”,正如梁启超指出的那样,区分为假说与定理。无论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发现证实之路都是要经过假说而达到定理,即由“未至十分之见”而达到“十分之见”。完成这一步的过程,是把假说运用于实践的证明过程与检验过程,是进一步全面系统的调查研究过程。戴震深刻地认识到此中奥秘,将这种达到“十分之见”的方法总结为“必征之古而靡不条贯,合诸道而不留余议,巨细必究,本未兼察”的归纳推理方法。戴震入不疏前作为青年学者曾提出“一字之义,当贯群经,本六书,然后为定”的寻获字义的创见。现在将这一字义定诂法发展为寻获十分之见的全面治经方法。这是对17岁之后直到京师这一阶段治经经验的新总结、新概括、新发展。这一寻找“十分之见”的治学思想,全面地表述了徽州不疏园学派的治学精神和皖派汉学的考证学主张。它具有一种从事实的全部总和和全部联系中引出结论,并由假说经过全面系统的调查研究或证明检验而达到定理的科学精神,表现了戴震治经的科学方法论思想。戴震身体力行地贯彻这一治学方法,因此他的见解总是准确、深刻、透彻。他的这一主张明确提出后,立即得到钱大昕、王鸣盛、姚鼐等的热烈赞同,学界为之一振,戴震学术声名传遍京城。

(二)两次破格

乾隆三十八年癸巳(1773),朝廷开设四库全书馆。纂修人员以翰林院翰林为主,不足的从进士中挑选。戴震只是一名举人,按一般情况是不可能进四库全书馆的。但是由于戴震在全国学术文化圈中已成为经学第一人,四库全书馆总裁裘日修推荐,总裁于敏中、礼部侍郎秦惠田、总纂官纪晓岚等坚决支持,乾隆皇帝颁下谕旨特召戴震以举人身份参修四库全书,这是第一次破格提拔。段谱记为“以举人特召,旷典也。”总纂官纪晓岚深知戴震经学功底第一,安排戴震主持负责经部。乾隆三十九年甲午(1774),戴震校成《水经注》,皇帝颁行御制诗称赞。乾隆四十年乙未(1775)三月,戴震第六次会试不第,不能取得贡士身份,是无法参加殿试的。四月殿试,戴震又以举人身份“奉命与乙未贡士一体殿试,赐同进士出身,授翰林院庶吉士。”这是第二次破格提拔。两次破格提拔,名成于征聘,充分显示了作为举人的戴震,在经学研究上的顶尖地位,得到了当朝皇帝的肯定认可。

(三)两大伟业

戴震从乾隆三十八年癸巳(1773)到乾隆四十二年丁酉(1777)在四库馆主持经部校勘,除了解疑释难之外,自己校成典籍有16种,撰写提要200余篇,学术成就冠盖群儒。四库馆期间,戴震完成了两大伟业。

1.校成《水经注》

根据杨应芹先生研究,戴震于乾隆十六年己巳(1749)已关注和研究《水经注》,发现该书经注之错互、字句讹脱,与《太傅礼》无异。乾隆十九年甲戌(1749)前后,《水地记》初稿问世,戴震至少改正了通行本错误的50%以上。乾隆三十年乙酉(1765)秋《水经》一卷定稿,由水经、附考、后记三部分组成。此书未刊刻,第二年入都曾以之示纪文达、钱晓征、姚传姬和段玉裁等人。有抄本传世,1946年胡适从北京大学图书馆李盛铎的藏书中查到此书的一个抄本。该书归纳总结出区分经与注的四大义例,并据四大义例从混淆的经注中分离出全部经文。戴震在四库全书馆内,用自己20余年心血校《水经注》,特别是用四大义例为演绎大前提来校正大典本,推出了使《经》必统《注》、《注》必统于《经》的方式,彻底改正了经、注混淆的错误,并补漏2 218字,删妄增1 448字,正其臆改3 715字。戴震总结出四大义例,以之校成《水经注》,不仅在郦学史上树起了划时代的里程碑,而且在科学方法论上提供了范例,推动清代学术向归纳与演绎相结合的科学方向发展。

2.创建新理学

戴震创建新理学的主要任务也是完成于在四库全书馆期间,其代表作根据胡槐植先生的说法是:振坠绪而著《原善》,正人心而作《孟子字义疏证》,破图貌之误而作《答彭进士允初书》。《原善》作于1765年至1766年之间。戴震在《原善》中指出:“善:曰仁,曰礼,曰义。斯三者,天下之大本也。显之为天之明谓之命,实之为化之顺谓之道,循之而分治有常谓之理。 ”[15]3关于“命”、“道”、“理”的阐述,与宋明理学家中程朱道学家的解释大相径庭。《孟子字义疏证》创始于1765年或1766年,成形于1769年,名为《绪言》,改定于四库馆中1776年冬至1777年春,更名为《孟子字义疏证》。《答彭进士允初书》作于乾隆四十二年丁酉(1777)去世前一个月,段谱指出“有此而《原善》、《孟子字义疏证》之说愈明矣。”

