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
一
一切开始复苏。
湖水开始柔情泛滥。一波一波的乡思,写在黑白相间的纸上。
打鱼的人和觅食的水鸟,早已消失在远方的湖面上。没人注意那些掠起的目光是如何在脚印里飞翔,且渐行渐远。
空气里,五月的松风漾起微澜,而露珠也已经在嫩嫩的叶片上跳起优美的华尔兹。那莹润的、璀璨的、泛着琉璃一样纯净的光,在细软的风走过时,只轻轻牵了下她的手指,便惊扰了一个关于春天绿色的梦。
啊,这绿色的光啊,多像那个美丽的插秧姑娘在田畦里放牧的双瞳。
二
原来,北方的五月,春光里一切含红吐绿的过程,不过是为了一个插秧姑娘的粉墨登场,不过是为了一双巧手如二月柳风般剪出一段关于青禾的传说。
那双溪水中浣过纱的小手,那双闺阁里绣过鸳鸯的小手,而今,当澄清的湖水漫过田埂时,便开始将一个个生命以静默的形式排开,然后,再以虔诚的姿态对大地顶礼膜拜。
陌上,送饭的老人步履蹒跚。此刻,田野上依然一片沸腾。午间的阳光和花草一样涨满热情,染红了姑娘的脸。
“嘘———”那對路过的戏水的鸳鸯,轻声些,再轻声些,喁喁细语可以,顾影自怜也行,千万不要试图解开姑娘眉间的心事。那心事哦,是张白纸,一触即破。
若不,就装作沉思不语的诗人吧,或者洞悉世事的智者。无须多言,那些来自灵魂深处的感动,一如夏日盛开的莲花,泊在水中央。
希望和梦想一样,不需要诏告天下。但播种和收获需要时日,而时日就是过程。这过程,在姑娘的手上,也在心里。
三
小村外,姑娘归来的脚步踩落了迟迟不肯离去的夕阳。
大地一片安静,只有青禾的拔节声,还有晚归的西风缠住炊烟,窃窃私语。
院外,公鸡和母鸡在庄严地谈着一场恋爱。一只可爱的小花狗蹲在院门外,仿佛嗅到了姑娘正在穿过一条乡间小路,旋又跨过一座新搭建的水泥石桥,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
黄昏降临,月亮开始升起。暮色打开夜的眼睛,一盏盏灯火便迷离了整个一个季节的岁月。
桌上,母亲的青菜叶子上栖满了散落的星星,还有窗外那树晚开的李子树上,花儿留下了那些无家可归的月光。而篱笆墙上,姑娘刚刚洗下的花布衣裳,拉住了谁家过往少年的心思不放?
姑娘的内心仿若虔诚的信徒,匍匐在朝圣的路上,安静而又祥和,那双美丽的眼睛慢慢合拢了整个夜色。
梦境里,稻花香飘百里,燕语摇响歌谣,一个漂亮的插秧姑娘走在长满青禾的田间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