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春树作品写作特色研究

2015-07-05 14:01曲晓楠
大观 2015年4期
关键词:日本文学作品村上春树

摘要:村上春树是日本著名现代文学作家,与日本传统文学作品相比较,村上春树的文学作品无论是在文学语言方面还是在作品内容方面都显现出平简易懂,清丽流畅的艺术特点。同时,村上春树的作品还夹杂着一抹淡淡的哀愁,散发着其文学作品特有的孤独气质。作品文字精辟、描写细致、譬喻新巧,整体风格呈现淡淡的忧郁和疏离,大多是表达人类如何在物质化的社会里既与生活融合又平衡好内心的本真。生活中的村上春树喜欢长跑、听古典音乐、翻译英美文学,虽然是一位日本作家,但因对英美文学的深深喜爱,村上春树的作品中亦多带有西方文学的元素。

关键词:村上春树;日本文学;作品

村上春树(1949年——至今),日本著名现代文学作家,代表作品有《挪威的深林》、《海边的卡夫卡》、《1Q84》、《奇鸟行状录》等。日本文学与村上春树是密不可分的,从日本文学大的发展趋势来说,村上春树被誉为日本文学殿堂“新旗手”。而对于村上本人来说,自其迈入日本文学领域那天开始,就十分注重处理好自己与所在的文化背景之间的关系。在对于村上春树的研究过程中,应该更加关注其与“日本”文学历史发展脉络之间的关系。本文试通过简要分析村上春树作品之间的内在联系,进一步梳理出村上春树写作文学的认识。

一、村上春树文学作品中的二元对立

村上春树有意在作品中开辟蕴含多义的灰色地带,希望每个人都能在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自与他、生与死、善与恶,不再是不言而喻的主客对立,而形成不断流变、相互交织的意识流场。在这种磁场的影响下,读者不再感到自己是一个孤立的个体,而是成为可以参与到“游戏”中的“角色扮演者”,在灰色地带中逐渐明晰自己的立场,找准自我的定位。

(一)自与他

人在坚持自我、主体性的同时,也必须寻求与他人的交往。但是,一旦接纳他人,自我就会动摇。最极端的例子,就是像奥姆真理教徒那样,把自己的行动准则交由他人掌控。

《在约定的场所》中,村上春树反复追问:“在奥姆真理教的教义中,‘自己被摆在了什么位置?在修行中到底有多少交给了导师,多少是自己管理的?”对此,前信教徒増谷始的回答颇具代表性,他认为对信教徒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解脱,除此以外任何事情都跟自己没关系。只要传教者说那样做是对的,他们就照做。沙林事件的实施者就因为丧失了自我,才会毫无罪恶感地去杀人。

《斯普特尼克恋人》的敏曾经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习惯于自己的坚不可摧,无法理解那些脆弱的人,缺乏溫暖的包容心。有一晚她被喝醉酒的游乐场工作人员误锁在了摩天轮里。为了打发时间,她用望远镜寻找自己的公寓,不料看见另一个自己和一名男子正在发生性关系。她觉得自己被玷污了,随即昏迷。第二天,敏头发全白,从此失去生存欲望。敏的遭遇象征了封闭的自我遭受他人入侵而终被永远失去。

(二)生与死

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提出了著名的“向死而生”说,意思是人应该时常抱着死亡意识而生活。无独有偶,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中也曾写下一段文字“死不是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死不是生的终点,而是与生时刻相伴。死者背负着生者最软弱的部分,因此,死者不断警醒生者,约束生者的行为。当我们检讨生的意义时,也必须考虑死。

《海边的卡夫卡》的佐伯与青梅竹马的甲村保持着近乎完美的恋爱关系,不管做什么都在一起的二人之间已经容不下任何其他事物。甲村18岁时离开家乡去东京上大学,主要原因是为了学习,也有部分原因是想通过分开来确认两人的感情,但是佐伯对此表示强烈反对,她认为两人天生就不可分割,即使犯错,也要把恋人牢牢绑在自己身边。20岁那年甲村被卷入意外事件惨死,佐伯的人生也在那个时刻名存实亡。

(三)善与恶

《1Q84》的高潮部分是青豆杀教祖深保田前两人的对话。教祖为自己强奸幼女的事实辩解,称自己被选为“小人儿”的代理人,不得不做那样的事。并引用弗雷泽的《金枝篇》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表明自己痛苦的立场。于是青豆内心动摇起来。

按照教祖的说法,世上没有绝对的善与恶,善恶是不断互换立场的,重要的是维持善恶的平衡。理论固然精彩,但借用宗教仪式之名行强奸幼女之实的罪名无论如何不能用这个理论一笔勾销。特别是教祖辩解完之后主动求死的行为更难以被理解成为取得了善恶的平衡。

其实村上春树关于善恶的辩证论可以追溯到《地下》。在《地下》的后记中,村上分析了普通市民团体与奥姆真理教教徒的异同。

有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在上班途中遭遇了沙林事件。中毒住院,出院后留下后遗症,不能正常工作。久而久之引来同事和上司的不满,无奈辞职。他不止遭遇了一次暴力,还遭受了二次暴力,而二次暴力恰恰来自“善良”的普通人。

