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历史与逻辑视角的工业革命与创意产业发展关系研究

杜传忠，郭美晨

（1.南开大学 经济与社会发展研究院，天津300071；2.南开大学 经济学院，天津300071）

从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蒸汽时代，到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电气时代，再到第三次工业革命下的网络经济时代，包含文化、创意、设计等要素的创意产业已从单个经济活动逐步发展为与其他产业高度融合的高附加值产业，对产业转型升级和经济社会发展的推动作用越来越明显。目前学术界对创意产业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创意产业的产业内涵、特征、产业组织以及对经济增长与发展的促进作用上，基于创意产业与工业革命互动发展视角的研究成果极少。Lacroix和Tremblay认为创意产业的演化发展是基于工业化与信息化基础之上的，运用全球化和历史分析法，他们发现各国从工业化与信息化向创意化过渡的路径有所不同，但创意产业无疑是产业结构自然演化的结果①苏启林等：《创意产业：由内涵界定到政策设计的演进》，《中国工业经济》，2007年第8期。。Potts认为创意产业是经济演化机制中至关重要的组成部分，创意产业通过知识创造等多种形式的创新推动着经济增长与技术进步，是产业与经济转型升级的催化剂②Potts,Jason D,Why creative industries matter to economic evolution,in the Economics of Innovation and New Technology,2009,18(7),p.663.。姜琳在《工业化进程与创意产业演进研究》一书中，以美国和日本工业化进程为线索，分析了工业化的不同阶段中产业结构的变动与创意产业发展的内在关系，指出创意产业与工业化的演进是从低级到高级同步性发展的；同时以创意产业增长弹性系数作为比较美、日、中的创意产业与国民经济增长的指标，研究发现创意产业的增速总体快于国民经济增速③姜琳：《工业化进程与创意产业演进研究》，北京：经济管理出版社，2012年版，第2页。。

以上研究成果表明工业革命与创意产业发展关系密切，但是目前学界鲜有系统研究创意产业是如何随着三次工业革命的演进走向发展与壮大的，缺乏对工业革命演进与创意产业发展内在逻辑与机理的分析研究。在第三次工业革命即新产业革命的全新背景下，研究创意产业是如何随着工业革命的演进而产生发展与壮大、有何内在机理、呈现何种新态势，便自然而然成为本文研究的切入点与重点。笔者认为，对于正处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和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关键时期的我国，通过研究三次工业革命演进中发达国家创意产业的发展及其对产业结构转型、制造业升级的促进作用，对于推动我国创意产业快速发展，并通过创意产业提升制造业集成创新与价值链升级，也具有重要的启示和借鉴意义。

一、第一次工业革命：创意产业发展的萌芽期

第一次工业革命主要发生在18世纪60年代至19世纪40年代的英国，以蒸汽机的广泛应用为标志，最终机器大工业在国民经济中取得优势地位。在此过程中，创意产业并未形成独立、完整的产业形态，而是更多地表现为发明创造、技术创新以及文化领域的变化等。

总体上说，在第一次工业革命中英国经济获得快速增长，相应的产业结构也得到较快调整。从1801—1881年，英国国民收入从232百万英镑增加到1051百万英镑，增长了近4倍。国民收入中农业占比从34%下降至12%；工业占比从28%增加至43%，贸易与交通占比从16%上升至25%，房屋建筑占比也从4%上升到9%，三者总和在1881年已达到国民总收入的77%（见表1所示）。与此同时，就业结构也发生了相应变动，工业就业人员比重从29.7%上升至43.5%，占比近一半；而农业就业比重则急剧下降，到1881年下降为12.6%（见表2所示）。

