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樱樱 童辉杰
强迫症是以不想要的,重复的及持续的观念和(或)冲动为典型特征,部分患者存在自知力不良[1],是一种临床常见的精神障碍[2]。但在非临床群体中,个体也会经历与临床群体相似内容的强迫观念,这些观念被认为是闯入性思想(认知闯入)。有研究认为,90%的非临床群体会经历与临床群体相似的闯入性思想[3]。虽然大多数个体都会经历闯入性思想,但发展为强迫观念的只是少数个体,强迫症的认知模型认为,这与对闯入性思想的解释及评价有关系[4]。强迫症认知工作小组(Obsessive Compulsive Cognitions Working Group,OCCWG)提出,对闯入性思想的评价是依据个体预存的功能失调的态度或信念,这些态度或信念是个体持有的相对持久的假设,因此,临床群体与非临床群体的主要差异就是这些功能失调的信念[5]。
元认知可以被认为是个体内部的认知因素,主要用来控制、监控和评价认知。分为元认知知识、元认知体验和元认知策略。Wells等人提出的强迫症的模型[6],主要包括两类元认知信念,一类是关于意义和思想控制的信念,另一类则是关于仪式的信念,第一类信念被命名为思想融合,主要包含3种融合,分别是思想-行为融合(Thought-Action Fusion),这种信念等同于行为,第2种是思想-事件融合(Thought-Event Fusion),这意味着思想可以引发事件或者说意味着事件已经发生,第3种是思想-客体融合(Thought-Object Fusion),这种信念是关于思想或感觉可以转变为客体,这些信念都是由正常的闯入性思想诱发,并导致闯入性思想成为一种控制的担忧、责任感和完美主义[7-8]。Gwilliam[9]等在非临床样本中运用相关及多层线性回归分析强迫症状、责任感和元认知之间的关系,他们发现,各个变量存在正向内部相关,与模型观点一致,偏相关显示,责任感与强迫症状的关系依赖于元认知,但元认知与强迫症状的关系与责任感无关。Myers等的研究也证实了这一观点。最主要的发现是元认知可以作为一个独立的预测变量,而责任感似乎要依赖元认知[7]。
许多研究已经证实了元认知信念与思想融合存在一定的相关[4,10],这种融合的思想最早被发现在单纯患有强迫观念的患者身上,接下来发现在各种焦虑障碍中也存在[11],因此,理解思想融合对精神障碍的出现及持续可能对于设计有效的干预方案来治疗强迫症患者是有帮助的。考虑到这一点,本研究的目标就是调查在非临床群体中思想融合信念与元认知信念对强迫症状的影响。
被试一共456人,其中本科生326人,社会从业人员108人(主要来自教育、公务员、销售、医疗、工程、金融等领域),有8人未注明职业。所有被试中男性202人(44%),女性235人(52%),19人未填写性别。年龄17~60岁,平均(26.81±8.29)岁。
1.2.1 帕多瓦量表(Padua Inventory,PI) 由意大利学者Sanavio[12]编制,用来评价强迫症状,我国学者钟杰[13]在大学生群体中做了修订,修订后的问卷共48个题目,采用5点Likert式等级计分,0代表没有,4代表极重。量表分为思维失控与怀疑感、受驱使与行为失控感、污染和检查4个维度。PI总分的α 系数为0.96,4 个因素 α 系数分别为 0.94,0.85,0.86,0.83,重测信度分别为 0.77,0.87,0.85,0.84。
1.2.2 元认知问卷(Meta-Cognitions Questionnaire 30,MCQ-30)[14]MCQ 包括30个题目,主要是关于担忧和闯入性思想的信念,采用4点Likert式等级计分,1代表不同意,4代表非常同意。量表分为5个维度,分别是①担忧的积极信念(Positive beliefs about worry),如:“担忧能帮助我避免问题”;②担忧的消极信念(Negative beliefs of worry)如:“我的担忧对我来讲是危险的”;③认知自信(Cognitive confidence),如:“我不相信我的记忆”;④控制的必要性(Need for control),如:“我应该始终能够控制我的想法。”;⑤认知的自我意识(Cognitive self-consciousness),如:“我会关注我是怎么想的”。
1.2.3 思想融合问卷(The Thought Fusion Instrument,TFI)[15]TFI包括14 个题目,量表采用 11 点计分,从0,10到100,0代表我不相信这是真的,100代表我相信这是真的。量表包括3个维度,分别是①思想-行为融合(Thought-Action Fusion,TAF),如:“如果我有伤害某个人的想法,就意味着我会伤害他/她”;②思想-事件融合(Thought-Event Fusion,TEF),如:“如果我想着一件不开心的事情,就说明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发生”;③思想-客体融合(Thought- Object Fusion,TOF),如:“我的记忆/想法可以传递到物品上”。
用SPSS 16.0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描述性统计使用(±s)表示,用皮尔逊相关分析强迫症状、元认知和思想融合几个变量之间的相关性,采用多元线性逐步回归分析检验元认知与思想融合及各个维度对强迫症状的预测作用,以P<0.05为统计学意义。
男性和女性在PI量表及各个分量表的得分见表1,男女被试在PI量表总分上存在显著性差异,女性得分明显高于男性(P<0.01),其中,思维失控与怀疑感和污染两个变量上,女性得分显著高于男性(P<0.01),在受驱使与行为失控感这个变量上,男性得分显著高于女性(P<0.02),检查这个变量上,男性与女性的得分差异未达到显著性。
表1 PI量表各个变量及总分的性别差异(±s)
表1 PI量表各个变量及总分的性别差异(±s)
注:*P <0.05,**P <0.01,下同
