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站地铁间的思考

韩清川

家距公司28公里，正好是从北京10号线的一个角走到另一个角，整整20站。

20站的地铁时间大约是50分钟。只要不出差，作为咨询师的我都要每天早晚潮汐式地挤进地铁站的大门。人流中的我很不起眼，深秋的季节，上身是带着校名logo的棒球衫，配上休闲裤和运动鞋，肩上的双肩包把我30岁的年纪衬托得有点稚嫩。只有棒球衫下挺立的衬衣领才有点“小蓝领”的影子。这样的一身打扮会在公司的更衣室里被换成一身西装领带的行头，也许那才更符合咨询师的形象吧。咨询师通常是“卖艺不卖身”的，为什么一定要这身行头呢？因为咨询师在工作中要排除所有的个人喜好，剩下的只有专业的大脑和执行能力。

有时在项目派驻的时候，这样的一身行头是很扎眼的——在充满着机油味的车间里、在充满着饭菜香味的客户食堂里、在夏日炎炎的大街小巷里，混迹于技术人员之间的我们需要随时把大脑切换成技术模式和专利模式。之前一直有句话说：“我们是知识产权人员不是技术人员”，这降低了我们咨询师的技术属性。但作为要通过知识产权手段解决某些技术问题的咨询师，就需要把我们的技术水准调节成“Professional”模式，工作难度调节成“Very Hard”级别。说实话，穿什么进地铁不重要，装备了西装行头、技术的内心、知识产权的大脑才是知识产权咨询师的入门级。

上地铁的时候，从哪个车厢门上是很有讲究的，其中大概有几个影响因素：上车时间、中途换乘站、出口电梯的位置……总之是为了尽早有个座。我觉得这不属于强迫症，只是咨询师的职业习惯催促着大脑不停地运转，它让我能随时随地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入行的时候，有位老师教导我，信息不等于情报，只要你的水平够了，信息就能被找到;而情报是通过把信息分析成能指导做事的结论。所以我有时候会觉得我和余则成是同行。咨询师首先需要具备足够高的检索水平，能利用身边一切可调动的资源。国庆的时候，偶然看到了《潜伏》一个桥段：主人公通过一个火柴盒、两双筷子、一壶酒推断出叛徒的位置。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咨询师有时就是要留意每一个细节，抓住每一个关键词、每一个IPC，也许就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坐上了地铁，就是等待。等待的时间无非分为两段：有信号和没信号。没信号的时候会打开手机看一看存货，比如一篇review。因为总要和各行各业有交集，咨询师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学习、了解、理解一个对于自己知识框架来说全新的行业。我们不会像特斯拉老总那样，一边度假一边看火箭助推器的书籍，回去搞个龙飞船。我会在没有信号的时间里看些新的内容，下车也许就可以和项目成员交流心得。我们不是万金油，是“博学而笃志”，这也是我曾经校训的教导。自从入行以后，我研究过重型机械、医疗、新能源汽车等。在项目里学习和研究，颇符合毛主席边干边学的指导思路。不断学习，不断进步，这才是咨询师的保持生命活力的根源。

翻看手机就能感觉到大屏幕手机的优越性，不费劲。人不能总保持兴奋的状态，费劲了要歇歇眼。眼睛可以歇，但脑子还要抓住时间思考事情，于是，这一天的安排就出来了：到了公司，先给客户打个电话，交流下昨天下班前邮件提到的问题;之后再找项目组跟进项目进展;然后盘算下另一项目计划;而且不能忘记还有一个要为潜在客户写的建议书。

一天之中，必须要干的事无非就这么几件，用自己小脑袋瓜儿盘算一下还是很快的。就这样，在地铁上把时间盘算好，利用一小会时间动笔把脑子里的想法转化成文字;利用一些时间动嘴和各方面进行交流。当然动嘴也要向余则成学习，一句话的有无可能得到徘徊于专利侵权风险左右的结论，所以要多听、多做、慎言。

地铁里手机没信号的时间，占了一半路程，足足10站。终于有了信号，就会翻开微信看看小伙伴们在干什么。最近，群里的新人都在交流专代考试。没办法，专代考试是从事这行都要过的一道坎。不同于代理所的从业者会有专门的备考假，专利从业者只能在工作之余积极备考复习。我们大多数情况都是在忙忙碌碌中度过，猛然发现居然又是一年专利考试时。考过的还好，没考过的就议论起来还有多少套道真题没做等话题。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专代考试只是开始，就像出国留学需要考的托福、GRE一样。考试里的题目永远不会出现在客户的需求清单里，甚至客户自己也说不清楚需求清单有哪些内容;而考试答案也从来不会简单地出现在给客户的方案书中。所以，咨询师在项目前期的工作就是要搞清楚客户的需求，根据需求给出针对性的方案。没有项目能简单复制，因为行业、企业之间的实际情况都不一样，咨询师要干的就是不走回头路。

当然，我也喜欢看一看公众号里推送的帖子，挑有兴趣的细细读一下。我会关注一些科技新闻，因为科技的创新给我更多的新鲜感;我是理科生，喜欢关注一些行业新闻，因为有了行业才有专利的江湖。有些帖子会揪住一个热点发表很多观点，然后你来我往，相互口诛笔伐。这种小文章我也写过一些，其实干得也是和咨询同样的事：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中甚至思路也是一样的，给出我的观点，或简洁直接地给出数据证明我的观点。其实，没想要说服过谁，只是把这当成一种交流，利用文章跟同行交流、共同学习;利用汇报跟客户交流、共同成长。

终于到站刷卡。刷卡机伴随着“哔”的一声，干了咨询师最想干却最难干的一件事——把你的钱放进我的口袋。流传最广的是麦肯锡数羊的故事，如果我们的分析得出了别人都知道且不能创造价值的东西，怎么能找人伸手要钱？咨询师和骗子只有一步之遥，咨询师要不断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平和能力，而不是急着把知识兑现，这是职业道德。

出站之后，我像做祷告一样完成了我的反省，开始了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