这一时期，英国产业结构所发生的最为深刻和显著的变化是近代工业体系的建立。蒸汽动力的发展以及生产的机械化推动了纺织、煤炭和冶金业的崛起，与此同时，机器制造业和现代交通运输体系的建立，促使世界第一个大工业体系真正建成。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时期伴随着近代工业体系的建立，英国城市化得到快速发展，相应的第三产业迅速兴起。大工业发展所需的劳动力和交通运输的进步促使农村人口大规模向城市转移，商品化的城市经济替代农村自然经济，许多新兴工业城市发展起来。随着城市人口的逐渐增多，在经济专业化达到一定水平后，运输、通讯、金融、保险、医疗、卫生、教育、娱乐、旅游、商业等城市服务业快速发展成为独立的专业化行业，行业的劳动就业率不断增加，1700—1850年，英国农业比重从36%下降到21%，而工业和服务业比重则分别从30%和34%增加到43%和36%，服务业成为城市中吸纳劳动力仅次于工矿企业的重要产业①龙福元：《产业革命论》，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90页。。

在第一次工业革命中，作为服务业一个具体行业的创意产业的概念尚未提出，但在当时英国，与科技发明密切相关的产业已经开始发展，这实际上就是创意产业的萌芽。当时英国的社会价值观向提倡科学、理性、创造性的工业文明转变，政府也更加重视脑力劳动创造的财富与价值，并通过专利制度鼓励和保护创造发明。1624年英国颁布了世界上第一部现代意义上的专利法——《垄断法》，刺激了大量的技术发明及其生产应用。如通用蒸汽机获得专利权后蒸汽锤等更多新工艺被发明并运用于机器制造与生产，通过专利技术建造大型工厂也极为普遍①曹交凤：《第一次工业革命结束前英国的专利制度》，《学理论》，2010年第4期。。随着钢铁业的发展，除了武器和农具，餐具、装饰品等工艺品也是主要的制造产品。贱金属装饰品适应了大众消费，发展为具有一定规模的产业，金属餐具开始在社会下层流行。金属纽扣、胸针、表链等都是19世纪上半叶最流行的装饰品，餐具、厨房器具、缝纫机等作为耐用消费品进入家庭生活且样式不断多样化，质量不断提升，陶瓷、玻璃、家具等五金器具也开始大众化发展②高德步：《英国的工业革命与工业化》，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62页。。这些产品中都包含一定程度的创意成分，因而可以看作是创意产业的萌芽。

表1 英国1801—1881国民收入与经济结构（%）

表2 英国1801—1881工农业就业结构（%）

二、第二次工业革命：创意产业发展的起步期

19世纪70年代，以电力的广泛应用、内燃机和新交通工具的创造以及新通信手段的发明为特征的第二次工业革命在西方国家出现，人类社会由此进入电气时代。这一时期美国、德国后来居上，成为当时最发达的国家，工业结构也相应地由以轻工业为主转为以重工业为主导。伴随着工业的快速发展和结构的调整，创意产业得到快速发展。

首先，电影、广播行业萌芽并迅速发展。工业革命提高了社会收入水平，促进了社会消费结构的变化，民众开始关注更高层次的精神需求。无线电、电视机、放映机等新技术的推广带来文化产品制造规模和传播途径的扩张，美国的电影、广播等文化行业萌芽并快速发展，版权产业（也是美国之后对创意产业的定义，包括核心版权产业、交叉版权产业、部分版权产业和边缘版权产业）开始出现。20世纪20年代中后期，电影产业已成为美国的重要产业，1926年总投资达10亿美元，即使在1929年大萧条期间众多产业受到重创的情况下，电影业的发展也未受影响，反而成为美国国内唯一赚钱的行业。1920年世界第一家广播电台——美国KDKA正式运营，无线电广播成为新的大众传播手段，并极大地提升了收音机的购买需求，1924年收音机销售额达3.58亿美元。

其次，广告业的出现。由于工业规模的扩大和技术的提升，工业品产量大增，厂商为了尽快将生产出的大量产品销售出去，开始进行产品推销和广告宣传。美国是现代广告的发源地，1869年费城成立的Ayer & Son广告公司是现代广告公司的先驱。在现代化通讯传播手段发展下，1922年美国商业广播电台首播广告业务。1923年美国最大的广告公司——杨·罗比肯广告公司创办，并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媒介，为消费品制造业和消费服务业提供全面的服务。广告与企业建立起了紧密联系，为企业提供产品与市场分析、检查销售方法、研究媒介、制定广告计划并测量广告效果等全方位服务，并起到了行销商品的先驱作用。

