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时节话归途

□ 点点

大寒时节话归途

□ 点点

腊月本是万物沉郁的季节，尤其今年，气象物候无不迷离凌乱。今晨央视气象报告，全国大部分地区的平均温度比常年升高5℃……民间有话：大寒不寒，人畜不安。有沉疴痼疾之人，此时最难将息。一周之间，两位网络名人走上生命归途。

一位是布鞋院士李小文，地理和遥感科学专家，学术之外，小文院士出名因两大特点，一嗜酒，二布鞋。在我看来，两大特点非同小可，可总结为四个字：赤诚率真。率真之人对死亡安排也很率真，悼念文章透露，小文院士病重时曾安排临终时不抢救，不用生命支持系统。这可是小文院士一片赤子之心的集中写照，是率真随性之人的最高表现。但最后时刻，家人不忍，还是用了呼吸机……生命宝贵，尤其是亲人的生命有多宝贵，非丧亲者无法体会，任何人无权置喙。面对随性之人最后未能彻底随性，我却有些遗憾和自责。如果我们的工作再努力些，如果小文院士知晓了我们协会的使命“推广生前预嘱，让更多人知道，根据本人意愿，以更自然和有尊严的方式离世是对生命的珍惜和热爱”，甚至在酒酣耳热之际欣然填写一份“我的五个愿望”，尤其是，如果他能与家人很好沟通，无论从情理还是科学的角度交待清楚临终之事，那这位一生潇洒的学界泰斗，不就能把这份随性率真贯彻始终了吗？斯人已去，惟愿先生驾鹤西归之路依旧风流。

另一位逝者是歌手姚贝娜，貌美如花，遽然离世，让无数人痛彻心扉。昏迷之前，她做出捐赠角膜的决定。父母亲朋，医生好友，齐心协力，帮她完成心愿。受捐者重见光明后更打破常规，不惜公开个人信息，面对媒体镜头表示深深敬意。在这个感人的故事中，别有深意的是最后一个情节：受捐者母亲表示要像女歌手帮助她的儿子一样，也志愿捐出自己的角膜，在需要的时候帮助别人……

这位母亲的态度，重重打入我的内心，让我想到一个从美国回来的朋友讲的故事。他们社区里有个运动神经元病人，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就决定捐出自己所有能用的器官。他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接受了他的器官的人，也要自己签署，或者至少动员一位亲属或者朋友，签署一份表示自己在离世的时候愿意捐出所有能用器官的志愿书。现在他们社区里参加这个互助计划的人，早就不都是直接受益者或者通过直接受益者动员的了，很多人只是听说了这个故事就跑来参加。唯一不变的是，每份志愿书上都得保持这样的字样：“为了您的健康和生命，我志愿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捐赠我的器官。我唯一的条件，是当您接受我馈赠的时候，至少动员一位您的亲属、朋友或者是您自己，在生命无望的时候，把可用的器官留下来救助别人。请您像我一样，把这作为您馈赠的唯一条件。”

据全球器官捐献与移植观察机构的数据，全球平均器官供需比为1∶20～1∶30，西方发达国家的捐献率普遍较高，其中，西班牙为35.1/百万人，法国为25.9/百万人，美国为25.8/百万人，而亚洲的平均水平为4.27/百万人。但是，据中国卫生部的数据，中国的器官捐献率仅为0.03/百万人，不到西班牙的1/1000，仅约英国的1/600，巴西的1/400。

歌手姚贝娜和许许多多的先行者为我们做出了榜样，这位受捐者的母亲更为故事加上了光明的尾巴。当然，类似的器官捐赠互助计划不能光靠感恩和感动，而是需要非常成熟的文化心理，普世平等的价值观，严格的法律程序以及周密的公益管理才能不把好事办成坏事。但是，只属于人类的死亡意识和同理心，确是这种互助计划最坚实的基础。

今日大寒，祝愿生命美好，归途圆满。

2015年1月20日星期二

（接上期）

花姨提出辞职

辞职原因有三，一是旺福事件令她心悸，她带乐乐出门，总担心脑后遭猛兽袭击，心脏会神经质疼痛，因此恍惚头晕失眠；二是家中经济状况好转，不再需要她做钟点工帮补家用；三是娇娇的中毒让她心寒。

……李兰妮自己带乐乐，焦虑郁闷日增。匪匪妈打来电话，推荐她家的钟点工珍姨。

周乐乐寻找毛毛

珍姨做晚饭时，告诉李兰妮一个惊人的消息。

“李老师，毛毛爸妈要带毛毛去打针，叫它安乐死。”

