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礼孩诗歌随笔

2015-07-27 22:25黄礼孩
雨花 2015年6期
关键词:边界哲学大众

黄礼孩

诗歌的边界

我时常感到生活正把自己撕成碎片或变成复制品,如策兰所说的,叮当作响而来。这叮当作响并非美音,而是鸡零狗碎,是没有意义的符号。渴望通过写作获得一些活在这个庸常世间的存在感,动笔之时发现写作也是无意义的。观想自己的当下,突然悲哀想到,我终将为自己所热爱的事物所毁灭,比如激情,比如天真,比如写作。

长着一颗背叛世俗生活的心,身体在物质主义之里,精神在边界之外,这双重的折磨,它们具有真实和幽灵般的命运,仿佛正面已走向死亡,它的反面未曾诞生。挣扎出诗人,诗歌是诗人展示出来的挣扎世界,一如在阴影中,我们看到光挣扎着诞生。我确信,明暗之间,有一条界线,仿佛词的闪电。界线就是赌注,存在看不见的活路,存在闻所未闻的词语,并深埋着赌徒之心。赌徒之心有时也是诗歌之心。此时,写作重要的不是经验而是对边界超验性的寻找。

“我思,故我在”。只有思想在边界,边界才能存在,那些如繁花般的思索、感知、体悟、记忆、意象及幻想才会放射光芒。对异质边界的召唤,升华了的感官从诗歌那里出发,让一切都在重新发生。当我们不执着现世的功名利禄,写作就不关体制文学的事,它是自己个人的边界。作为一名诗人,他应隶属于无边无际的个体和伟大的心灵。当诗歌不指涉一个可以描摹的现实,某个瞬间会在生命中光临,就会出神,就会有一道光线迈向另一道不确定的光线。光的走向是无限地向外延伸,也是无限地向内探索,不停往返循环,如变压器一样运转,形成内在冥想的光之场。

很多人迷恋中心。叶芝说,一切都四散了,再也保不住中心。为什么一定要有中心?对中心的疑问,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始终是质疑权威的勇气。中心也许就是深渊的另一面,每一个有思考能力的人都应携带自由之心由此走出。观心才会自在,每一个探索世界的诗人与生俱来都应在边界上行走,即便在中心,也要将自己驱逐出中心,为返回自由的边界而自我放逐。到世界的另一边去,诗人应该有不同的边界,诗歌就是从一个边界向另一个边界借来许多东西的魔幻组合。有边界的诗人,他一定是一个用精神与自然打交道的人,他一定是一个幸运的通灵者,他拥有进入他者心灵的秘密途径,他易于获得幻想之真和梦的寓言。

从梦想的寓言中醒来,每一个向上和向下的诗人都长着翅膀,灵魂的影线把他带向过去或未来。此时,即便是被植入日常生活的诗歌,它的边界也在推移,成为另一个边界。拥有边界,诗人的写作处在不断的逃离与选择之中,就好像诗歌是意义修改的过程,就像布莱希特将诗歌嫁接到经典文学的轨道之外,他就为自己的诗歌获得了一种新的边界。

《圣经》说:你们要思念上面的事,不要思念地上的事。诗人在黑暗中思念边界上的事,超越的光就洒到身上,他就抵达了自己能力不及之处,写出心驰神往的巅峰之作。

“我在这儿”

我的姐妹

你如同我们溪谷上的一缕春风

紫罗兰在阴凉处甜蜜满足的香味

我要带你去森林那最美的角落:

在那里,我们将互相坦白怎样见过上帝

每次阅读索德格朗写给黑格·奥尔森的诗歌,就想不为人知地躲开尘世的忧烦,在春光日渐明亮的日子,到溪谷去,摆脱掉碌碌世务,丢掉一些坏的念头,重新领略流水、清风、花香、飞鸟、阳光的抚爱,身心触及的一切由此有了自然的灵性。

阳春三月,万物生发。每年春分时节,绿荫泛光,云雀嘹亮,风物摇曳。春天行到它的一半,自成一首无眠的歌,它唱给超越万物之美的神。在大自然的日历中,总有一些人钟情于春天的恩赐,他不往左走,也不往右走,他要走向光与影的田畴,走在美的光彩中。

我所认识的陈嘉平,他并非诗人,他热爱诗歌,因为意守平常但心存高远而成为倾听春色的人,他相信春神的吻是唤醒大地最初的光亮。每年春分时节,渴望分享人间美意的他都会邀约朋友们到一处山水田野去,去寻访芳踪,去赏花品花,去感受人在自然中的舒展和诚恳。

记得去年春分之日,陈先生约一众朋友,穿上汉服,在芦荟花海中穿梭,或歌或舞,或采摘或品尝,或谈古或论今,雅兴聚然升高,一时之间穿越到古代,仿佛陌上花开,美人和英雄都迟归。就想起曹植的诗歌:初岁元祚,吉日惟良。乃为嘉会,宴此高堂。