再次，科技发明与专利保护的加强。第二次工业革命中，美国依靠鼓励本国科技创新，同时引进和创造性地应用外国先进科学技术，快速推动产业革命进程和新兴产业的发展。美国尤其重视科技的发明创造，并通过制定实施专利法保护创新和知识产权。1790年颁布首部专利法，1836年进行了大规模修定，由此奠定了现代美国专利制度的基础，并极大地促进了美国技术创新和产业发展。

可以说，伴随着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发展，发达国家创意产业的某些业态已开始出现，如核心版权产业中电影、广播电视、广告服务，交叉版权产业中电视机、收音机等设备的制造等。

三、第三次工业革命：创意产业发展的加速期

1.第三次工业革命的兴起为创意产业提供了十分有利的发展机遇

早在20世纪70年代，美国就开始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探讨。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和变革推动经济体系进入第三次工业革命。进入80年代后，能源枯竭和全球可持续发展的压力使传统工业经济模式向“后碳时代”的新模式转型。2011年杰里米·里夫金提出“第三次工业革命”即互联网和绿色能源的使用和融合所催生的新工业革命；2012年保罗·麦基里指出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核心即制造业数字化，同时部分制造业将重返发达国家。

第三次工业革命使全球产业结构和经济模式发生巨变，并为创意产业的发展提供了诸多机遇。第一，产业结构重心趋向信息化和知识化。发达国家产业结构由资本技术密集型转向知识密集型产业，各国纷纷实施科技创新战略，将信息与知识在投资、生产、贸易各领域高度运用，创新改造传统制造业生产模式，更加注重研发在制造业中的导向作用，大力发展以高新技术为支撑的生产性服务业。知识活动产业化和社会知识经济化成为各国产业转型和经济发展的主要推动力，创新经济时代到来。第二，传统生产方式转向分散式和社会化生产。建立在可再生能源、新材料的利用以及互联网的整合与分配之上的、以3D打印为基础的数字化生产，使每个经济个体都可以成为生产者，并利用互联网进行产品设计、研发、制造和销售，客户个性化、定制化需求不断得到满足。第三，二、三产业更加深度融合。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服务化、绿色化、个性化的新制造模式即将全面出现，制造业更加关注研发、工业设计、物流、市场营销、品牌管理和产品维护等价值链上的服务环节，企业的组织方式、产业链、商业模式越来越多地受到服务环节的影响。制造业产品不仅是实体价值的体现，更是与该产品配套的包括信息系统、配套软件、操作程序和维护服务在内的完整服务系统，制造业服务化趋势更加明显。

伴随着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作为其中重要组成部分的创意产业也迅速发展起来。英国最早以政府名义在1998年《英国创意产业路径文件》中明确提出创意产业，即“那些源于个人创意、技术及才华，以及那些通过创造和利用知识产权从而创造财富和就业岗位的产业”，并在2014年重新划分产业分类，包括广告及市场营销、建筑、艺术、设计、影视、IT软件及计算机服务、出版、博物馆、音乐表演及视觉艺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06）将创意产业定义为“结合创意生产和商品化等方式，运用无形的文化内涵，创造出内容密集型的产业活动，且这些内容基本上受著作权保护，形式是物质的商品或非物质的服务”①束俞俊等：《文化创意产业文献综述》，《中国商界》（上），2010年第4期。。《2008创意经济报告》中指出，创意产业以知识为基础，将创意与知识资本作为初期投入，涵盖了从传统到更加技术密集型与服务导向型的经济类型，是创作、生产和销售产品与服务的循环过程。由此可见，创意产业在第二产业面临转型、第三产业不断壮大、二三产业加快融合的基础上应运而生，它以原创性和创造力为核心，利用数字化的高新技术超越传统文化产业，并不断产生创意新业态，是现代服务业的高端形态以及制造业和经济发展的新增长点。

