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桥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中文学院,广东 广州 510410)
所谓炼字,就是词语的锤炼。古人在诗文创作时进行精细的推敲和创造性的搭配,使所用的字或词达到一种简练精美、形象生动、含蓄深刻的境界。刘勰的《文心雕龙》提出炼字的四个标准:“是以缀字属篇,必须拣择:一避诡异,二省联边,三权重出,四调单复。”也就是说,一要避免用字怪奇,二要避免半边相同的字,三要避免重复,四要善于处理字形的复杂和简单。否则,难以经受岁月的考验。
唐代是我国的诗歌盛世,不仅因为诗歌在数量上达到历代的顶峰,诗歌的质量也达到了空前的水平。其中一个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对于炼字的重视。杜甫对于炼字有这样一句诗,“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卢延让:“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苦吟诗人贾岛也是一位代表,感慨“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提到“言气质,言格律,言神韵,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有境界而三者随也”。由此而知,境界是最高的评价标准,一旦境界出来,气质、格律、神韵全出。“唐五代之词,有句而无篇。南宋名家之词,有篇而无句”“唐五代北宋词,可谓生香真色”,由此看来,王国维是将有篇且有句视为上乘之作,其次宁取有句而不取有篇,正是那些经历了千锤百炼的、不含杂质的文学精华。
对曹雪芹而言,鸿篇巨制《红楼梦》是他“批阅十载,增删五次”的心血,他是容不得语言失误存在的,尤其是作为回目的语言。因此斟酌再三,反复思量一定是曹雪芹的常态。为了语言的准确、简练、精辟,他必定得花费时间和精力推敲每一个字,考究每一个表达。胡适先生运用实验主义对《红楼梦》文本进行研究,最终对“著者”和“本子”的问题有了结论,精辟地论证出后四十回的作者与前八十回不是同一个人,指出“后四十回是高鹗补的”。另外,俞平伯也在著作《红楼梦研究》中专题论证说:“后四十回回目并非原有。”因此,本文仅对《红楼梦》前八十回的回目进行分析研究,后四十回暂不做评论。
在前八十回的回目中,使用“一字评”格式的搭配有25组,其中分为两类:
另一种是用代名词,根据正文可知具体指称的人物(有13组)有:醉金刚(倪二)、痴女儿(红玉)、慈姨母(薛姨妈)、愚妾(赵姨娘)、刁奴(吴新登媳妇)、幽淑女(林黛玉)、浪荡子(贾琏)、情小妹(尤三姐)、冷二郎(柳湘莲)、痴丫头(傻大姐)、懦小姐(迎春)、俏丫鬟(晴雯)、美优伶(十二官)。
其中各人评价用字也都用得极其贴切,不仅结合该回目故事,也概括出人物的品格、秉性。比如,“贤袭人娇嗔箴宝玉,俏平儿软语救贾琏(21回)”中的“贤袭人”,妙不可言。袭人出场是在第三回,她的出场看似平淡,却也伏脉千里。“这袭人亦有些痴处:伏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今与了宝玉,心中眼中就只有一个宝玉。只因宝玉性情乖僻,每每规谏宝玉不听,心中着实忧郁”,这里边有两句话,正是她的两点奇处。这也照应了后文娇嗔箴宝玉的情节和晴雯之死里袭人说“我原是出了名的贤人”的照应。虽为丫头,但不仅仅一心一意地照料衣食住行一干事,还自愿担负起了规谏宝玉的重任,为此还着实忧郁。这样的丫头,堪称《红楼梦》中绝无仅有的“贤丫头”。因此庚申本就在回目的贤袭人上注了批语,说“当得起”。我认为不仅当得起,而且评得切。只是有一点,“贤”字不免给人一种愚忠的印象。袭人作为宝玉的贴身丫头,缺的是林黛玉的才智、灵动。因此,体味之余,多少能感觉到“贤”透露出来的还有一种刻板、拘束。这也是袭人的人格特点,并不能说是美中不足,也正是她作为曹雪芹笔下的一个有血有肉的圆形人物的特点。