“不可能。”

“真的。匪匪妈说，前晚毛毛上天台，好几只狗在那里吃骨头，毛毛爸对毛毛说，多吃一点，这是你最后的晚餐。”

……

毛毛果然消失了。李兰妮心中疑惑，她绝对不相信毛毛爸妈会送它去打针，施行安乐死。毛毛才四岁，大好年华，无病无灾，聪慧懂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因一套新沙发而丧命？毛毛爸妈绝对不是这样的人，狗狗性格像主人，毛毛有教养，说明它爸妈值得尊敬。

……

乐乐每次出门回来进院子大门，会往毛毛家东座方向跑。

李兰妮一次又一次告诉他：毛毛不在家，它去姨妈家住，很快就回来，回来就带你去跟它玩。

……

花姨来探望乐乐，乐乐不热情，敷衍地摇摇小尾巴，趴到饭桌底下不出来，不让花姨抱。

花姨说：“乐乐怎么了？”

李兰妮说：“花姨不带乐乐了，毛毛在深圳不回来，娇娇出院后不再出来玩，匪匪当妈了，酷丫在湖南爷爷家，小朋友一下子都散了，乐乐郁闷了。等毛毛回来，他就会高兴了。”

毛毛不会回来了，它死掉了。

毛毛在姨妈家。

那是善意的谎言，怕你难受哄你的。毛毛吃剩的狗粮、平时玩的小皮球，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带走，摆明就是一切结束了，一针搞定。

……

每次李兰妮口中说出毛毛的名字，乐乐都抬头仔细看她的脸，充满期待。他略略歪着头，左歪一歪，右歪一歪，时而眼睛发亮，时而眼神疑惑。李兰妮希望亲眼看到毛毛在姨妈家生活快乐，深爱家人的毛毛感动过她，她盼望毛毛的命运与温馨相连。

……

很久没有看到毛毛了，花姨为什么不带它来玩？我想逃出去找毛毛，珍姨不带我去天台聚会，我生气，我反抗，我咬她，我要让她怕我离开我家。我想花姨回来带我出去玩，去毛毛家玩，可是我的招数都使完了，珍姨没有走，花姨没回来，姐姐看紧我。我在天台上给毛毛留了很多信息，毛毛没有回音。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呢？我猜想，出事了。

……

以前在外面见到毛毛妈，毛毛妈一定会抱我，我舔她的脸，她就知道我想跟毛毛玩。毛毛妈就会说，阿姨有空就带毛毛来跟乐乐玩。阿姨说话算数不骗我，说了就会带毛毛过来玩，还给我和毛毛照相。现在见到毛毛妈，毛毛妈不抱我，不说带毛毛来跟我玩，我知道，毛毛一定出事了。

……

毛毛不要死，毛毛不要走，天底下不管谁抛弃你，乐乐不抛弃你，周乐乐跟毛毛永远是朋友。

周乐乐严重抑郁

出差半个月归来，李兰妮拉着行李箱在路上走，离家不远的马路上，遇到一个邻居家小学生。小姑娘喊道：“回来了李阿姨，你家乐乐抑郁了。”

李兰妮觉得奇怪，问：“乐乐抑郁……谁说的？”

小姑娘说：“我们班同学说的。”

李兰妮心里想，什么时候“抑郁”成了时尚词，连小学生都拿它作八卦。

进电梯，遇到这栋楼的物业清洁工，清洁工说：“李老师出差刚回来？回来就好了，听说你家小狗抑郁了。”

李兰妮礼貌地笑一笑，心里说不清啥滋味。

用钥匙开门前，李兰妮特意在门外平放行李箱，开了密码锁，在26寸行李箱里翻找，找出买好的迪斯尼玩具驴，以便进门后第一时间讨好周乐乐。

玩具驴没奏效。周乐乐趴在门口放鞋子的过道上，身子压着李兰妮一双绒拖鞋。他抬头看看李兰妮，不理会李兰妮的殷勤，头一低，把脸贴放在地上，半边小脸儿被压得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李兰妮趴在地板上仔细看。周乐乐病怏怏的，眉头紧锁，大眼无光，眼睛成了熊猫眼，两道泪痕印又湿、又黑、又深，还有大颗褐色的眼屎粘在眼睑边。

……

珍姨说：“送乐乐去医院，请教授看看，有病治病，装病就问教授该怎么办？”