2.第三次工业革命条件下创意产业发展的基本态势

自20世纪末欧美发达国家开始重视创意产业并推动其快速发展以来，创意产业对发达经济体经济增长与就业的贡献巨大。在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对30多个国家以版权产业为基础的创意产业经济贡献度调研中显示，创意产业对GDP贡献度均大于3%，最高的超过10%，平均值达5.4%，对就业的贡献率平均值高达5.6%。在第三次工业革命的全新制造模式下，创意产业发展主要呈现出以下发展新态势：

第一，创意产业加速全球化。联合国贸发会议发布的《创意经济报告》指出，创意产业现已成为全球贸易中最有活力的新兴产业之一。全球对创意产品和服务的需求持续增长，贸易结构也不断优化。2002年全球创意产业出口总额2606亿美元，到2010年已达5595亿美元，其中创意产品和创意服务分别占68.5%和31.5%，设计产品的份额持续几年保持40%以上。在创意产业全球化进程中，跨国公司和国际合作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同时发达国家占据着主导地位。各大跨国公司凭借其技术先发优势和全球经营优势，加强全球范围内的知识产权保护，整合资源，加快并购重组，通过创意产品的直接出口、资本扩展、品牌推广、管理模式输出等形式推动创意产业的国际化扩张。

第二，创意产业数字化与高技术化。保罗·麦基里认为，第三次工业革命是“以数字化制造为标志的工业革命”，其核心“制造业数字化”即网络信息革命和材料技术革命的结合，包括智能软件、工业机器人、3D打印机和一系列更加专业的网络服务等新技术和高科技产品不断涌现，不仅使大规模定制的制造业新模式得以实现，同时还降低了人力成本，发达国家海外代工的产品因此逐步移回本土进行生产。制造业数字化的要求使得创意产业与科技高度融合，并呈现出数字化和网络化特征。大数据和云计算等新技术的运用，不仅使创意产品的制作周期缩短、制作成本降低、内容形式更加创新、销售渠道更加便捷，有效提升了创意产业回报率并吸引了更多投资，还催生了互联网创意产业、数字内容创意产业等新业态，创意新业态又为新技术提供了内容支撑。

第三，创意产业与传统制造业深度融合。创意产业作为低污染、低能耗、高附加值、高知识性的新型高端服务业，在与制造业融合发展、跨界合作上有着先天优势，不仅可以改善产品和服务的质量、满足多样化消费需求，还能催生新业态、带动就业、推动产业创新和结构优化。第三次工业革命创造了模块化组织形式和开放式网络状生产的新型制造模式，产业链也由原本封闭的线性逻辑转化为模块之间相互链接的网络状关系①李健：《论工业设计与新型制造模式协同发展》，《装饰》，2011年第7期。，创意产业可参与、渗透并嵌入制造业产业链的各环节，实现产业链的延伸与增值。同时，作为从创意、策划、设计、制造到营销的完整商业创新行为，创意产业通过创新管理经营模式，可形成并强化制造业企业的自主品牌价值，提升其经营效益和竞争力。

第四，知识产权保护提升至新高度。知识产权是创造性的智力劳动对其智力成果的专有权，一般包括文化产权（版权）和工业产权（专利和商标）。许多发达国家如美国直接将创意产业称为版权产业。知识产权作为一种高知识含量的生产要素，被认为是创意产业的基石。随着世界经济竞争与产业竞争日趋激烈，创意产业与制造业融合发展态势日益深化，设计专利成为各国和各大制造业企业争夺的焦点，知识产权成为创意产业与制造业融合下的核心竞争力。利用知识产权制度实现知识和技术资源的产权化和资本化，进而在国际经济活动中占据主导，已经成为发达国家的一项基本国策②刘秀莲：《产业创新理论与实践》，大连：东北财经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81页。。美国政府公开的2012年数据表明，“知识产权集约型”工业已经成为美国经济的支柱，仅2012年就新提供了至少4000万个就业岗位，对美国经济的贡献超过5万亿美元，占当年国内生产总值的34.8%③赵建国：《美国GDP：知识产权"入列"》，《中国知识产权报》，2013年7月10日，第4版。。可以说，美国如今在全球科技、经济中的领先地位与其强大的创新能力和严格的知识产权保护密不可分。