另外,对于主子们的评语如,“敏探春兴利除宿弊,识宝钗小惠全大体(56回)”中的“敏探春”。在55、56两回中,主要讲的就是探春这个三丫头如何治家有方、办事有力。我认为探春的“敏”体现在三个方面;一、用心。作为一个小姑娘,如此用心留意生活上的一切用度,在面对吴新登媳妇的刁难、赵姨娘的撒泼这些棘手问题时,能有理有据、不卑不亢;二、用脑。这也是探春在四春之中的突出特点,在一个讲究尊卑的社会里安身立命是需要智慧的,她这么个庶出的姑娘,得到王夫人的器重,并且被委以重任,可见其智慧是可以与王熙凤媲美的;三、用理。这也是探春的最大特点,做人办事的道理在她心里是最重要的,甚至是法外不开恩。这一点,她没有王熙凤左右逢源,因此说探春是“敏”。另外,探春具备王熙凤理家才能的同时还能诗会文,不会如凤姐般落于流俗。因此探春才是真正的理家奇才,只是没有施展身手的空间。
总之,“一字评”修饰词的用字都十分贴切、中肯,不仅契合故事情节发展,也符合人物的性格特征。这都是作者在选词用词时精心揣摩出来的成果。在形式上作者采用以名字为中心词,以一字、两字为修饰词搭配而成的短语结构,用在回目中不仅格式上对仗工整、形式清晰,而且读来铿锵有声,很有气势。通常的中文表达是定语长、中心语短,类似“贤袭人、俏平儿”这样的表达很少在古典文学中出现,因此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这也是《红楼梦》处处都能给读者以惊喜的一种表现。
曹雪芹对于人物进行评价时,并非随随便便地找一个字修饰,人物在作者心中是有一个轮廓的,他想要展现给读者的也是他心中最真实的形象。这个形象包括人物的性格特征、外貌特点,甚至是他的命运结局。比如说,“憨湘云醉眠芍药裀,呆香菱情解石榴裙(62回)”里的“呆香菱”和“懦弱迎春肠回九曲,姣怯香菱病入膏肓(80回)”里的“姣怯香菱”。香菱是全书出现的第一位女性,可见这位女主人公的重要性,我认为这是作者最花费心思的一个“丫头”,在作者设定这个人物之前,一定是构思好了整个人物的形象、性格以及她的命运结局的。甄英莲的谐音是“真应怜”,所以这个人物就像这本书一样充满了悲剧,这本书的悲剧基调正是从这个女性的悲剧开始的。香菱从三岁被人贩子拐去,辗转来到大观园的过程可以想象那种处境,一个小姑娘蜷缩在柴房的小角落里,忍饥挨饿,挨打受冻,面对恶贼恐怖的打骂,内心的恐惧足以使她呆若木鸡。这样的情景,作者用一个“呆”描绘这样一个苦女子,使她一直以来受尽恐吓,在打骂中长大的形象跃然纸上,我们读来不仅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可怜的形象,还可以体会到她受到的苦楚。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一方面造成了香菱形象和记忆的“呆”,她性格上和生活中的姣怯也是必然的。一个纤弱的弱女子,本来就是弱势群体,又惨遭贩卖的苦难经历,甚至连自己名字、父母、家乡都一无所知。所以作者故意安排了一个平时都不是多么善良的周瑞家的去替大家发出爱怜的感慨。那要是换了善良的读者还不知会如何可怜这个姑娘呢?所以回目中的“呆”、“姣怯”都令读者一下子看到她瘦弱的身体在瑟瑟发抖的形象,不禁令人潸然泪下。
本章拟从名词、动词、副词、形容词、数词这五种实词入手进行分类。以下是前八十回回目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修饰搭配:
第一类是形容词类修饰词:雅谑、闷制、妙词、艳曲、彩蝶、实意、情烈、幽情、雅集、毒设、懦弱迎春、姣怯香菱;第二类是动词类修饰词:悔娶、偷娶、误嫁、误剪、思嫁、病补、誓绝、醉眠、爱语、死封、讽和;第三类是副词类修饰词:偶结、偶填、暂撮、亲尝、初试;第四类是名词类修饰词:兰言、蜜意、情传、情辞、情赠、才选、魁夺、琉璃世界、脂粉香娃;第五类是数词类修饰词:一进、两宴、三宣、一冷。