戴震在《疏证》卷下指出:

通天下之情,遂天下之欲,权之而分厘不爽谓之理。

从《绪言》到《疏证》,钱穆指出:“以情欲言理,实《疏证》中创见,东原为《绪言》,犹未得此说也。 ”[16]596戴震在乾隆四十二年丁酉(1777)四月二十四日,离逝世只有一个月零三日时,写信给段玉裁说:

仆生平著述最大者,为《孟子字义疏证》,此正人心之要。今人无论正邪,尽以意见误名之曰理,而祸斯民,故《疏证》不得不作。

戴震曾在这年正月十四信告段玉裁:

古贤人圣人以体民之情,遂民之欲为得理。

戴震在自己生平最大的著述 《孟子字义疏证》中,要证明阐述的新理学之理,就是“体民之情,遂民之欲”的理,即情欲哲学。戴震认为,圣人凭此治天下,就能达到王道,因而他在《疏证》卷上指出:

《诗》曰:“民之质矣,日用饮食”,《记》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圣人治天下,体民之情,遂民之欲,而王道备。

戴震心目中的王道是什么样的,他在《疏证》卷上用孟子的仁政理想描述了王道世界:

孟子告齐、梁之君,曰“与民同乐”,曰“省刑罚,薄赋税”,曰“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曰“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囊”,曰“内无怨女,外无旷夫”,仁政如是,王道如是而已矣。

这就是戴震从17岁开始,主张治经闻道要达到的圣人之道;这就是戴震研究孟子、创建“体民之情,遂民之欲”的新理学及树立情欲哲学这面大旗要实现的政治理想。戴震在《疏证》卷上把舍情求理之理称作意见而给予批判:

苟舍情求理,其所谓理,无非意见也。未有任其意见而不祸害斯民者。

在《答彭进士允初书》中指出:

程、朱以理为“如有物焉,得于天而具于心”,启天下后世人人凭在己之意见而执之曰理,以祸斯民;更混以无欲之说,于得理益远,于执其意见益坚,而祸斯民益烈。岂理祸斯民哉?不自知为意见也。

他在《疏证》卷下以圣人之道对后儒“以理杀人”作出了严厉批判:

圣人之道,使天下无不达之情,求遂其欲而天下活。后儒不知情至于纤微无憾是谓理,而其所谓理者,同于酷吏之所谓法。酷吏以法杀人,后儒以理杀人,浸浸乎舍法而论理,死矣,更无可救矣。

面对后儒“以理杀人”的残酷现实,他在《疏证》卷上尖锐地揭露了在18世纪,中国尊卑、长幼、贵贱等级森严极不平等,卑者幼者贱者普遍遭到虽得理谓之逆、而“死于理、其谁怜之”的冷酷迫害:

尊者以理责卑,长者以理责幼,贵者以理责贱,虽失,谓之顺;卑者、幼者、贱者以理争之,虽得,谓之逆。于是下之人不能以天下之同情、天下所同欲达之于上;上以理责其下,在下之罪,人人不胜指数。人死于法,犹有怜之者;死于理,其谁怜之?呜呼!

梁启超准确地指出:“《疏证》一书字字精粹,……综其内容,不外欲以‘情感哲学’代‘理性哲学’,就此点论之,乃于欧洲文艺复兴时代之思潮之本质绝相类。……其哲学之立脚点,真可称二千年一大翻案。其论尊卑顺逆一段,实以平等精神,作伦理学一大革命。”[4]42戴震主张学成而民赖以生。《孟子字义疏证》一书,通过对孟子字义的疏证,创建了“体民之情,遂民之欲”的情欲哲学即新理学,凭此痛斥了尊者长者贵者“以理杀人,其谁怜之”的冷酷现实,为卑者幼者贱者发出了要求平等的强烈呼喊,主张实施孟子安民富民乐民的仁政,创造圣人治天下的王道。《疏证》最充分地反映了戴震从17岁以来治经闻道的主张,最集中地反映了戴震治学为民生的理想,因而临终前把这部书断定为“生平之最大著述”。戴震在四库全书馆临终前完成的这一生平最大著述,其功至巨至伟,达到了“孟子之功不在禹下”,超过了校成《水经注》之大业。

(四)登临绝顶

完成两大伟业,标志着戴震在学术研究与思想建树上登上了时代最高峰。

同时代的王昶在《戴东原先生墓志铭》中指出:“东原之学,包罗旁搜于汉、魏、宋诸家,靡不统宗会元,而归于自得;名物象数,靡不穷源知变,而归于理道。本朝之治经者众矣,要其先之以古训,析之以群言,穷极乎天地人之故,端以东原为首。”[5]3439“以东原为首”即以东原为首席治经大师、首席科学家。

