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之手抓住冰冷的剑

2015-05-30 10:48毛旭
世界文化 2015年2期
关键词:叔本华

毛旭

在哲学史上,没有哪一位思想家的文笔能比得上叔本华:他用晶莹剔透的语言书写哲思学意,如水晶般冷静,亦如水晶般灿烂。正因如此,也没有哪位哲学家能够同时在哲学、文艺甚至科学界赢得这么多崇拜者:尼采、托马斯·曼、瓦格纳、克尔凯郭尔、维特根斯坦、弗洛伊德、荣格、普鲁斯特、左拉、莫泊桑、托尔斯泰、博尔赫斯、爱因斯坦、达尔文……

帕斯卡尔说:“当阅读文笔自然的文章时,我们会感到惊讶与欢欣,因为我们原本期待一位作者,却发现了一个精彩的人。”在读叔本华的著作之前,不妨先了解一下他有着怎样平淡而不平凡的人生。

叔本华一生酷爱爬山,我们可以用爬山做比喻,把他的人生分为四个阶段:在山前的羊肠小道上,他度过了幸福的童年(虽然有时会被莫名的孤独感攫住),邂逅了浪漫派的蓝花,养成善于观察和思考、自信甚至自大的性格;在登山之旅,他广泛学习,慢慢形成自己对世界的独到见解,学会了对浪漫主义说“不”,对人生说“不”;等到他到达了思想的巅峰,却也是其人生的低谷,没有听众为他鼓掌;而当荣誉戏剧般地来临时,成名对于已经65岁的他来说已然是笑剧一场。

山前小道

叔本华出生在1788年2月22日,“2”这个数字多多少少对应着叔本华性格的两极性:“反浪漫的浪漫主义者,或最理性的非理性哲学家”(托马斯·曼语)。他的父亲亨利希·叔本华比母亲约翰娜·特罗西纳大20岁,二人感情很淡,如后者所言:“我从不虚情假意地表明我多么爱他,而他对此也并不要求。”在《性爱之形而上学》中,叔本华暗示两个不相爱的人生出来的孩子往往是怪物——性格上的怪物,或许这就是他审视自己得出的结论吧。

亨利希·叔本华老来得子,为儿子取名Arthur这个欧洲语言中都有的名字,希望他能成为一个世界公民。为此,他还把9岁的小叔本华送到法国的朋友家寄住了两年,当他回来的时候,能说一口流畅的法语,但几乎把德语忘光了。

从法国归来之后,父亲立即安排叔本华上隆格私立学校。这是一个特殊学校,商人们将孩子送来此地学习实用之技:数学(包括两位数的乘法口诀)、英语、法语(而非学术的拉丁语和古希腊语),以期各自的孩子可以继承祖业。这种实用的精神在潜移默化中对叔本华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因此,在他的哲学作品中,我们读到的更多的是关于人生实际的痛苦问题,而非像黑格尔那样一些空洞的术语和哲学概念。

从这时候起,叔本华的个性渐渐凸显出来,他出言不逊,甚至惹得修养良好的校长先生都发了脾气。作为一个将要继承商行的人,他却开始如饥似渴地阅读浪漫派(瓦肯罗德、毕尔格、卢梭等)的作品,此时浪漫主义运动余音未绝。他读书量如此之大,以至于母亲不得不加以制止:“我希望你暂时将那些作家搁在一边……你现在才15岁,却已经读过并钻研了那些最杰出的德国、法国和英国作家的作品。”“最杰出的”作品?倒也未必:叔本华从父亲的秘密藏书中发现了不少风流情色小说,比如《福布拉骑士的艳遇》,在看到兴头儿上时被父亲抓了现行。

在经商和文艺这两条道路上,他似乎更倾向于后者。中学毕业的时候,父亲给了他一道选择的难题:经商,可以和父母一起环欧洲旅行;做一名学者,但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15岁的叔本华尚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目前他能确定的是:自己想要像浪漫派那样去拥抱自然。