日本俳句诗人小林一茶说:“春至陋室中,无一物中万物足。”如此说来,山野就是所有人的陋室,一朵花就充盈着整个春日。因为人人都怀着春心,春就绽放华枝,那芬芳、色彩和声音就相互响应,诗意就从它们之间浮现,奔腾出花树开出的光线。

2015年3月21日,春分。这个春风纷呈的日子,热爱诗歌的陈先生不再倾心华服去穿越,而是选择诗歌的仪式,与我们一起去放飞百鸟,去撒酒敬土地,在庄重与优雅中看到春天美好的眼神。写《小王子》的圣艾克絮佩里说:“借助仪式,某一日才不同于别的日子,某一时刻才不同于别的时刻。”春分时刻,如果每一个人内心预备了一份献给春天的爱,他/她就具有了春的神态,就被邀约进入春的领地。正是内心居住着春之美神,当你向她召唤,她必作答:我在这儿。

诗歌福利的措辞

诗歌的存在,就是让人找回生命中异质的感触,在越来越急促的困境中重新获得自由和心灵的颤动。在首届东荡子诗歌奖颁奖典礼上,设计师三生先生在阐释奖杯的设计理念时,做了一个言简意赅的开场白。他说道:诗歌拯救了我。他的措辞真切,深情,仿佛雪花飘落,回到大地,潜入内心,或者如幽暗灵魂之林中射进来的响箭光束,带着干净葱茏的阳光气息。我由衷相信,诗歌在三生先生的心灵中孕育了奇迹。“这个时刻容纳了一切,不用寻找,也不用发现”。此时此刻,他正经历的,已别无所求。是啊,有渴望的灵魂存在,就不需要拐弯抹角费尽心思到处去寻找。

诗歌生来自由。与诗歌相爱,再微弱的光也会走进眼中,成为另外独立的生命,比如歌唱的鲸鱼或舞蹈的独角兽。无论在任何时代,诗歌都恰好是不停息的微笑,恰好是路上回家的灯,恰好是回到水中的鱼。如此一来,诗歌并非诗人的专利。人人都是诗人,只要他/她怀揣诗性之光,只要他/她葆有热情,预备火焰的炙热或冰的寒冷,每一个人都能觅到自己的诗歌原乡,爬上幸福的枝干,看见远方的蓝色大海和白云的线条;每一个人在都是自己的诗人,只要他/她带着全部的欢喜或最后的绝望,去召唤,专注于冥想,参与到想象的生活中去,他/她就能获得诗歌的邀请函,获得一切的合力,带离当下,令思想处在奇妙之中。

但诗歌也并非是所有之人的福利,因为诗歌并没有寻求普遍被理解的诉求。在漫长的岁月中,如果你屈服于生活的无趣,顺从了令人窒息的麻木,冷漠就吞噬着你的心灵,你就困在生活的残局里,找不到灵魂内部的光源。此时尽是灰烬,尽是空洞,尽是黑暗。三生先生之所以能在某些时候真诚地表达了自己,源于他是美学的集合体,也缘于他的羞耻之心住着两个灵魂—底层的灵魂与高尚的灵魂,它们对抗,也沟通,它们在存在的门槛处对话。这意味着他拥有不止于一种了解世界的方式,在某些时候,他出乎意料的美就从生活的困顿中灵光乍现。

如三生先生者都是诗人。他们与所谓的诗人已经没有边界。比如,当你说阅读诗歌就是安慰时,谜的镜像和世道人心就一起狂热地穿过你的身体,最后像一碗茶一样见到性情。我们说,世界的极限就是诗歌语言的极限,在语言的极限中扩张到边界的人,他/她获得了诗歌暗中递来的礼物。

诗歌也有福利,它带走的与带来的一样多。当人们在生活中清除人设的疆界,挖走魔障之根,进入敞开与觉醒的交界处,就会获得金黄种子梦想般的馈赠。如果说诗人是世俗的牧师,那么做一名诗歌的信仰者,当他/她相信了诗歌文本,他/她就得到神赐的口信。诗歌其实是一个隐喻,有能量的诗歌如同祈祷文,当他/她以诚以灵去沟通万有之神,他/她所有的措辞也连接上新的光线,获得一生使用不完的福利。

诗歌奔向未卜的道路

诗歌的现时总是处于过去和未来中,时间是诗歌永不更改的场地,它描述所有的事物,是永恒的当下,但它不断在丢失,又不断在创造。诗歌命名神圣的事物,从本质上讲,它朝向未知的事物,是对神秘的某种召唤,是布道时出现的信念与幻觉,如果是出于救赎,它就在上帝的国里。