民国时期梁启超称戴震为清代学术全盛期正统派盟主:“其全盛运动之代表人物,则惠栋、戴震、段玉裁、王念孙、王引之也,吾名之曰正统派。……正统派之中坚,在皖与吴。开吴者惠,开皖者戴。惠栋受学于其父士奇,其弟子有江声、余萧客,而王鸣盛、钱大昕、汪中、刘台拱、江藩等皆源其流。戴震受学于江永,亦事栋以先辈礼。震之在乡里,衍其学者,有金榜、程瑶田、凌廷堪、三胡——匡衷、培翚、春乔等。其教于京师,弟子之显者,有任大椿、卢文弨、孔广森、段玉裁、王念孙。念孙以授子引之。玉裁、念孙、引之最能光大震学,世称戴、段二王焉。……惠、戴齐名,而惠尊闻好博,戴深刻断制。惠仅‘述者’,而戴则‘作者’也。受其学者,成就之大小亦因以异,故正统派之盟主必推戴。”[4]42

21世纪初栾成显指出:“从朱熹到戴震,从宋明理学到清代朴学,既是宋代以后徽州思想文化发展的一条主线,同时它也表达了该时期中国儒家思想发展演变的主流。”[17]2如果说集理学之大成者朱熹,是自宋以来中国的第一座学术思想文化高峰,那么集徽派朴学之大成并且创建了反映时代最强音的“体民之情,遂民之欲”新理学的戴震,就是自宋以来中国的第二座学术思想文化高峰。

五、不疏园学派

江永和江门七子从乾隆十七年壬申 (1752)开始,在不疏园中的讲学研究所形成的学派就是不疏园学派。

现将戴震以外的其他成员,略作简介。

江永(1681-1762),字慎修,婺源县江湾人,乾隆十七年壬申至乾隆二十三年戊寅 (1752-1758),任教不疏园,传学七子,奠定了徽派朴学根基。他入不疏园时,已是博综淹贯的岿然大师。执教不疏园7年,与七子聚首一堂,有同志旧友可与参商,有世不常见的图书可以参阅,还可以外出访问讲学,是他学术发展的重要时期。江永著作收入《四库全书》有十四种二十七部一百七十三卷,除《礼经纲目》、《近思录集注》外,大都完成于乾隆十七年馆于不疏园之后。 《算学》(原名《翼梅》)、《乡党图考》、《律吕阐微》和《古韵标准》等四部重要著作,完成于馆不疏园期间,其余著作完成于乾隆二十四年返回婺源故里之后。他在这7年里,与诸子相互辩疑解惑,订误求真,开创了考明古之制度、名物以疏通经义的一代学风,其学又得七子以传,完成了创立徽派朴学之大业。

程瑶田(1725-1814),字易田、易畴,歙县县城人。幼时愚钝,但是读书极为用功,鸡鸣而起,点灯达旦,数十年如一日。做学问追求实事求是。乾隆十七年壬申(1752),到不疏园从学于江永。有名师点拨,有学友切磋,自己刻苦用功,终于成为徽派朴学大师。戴震第二次到不疏园时,于乾隆二十六年辛巳(1761)《再与卢侍讲书》中介绍程瑶田的治学特点指出:“其读书沉思核订,以类推致,震逊其密。”[14]2250程瑶田精通训诂,注重实证,精心格物,开创传统史料学与博物学相结合的新路,并开汉语词源学研究先河,对数学、天文、地理、生物、农业种植、水利、兵器、农器、文字、音韵等众多领域皆有深入研究。79岁时,将自己主要著作26种,选编为一部汇集《通艺录》,计42卷。

金榜(1735-1801),字蕊中、辅元,号檠斋,歙县岩寺人。乾隆十七年壬申(1752)到不疏园,为江门七子中年龄最小者。乾隆三十七年(1772)考中状元,授翰林院修撰。四十二年任山西乡试副考官,四十三年任考试同考官。因父丧归里,遂不复出,著书自娱。夜读耗油一盏,故自号檠斋。金榜受经学于江永、戴震,受诗、古文辞于桐城刘大魁,受科举文于淳安方棨如。他治学博稽而精思,慎求而能断,被誉为“江南魁俊”。他遂于经,尤深于《三礼》,著有《礼笺》一书,详稽制度,卓然可补江戴之缺。徽派朴学奠基阶段也可并称为江戴程金之学。