在这次途经荷兰、英国、法国等国家的旅行中,母亲对儿子管教严格,严令他记旅行日记,叔本华也乐意如此,其文笔颇具诗意:“明眼人都能看出,与崇山峻岭针锋相对的是深不见底的山谷所发出的笑声!”父亲则意指教育叔本华要“阅读世界这本大书”,于是年轻人在这次旅行中,用他母亲的说法,“望尽人间苦难”。

不过,这次旅行最终起到了令父亲意想不到的效果:叔本华愈发地想要脱离世俗世界,而想在思想史上留下点什么。他看不上权势之人,“(奥地利)皇帝那张脸实在太傻,这张脸搁在一个裁缝的身上更为合适”。即使亲眼目睹了阅兵式上骑白马的拿破仑,叔本华仍能保持一贯的犀利,在参观完教堂之后写道:“国王们在此放下王冠和权杖,英雄们留下自己的武器……然而那些杰出的天才,他们在此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统统带走。”英雄的辉煌最终归于废墟一片,只有才智与艺术才是永恒的。

登山之旅

旅行归来之后,他不得不坐到账房里当学徒。有时,他在账簿下面藏一本诗集,趁师傅不注意时瞟上几眼;有时焦虑地看着表——听说城里有个颅相学的讲座——叔本华对师傅胡诌了个理由,跑去听讲座了。

知道自己一生想要从事什么很难,但知道自己不想从事什么很容易。就在叔本华过着这种难受的双重生活时,传来了父亲淹死的消息,或许是自杀?不管怎样,父亲的死给叔本华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却也把他从账房里释放出来,母亲鼓励他解放自己、追求精神生活的信件到来时,他“泪如泉涌”。

随后,叔本华着手考大学。在哥达,他以大龄学生的身份上高中,怀着一种性情上的优越感讽刺了一位老师,称其为“讲台上的饰品”——后者只不过是个善良的、只是太平庸的教书匠而已。由此,他成了“傻子们的牺牲品”,被扫地出门。不过,对一个有思想的人而言,被学校开除未必是件坏事,反而给人_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对其独立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比如骚赛、雪莱、艾米丽·迪金森以及金庸先生等都曾因反抗老师被开除。

叔本华辗转到魏玛。在那儿,母亲请了弗兰茨·帕索做他的家庭教师。帕索是德国著名的古典语文学家,虽说他比叔本华只年长几岁,但在古典学方面无出其右者。他生性尖刻,连歌德都不得不让他三分。叔本华对之充满尊敬,把老师的知识连同他的傲慢全数吸收过来。日后,叔本华经常讽刺一些学者是“忙碌平庸的两脚动物”,这个比喻就是从帕索那儿学来的。

随着知识的加深,他开始对以往生活中的材料进行反思和深加工。他欣赏贺拉斯、塞尼卡、蒙田、卢梭等古人,与这些亡灵建立了契约,在以后写作时可以频频召唤他们组成内阁,但他一定是作为总统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古典涵养的修炼使之对浪漫派的乐观主义和自我中心论产生了怀疑,叔本华反复阅读古希腊哲学家皮朗的一则寓言:有一只小船在海上遇到风暴,所有的乘客都惊慌失措,害怕那船不堪一击,只有一名乘客没有失态,静静地坐在一角,表情泰然自若——那是一头猪。

进入哥廷根大学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知识储量已然超过了一般的教授,即使是尚未超越的,也不消太多时日:知识分子之间的较量,一开始是学识与学识的比较,很快就变成境界之间的差距——在这种情况下,学生超过老师几乎不需要漫长的学习过程。23岁的他最终决定修习哲学,并且说了那句著名的宣言:“人生真是糟糕透顶的事情,我已经决定花费这一生去琢磨和探究这一糟糕透顶的人生。”