神田美由纪是一位虔诚的信教徒,她只是想纯粹地追求精神的修行。出家修行时由于置身于封闭的环境,她从未听说过干部集团的邪恶计划,并且事件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无法相信这一事实。被强制遣散后,她开了一家面包店。可是由于媒体和警察的干扰,面包店无法正常营业,只能把面包卖给元教徒。虽然回归社会,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社会的温暖。

二、村上春树作品的艺术特征

村上春树的作品风格基调轻盈,少有日本战后阴郁沉重的文字气息,被称作第一个纯正的“二战后时期作家”,并被誉为日本20世纪80年代的文学旗手。其作品的主要四个特征印证了这一点。

(一)“都市”情怀

村上春树的作品基本以都市为创作背景从而进一步展开描写,这说明他追寻的是一种时尚、轻松自由的生活。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一开始就描写“我今年三十七岁。现在。正坐在播音七四七的机舱里……”,“哎!又来到德国了”;接下来村上所描写的“我”东京学生生活的体育馆、咖啡馆等创作地点都具有明显地“都市烙印”符号;《天黑以后》的开头“晚上23时56分 眼睛看到的是一座都市”;《且听风吟》描写了“我”与一位在酒吧相识的少女的爱情故事,透漏出“现代人”的内心世界和思想感情;《舞、舞、舞》是以1983年为创作时间以“海豚宾馆”为创作地点;《斯普特尼克恋人》则描写了进入东京都一所私立大学学文艺专业的堇的生活。由此可见:村上春树的大部分作品都明显地烙上了“现代” 文学和“都市”文学的烙印。

(二)魔幻浪漫主义

村上的《奇鸟行状录》中有关“怪事”的描写“冈田身边来了许多怪人:女巫师、“意识娼妇”、失手使男友车祸死亡的少女、旧军人等。同时也发生了许多怪事……”《奇鸟行状录》色彩诡异,规模宏大,虚实交叉,被称为当代的“一千零一夜”;《寻羊冒险记》中,“羊进入一个右翼头目即‘先生体内”这种虚幻的描写;《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表现得更为明显,双线结构区分,如果说世界尽头是魔幻世界,那么冷酷仙境甚至有了科幻色彩。《海边的卡夫卡》可能是将魔幻融入现实之中较为充分的,但仍在篇末描绘了一个与世隔绝的魔幻世界。可见,村上的作品具有“魔幻”的特征。

另一方面,村上在叙事的同时使读者产生丰富的遐想,给读者带来感官与思想上的共鸣。例如在《挪威的森林》中,村山描写草原的风景:“风吹过草原,轻拂着她的发,然后往杂树林那头遁去。树叶沙沙作响,远处几生狗吠。那声音听来有些模糊,仿佛你正立在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一般。”在《天黑以后》中描写夜晚的都市:“在广阔的视野中,都市看上去仿佛是一个庞大的活物,或者犹如若干生命体纠结形成的一个集合体。无数血管一直伸到无从捕捉的身体末端,血因此得以循环,细胞因此得以不断更新。”村上作品中这些对景色的描写并非人为产生的“幻觉”,是对所观察到的景象的真实描写,但同时运用了比喻等写作手法,给读者留下了丰富的遐想空间。这与“浪漫主义文学”的特征相吻合。

在一定程度上村上的魔幻元素具有模糊主题的功效,而不是用魔幻元素将对现实的反映夸张放大以更好的反映主题。“在魔幻现实主义中,作者的目的是借助魔幻表现现实,而不是把魔幻当成现实来表现”,把魔幻当现实只是手法不是目的。村上的一些作品由于魔幻元素的充斥变得不易把握所要反映现实的主旨了。由此可以看出,也许称村上的作品为“魔幻浪漫主义”更为妥当一些。

(三)非意识流

“意识流”一词是来源于心理学的词汇。是美国机能主义心理学家先驱詹姆斯创造出意识流(stream of consciousness)这个词,用来表示意识的流动特性:个体的经验意识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但是意识的内容是不断变化的,从来不会静止不动。意识流文学泛指注重描绘人物意识流动状态的文学作品,既包括清醒的意识,更包括无意识、梦幻意识和语言前意识。包括了:内心独白、内心分析、自由联想、时间和空间蒙太奇、诗化和音乐化等特征。

村上春树在作品中,对于人物的内心独白、内心分析很少,而是通过大量的语言对白来体现主人公的心里想法。另一方面,村上春树作品中有关自由联想的描写虽不在少数,但都是在叙述事实的基础上产生的一些比喻。除此之外,村上春树作品中,虽然有关于“时间和空间”的描写,但并没有突出时间和空间的“蒙太奇”。最后,村上春树在作品中,有关“诗化和音乐化”的描写也屈指可数。所以,从“意识流”的角度来说,村上春树的作品可以列入“非意识流”的行列。

