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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食党的非典型混战
卫庆秋
卫庆秋,非著名媒体人,专栏作家,曾出版文集《碚城记忆》。典型天秤女,热爱美好的人和事物,尤其喜爱文字和美食,希望用笔记录下一切的美好。
两年前,一部《嘿!小面》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小面这种廉价食物的美妙;一年前,知名主持人孟非在南京开了小面馆,更是让无数没有吃过重庆小面的人心生向往。而在这之前,其实小面已经默默陪伴了我们无数个日与夜。
因为从小在奶奶家长大,身为重庆人的我接触小面的时间非常晚。那时,奶奶虽也常下面吃,但用的不是碱水面,而是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北泉面——地道的手工干面。老人家口味轻,海椒花椒是绝少出现在饭桌上的,因此她常做的不是番茄鸡蛋面就是三鲜面。
烧开一小锅水,抽出几束北泉面放进锅里,面条如细竹签子一般,一头扎进沸水,另一头则斜斜地靠在锅沿儿边,拿筷子顺时针一搅,面条忽的一软,跌进开水中。随着筷子的不停搅动,面条越发显得身段婀娜。面很快就熟了,捞出来放进番茄鸡蛋汤或是三鲜汤里,不用费什么牙口,吸溜吸溜,不一会儿就全数招呼进了肚子。这样清淡的料理,并不会对挑食期的孩子构成多大吸引力。人生中的第一碗小面是在小学附近的不知名馆子里,现在想来,它虽然够麻够辣不够香,但却让吃惯清汤面的我觉得无比惊艳。
小面之“小”,在于它至简至易,一把碱水面,几根青菜叶,瓶瓶罐罐里的调料随各自心意添加,任谁都可以轻松烹制。但小面要下得好,学问却很大,关窍就在那红光油亮的佐料里。
关于小面佐料的打法,这世上恐怕很难找出一张精准的配比表,毕竟中国人的烹饪习惯似乎总是倾向于跟着感觉走,五味调和全靠“适量”二字。小面也不例外,在积满油垢的逼仄厨房里,挑面师傅看似随意地把一勺勺酱油、海椒、花椒面、葱花、蒜水、老姜、榨菜、芽菜、花生碎米等泼进碗中,哪一味料的比例不对,成品的味道就会天差地别。好味道是很主观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重庆明明评出了若干十强、二十强、五十强小面,但每个重庆人心中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琅琊榜”。
“可我觉得重庆人并不懂吃面。”来重庆工作不到十年的山西大汉轩哥总爱和我唱反调。“重庆小面吃的是佐料,但对一碗面的灵魂也就是面条本身,着实太马虎了。”轩哥耸着肩膀说。
对于轩哥的言论,我也是无法反驳的。来自苏州的枣子却对轩哥的说法不以为然,“你们北方人就好那口面,可不懂我们南方的面,浇头才是灵魂啊。”枣子的家乡最著名的面馆莫过于朱鸿兴,我每次去苏州都不忘进去点一碗浇头面。浇头面乍一看也是和北方面类似的清汤寡水的面条,但不同的是旁边配了一大碟花样百出的浇头,这样的搭配成就了配了巴掌大一块五花肉的焖肉面,加了爆得脆脆的去骨鳝鱼的爆鳝面,舀了大勺白嫩河虾仁的手剥虾仁面……
在浇头面这个话题上,万州崽儿小吕跟枣子很有共鸣,“我们万州人就不爱吃小面,浇头面明显安逸得多噻,土豆肉丝、现炒鸡杂、泡椒腰花、肝腰合炒、酸萝卜鸭子……花样多惨了。”
关于一碗面的争论总会无端而起,延续半日,但最后总在午饭时间戛然而止。大家急匆匆跑到附近那家小面馆,抢占有利位置。饿了半日,谁还记得刚才的争论,纷纷扯大喉咙吆喝,生怕挑面师傅漏下了自己那碗面。
“老板!二两牛肉!起硬点!”“老板!二两杂酱!多青!”“老板!三两豌杂干溜儿!”
麻辣鲜香的小面很快就上了桌。呼噜噜,呼噜噜,面条落肚。快哉!
Chongqing Noodl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