即使天才自负如叔本华者,也需要良师益友来指引,他的导师戈特洛布舒尔茨教导他要把柏拉图和康德圆滑地结合起来。在柏林大学,他去听了费希特的讲座,这位“哲学世界的太阳”并没有让叔本华感到炫目,相反,叔本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课堂笔记里尽是对费希特的挖苦和讽刺:“他在这堂课上说了一些东西,此时在我心中迸发出一个愿望,我真恨不得拿一把手枪抵着他的胸膛对他说:你去死吧,没人会怜悯你。……疯狂的呓语,简直是胡扯。”叔本华从来不盲目地反对谁,看来从这时起,他已经开始形成独到的哲学观点了。

1813年反拿破仑战争期间,他没有服兵役,(他可是世界公民!)在鲁道尔施塔德隐居,完成了博士论文《论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叔本华的自信又一次写在其题目中,比较其他哲人的博士论文:马克思的《德谟克利特和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克尔凯郭尔的《苏格拉底的反讽》,萨特的《胡塞尔现象学的一个基本概念》,叔本华绝不允许任何别人的名字出现在题目当中。而且,虽说他自视为柏拉图和康德的弟子,还是免不了嘲讽这两位精神导师:柏拉图剽窃摩西;康德的晦涩是一种“辉煌的枯燥性”“讲坛上的哲学疯狂”。总而言之,一般的学者从先人那里借刀剁肉,而叔本华自己制造刀具。“一种纯粹靠读书学来的真理,与我们的关系,就像假肢、假牙甚或人工植皮。而由独立思考获得的真理就如我们天生的四肢:只有它们才属于我们。”

巅峰之上

中医上讲,24岁到32岁是一个男人脑力和体力的巅峰,对一个思想家而言尤其如此,尼采28岁写出了《悲剧的诞生》,爱因斯坦26岁提出相对论,此等天才的例子不胜枚举。在29岁时,叔本华完成了其代表作《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他的人生成就基本就确定下来了。

他的确已经登顶了,然而,太阳还没从地球那边上来,于是他的生活陷入了低谷,充斥着一连串的失败。

他希望在柏林大学谋一个讲师的位置,并且坚持“与黑格尔先生的课程安排在同一时间”。德国的学者在成为教授之前只能做无俸讲师,学生来的数量以及相应赚钱多寡全靠教学者的吸引力决定。叔本华此时挑战黑格尔无异于作死,后者正处于事业的红火期,叔本华还只是个毛头小伙儿。于是人家的教室200多人座无虚席,自己这边却只有五个从那边挤出来的学生。他感到被人扇了一记耳光,恼羞成怒,决定不再教学,而去意大利散散心。

意大利并不像歌德描绘的那样是“柠檬花开的国度”,倒是契诃夫的话应景一些:“孤寂的人走到哪儿都是一片荒漠。”此时叔本华的心境也是一样的。有人问叔本华为何不愿交朋友,他回答:“具有伟大心灵的人不喜欢与人交往是件很自然的事情,这和校长、教育家不会愿意和吵闹、喊叫的孩子们一起玩耍是同样的道理。”

叔本华太敏感,友谊之火会灼伤他。有一次,他与一位女士在威尼斯的海滩边漫步,远远望见拜伦纵马飞驰,女士激动地尖叫起来,叔本华心生嫉妒(他的长相是没法和拜伦相提并论的),决定不结交这位当红的诗人。

此时《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在德国的销量如何?他向出版商打听:“请不要把我当成那些学者随意打发……除了彼此都用笔墨写字,我和他们没有半点相同之处。”出版商回应的关键词是“赔钱”“不想再提这本书”“一部分打碎造浆了”。叔本华愤愤地自我安慰:“我的精神和思想对日常生活而言,就如把天文望远镜放在歌剧院中,或是用大炮猎兔子。”

按道理,叔本华的作品应该是非常畅销的,因为他继承帕斯卡尔、蒙田以人为本的传统,异于枯燥到恐怖的其他哲学体系,开启了人生哲学,为普通人解疑答惑:人生为什么这么痛苦?爱情为什么是短暂的?性欲为何难以压抑?比起黑格尔的作品,《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并不难读,叔本华一向主张用小词把问题说清楚,而不是用大词把读者吓跑。他不断提醒读者要提防黑格尔这个“只有哗啦哗啦的词语,却没有丁点儿思想的江湖骗子”。