通过以上分类,我们可以看出这些搭配的基本结构大多是单音节修饰词与单音节中心词的组合搭配,这样的搭配有格式统一、语言简洁、一目了然、搭配合理这样几个特点。其中有些搭配更是颇具创新思维。
混合动力动车组牵引传动系统是一种交—直—交牵引传动系统,交流侧连接电网与柴油发电机组,直流侧并联电池系统。电池在工作时依靠双向DC/DC变换器完成与直流环节的电能变换,本文选择Buck/Boost电路作为双向DC/DC变换器的基本拓扑[2]。
“金兰契互剖金兰语,风雨夕闷制风雨词(45回)”中的“闷制”,单从回目来看,颇令人怪异,写诗作词为何用一个“闷制”修饰,好像降低了诗词的格调。“制”又有匠人制作的粗糙感,再加上一个“闷”更显得气氛不对。其实不然,仔细品味本回故事,读者自然就会明白这个“闷制”的缘由。原本是宝钗与黛玉说话,黛玉说到身世,又戳到痛心之处,不免心情郁结。可宝钗说:“你放心,我在这里一日,我与你消遣一日,你有什么委屈烦难,只管告诉我,我能解得,自然替你解一日。咱们也算同病相怜。”三句话把黛玉说得心里暖暖的。正所谓“良言一句三冬暖”,黛玉又是个极其感性之人,不由得便与宝钗交了心,一时感到自己素日冤枉了宝钗心里藏奸,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宝钗走了,黛玉还约她晚上说话。傍晚,日未落,天就变了,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秋雨霡霡,且阴得沉重,兼着雨滴竹梢,更觉得凄凉无比。知道宝钗不能赴约,黛玉心下郁闷就看起书来。不想又是一本乐府诗稿《秋闺怨》《别离恨》等词,越看越伤感。由此,写就了这首《秋窗风雨夕》:“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秋凉。”四句读来,不禁让人黯然神伤,最后“不知风雨几时休,已教泪洒窗纱湿”更是让人心里不是滋味。这里且不说曹雪芹赋予林黛玉的才华横溢,只说这首词真是写尽秋之凄凉,也是写尽人的心凉。寄人篱下的命运,并非常人能够体会,只有她一人心知肚明,又咽下所有的痛苦。因此,那种心情正如漫漫秋夜般郁闷,这里再找不出另一个词描绘此时的黛玉。所以说,“闷制”恰如其分地将苦熬秋雨之夜的黛玉描绘得极其惹人爱怜。
现代汉语的语法规范由古代汉语演变而来,在语言三要素“语音、词汇、语法”中,语法的演变可以说是最慢的,也正是语法规范的稳固性特征,今天的我们可以通过文字读懂古人的语言。在现代汉语中名词不可以修饰名词,古代汉语中,名词修饰名词的搭配极少见到。但是在《红楼梦》回目中,有很多搭配用得不符合语法习惯,却十分精辟。如兰言、蜜意、情传、情辞、情赠、才选、魁夺、琉璃世界、脂粉香娃等这些用得很巧妙的搭配。这些搭配一眼就能领会意思,不仅不会不被理解,还会收到意外的效果。因为不拘一格,反而令人拍案称奇。在《红楼梦》回目中“蘅芜君兰言解疑语,潇湘子雅谑补馀香(42回)”中有“兰言”,读者入眼便知兰言是像兰花一样美丽的语言。这就是诗词、对联的特权。在这些韵文中可以不讲究语法规范而成全表达需要。但是,这也很考验作者的语言功底,用得不恰当则词不达意、不被理解,结果适得其反。所以打破藩篱是有风险的,但是用得好,效果绝对是加倍的。
再如,回目中大量地用“情”字作为修饰词的搭配。如,情传、情掩、情辞、情赠、情误、情友、情悟等等,作者似有把所有的事情加上“情”字的冲动。其实,这也是作者书中所说的那个“大旨谈情”的主旨要求的,即所有故事是围绕这个“情”展开的。因此,林黛玉、贾宝玉都是因情而生、因情而死,所有故事也因情而起,因情而终。这里,单从语言特点的角度来看,“情”的大量使用,形成了《红楼梦》语言的独特风格。不拘泥于形式,为了词能达意而放弃形式约束,是一种冒险的行为,但是从语言的角度来看,这种表达的文学效果更加突出。比如说,“俏平儿情掩虾须镯,勇晴雯病补雀金裘(52回)”中的“情掩”,就把平儿的体贴、周到、善良、聪慧表达得透彻。原本是宝玉房里的丫头坠儿偷了虾须镯,查出来后,平儿在凤姐面前撒谎拦下这件事,且不说她救下坠儿一条性命,只是她为宝玉着想、为老太太、太太不生气、也为宝玉房里的其他丫头的脸面,给麝月说的一席话足见平儿的体贴、知人、善良、聪慧,因此这个事件也被加以“情”字修饰。