赫塔·米勒说,每一个词都知道某种魔圈。诗歌在某些时候,它就是魔圈的本身,没有最低限度,也没有最高限度。诗歌在其自身魔圈内部繁衍越久,它的出路也就越蓬勃。没有魔圈,也就没有诗歌,因为诗歌并非谋求与事物吻合,而是对不存在的、虚构的、想象性的发现。很多时候,外部的喧嚣掩盖了内心的浮躁和冷漠,没有人愿意聆听鱼虫之语,没有人能为草木解梦,一个生灵在远离另一个生灵。但诗人没有屈从于邪恶的幽灵,只要诗人手中有光辉一束,只要光的种子没有从中逃离,天堂之火就一直在生命中燃烧。无论生于奇迹中还是平凡里,诗人置身的魔圈越大,转化的力就越疯狂。我们向往的诗歌将借助永不直白的词语倾吐秘密、未知、回忆,召唤沉默不语的现实世界或盛大的白日梦。

以往我们说,诗歌是梦的潜在,是现实的相悖,是个体的反抗,是难以把握的命运,是不可见者的未知数,是陌生性的荒谬,是生死爱欲,是不安定中寻觅的公道,是清风拂面的国度。现在,诗歌恒定的张力让诗人去耗尽一切可能的领域,诗人在自己的身上寻找自由,去克服这个时代,敢于冒犯这个时代。诗人听见大地平和的声音,渴望成为呼应过去和未来的自由之鸟,它所有的方向都在穿越黑暗,抵达电光与火石的境地。

从黑暗转化为澄明,人便为之而欢欣。这转化是理想的胜利。万物都有自己的尺度,万物都有自己的时间,万物都有自己的魔圈,将生命、良心、自由、希望、欢乐和悬而未决的激情置于真理和理想的庇护下,诗歌就奔向文本产生的未卜的道路上去。

爱是自身力量的联合

每一个人去写作,都有自己的理由。因为爱去写作,尤为可信。

罗兰·巴特说:我写作是为了被爱,被某个人,某个遥远的人所爱。当一切流逝,真正恒久为人所记忆的,是那些坚守的心灵。

内心存有自由元素的人,他为爱的灵光吹拂,他追随了自己的信仰。就像贝多芬一样,他困顿、贫穷,但他抛弃了世俗的物欲,他因成为自由的爱而听从了内心的召唤。爱具有魔鬼的本质,我们并不了解我们对爱的无知。爱就是把思想光芒中未知的那部分掏出来,弥合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之间的界限。爱在它的对立面看到死亡的面相,也看到新生的勇气,它消除着此岸和彼岸的樊篱,欣然前往未知的、未完成的命运之途。

爱是灵魂的酣畅,它是秘而不宣的欢愉。它是冰封世界里活着的心灵;它是混乱中自然的秩序;它是人在绝望中对命运的感知,是生命的一种形式转化成另一种形式;它是站在善良土地上对苍穹的聆听;它是流霞中的春药,是面带玫瑰红晕的颤动;它是梦之塔尖未曾有过的生活;它是生存的宽恕,是粗暴精神抗争的承担,是基督灵魂的满天繁星……在写作中,爱就是一切。为爱所驱使的诗人,他固执地动摇着一切,像微光闯进黑暗,在荒诞中看到世界的真相。因为看见,看见背后的东西,他不是众多中的一位,他成为唯一。

爱是活泼的元素。爱不依赖,不轻浮,不统治;爱是独立,是人的使命,是探寻真实的边界。把爱和思考有效表达出来,并转化作为生命新的能量,生活因之得到滋养和向往,生命因之活出无滞无碍的境界。

诗歌是诗人对爱的另一种发现,是对不能拥有的世界的表达。诗歌写作是对生活的捍卫。捍卫的力量在于创造。捍卫了爱就是捍卫了生存的美德,爱就在其间生成新的有益于人类身心的思想。这样的爱,它存在每一个瞬间,存在每一次呼吸里,存在观察者、聆听者和书写者内心的揭示里。

海明威说:最好的写作注定来自你爱的时候。爱是自身力量的联合,内部之间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得以流畅的呼应,一个存在世界或不可企及的世界得以涌现。

与诗人聊天

时至今日,当代诗歌一路狂飙,已绝尘于大众,而大众的审美似乎还在徐志摩年代打转。回溯某些岁月,公众的热情曾点燃了诗性的火焰。可是今日,世间不再有闪光的歌声充斥,难觅对真理渴望的身影,也不见新启蒙运动的痕迹,这个世界在不断迷失不断隐退。人生成为一种麻木,但诗歌并不是迷途,有思想的诗人不惧怕伟大的迷途。

这些年,诗歌的门槛越降越低,一些招摇撞骗之徒入侵诗歌的殿堂;一些浅薄的、轻浮的诗歌在网络上却被无限消费;灾难诗歌不时又攻上道德价值的制高点。这些诗歌在一种苦情氛围的作用下,产生催人泪下的效果,但与心灵没有任何关系。