(四)“矛盾”性创作手法

村上春树创作的小说中,“矛盾”的创作手法可谓运用的游刃有余。他在《国境以南太阳以西》中描述:“世上有可以挽回的和不可挽回的事……”、“在大悲与大喜之间,在欢笑与流泪之后,我体味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欢笑”、“追求得到之日即其终止之时”;在《挪威的森林》中写道:“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在《舞舞舞》写道:“若什么都不舍弃,便什么都不能获取”。他这些作品中的“矛盾”性创作手法的运用,其实体现了村上春树自己当时矛盾、复杂的内心世界,透露出村上淡淡的忧伤与孤独。这些矛盾写作手法的运用不单单体现出村上对个人心境涟漪的反复咀嚼,更多的表达出源于对人的本质、生命的本质以及社会体制、自身处境的批判性审视和深层次质疑。

(五)村上春树创作心理的“消极”

村上春树作品中“消极、空虚、孤寂”等的创作风格已毋庸置疑。其作品大多数是以日本20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为背景,反映了二战后人们失落的精神状况和人们对自身所处环境的无可奈何,充满着“消极”和“孤独”的意识。《挪威的森林》中直子和木月的孤独;《寻羊冒险记》中“鼠”和缺小拇指姑娘的孤独;《海边的卡夫卡》中十五岁就离家出走“少年”的孤独等等。林少华(2001)评论:“村上作品的基调是孤独和无奈,而最让我心动和引起共鸣的是他把孤独和无奈当作玩味的对象”。由此可见,村上春树的心理思想在他的作品中反映的淋漓尽致——“悲观”和“消极”。

三、村上春树文学的主题表现及其时代意蕴

通过意识世界与无意识世界的对立构图,表现具有“丧失情结”的一代,是村上文学初期作品表现的重要主题。其作品主要包括五部:《且听风吟》(1979年)、《1973年的弹子球》(1980年)、《寻羊冒险记》(1982年)、《挪威的森林》(1987)和《舞!舞!舞!》(1988年)。其中,《且听风吟》是村上的处女作,获得当年“群像奖”。这部作品和所有作家的处女作一样,对我们解读该作家的文学世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且听风吟》描写的是1970年的夏天,发生在主人公“我”、“鼠”和一个没有小手指的女孩之间的故事。她是“我”的女友,但俩人的交往没有结果。“鼠”是“我”经常在酒吧喝酒、聊天的挚友,但俩人之间并未达到真正可以交流的地步。一种感伤的基调充溢于作品。作品中写道:“有一天,一个彷徨于宇宙的青年潜伏在一个井里。他疲倦于宇宙的浩大,希望悄然地死去。随着不断地下沉,他渐渐地觉得在井里有种心情舒畅的感觉,一种奇妙的力量洋溢于他的全身。”“风对他窃窃私语:你可以完全不在乎我,就像对待风那样。如果你想给我一个称呼,也可以叫我火星人。绝不会带来后遗症什么的,对我而言语言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你仍然在说话。”“是我?说话的是你,我仅仅是给你的心传达一种信息而已。”对此,日本著名评论家拓植光彦指出:作品中的“‘风与‘井”是以二元对立的构图出现。其中,“风”明显地借用了弗洛伊德的“id”(=无意识)的语意,暗指精神分析意义上的自我。在井里“随着不断地下沉……”一句,表现了青年在无意识世界里感悟到的一种舒适;同时,青年从井里出来后提到的“风”,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荣格心理学中的、由集体无意识发出的声音。因此,所谓“且听风吟”,其真正的时代意蕴就是倾听由现代人的集体无意识发出的心声。

《地下世界》是以1995年3月20日发生在东京地铁的沙林毒气事件为素材,且以叙事者“我”现场采访的形式,通过受害者或目击者的“证言”完成的一部写實作品。具体地说,“我”共采访了62名这一事件的受害者或目击者,且以证人从“现在”开始叙述自己的遭遇的形式——“现在”不断侵入“过去”的叙事手法,将由奥姆真理教集团策划的那场骇人听闻的“无差别”大量杀伤人命事件再现于读者面前。

纵观村上文学作品直面不同时代表现的叙事主题,以及赋予该时代的意蕴,我们从中不难看出,村上始终在介入对日本乃至全世界的现实社会问题的思考。在他的初期创作中表现的具有“丧失”一代情结的叙事主题,表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日本经济的高速增长,虽然给人们带来了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但同时让人们深感精神生活倍感贫乏。可以说,村上文学始终背负时代赋予的使命,全面担起对这个时代的爱与憎、善与恶的观照和透视使命,竭尽全力地投身创作,表现了他对时代的独特把握和感受。也正是因为村上春树文学紧密地把握了时代脉搏,丰富地展现了时代特质,才在国际上得到了广泛赞誉。

【参考文献】

[1]拓植光彦.从作品结构到作家论——村上春树[J].国文学解释和教材研究,1990(06)

[2]小森阳一.历史认识和小说[M].上海:讲谈社出版,2004

[3]村上春树.林少华译挪威的森林[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

[4]村上春树.林少华译:国境以南太阳以西[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

[5]村上春树.施小炜译: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M].上海:南海出版公司,2010

[6]林少华.斗士般的村上春树令日本评论界集体失语[J].南都周刊,2007(07)

作者简介:曲晓楠(1992)女,辽宁大连人,辽宁师范大学海华学院,外语系,日语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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