四、工业革命演进与创意产业发展的内在逻辑与机理分析

通过对三次工业革命演进以及对创意产业的萌芽、产生与发展的分析可知，工业革命演进与创意产业发展之间存在着内在逻辑关系，创意产业从工业革命中产生又不断推动着工业革命向前发展。

1.工业革命演进与创意产业发展的内在逻辑

第一次工业革命中的创意产业只是体现为一些发明与创新。工业部门不断扩张的生产需求推动了一系列重大发明和技术创新的出现，最初的创意经过科学家不断改造与实践，最终变为创新成果并运用于农业和工业领域，推动了生产力的提高和产业的发展。第二次工业革命中，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在产业结构、生产关系和整个社会经济领域引发了重大变革。生产力的极大提升、市场需求的扩大以及政府对科技和教育的重视催生了更多的发明创新，推动了产业发展并产生了新的创意业态。伴随着社会收入水平的提高和物质资料的日益丰富，民众开始关注更高层次的精神消费需求，无线电、放映机等新技术的推广扩张了文化产品制造规模和传播途径，广播、电视、电影、音像等影视文化类的内容创意产业产生。随着工业化的推进，新工艺不断出现，工业规模持续扩大，企业为了将产品尽快销售出去，开始进行产品推销和广告宣传，广告业等咨询策划类创意产业产生。在知识经济时代，互联网、新能源、新材料的使用和融合催生了第三次工业革命，制造业向数字化、智能化、信息化方向发展，发达国家产业结构转向知识密集型产业，创新成为一国保持产业和经济竞争力的源动力，创意经济和创意产业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计算机、信息技术、互联网的飞速发展使得一系列基于网络服务的新产品和服务出现，互联网信息服务、软件和计算机服务等互联网创意产业在信息经济和知识经济下快速发展，极大地促进了技术的推广以及不同行业之间的沟通与合作。设计服务、咨询策划、电信与网络服务等创意产业加速向现代制造业生产的前期研发、设计，中期管理、融资和后期物流、营销、售后、信息反馈等全过程渗透①刘秀莲：《产业创新理论与实践》，大连：东北财经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76页。，制造业与创意产业融合趋势愈发明显，创意产业成为重塑制造业竞争力的重要战略选择。

表3 三次工业革命演进中的创意产业发展

2.创意产业发展演进的内在机理

（1）创意产业的形成机理。首先，持续增加的市场需求是创意及创意产业产生的动因。第一次工业革命中棉纺织部门的市场需求和生产发展催生了创意思维的形成，创意思维进而转化为新工艺和发明创造，推动了生产规模的扩大和生产能力的提高，随后又在生产的推动下继续创新与改进，如此循环往复推动工业革命不断向前。人们物质生活水平极大提升后，需求结构也呈现出个性化和多元化的发展趋势，由追求功能价值向观念价值和精神价值转移。各种创意产品和服务以产业的方式批量生产，出版业、电影业、广告会展业等蓬勃发展。随着知识经济时代到来，知识资本和智力资本取代传统的实物资本成为决定产业价值增长的核心要素，创新成为保持产业竞争力的主要因素，为满足个性化定制需求，以工业设计等为代表的创意产业，通过文化内涵和创意元素的投入以及品牌营销的创新服务，在提升传统产业尤其是制造业附加值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

其次，科技进步是创意产业不断发展的动力源泉。科技进步是推动产业结构高级化的最重要因素。技术创新使传统产业部门利用新工艺、新装备来提高生产效率，推动了原有产业组织结构和产品的更新换代，新技术、新产品、新传播途径为创意产业的发展演进提供了物质基础。20世纪80年代后高速发展的信息技术成为世界各国尤其是发达国家改造传统产业、提高资源利用效率、提升产品附加值和产业国际竞争力的主要手段。信息化使得全球资源得到共享，推动了一系列基于信息网络的创意产品和服务的出现，消费型创意产业稳步发展，设计服务和咨询策划类创意产业成为改造传统产业的有效手段，创意产业的门类更加齐全、产业结构更加合理、产业链不断延伸。