叔本华在作品中主张:世界的本质是意志。意志可以通俗地理解为衣食、男女之欲:前者是为了保持自身的存在,后者则是出于延续种族的需要。在这本著作中,性欲第一次在哲学的舞台上粉墨登场。两个人能够相爱,误以为是他们自己的私事,却不知无形中只是为了后代的利益考虑,从而中了大自然的诡计:现代科学已证明,基因差异是两个人互相喜欢的重要原因,而这差异正是为了后代的健康考虑。大自然只为种族的生存着想,并不关心个体。在低等动物王国里,这个道理显得尤为清晰:性交之后,雄性或者被杀,或者自杀;而在人类社会,这种痛苦则表现为“婚姻家庭的折磨”。“自然……以它全部的力量在鞭策着人和动物去繁殖。在这一过程中,自然与个体一起达到了其目的,之后对个体的存亡就完全不关心了。”意志无穷无尽,使人饱尝痛苦。要想克服生命意志的困扰,一是禁欲,二是通过欣赏艺术得到顿悟。

叔本华如此关注男女之事,他自己的爱情生活如何呢?唉,可真是一塌糊涂。年轻时他经常与朋友一起在风月场里厮混。后来,他与演员卡罗莱娜·梅冬打得火热,但事实上只是她其中一个情人。他曾使一个婢女有了身孕,嘱托自己的妹妹关照一下,可惜产下的女婴夭折了,叔本华最终没能“把基因的小船运到彼岸”。在意大利时,他搭讪上一位女郎,那女子对他十分热情,不过似乎并没有搞清楚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把他称作“沙伦豪”。有时,他难免被婚姻问题冲昏了头,43岁时突然向几乎不认识的16岁的弗洛拉·魏斯求婚,并随后登门拜访她的父母,把全家人都吓了一跳……

楞严一笑

世界还没有准备好接受叔本华,但母亲教育过他,“日子得一天一天地过”。依靠父亲留下的财产,他“可以为哲学而活,而不必靠哲学而活”。在这一点上,叔本华颇有古人之风。康德以前的哲学家,包括笛卡尔、斯宾诺莎、蒙田、休谟等等,都是哲学的“业余”爱好者,他们真心爱哲学,不愿使之成为饭碗;而自康德以降,哲学家才既当教授又做思想者,虽然用来思考的时间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局限于经院之中,而非为生活服务。

叔本华在法兰克福定居下来时,已经有45岁了。他的作息时间非常固定:早上三个小时用于写作,然后吹一个小时笛子,中午带着名叫“世界精神”的卷毛狗(但邻居们称之为“小叔本华”)到英吉利饭店吃饭。午饭时间很长,持续三四个小时,除了跟其他顾客闲聊,他经常引用莎士比亚来嘲弄一些自以为有学问的人;他偶尔批评自己的小狗,总是指着狗的鼻子,以“你这个人”开头,然后把目光狠狠地投向周围吃饭的人。但叔本华实际上非常爱“世界精神”,如果窗外发生了什么,他一定搬个凳子让狗踩着和他一起看个究竟。他“见了动物就清爽”,更乐意与青蛙、蚂蚱为伍。晚上的时间则用来阅读,一律闭门谢客。

他的生活太规律化了,长久的独处使之变得神经质,患上了强迫症和迫害妄想症:他把现金四处存放,夹在书里或是藏在墨水瓶下面;他要求只跟银行的某一个业务员交涉;日记本的封面撕掉,粘上别的皮面或写上别的题目,以免好奇的客人窥私(尽管极少有人拜访);鞋匠必须按照他的设计和要求制作鞋子;所有的藏书必须是高8开本的规格;他不敢去理发,因为担心理发师会切断他的咽喉。晚上回到家时,他常常诡异地用手杖敲打家具,被吵醒的邻居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回答:“我在传唤自己的灵魂。”

