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国际化与广州区域金融中心的协同发展

肖婧莹

(广东行政职业学院 科研处，广东 广州 510800)

Samuel P. Huntington 在“The Clash of Civilizations and the Remaking of World Order”中认为“控制全球硬通货”和“拥有国际金融系统”是西方国家控制世界的两大重要战略。所谓“控制全球硬通货”就是指货币的国际化，“拥有国际金融系统”则是指国际金融中心的建立。［1］由此可见，货币国际化和国际金融中心都是一个国家综合经济实力强大的重要表现，对于国家的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纵观美国、英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其货币国际化的推进都离不开本国完善的金融市场体系和金融中心的建设，而本国货币国际化的推进又是这些国家金融中心建设的巨大推力。历史的经验表明一国货币国际化和该国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之间有着互相促进和发展的关系。

人民币国际化是在当前国际货币体系难以运转的情况下应运而生的。2008 年的世界金融危机暴露了国际货币体系的不合理性，激发了国际社会对人民币的强烈需求。在此背景下，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不仅仅是中国经济又稳又快发展的趋势所在，更是改革当前不合理的国际货币体系的需要所在。并且人民币国际化国内基础条件的成熟又使得人民币国际化的推进具有现实的可行性。

金融作为现代产业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促进资源的有效配置和产业结构升级方面的作用越来越凸显，特别是十八届三中全会对金融改革又做出了新的部署，金融领域将面临更深层次地改革，区域金融中心就是金融领域改革的重要部分。2008年12 月，国务院批复的《珠江三角洲地区改革发展规划纲要(2008－2020 年)》明确提出了要建设广州区域金融中心。［2］广州作为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最先试点的城市，民间资本的充裕以及金融机构实力的雄厚，使其承载着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发展的使命。历史的经验不禁让我们思考在人民币国际化的推进中，广州区域金融中心将会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广州区域金融中心又是如何利用人民币国际化来提升自身的功能。鉴于此，本文将人民币国际化与广州区域金融中心作为研究重点，探讨两者的互动机制和协同发展关系。

一、货币国际化与国际金融中心建设的互促渠道分析

货币国际化进程与国际金融中心的建设都离不开一国强大的经济实力和发达的金融市场。在货币国际化推进过程中，一方面，当一国货币实现支付结算、投资和储藏的功能时，就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汇率风险带来的交易成本的损失以及节省了相关货币之间的兑换成本，进一步鼓励了全球参与者进入该国金融市场，促进了该国金融资源的不断聚集，从而有利于该国国际金融中心的形成;另一方面，一国货币国际化的推进使得更多的外国机构和个人对该国货币表示的金融资产产生投资需求，这就对该国的金融市场运作和效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将迫使该国要建立更具有深度和广度的金融市场，为该国国际金融中心的建设奠定基础。

在国际金融中心的建设中，一方面，国际金融中心的推进将为境外交易者提供一个投融资便利、融资成本较低、市场流通性高的金融交易环境，将吸引更多的境外交易者参与其中，增加了对该国货币的需求，从而提高该国货币国际化程度;另一方面，国际金融中心的建立将聚集相关的金融资源，节约相关金融产品交易的评估成本和信息成本，提高了金融交易的效率，鼓励了更多的金融产品在该国金融中心交易，从而促进了该国货币国际化进程。［3］

此外，货币国际化和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之间还存在相互促进和发展的渠道。在实体经济中，货币充当了支付与结算的功能，因此一国货币在国际贸易和对外投资当中的逐步使用，能够使得该国货币成为国际结算货币，该国也可形成全球货币结算中心。在金融领域的循环中，随着货币国际化的推进，全球投资越来越多地采用该国货币，在该国形成了全球金融资产投资市场，该国的金融资产定价和管理中心也相应形成。而在国际金融中心的形成中，货币结算中心和金融资产定价和管理中心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保障金融中心正常运转的重要载体。因此，从以上的互促渠道可以得出货币国际化和国际金融中心之间是相互促进和共同发展的。

二、人民币国际化发展途径与广州区域金融中心的形成机制分析

(一)人民币国际化的发展途径

有关国际货币的定义，许多学者等都进行了阐述，大体都把国际货币认为是一国货币的职能演变与扩展，认为国际货币能够在国际市场上发挥计价单位、交换媒介和保值手段的职能。巴曙松认为，人民币国际化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首先是充当边境贸易中的计价和交易媒介的职能，当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再在一般贸易中担当结算功能。而当国际贸易结算量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国内的金融市场也相应发达和完善时，在人民币实现自由兑换的情况下，人民币就可能扩展成为借贷货币和投资货币，然后再发展成为国际储备货币。［4］