从语言的角度看,名词修饰名词,名词修饰动词这样的搭配,是不符合语法规范的。但是如果能够更巧妙地表达出作者的观点、立场、憎恶,即便是不合规矩,也能得到读者的认可,甚至收到明显的艺术效果。因此这也是一个启示,在文学创作中,作者应该具备一种创新精神和打破藩篱的勇气,这样才不会落于俗套。
第2回回目“薄情女偏逢薄情郎,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表达出作者对于贾雨村这个人物的讽刺,明明白白的案件被门子的护官符提示,硬是让葫芦僧翻了案,就这样乱判葫芦案,做了谋财害命的勾当,表达出作者对官场黑暗的一种声讨。第12回的回目是“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正如《聪明累》里的判词一样“机关算尽太聪明”,王熙凤的算计害人,也是最后致死的原因之一。虽说贾瑞爱慕王熙凤美色,出言不逊是有错,但凤姐万不该设局要害死他。对凤姐来说,这也是大祸一桩。因此,作者为表达对凤姐这件事的谴责用“毒”字作评,可见作者对于生命的尊重、对于凤姐枉害性命的批判精神,这也是作者善恶观的体现。在刻画王熙凤逼死尤二姐时,曹雪芹的手笔也是毫不留情、入木三分,尤二姐之死,可以说把王熙凤的两面三刀描绘得淋漓尽致,一个怀有身孕的弱女子被活活逼死,可见王熙凤是多么毒辣。印象之中的王熙凤是伶牙俐齿,聪明能干,可是,她的语言也是能杀人的。从王熙凤唆使张华告状,到王熙凤在尤氏面前演戏说:“我是个年轻不知事的人,一听见有人告诉了,把我唬昏了,不知方才怎样得罪了嫂子。可是蓉儿说的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少不得嫂子要体谅我,还要嫂子转替哥哥说了,先把这官司压下去才好。”这就是王熙凤,“凤姐虽恨秋桐,且喜借她先可发脱二姐,自己且抽头,用借剑杀人之法,坐山观虎斗。等秋桐杀了尤二姐,自己再杀秋桐。”这一段心理描写,将王熙凤的毒辣刻画得入木三分。
曹雪芹是经历了大富大贵的人,家道中落,穷困潦倒,颠簸残生。在回目中也体现出他对人生的态度。第22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制灯谜贾政悲谶语”之中宝玉所悟禅机不正是作者所悟,作者假借宝玉之口说出自己的人生感悟,这也正是作者的智慧和用心良苦。看戏本是为了取乐,世间事都是因缘结果,机缘巧合。只因宝钗给宝玉讲了《鲁智深醉闹五台山》的戏文,“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本没有事,又因林黛玉被开玩笑说长得像小戏子,宝玉怕黛玉生气赶忙给史湘云使眼色。正好黛玉瞧见,于是,又是一场恸哭,急得宝玉无法,怔怔回去发呆,因想到戏文里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一下参透禅机,不禁大哭起来,于是提笔占了一偈:“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不证,斯可云证。无可不证,是立足境。”又用《寄生草》一词作解:“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肆行无碍凭来去,茫茫着甚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从前碌碌却何因,到如今,回头试想真无趣。”黛玉等人读毕,不觉笑道,这人悟了。黛玉在偈语后加了一句“无立足境,是方干净”。不管这些感悟出自宝玉之手也好,出自黛玉之口也好,总归都是作者对于人生的感悟,偶然之中也有必然。这也是作者为什么为宝玉设计了出家的结局,也是作者对人生参透之后的抉择。