李兰妮恶狠狠地说给周乐乐听：“装病就把他扔在那里住院，罚他住院，给他打针。关他十天八天，谁也不许去看他，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回，不认错你就给我滚，永远不想见到你！”

珍姨抱起周乐乐，与李兰妮坐出租车到宠物医院。

刚进门，迎面见到内科老教授。教授说：“乐乐，很久不见了，乖吗？”

李兰妮控诉周乐乐5天不肯洗脸，八成是撒娇、装病。如此这般地描绘一番。

……

教授仔细看乐乐的脸，反复看他的眼睛，不时问珍姨近期乐乐的反常表现。教授问诊的时间比预期久，李兰妮心里渐渐不安，也许……他真有病？

教授忙乎一阵，坐下来，对李兰妮说：“你应该早一点带他来看病，他是角膜溃疡。”

李兰妮听了心里一惊，路易就是角膜溃疡瞎掉的。乐乐眼睛不让人触碰，一定是痛，痛得不能碰，痛得心烦躁。霎时间，李兰妮极其憎恶李兰妮，深深的罪恶感、愧疚感让她透不过气来。

若是别人犯这种错误或罪孽，可以原谅，但是李兰妮犯这样的罪不可以原谅。她本是一个病人，应该更具备怜悯心，她应该更懂得生病的苦楚，应该谦卑、包容、爱人如己。

……

乐乐治病的日子里，李兰妮每天祈祷，求上帝治疗他的眼疾。

李兰妮一连抱他去医院打了五天针。她用一根粉红色背带抱兜装着周乐乐，背带斜挎在胸前，周乐乐的头紧贴着她的心口。李兰妮双手托着抱兜，一边走，一边说：“乐乐，姐姐爱你哟。好孩子，不要怕，我会陪着你，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回到家中，乐乐躲到床底下，不让摸，不让抱。

李兰妮不时趴在床下对他说：“乖乖，对不起！原谅姐姐好不好？姐姐是臭坏蛋，打乐乐，骂乐乐，大人欺负小孩子。该不该批评？必须批评！乐乐要不要抗议呀？抗议！姐姐知错就会改，乐乐监督好不好？乐乐眼睛不会瞎，乐乐的眼睛很快就会好起来，有没有信心呀？有！”

乐乐蜷缩着，闭上眼，不理李兰妮。随李兰妮说多久，他都没反应。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李兰妮有空就趴在床下说。

打针的第六天，教授终于说：“明天他不用打针了，在家吃药敷药就可以了。”

李兰妮说：“眼睛不会瞎吧？”

教授说：“不会的，他好多了。”

似乎眼病好医，心病难医。周乐乐成了周不乐，快乐从他脸上心上消失了。他对出门散步没兴趣，对美食没兴趣，对新玩具没兴趣，对小母狗没兴趣。他不搭理李兰妮，对哥哥、珍姨、花姨、匪匪爸妈、娇娇爸妈的夸奖逗弄不回应。他似乎提前进入老年，眼神涣散，四肢僵硬，终日蜷缩在窝里，屁股朝外，无声无息，似睡非睡，任凭门外陌生人来来去去，他懒得听，懒得吠。

……

虽然宠物杂志说，狗狗听不懂人说话，但是，李兰妮相信，狗狗能从人说话时的语气、声调、频率、肢体动作中获得准确的信息。温柔、鼓励、爱惜的话语可以疗伤，箴言说：“合宜的话，好像金苹果落在银丝网里。”李兰妮开始注意多对周乐乐说积极正面的话语，少说消极负面的言语。

……

嗯嗯嗯。

哥哥姐姐出差，家里超过三天没人，他们回来就会带个玩具送给我。我不稀罕，我抗议！黑夜很黑、很长，守家很累。

……

姐姐来亲我，我不相信她，她对我说什么好听的我都不听，就不听。哥哥陪我玩，抱我高高抛起接住，这是我喜欢玩的游戏，我不笑，我挣开他的胳膊，钻到小窝里，屁股对外趴着。这是告诉他们，别来烦我，不想理睬你们。

你们想玩的时候，就跟我玩，想走的时候，就撇下我头也不回地走。我想玩的时候，没有人理睬，想走的时候，哪儿都去不了。

嗷——呜，嗷——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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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变更，以现场海报信息为准。请随时关注北京大学肿瘤医院网站相关信息www.bjcancer.org，电话咨询010-8812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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