2009 年，上海、广州、深圳、珠海和东莞5 个城市开展的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开启了人民币国际化的第一步征程。2010 年，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试点扩大到20 个省市(地区)，人民币已经开始发挥其计价结算职能。2011 年中国人民银行推出境外直接投资人民币结算试点，意在通过政府的推进政策来反映市场的需求，推动人民币的计价货币和交换媒介职能向国际化进程的高级阶段价值储藏职能演变。①随着人民币币值的稳定，用人民币计价的外汇市场、债券市场和离岸市场也相应形成，并且合格境外投资者(RQFII)股市的投资安排，使得人民币正逐步成为中国周边国家乃至更大范围的国际投资货币和储备货币。人民币国际化的职能正在新形势下不断凸显，进入了加速发展时期。

(二)广州区域金融中心的形成机制分析

美国金融学家Kindle Berger 认为从金融中心的功能角度来看，金融中心是金融中介和价值贮藏功能的中心区，聚集着众多银行、证券发行者和交易商。［5］广州作为中国对外经济的南大门，是珠三角的中心，具有毗邻香港和澳门的地理优势以及辐射华南地区的区位优势。近年来，广州的综合经济实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2014 年广州地区生产总值达到16706.87 亿元，仅次于上海和北京，同比增长8.6%，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强劲的经济实力为区域金融中心的发展奠定了基础。2014 年广州第三产业增加值达到了10892.94 亿元，增长了9.4%，以现代物流、文化创意为代表的现代服务业和以软件、生物医药为代表的高新技术产业等新兴产业的快速发展为广州区域金融中心带来了旺盛的金融需求。［6］

此外，广州的金融业也发展迅猛，2014 年广州金融业增加值达到1300 多亿元，占GDP 的比重达到了2%，广州的金融机构数量与日俱增，金融生态环境也不断完善。特别是，随着金融高新区、广州金融城、南沙新区等新一批的金融功能区相继获批，为广州区域金融中心的建设奠定了基础。广州区域金融中心建设的发展规划中也明确提到要通过金融市场交易平台的创新和金融生态环境的优化来提升现代金融服务功能;通过建设四大金融功能区和深化区域金融合作等措施增强金融集聚力和辐射力，使得金融产业和实体产业、金融业和金融业之间协调发展，从而形成有影响力的国际金融中心区域。②

三、人民币国际化与广州区域金融中心建设的互动机制分析

人民币国际化与广州区域金融中心之间是相互促进和协同发展的。一方面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为广州的实体经济和金融交易提供了有力的支持和保障，促进了广州区域金融中心的建设。另一方面广州区域金融中心的金融资源聚集效应又对人民币国际化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

(一)人民币国际化对广州区域金融中心形成的促进作用

1. 人民币国际化——国际贸易与投资——广州区域金融中心

人民币国际化在促进国际贸易与投资方面具有重大的推动作用。对外贸企业来说，当人民币作为国际货币来充当计价和结算的功能时，外贸企业面临的汇率风险以及交易成本将有所降低。与此同时，贸易和投资的便利性将大大提高，这有利于国际贸易和投资规模的扩大。广州一直以来都是中国对外经济的南大门，与香港、东盟和日本等国家或地区有密切的贸易关系，2014 年广州进出口贸易总值达到1306 亿美元，较大的进出口贸易值也意味着更容易受外汇风险的影响。因此随着人民币国际化的推进，作为跨境贸易结算最先试点的城市，广州的外贸企业能够直接使用人民币进行计价和结算，这就降低了汇率风险以及交易成本，有利于扩大广州对外贸易以及对外投资，推动广州实体经济规模的扩大。这样有更多的境内外企业愿意在广州进行贸易结算，增加了广州作为金融中心城市的金融集聚力，推动广州区域金融中心的建设。

