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西村京太郎
1
这第一封信与其说是充满了谦恭,还不如说是满纸的哀求。
我有一事相求,伏望垂怜,请务必通过警方之力找到她。她的名字叫波多乃香,今年27岁,身高1.59米,体重50公斤,皮肤白皙,长着一对明亮的大眼睛。我一人在这偌大的都市,实在难以找到她。为此,只能向警方求助,请一定在这个月的月底找到她,我相信日本警察的能力。至于详情恕我暂不能直告,等到找到她后再说。待到这月月底我再来联系,但愿届时会收到好消息。
K
3月1日
这封信是写给警视厅和田总监的。当然,总监不会直接收到这样的信,信会从收信处转到搜寻部门去。
然而,警方并没有查到叫作波多乃香的女子。由于写信人只署名K,所以,信中内容是否真实,也一时难以判断。
第二封信一改前一封信的风格,变得十分激烈,收信人依然是警视厅和田总监。
警察的义务不是为国民服务吗?我个人尽管微不足道,可我也是守法的公民,是正儿八经纳过税的。此前,我从未麻烦过你们,这是我头一次求助警方。我想寻找一位行踪不明的女孩,对于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你们为什么不给我回应?
我确信她住在东京的某处,我再次恳求你们的帮助。由于某种原因,现在我不便向你们公开我的名字和住处,我只希望她能够幸福。如果不尽快找到她,她就会有性命危险。请务必在月底前找到她,本月30日我再打电话过来。
接着的第三封信是在5月2日收到的。收信人依然是警视厅和田总监。但与前两封最终转到负责搜查失踪人员的部门不同,这次是转到搜查一课,与前两封信的复印件放在一起。
信内容如下:
给我寻找波多乃香!快找到她,这是命令!倘若不执行命令,我就炸掉东北干线,这绝不是什么威胁,我说到做到。关于她的一切情况我早已告诉了你们,如果在10日前还不遂我愿,我会弄些小爆炸来警告你们。在20日前还没有消息,可不要怪我,我会制造几人乃至几十人死亡的爆炸事件。这是对无视纳税人请求的警察的警诫,你们咎由自取。找到她后,你们可在五大报纸寻人栏上登载“香已找到,速来联系”的广告。我已震怒了,请不要忘记我的话!K
2
搜查一课的本多课长将这三封信交给十津川,“对此事你如何看?”
“这得弄清写信人的真正意图。”十津川的目光落在信笺上。
“嗯,要弄清写信人的意图,必须得采取某种对策。”
“从这三封信的内容来看,显而易见写信人的愤怒情绪是越来越强烈了。我不认为这是恶作剧,这个叫K的人真的一心一意要寻找那个叫波多乃香的女孩。”十津川分析道。
“那你认为他要炸掉东北干线也是真的了?”
“这,我还不能说什么,也许这仅仅是他对警察的反应表示不满与焦躁发出的威胁而已。”
“唉!恐怕是这样吧。”
“三上部长打算如何处置?”
“还不知道,所以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我们不能屈服于威胁,特地为他去寻找波多乃香。”
“那样的话,就不要去管他了?”
“确实如此。但是这个叫K的人,如果真的较真,麻烦就大了。所以要大家来讨论一下策略。”
“那我们还是去寻找波多乃香,怎么样?”十津川探询道。
本多只是一味苦笑,“你也知道离家出走或失踪者的搜寻情况。据说全日本有2万多个失踪者,如果全日本所有警察都专门负责这事,要想将这2万多人一一寻找也难以完成,更何况这个叫K的人没有正式提出搜寻的申请。如果就因为他出言威胁,警察就优先为他寻找,岂非不正常?”
“我也有同感。”十津川点了点头。
“如果不去理他可能有些危险,那你就去做些调查吧。”
“也许K是个危险人物。就像刚才我说的,K真的想寻找到波多乃香。此前他来电话时,是如何回答他的?”