扫描当下的语文课本,布满了旧时代的破碎。一些口号的诗歌,一些僵化、疏浅的诗歌被当成年年岁岁的粮食。多少年来,一代又一代朝野处心积虑选出来的诗歌,它道德化的政治化的媚俗化的趣味抹杀着最后的艺术灵性。对此,大众几乎没有什么选择权。如果有异议,也没有拒绝权。他们并不知道无意识的教条是如何禁锢着人们的头脑。缺少审美和判断力,大众也就谈不上参与了时代的诗歌进程。在一个以实用观念支配一切的国度,在一个只做升官发财梦的国度,难以养育有宽度的人格,也难以培养出有审美素养的大众。

物化的时代,大众远离当代诗歌,却又热衷于诗歌的种种秀场。这些年,大众抱怨诗歌看不懂,晦涩难懂;这些年,诗歌被深深误解,诗人总是急于去辩解,但大众并不领情。诗人尴尬,也显得自作多情,四顾而茫然。其实,处于哲学上层的诗歌,诗人与大众本来就是两个阶层。在大地之上,诗人是对人的存在状态提出疑问的一群人,诗人没有责任去与媚俗的大众眉来眼去。诗人是穿越时空的少数人,他们没有责任停留在过去的时代,与大众一起腐朽下去。诗人托马斯·萨拉蒙说:“每一个真正的诗人都是野兽。/他捣毁人民和他们的言辞。”诗人有必要与那些精神倦怠的大众保持距离。诗人与大众之间的鸿沟,不是拿来填平的,而是拿来观察的,拿来改变的。

屠格涅夫说:我不愿与我痛恨的东西呼吸同一种空气,不愿意与之为伍。一个真正的诗歌圣徒,不会为了博取所谓的名利而去讨好平庸的读者。如果说,诗歌是一种人类行为。这种行为的真正含义在于对当下的追问,在于对庸俗的批判。一个真正的诗人,他/她在写作时,思想的扳机已扣响射向恶俗的子弹。

诗歌,一种哲学精神的跃动

每一个人的写作终其一生不过是不断走上有难度的路。有多少人敢于像洛特雷阿蒙狂妄而大胆地否定了以往的整个诗歌:“直到当代,诗歌走错了路,它或者上天,或者下地,不了解自己的生存法则,并且不断地被那些正人君子讥笑—这不无道理。”有胆识的否定就是改变。诗歌在这种对自身的疑问中“打开了一片无边无际、若明若暗的新天地”。

你没有觉察到的事,往往会变成你的诗歌。诗歌是前所未有的思维,它最大限度地把握真实的云彩,去奔走陌生的旅程,去跟哲学的名字赛跑,信心一般飞跃,风一样癫狂。今日的诗歌写作,茂盛的线状延伸,看似纷繁,但也有短线,就是诗歌写作在精神哲学上的缺失。诗歌显然不是哲学,不是哲学文化,不是哲学思想,但诗歌代替了哲学精神的口吻,用心灵之声说出世界的天性、命运和风格。

当诗歌的餐桌已经没有哲学之美的粮食,精神之物已借贷给现实之事,就像诗歌忧郁不安的面孔被嬉皮笑脸所替代。哲学精神能纠正通往未来的梦想吗?黑格尔曾经说,艺术在死亡,因为艺术消融于哲学之中。当艺术嫁给哲学,艺术就走到尽头。当诗歌靠近哲学的边缘就靠近了危险。可是,没有冒险就没有先锋。农业文明之后,思想是艺术倾听的灵魂。所有有价值的诗歌写作都是心灵的涅槃。对哲学精神的侧目和侧耳是为了诗歌在追求上达到双重的认识,把现实和理想进行融合,如此就超越了平淡无奇,带来叙述的、寓言的、解释的、预言的意外。诗人,在他生命的时间里,因为哲学精神的涌现,它揭开了一些一开始就被掩饰的东西。我相信,梦想存在于哲学精神之中,每一个词都带着一个新意象或观念,由模糊的联想氛围包围着书写的世界,如此带来不同的形状和色彩。诗歌是独自一个人的完成,独自一个人的改变,独自一个人的承担。在诗歌的诞生上,我们必须成为我们自己的父亲。

渗透了哲学精神的诗歌,当它承担了道德问题的高度,就不会出现价值观混乱的现象。在诗歌里,有一种动人的品质来自别处。哲学精神就是此时的别处,它滋养了我们难以表达的梦想。诗歌与哲学精神的相似性有着隐秘的感应性和互动性,它提供了不可思议的力量,提供了突然的转向和令人颤栗的揭示。把富有哲学精神的书写视为思想和行动的教义,这是建立伟大诗歌的努力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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