和康德一样,叔本华喜欢散步,每天都在美因河畔散步两小时,一边走路一边自言自语,看到行人不走右边,他就用手杖敲地,还念念有词,别人以为他在骂街。到了有桥的地方,他就在桥头久久地伫立,和“精神世界”一起眺望着远方,好奇的孩子用球砸他,正好落在他的头上。不久之后,迟到的荣誉也终于降临到他的身上。

“炮弹离开炮膛之后,过一段时间才会发出轰响。”叔本华怎么也没想到,他在晚年写的“献给世界的书”(亦即简单到傻瓜都能读的书)——《附录与补遗》使自己先在英国扬名,然后红透整个西半球。

19世纪后期的欧洲人在崇拜叔本华方面近似疯狂:一个叫维希克的庄园主得到了叔本华的第一张肖像,为之盖了幢别墅,把它供在里面。一位波西米亚的先生每天用新的花冠装饰叔本华的画像。某所军校的学生彻夜不眠,反复研究讨论《性爱之形而上学》。哲学同行们隐姓埋名,偷偷跑到英吉利饭店,一睹叔本华的尊容。奇特的是,连他一向谩骂的女性也开始崇拜他,西里西亚的姑娘给他寄情诗,贵族淑女成群结队到英吉利饭店听他讲哲学。供奉叔本华牌位的可不止英吉利饭店,鲁道尔施塔德的一家旅店的窗户上用拉丁语刻着贺拉斯的诗句:“人们赞美那能够远眺原野的房屋。”那是叔本华二十几岁写论文时闲着没事刻上去的。40年后,崇拜者们纷纷来此朝圣,旅店生意大火。而且,即使不读叔本华的大作,人们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向他致敬:在法兰克福,一时之间,棕色的卷毛狗脱销。

面对如此狂热的粉丝,叔本华借彼特拉克的诗表达自己的心情:“谁要是走了一整天,傍晚走到了,就该知足了。”

叔本华若能活着见到后世伟人对他的评价,他更得知足。狂妄的哲学家尼采说:“叔本华说的每一个字词我都要听,就好像他的书是专门写给我看的。”小说家托马斯·曼颇为诗意地评价:“斜躺在沙发上读《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是人生中最惬意的事。”莫泊桑直言:“我是叔本华的崇拜者。”左拉自称“我的《生活的快乐》完全是叔本华式的小说”。普鲁斯特“喜欢用让人联想起叔本华的语言”。博尔赫斯称“阅读叔本华原著的渴望,促使我学习了德文”。哈代的悲观主义以及约瑟夫·康拉德的“改良都是徒劳的,因为人都是自私和残暴的”是受到叔本华的影响。音乐家瓦格纳从头至尾研读了叔本华的书四次。心理学家弗洛伊德“从来不读哲学家的著作,但叔本华是例外,每次去度假时,口袋里总是塞一本叔本华的作品”。孤僻的荣格喜欢引用叔本华的“一百个聪明的脑袋聚集在一起就变成了傻蛋”。科学家爱因斯坦认同叔本华“人能做所想做,但不能想其所想”。达尔文坦承叔本华的“自然界只为种族着想,而不关心个体的利益”给了他很大的启发。托尔斯泰给出了最高的评价:“叔本华的哲学已把我们带到哲学所能带到的极端。”

有时候不禁猜想: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文化精英都热爱叔本华?或许我们可以给出一个答案:艺术家们拥有激情,他们渴望深沉;哲学家们思想深刻,但缺乏热情。叔本华就横跨在这两者中间:激情之手抓住冰冷的剑。

1860年9月21日清晨,女管家打开窗户迎接新鲜空气。过了一会儿医生进来了,发现叔本华已经靠在沙发的一角,安详地逝去了。叔本华一生崇尚东方文化以及佛教文明,用这首《渔家傲》作为他的安魂曲应该是比较恰当的吧:

此事楞严尝露布,梅花雪月交光处。一笑寥寥空万古,风鸥语,迥然银汉横天宇。

蝶梦南华方栩栩,埏埏谁跨丰干虎。而今忘却来时路,江山暮,天涯目送飞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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