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来插嘴官场小说

2015-07-04 00:05嘻谷
杂文月刊 2015年9期
关键词:周大新清官官场

《官场小说为何崩盘》(何映宇,《杂文月刊》2015年6月下,以下简称《官》文)对官场小说现状作了评价,主要是说:官场,原是讳莫如深的秘密,自1998年王跃文《国画》破土而出,才揭开了这层神秘的面纱(其实此前已有了柯云路的《新星》——嘻谷)。随之,陆天明、张平、阎真、周梅森、黄晓明、小桥老树等一大批作家涌入到这类型小说的热潮之中。相互竞争之后,官场小说日趋同质化,陷入了廉、贪较量中省委书记解决问题的“清官模式”,因而日渐式微。

《官》文尤为感慨的是:“借着官场小说的名头,从揭秘仕途进退,官场沉浮,演变为泛滥成灾的渲染权色交易,官场小说,不再是反腐先锋,而成为了晋身官场的初学者学习权谋之术的葵花宝典。”

基本上,我同意《官》文的评说。但官场小说之所以“崩盘”,仅仅是因为千篇一律地陷于“清官模式”吗?

“清官模式”其实不是官场小说的模式,而是确确实实官场现实的模式。难道不是吗?从你周围的现实看,从媒体的报道中看,哪一件老百姓的疑难之事不是最后引起高层某官员重视,发火了,桌子一拍:“我们共产党人是这样对待人民群众的吗!”然后天大难事水到渠成。那你怎么能去怪罪官场小说的作家们呢?不是说文学是社会的镜子嘛,作家不可能在小说里去杜撰出一个××模式。现实生活中常常是“省委书记解决问题”,作家总不能说成是“工会代表开会解决问题”吧!

那么,“崩盘”的病因究竟是什么呢?还是应回到文学创作的规律(道理)上来寻找。

文学首要的任务不是讲故事,而是塑造人物揭示人性探求哲理。不久前看到作家宁肯谈自己写官场小说如何摆脱窠臼另辟蹊径的经验:“贪腐题材通常是官场小说的领地,纯文学很少涉及。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就是它的规律性比较强,容易类型化。如何打破这种规律是一大难点。这方面我花了大力气,批评家们也一致认为我从根本上扭转了这类题材的写法,使这一题材成为纯文学的写作。”

那么,他的法宝是什么呢?他说:“空间是生活,时间是故事。在我看来时间是为空间服务的,而不是相反。”品味这几句话,我的理解是:空间好比横断面切片,立体地映照出生活场景,需要作家来描写;而时间是一个个情节线性地连接起来的故事链,只可叙述而不容易描写。因而把空间作为重点远优于把时间作为重点。只有准确地描写了空间(即生活),才能更好地塑造人物揭示人性。如果以“时间”为主只能讲讲故事而已,不可能像着重“空间”那样深刻、动人。

这许是这个问题的症结。可惜我未曾读过宁肯的作品,不知他具体是怎样操作的。但我有幸在《人民文学》2015年第4期上读到了周大新反腐、清官题材的长篇新作《曲终人在》。不知道周大新厉害还是宁肯厉害,反正我感觉周大新此作的写法是“官场小说”中我所未曾见过的。阅读当夜,我随手在纸上写下了这几句话:

“小說不俗。叙述角度很乖巧,聪明地避免了繁杂结构之难。在主人公(一名高官)去世之后,借助他生前一个个熟人(妻子、朋友、亲戚、同僚、下属、司机、百姓、他处理过的罪人等等)对他的或褒、或贬、或怀恋、或仇视、或鄙夷、或尊敬的反差极大的回忆,塑造了一个处境艰难、正义不灭的清正官员的正面形象。各人的回忆都是单线条的,集合在一起却起到了三棱镜效果,折射出了立体、鲜活、极具人情味的雕塑似的形象。”

至于《官》文所说官场小说成了“学习权谋之术的葵花宝典”,我认为过虑了。如今读者挖空心思要从文学作品中学习“为官”“职场”之道,你管得了吗?就在《官》文同期的《杂文月刊》第59页上,不是有一篇亚亚的《〈红楼梦〉的职场哲学:晴雯VS袭人》吗?作者就是硬生生地要从曹雪芹笔下去取自己要的“经”。

还有,《官》文末转引叶兆言的话说,腐败根本不值得小说家去描写,因为反腐要靠法律靠制度。此言如没有引错,真有点匪夷所思了。那你说,作家还有什么可写的?战争有军队,环保有环保局,教育有教育局和学校,扶贫有政府和慈善机构,治安有公安局……哪种事体值得小说家淡操心?是不是?

对小说来说,所有的“事件”都是载体,作家要写的只是人性。既然是载体,又有什么可写和不可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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