（2）工业革命进程中创意产业对制造业的渗透与扩散机制。在工业革命的推进下，创意产业从萌芽、产生到发展，受到经济社会越来越多的关注，产业规模持续增大，对制造业等其他产业以及经济转型的推动作用也更加强大。创意产业以创造力、知识产权为核心要素，不仅包括传统的物质资本，还综合了人力资本、智力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由创意主导的核心产业可以衍生出大量的支持产业、配套产业和衍生产业①曹如中等：《创意产业价值转换机理及价值实现路径研究》，《科技进步与对策》，2010年第10期。，产业关联效应和辐射、渗透效应明显。在科技的作用下，创意元素渗透到传统制造业部门，与传统制造业互有交互，并位于价值链的高端位置，通过创意强大的辐射效应和知识溢出效应，促成不同行业领域之间的交流、合作与重组，进而推动传统制造业的升级。创意产业价值链的延伸将激发创意市场和制造市场的双重潜力，通过对制造业的嵌入与渗透，从前端提高研发设计能力，专注制造业产品的性能、质量、外形，提升产品设计的顶层起点，同时在后端将创意理念注入制造业的品牌营销与服务渠道，优化制造业的商业模式与经营效率，不仅能够促进制造业持续强劲发展，由点到面的规模化效应反过来又可增强创意产业的整体实力②陈慧颖，陈本场，徐海峰：《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经济学研究》，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216页。。

创意产业在发展与传递过程中往往出现核心趋向和集聚趋势，由此创意产业园区或创意产业集群涌现，并将学习效应、竞争与创新激励、知识溢出效应加速扩散，增大创意产业发展规模，拓展市场需求，助推众多产业融合发展。在集聚形成的创新网络和学习系统下，区域内的创新与竞争能力得到强化，从而在创意设计、工业设计、软件开发、网络服务、电子商务等各领域为制造业提供更好的创新产品与服务，实现价值链高端延伸。创意产业园也成为各国增强创新能力、服务制造业、重塑产业竞争力的重要战略选择。2013年5月，美国政府以2亿美元新建三个新型创意工业园，目的就是服务制造业，为企业提供必要装备来开发和测试新产品，并培养高级人才和工程师。

（3）第三次工业革命完成后创意产业对其他产业及经济社会的支撑机制。杰里米·里夫金认为第三次工业革命就是最后一次工业革命，在第三次工业革命的过渡下人类社会将进入协作时代。第三次工业革命将带来大量智能化的基础设施建设，制造业更多的转向技术，众多自动化工作间将取代工厂车间的大规模劳动；服务业通过语音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等的应用朝智能化方向发展，市场将由少量专业职业人士通过专业技术来经营管理。创意产业不仅仅是生产性服务业，作为高智能化和现代知识密集型的高附加值产业，它的创意资源存在于第一、二、三产业的产业链高端。这些高附加值的资源经过重新整合，在拓展传统三大产业内容的同时也将不断创造出全新产业部门，极大地提高三大产业的附加值，带动三大产业高级化发展，同时提供更多的创业与就业机会。在技术创新和文化创意两大引擎下，创意产业将为推动经济各领域创新、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和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构建起强大的支撑体系。

五、结论

综上所述，创意产业从工业革命中萌芽、产生、发展壮大，并对制造业和经济发展产生越来越强的促进作用，推动着工业革命不断向前发展。在知识经济和互联网时代，凭借第三次工业革命引发的制造业数字化、智能化、网络化变革契机，创意产业与制造业等其他产业更加深入融合，成为世界各国尤其是发达国家重塑制造业创新竞争力、占据新一轮国际竞争主导地位的重要战略选择。创意产业在以创新设计引领第三次工业革命走向的同时，也必将凭借其高知识密集度、高附加值、高产业关联性，为产业转型升级以及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构建起强大的支撑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