2. 人民币国际化——资本项目开放度——广州区域金融中心

广州区域金融中心与世界其他国际金融中心相比还存在较大的差距，一部分原因是人民币还没有实现资本项目的完全兑换，导致外资不能够直接进入到国内的证券市场中。与国内的金融中心相比，广州缺少北京和上海的行政特许权价值，因此交易结算受到了严格的管制，这些管制资本项目会导致金融市场的效率低下以及市场功能发挥不全等多方面问题。人民币国际化的推进则有利于加快资本和金融账户的有序开放，实现人民币与外币的自由兑换，真正实现市场化的金融交易。资本项目的开放有助于人民币金融市场体系建设的完善，从而推动以人民币为计价、结算的贸易得到快速的发展，为银行、证券、保险等行业顺利发展多样化的人民币业务提供金融服务的保障，推动金融业务的发展，为广州区域金融中心的建设提供支持。［7］

3. 人民币国际化——国家地位——广州区域金融中心

人民币国际化有利于提高国家地位，从而有利于广州区域金融中心的形成。历史经验表明美元、欧元、日元等货币之所以可以充当国际货币，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基于美国、欧盟、日本等国或地区自身雄厚的经济实力和较高的国际影响力。特别是世界经济发展的多元化，世界经济格局正发生改变，一旦人民币实现国际化后，中国将提升其在国际金融事务中的话语权。中国国际地位的提高为广州区域金融中心的发展提供了机遇，境外机构或企业更愿意在中国进行投融资业务，而广州作为中国的门户城市，是珠三角地区的中心，毗邻香港和澳门，且民间资本较为充裕，是境外机构或企业选择的最佳地点，这就势必会推动金融资本在广州的集聚，从而推动了广州区域金融中心的发展。

(二)广州区域金融中心对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促进作用

1. 广州区域金融中心——相关金融平台建立——人民币国际化

广州区域金融中心的建设为人民币在国际贸易和金融交易中成为支付结算、投资和储蓄货币提供了相关平台。作为区域性功能定位的广州区域金融中心，在其建设规划中就明确指出要建立各种金融平台来提升广州的金融服务功能，这些金融平台的建立为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提供了有力的支持。广州区域支付结算中心的建设能够为跨境贸易人民结算业务提供高效率的相关结算系统，推动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发展，促进人民币成为国际结算货币。广州区域银行保险中心、广州区域产权交易中心、广州区域股权投资中心等一系列区域金融资产定价中心的建立能够为境外人民币持有者提供可操作性的全球金融投资平台，有利于掌握人民币利率和汇率定价，促进人民币成为国际投资货币。广州区域财富管理中心和广州区域金融管理营运中心等区域资产管理中心可以有效地配置外汇储备资源，不仅能提升对国际金融资产的定价能力，也减少了汇率风险损失的可能性。目前中国和二十余个国家或地区签订了双边货币互换协，人民币成为这些国家或地区的战略储备货币，因此这些国家势必也将通过资产管理市场参与到人民币金融市场中，这些资产管理中心的建立有利于这些国家规避汇率风险，达到增值和保值的目的。

2. 广州区域金融中心——开放完善的资本市场——人民币国际化

历史经验表明一国货币的国际化需要一个开放和完善的资本市场，纽约和伦敦等国际金融中心分别为美元和英镑的国际化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广州区域金融中心在未来将形成与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功能互补的金融中心，这就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一个发展和运作的平台。在广州区域金融中心建设中，广州的金融环境将会得到很大改变，金融市场的深度和广度也会进一步提高，金融市场的服务水平和交易量也会集聚增加，政府的监管效率也会随之提高，从而会促进资本市场的不断开放和完善，并且将更深层次地加快资本项目的多样化发展，进一步促进人民币国际化发展进程。

四、协同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与广州区域金融中心的建设

人民币国际化与金融中心建设是国家在新时期下参与经济全球化的重要战略，而广州作为中国对外贸易的南大门，广州区域金融中心的建设已上升为了国家层面，与人民币国际化之间存在互动机制，二者也将在在长期将形成一种良性互促发展的关系。广州地处珠三角地区中心，毗邻香港和澳门，具有中国其他城市难以替代的区位优势，加快推进广州金融市场的深化对促进人民币国际化有着深远的意义。同时广州应该利用人民币国际化的契机，通过加强金融集聚力来建设区域金融中心。因此，人民币国际化和广州区域金融中心建设的协同推进将有不可替代的现实意义。