汪肇龙(1722-1780),原名肇漋,号松麓,歙县府城人。幼时双亲俱亡,兄亦早逝,跟随寡嫂,生计艰难,便去商店当学徒。成年后,学习字书小学,以篆刻为生。乾隆十七年壬申(1752),作为好学之士,到不疏园与戴震、汪梧凤等师从江永,专力治经。宗东汉郑玄,精通说文、水经、地志、步算、音韵、古礼、器数、名物,师友咸服。 研习《周礼》、《仪礼》、《礼经》,撰有书稿,未刊行。

方希原(1728-1789),名矩,号以斋,歙县灵山人。乾隆十七年壬申(1752),师从江永于不疏园。常与戴震、程瑶田、汪梧凤等讨论文章得失,为人耿直好客。姚鼐在《方希原传》中说:“所居灵金山中,有林泉之胜,亲贤好学,四方贤者至歙,无不乐交希原。希原亦延至其家,唯恐其去,名闻甚广。”以岁贡生终身,著有《道古斋集》。

郑牧(1714-1792),字用牧,休宁合阴人。善时文,他与戴震、汪梧凤三人文章,曾被紫阳书院执掌方棨如编入 《新安三子课艺》。乾隆十七年壬申(1752)拜师江永于不疏园,与戴震等为同志密友,是江门七子中年龄最大者。戴震的 《答郑丈用牧书》,与郑牧讨论立身治学之道,指出“立身守二字曰不苟,待人守二字曰无憾”;治学要“不以人蔽己,不以己自敝;不为一时之名,亦不期后世之名。”郑牧著有《性理字训》、《学庸文》。

当时徽州郡守何达善注重兴办学校,开展学术活动,聘请江苏常州著名学者何灼(1661-1722)高足淳安人方棨如主讲紫阳书院,经常于某月某日延聘郡之名人宿学,讲论经义于书院之怀古堂。江永与江门七子在不疏园的学术活动,得到了徽州郡守与紫阳书院的有力支持。

以徽州郡守和紫阳书院为后盾,以西溪徽商汪泰安、汪漪父子的财富基础为经济支柱,以治经数十年而博综淹贯的岿然大师江永为宗师,以闻道为目标的江门首称大弟子戴震为核心的不疏园学派的学术研究,创立了徽派朴学,亦称皖派朴学、皖派经学、皖派汉学,最终实现了徽州地方学术从新安理学到徽派朴学的转变,并且标志着中国学术思想文化史上盛行数百年的宋明理学到清代考据学的转变。因此,从不疏园学派学术研究转变的双重意义上看,不疏园不仅是当时徽州著名的学术研究重地,也是当时中国著名的学术研究重地。

戴震这位不疏园学派的杰出代表,把不疏园这个徽州的著名学术研究重地提升为当时中国著名的学术研究重地。不疏园学术研究重地,把戴震造就为不疏园中江门首称大弟子。这位江门首称大弟子进入以京都为中心的全国学术文化圈,为传播和发展不疏园求是求真的治学精神,找到了施展雄才大略的广阔空间,成为四库全书馆首席经学大师和清代学术全盛期正统派盟主,并创建了反映时代最强音的“体民之情,遂民之欲”的新理学,树起了自宋以来中国学术思想文化史上的第二座高峰,也因之大大提高了徽州不疏园学术研究重地在全国的学术地位,使之成为全国著名的学术研究重地。

注释:

①西溪文化志编写组.西溪文化志,2010年皖内部资料.

[1]汪灼.四先生合传[C]//戴震全书:第七册.合肥:黄山书社,2010.

[2]汪世清.不疏园与皖派汉学[J].江淮论坛,1997(2).

[3]城南居士.城南居士后记[C]//戴震.戴震全集:第二卷.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92.

[4]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5]王昶.戴东原先生墓志铭[C]//戴震.戴震全集:第六卷.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99.

[6]洪榜.戴先生行状[C]//戴震.戴震全集:第六卷.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99.

[7]梁启超.戴东原著述纂校书目考[C]//戴震全书:第七册.合肥:黄山书社,2010.

[8]程瑶田.五友记[C]//戴震全书:第七册.合肥:黄山书社,2010.

[9]凌廷堪.戴东原先生事略状[C]//戴震全书:第七册.合肥:黄山书社,2010.

[10]杨应芹.戴震与水经注[C]//戴震全书:第七册.合肥:黄山书社,2010.

[11]戴震.与是仲明论学书[M]//戴震全集:第五卷.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97.

[12]胡槐植.前清学者第一人戴震[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10.

[13]纪昀.考工记图序[C]//戴震.戴震全集:第二卷[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92.

[14]戴震.与姚孝廉姬传书[M]//戴震全集:第五卷.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97.

[15]戴震.原善[M]//戴震全集:第一卷.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91.

[16]钱穆.戴东原[C]//戴震全书:第七册.合肥:黄山书社,2010.

[17]周晓光.徽州传统学术文化地理研究[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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