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俗艺术——评宜兴紫砂“代工”现象

屠家宝 （南京艺术学院 210013）

媚俗艺术
——评宜兴紫砂“代工”现象

屠家宝 （南京艺术学院 210013）

不容乐观的是，紫砂壶行业的“潜规则”正在吞噬它固有的艺术价值，普遍工匠“代工”出来的产品与“媚俗”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一般地，营销公司、公关公司、代工公司、基金会、媒体等相互合作形成紫砂工艺品的商业运作模式。在这种情况下，商业化的工艺师与学术型的工艺师必须认识到艺术的发展趋势应是否定之否定的前进上升，适应时代的需要不断推陈出新。

紫砂；商业化；学术型；当代；发展；媚俗

一、学院艺术等于媚俗艺术？

上世纪30年代格林伯格在《前卫与媚俗》一文中指出：“媚俗艺术的工业革命的产物，以庸俗化的和学院化的文化为原始材料，贬低了真正文化的学术味道……一切媚俗文化都是学院艺术，一切学院艺术都是媚俗艺术……工业主义的方法取代了手艺。”1媚俗文化天生程式化而缺乏独创性，是迎合对真正文化麻木却渴望文化消遣的文化消费品。固然格林伯格的论断过于绝对，但联系当时提出观点的背景可得知，媚俗文化是相对于前卫文化提出的，而前卫是在为了冲破学院主义桎梏产生的。陈传席先生在二十几年前提出的“品壶六要”（神韵、形态、色泽、意趣、文心、适用），一直被推崇为紫砂界品评的法则，好似绘画品评的“六法论”。“六要”从传统文化的母体中诞生，必然受到“儒道禅”的规制。又文人的理论观念一直备受画工推崇。王维、苏轼论画、米芾身体力行地推崇文人画，董其昌“扬南贬北”使南宗为上的地位尘埃落定。但是，借助古老的儒道禅的文化剩汁滋养的新时代的职业手艺人，一味地以“老夫子”自居无疑是为作品贴上文化的标签，以期卖得高价，这恰恰符合了媚俗文化的商业化特征。工业化生产脱离了传统手工艺的生产方式，“翻模”量产俨然成为一种迎合市民阶层文化消费的产业，但凡被“翻模”的产品原型多为“十大经典紫砂壶式”或当下名家作品，从这点看，量产作品逃不离媚俗的宿命。当下的学院艺术宜被称为“文人艺术”，代表了学术正力量，是绝对不能等同于格林伯格时代的媚俗艺术。我要重复以往的观点，评价学术还是媚俗，关键依靠三点：一看出身，二看文化底蕴，三看作品的创新度，是否具有张力。2按照这几点，供春、时大彬、陈用卿、陈仲美均是名副其实的学院大师，无论从形制创新还是到“诗书画印壶”的结合都为紫砂脱离媚俗做出巨大贡献。因此，越是绝对的观点越容易引起轩然大波，如“艺术终结”“艺术史的终结”“中国画穷途末路”，越是能突出价值评判的意义。

二、对“代工”现象的担忧

“代工”问题历来已久，可以看作不同层面的生态环境：“底层”陶手名气、资历尚浅，但技艺精湛，收益较少；“上层”“大师”负责销售，收益颇丰。不容乐观的是，紫砂壶行业的“潜规则”正在吞噬它固有的艺术价值，陶手工匠“代工”出来的产品与“寻常世界中的副本”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一般地，营销公司、公关公司、代工公司、基金会、媒体等相互合作形成紫砂工艺品的商业运作模式。但对于圈内人来说，这种商业模式提供了比之前工艺师、陶手更多的职业和就业岗位，是为当地经济做贡献。需要特别说明的问题是，工艺品确实是实用性与艺术性合二为一的产品，仅仅放大其商业价值，忽视文化艺术价值的开发延续，实则头重脚轻根基不稳，长此以往势必陷入“蝴蝶效应”的泥淖。因此，商业化的工艺师与学术型的工艺师不能利欲熏心，创作研究仅仅是个幌子，混个冠以“高级”“国家级”“研究员级”工艺美术师的名号，混淆视听，徒有虚名耽误了紫砂工艺的发展，误导了大众审美，而应该认真审视紫砂发展的现状，审时度势加大创新开发力度，聚焦学术发展。

众所周知，紫砂陶器属于工艺品，单纯地强调工艺水平，忽视艺术造诣，那作品岂不成了花架子？脱离了高级艺术趣味的大众实用器皿，即使批评家再怎么吹嘘，它们也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李先生说得好：“如果画家是由批评家来塑造，画家的创造便失去了本来的意义……批评作为一种理论和作品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批评离开了作品就失去了对象3”。因此，批评既是一种选择、淘汰，又是一种创造、推动。不论“学院派”工艺师，还是民间艺人，艺术创新一直是灵魂，冲破技艺的屏障只是第一步，也是首要，关键在于艺术创作经验的积累和艺术修养的提升。格林伯格说过“眼光不行，终究不行”，阿瑟·丹托在《寻常物的嬗变：一种关于艺术的哲学》一书中说到：“艺术品与寻常世界中的副本的区别，并不在于物理属性，而在于它们各自所处的关系。”也即是说，突破的技艺的局限（物理属性）的工艺品，哪怕是现成品，只要它具备了它所处环境的关系，或揭示艺术家创作的意识或观念，如杜尚的“小便池”、安迪·沃霍尔的“布里洛包装盒”，因为杜尚和安迪·沃霍尔给哲学家提出的重要问题是艺术是否还有边界，而且扩大了艺术的领域和范围；或在当时语境中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因此，艺术的发展趋势应是否定之否定的前进上升，适应时代的需要不断推陈出新，而不是固守着古老的文化剩汁，紫砂工艺发展也应遵循此理。

三、结语

为了促进紫砂向健康有序的方向发展，当下应该创造这样的环境：一是，学院派工艺师和民间工艺师通力合作，学院派发挥学术研究的优势，民间工艺师提升制作技艺，创作出既有文化内涵又技艺精湛的作品；二是，政府职能部门、行业协会组织开展技能培训和考核，给予优秀民间工艺师深造的机会，缩小他们与学院派工艺师的差距，提升整个创作行列的综合水平；三是，整顿规范行业运营模式，提高营销公司、公关公司、基金会等机构的准入门槛；四是，规范市场，建立监督机制，减少“代工”等违反行规和职业道德“潜规则”的不良行为。政府文化部门、行业协会等职能部门要充分发挥政策导向和宏观调控功能，留住紫砂文化的传统文脉，传承优良紫砂工艺，引导紫砂工艺向多样性、多元化发展。

注释：

1.克莱门特·格林伯格，秦兆凯. 前卫与媚俗[J].美术观察，2007（05）：121-127.

2.屠家宝. 当代语境下的“学院派”紫砂略述[J]. 大众文艺，2015（12）：70.

3.李小山.存在的与合理的[J]. 艺苑（美术版） ，1996（03）：15.

屠家宝，男，单位：南京艺术学院，研究方向：艺术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