归根到底曹雪芹著《红楼梦》并非仅仅为了娱乐众人。“批阅十载,增删五次”的付出背后,有着作者的深情寄托。那就是倡导大家回归“真情”的社会。之所以呼唤情,是因为现实中缺少情。世态炎凉已不足以形容当时的状态。曹雪芹题一绝云:“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这也正是作者希望读者看到作者的用苦良心和殷切期望。如,宝玉挨打后,袭人说:“我的娘!怎么下这般的狠手!但凡听我一句话,也不到这个分儿,幸而没动筋骨;倘或打出个残疾来,可叫人怎么样呢?”接着是薛宝钗看望宝玉说:“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今日!别说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刚说了半句又忙咽住。最后是林黛玉来看望宝玉,对着挨了这般的狠打,而一心仍只在她身上的宝玉,她心中有千言万语,然而,最终只说了一句:“你可都改了罢!”这三个人的话仔细品来非常有意思,三人都是妙龄少女,都是深深爱着宝玉的人,但是三人的身份、地位、包括性格迥然不同。三位女子的情却是一样的真,一样的感人至深。三个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怎不叫人喜欢,怎不令人动情。
据统计,《红楼梦》前八十回的回目中有26个回目中出现了34个“情”字。其中“情误、情传、情迷、情赠、情解、情误”等等搭配不胜枚举。甚至有一个回目出现三个“情”字,如“情中情因情感妹妹,错里错因错劝哥哥(34回)”,再如“享福人福深还祷福,痴情人情重愈斟情(29回)”。另外,更重要的是,作者全书塑造了不知道有多少的情种。曹雪芹也是一个情种,采取这样的手法让人们看到“情”的重要性,也是为社会的改变而努力。因此,曹雪芹在为《红楼梦》的语言锤炼而绞尽脑汁的背后,更是呼吁读者的真情回归。
曹雪芹在炼字上的特点,有以下三点:
1.对人物进行评价,使用大量的“一字评”结构形式。
在前八十回的回目中一共有25组“一字评”结构的搭配,从表达效果来看,这一类表达一目了然、简洁明了、契合人物,语言特色鲜明。现代汉语词汇的一大特点就是双音节词占多数,单音节词是古代汉语词汇的基本特点。因此,我们在阅读古典名著的时候,要注意两者的语言差别。比如“贤袭人”、“识宝钗”、“懦小姐”这些与现代汉语双音节词的意义并不完全等同,需要结合文本中的故事情节,以及人物性格特点,更加准确、透彻地理解这些表达。
2.用字充分结合人物性格特点、言行举止、命运结局。这也是曹雪芹创作的一大特点,《红楼梦》塑造两百多位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在文学作品中堪称无人能敌。而且重要人物的性格、言谈、举止、结局、命运在文本中都有据可循。因此,回目中出现的重要人物,相应的修饰词也都是根据中心词代表的人物具备的性格特点、身世、经历、命运、结局做出的合理的一字评价。总体来说,对于《红楼梦》的女性人物共同的悲剧命运有所体现,针对每位人物身上的特质,作者也给予了高度凝练的评价。
3.敢于突破藩篱、不拘一格。《红楼梦》的艺术价值表现在方方面面,但是作为一部名著,它不仅在文学方面成就不凡,而且,在文学思维上,它给读者带来的还有敢于突破藩篱、不拘一格的创作思路。
随着人们对于传统文化的逐渐重视,《红楼梦》作为中国古典小说的高峰,它以及它代表的传统文化价值也会越来越被大家看重。因此,今后对于《红楼梦》的研究必定越来越深入,而且水准会越来越高。发掘传统中的文化价值,是复苏传统文化的道路。
[1]刘勰.范文澜注《文心雕龙》[M].人民文学出版社,1 958.
[2]王国维.人间词话[M].上海古籍出版社,201 3.
[3]曹雪芹著,脂砚斋评.石头记周汝昌校订批点本[M].漓江出版社,201 0.
[4]胡适.胡适红楼梦研究论述全编[M].上海古籍出版社,201 2.
[5]俞平伯.读<红楼梦>随笔[M].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6]王国维,蔡元培,胡适.大师谈《红楼梦》[M].上海三联书店,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