(一)加大人民币在贸易中的使用，完善人民币计价、结算和支付等交易平台的建设

实体经济是金融产业发展的基础，而对外贸易又是实体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作为人民币国际化的第一步，是人民币国际化推进过程中的关键环节。因此，必须加大人民币在对外贸易中的使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此外，随着跨境贸易结算的不断推进，海外持有的人民币数量会越来越多，这就需要建立专门的人民币计价、结算和支付的金融交易平台来促进和保障人民币的有序流通。广州拥有较多的金融机构，但是缺乏区域性和全国性的交易平台，因此在广州区域金融中心的建设当中，应该着力建设相关区域金融管理营运中心、区域支付结算中心和区域财富管理中心等平台来提升广州的金融服务功能。

(二)创新金融产品，大力发展人民币离岸业务

创新金融产品是区域金融中心建设的重要环节，而当前金融产品千篇一律，缺乏创新性，因此广州可以利用自身的市场优势，大力发展产业金融，走出一条金融产品创新的新路。［8］比如汽车金融、科技金融、物流航运金融、低碳金融，通过金融创新为不同产业提供具有特色的融资、资本运营、风险管理等服务;通过创新各类标的的人民币投资产品以及人民币利率衍生产品等多元化的金融产品来吸引境内外投资者，并为境外人民币持有者提供有效对冲风险，从而有利于人民币成为完备的投资货币。同时随着境外人民币存量的增多，人民币的流通需要有一定规模的人民币离岸市场作为支撑，使境外的企业可以在境外人民币离岸市场上进行人民币交易和资金地有效地融资。因此，需要扩宽人民币在离岸市场的流通渠道，扩大人民币资金池，为人民币离岸业务的发展提供保障。

(三)发挥广州国际金融城“核心功能区”的聚集效应，带动广州区域金融中心全面建设

广州国际金融城是广州区域金融中心建设规划的核心目标之一，北起中山大道，南临珠江，东至天河区界，与珠江新城相联，承载着广州甚至整个珠三角金融产业的发展。

在广州国际金融城的建设中，一是要完善相关配套设施，吸引国内外银行、证券、保险、期货等各类金融机构和会计、咨询、信用评估等各类专业中介服务机构入驻，形成金融聚集效应。二是要注意与珠江新城现有金融资源的对接，提供相关优惠政策，使得相关企业可以“置换”到金融城，实现广州国际金融城与珠江新城的对接。三是引进金融、咨询管理、项目管理、IT 等人才，完善金融城的软环境，形成人才的聚集。通过发挥广州国际金融城“核心功能区”的聚集效应，带动广州区域金融中心的全面建设。

(四)优化金融监管和服务环境，加快资本项目开放

人民币在世界市场上还不是自由兑换货币，境外还没有形成人民币的自由买卖市场，这必然限制了人民币境外的流通，不利于人民币国际化的推进。因此有必要在现有的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货币的基础上，通过建立政府间的政策协调机制和合作机制以及加快资本项目的开放来进一步完善广州金融市场。［9］而资本项目的开放对又广州金融市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就需要广州有更好的金融监管和服务环境。一方面要制定广州金融市场的监管细则，落实相关政策，稳步推进人民币资本项目下的自由兑换。另一方面要鼓励金融业务和服务创新，建立相关人民币金融支持平台，为人民币的多样化交易进行后台支持。

注释:

①资料来源于各年各季度中国人民银行《中国货币政策执行报告》。

②资料来源于广州市人民政府《印发广州区域金融中心建设规划(2011－2020 年)的通知》。

［1］ Samuel P.Huntington.The Clash of Civilizations and the Remaking of World Order［M］.Simon and Schuster，1997:113－115.

［2］刘云生. 广东金融成长路径研究［J］. 南方金融，2009，(3):59－62.

［3］田苗. 人民币国际化与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的协同推进研究［D］.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11－12.

［4］巴曙松. 人民币国际化应走边境贸易之路［J］. 中国经济快讯，2003，(27):28－29.

［5］李嘉晓. 浅析金融中心形成和发展的内在规律［J］. 商业研究，2009，(9):128－131.

［6］冯国强，曹耘心. 广州国际金融中心的构建模式、功能定位与战略思考［J］. 发展研究，2012，(6):49－53.

［7］游春，胡才龙. 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下的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问题研究［J］. 金融纵横，2012，(3):27－31.

［8］陆磊. 中国的区域金融中心模式:市场选择与金融创新――兼论广州－深圳金融中心布局［J］. 南方金融，2009，(6):9－14.

［9］肖鹞飞，肖婧莹. 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问题研究――基于国际贸易结算货币选择理论的视角［J］. 广东金融学院学报，2012，(5):10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