变量 男性(n=202) 女性(n=235)t P思维失控与怀疑感 15.27 ±10.6218.53 ±10.75-3.10**0.00受驱使与行为失控感 2.99 ±6.66 2.00 ±3.04 2.41* 0.02污 染 7.44 ±5.47 9.79 ±6.29 -3.96** 0.00检 查 3.88 ±3.05 4.18 ±3.34 -0.93 0.35强迫症状总分29.44 ±18.9234.46 ±18.31-2.76**0.00
从表2中可以看出,强迫症状总分与思想融合总分、元认知总分都呈显著正相关(r=0.468,-0.354;P<0.01),说明思想融合与元认知分数越高,强迫症状的分数也就越高。
表2 PI总分和MCQ、TFI各个变量及总分的相关(r)
思想融合各个分量表中,强迫症状与思想-行为融合的皮尔逊相关系数为0.395(P<0.01),与思想-事件融合的相关系数为0.386(P<0.01),与思想-客体融合的相关系数为0.389(P<0.01),3个分量表与强迫症状都达到显著正相关。
强迫症状总分与元认知各个分量表的皮尔逊相关也都达到显著性水平,其中与担忧的积极信念的相关系数为0.207(P<0.01),与担忧的消极信念的相关系数为0.361(P<0.01),与认知自信的相关系数为0.278(P<0.01),与控制的必要性的相关系数为0.283(P<0.01),与认知的自我意识的相关系数为0.216(P<0.01)。
元认知问卷的总分与思想融合量表总分及各个分量表之间的皮尔逊相关系数0.265~0.355之间,都达到显著性相关。
本研究以强迫症状问卷(PI)的总分为因变量(Y),以元认知(MCQ)和思想融合(TFI)各个因子为自变量(X)进行多元逐步回归分析,纳入标准为0.05,排除标准为0.10,结果显示,有 4 个因子进入回归方程,分别是思想-行为融合、担忧的消极信念、思想-客体融合与认知自信,多元回归系数R为0.519(F=41.393,P<0.001),见表3。
表3 元认知(MCQ)与思想融合(TFI)各个因子对强迫症状(PI)的逐步回归分析
本研究表明,在强迫症状(PI)总分及各个因子得分上存在性别差异,这与钟杰[13]的研究不符,但支持 Sanavio[12]的研究结论,Sternberger和 Burns[16]报告女性在“受驱使与行为失控感”因素中得分低于男性,与本研究的结果一致。在污染这个因子上的得分大多数的研究都发现女性得分要显著高于男性[13,17],而在其它因子上性别差异的争议比较大,不同的学者研究结果依然存在分歧,各个研究没有统一的结论。这可能与研究样本有关,有的研究样本只是大学生,有研究使用的是非临床样本,有研究使用的是临床样本,样本不同导致研究结果出现差异,因此,国内在强迫症状的研究上需要扩大样本的研究群体,特别是儿童、青少年和老年群体,以便进行跨文化的比较。
本研究调查了在非临床群体中思想融合信念与强迫症状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思想融合信念与强迫症状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这与Wells[18]等人的研究结果一致,同时也支持了Wells提出强迫症的元认知模型和Rachman等人提出的强迫症的认知模型,认知模型提出思想融合信念是强迫症状的主要原因[19]。强迫症的认知理论认为,闯入性思想会被某些个体认为存在一定意义,特别是责任感高的个体会把他们经历的闯入性思想看成是很重要的或者极具威胁性的,这种错误的解释会引起强迫症[20]。Wells[18]等人认为思想 - 行为融合是一种认知偏差,存在于非临床群体中,这种认知偏差会提高个体对闯入性思想的责任感。因此,思想-行为融合会被看成是强迫症的一个易感因素,这些偏差的信念看似很怪异,但它们只是夸张的信念,非临床群体也存在这种认知模式。根据强迫症的认知模型,个体如果持有较强的思想融合信念,他们会倾向于做非理性思考,而在思想融合信念量表上得分高的个体身上出现夸大的责任感和看似怪异的信念也是非常普通的。同时,他们为了避免引起焦虑,会采取回避和压抑的防御机制[21]。然而,对思想的压抑会导致更多的闯入性想法,因此,那些思想融合信念得分高的个体会认为他们的闯入性想法是重要的并且会加以关注,从而导致思想融合信念持续时间更长。
本研究发现,元认知信念与强迫症状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这个结果与多项研究结果相符,元认知与精神障碍存在因果关系特别是强迫障碍[18,22]。通过多元回归分析发现,元认知信念中的认知自信和担忧的消极信念两个因子进入回归方程,说明这两个因子与强迫症状存在强相关,这个结果也与其它研究结果存在一致性[23-24]。根据强迫症的元认知模型,元认知信念是影响个体对其自身思想、信念反应的重要因素,对于易感群体来说,积极的元认知信念和消极的元认知信念会导致认知注意综合征[4],它是以担忧和沉思这种过度的概念加工形式存在的,固定的注意某种与威胁相关的刺激,是一种注意偏差。我们可以把它看成是“威胁监控”,相应的应对行为就是让它看起来是正常的,主要的控制策略包括思想压抑、行为、认知和情绪回避等。本研究的结果对强迫症的预防和治疗有一定的影响,元认知、思想融合与强迫症状存在正相关,因此,识别和调整这些信念可能对强迫症的易感个体有预防作用。
本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第一,本研究使用的只要方法是相关研究,这种研究方法得到的结果难以做出因果推论。第二,研究样本是非临床样本,进一步的结论推广需要结合临床样本。第三,本研究使用的工具主要是自陈问卷,这种调查方式存在的弊端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质疑,因此得到的对强迫症状影响的结论也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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