“接待处要求他提出书面申请,没有多说什么。”本多回答道。
最后的决定是,不要多理会这第三封信,当然也没必要向媒体披露。
然而,十津川的脑海中还是留下了些许不安的情绪。
就在本多说这话的第二天,5月3日上午6点刚过,在池袋西口的大楼之间的小巷里,发现了年轻女性惨死的尸体。十津川开始负责侦办此起杀人案件。
女尸被发现时,全身已被雨淋透。女子的颈部被勒,俯伏地倒在地上,一件迷你裙被撩起,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短裤。一只香奈尔手提包掉落在离现场3米远的地方,里面的皮夹已经被搜罗一空。
十津川在名片夹中发现了几张名片,名片上印着“池袋迷迭香”弓子的字样。几张名片相同,均有迷迭香的电话号码。
“这是浴池的名字呀!”站在一旁的龟井刑警说道。
“龟井君,你去过那里?”十津川问道。
龟井连忙苦笑着用手指着前面,“你看那儿,不是挂着招牌吗?”
果然,在小巷深处,有一张画着箭头的标牌,上面赫然写着“欢迎你来到梦中乐园——迷迭香浴池”。
“这贵男(日语中‘你的另一写
法)的说法就出自这种地方吧。”十津川不无嘲讽地咕哝着,与龟井朝着箭头方向走去。
这里共有三家浴池,它们与小酒店、咖啡吧并排坐落在一个角落里。此时已近凌晨时分,店家的霓虹灯都熄灭了。入口处大门紧闭,周围黑漆漆一片,显得鸦雀无声。
“看来只好下次再来了。”十津川说道。这当儿,尸体由于需要解剖,被送到大学附属医院。
池袋警署设立了搜查本部。十津川本打算晚上去“迷迭香”了解一下情况,可是该店的经理在新闻中听到报道,主动来到警署。经理自称田崎,是一位40岁左右的男子。在看到尸体后,他确认这是在自己店里打工的弓子。
田崎带来了弓子的履历书。弓子全名井上弓子,出生在宫城县石卷市,28岁。她在当地读高中时中途退学,只身来到东京。先在品川的中小企业任业务员,后又在咖啡馆当过招待,三年前来到了“迷迭香”工作。
“她是个酷爱工作,待人热心的姑娘,业绩经常排在前三名。”田崎介绍道。
“这么说来,她赚了不少钱?”十津川问。
“是啊!听说她的存款近1000万日元呢。”
“她是否有相好?”龟井问。
田崎皱了皱眉头,“新闻中不是说这是一起因金钱引发的偶然性杀人事件吗?”
“这可能只是表面现象。”十津川解释道。
“噢,她有些常客,但没有听说她与特定的男子交往。”
“她的皮夹里通常放多少钱?”
“很多,二三十万日元总是有的。”
“昨天,贵店也照例营业吧?”
“是的,我们全年没有休息。”
“她昨天什么时候离店的?”
“我们是凌晨2点打烊的,所以,离店时应该在2点15分左右吧。”
“她住在哪里?”
“东上线下赤塚的寓所。”
“那时,电车已经没有了,她是坐出租车回家的吧?”
“没错,我们店里有些姑娘自己有车子,有些是坐出租车,也有些是男朋友驾车来接的,而她总是坐出租车回去。”
“既然那样,她为什么死在狭窄的小巷里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前面的那条路很窄,出租车开不进来,她总是步行到大路上才打车的,可能在途中她遭到嫌犯的袭击。这之前,小店的姑娘也有遇袭的,所幸都只是些皮肉伤而已。”田崎解释道。
解剖结果出来了,死亡时间推定在凌晨2点到3点之间。由此可以证明,弓子是在出店门后不久便遭到了袭击。
为了慎重起见,警方调查了她的常客以及与她有交往的男子,他们均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两天后的5月5日,搜查本部收到一封打印的快信。这封信还被寄到了各家媒体。
信的内容如下:
杀害浴池女服务员的是我。对于给家乡带来耻辱的女人,人人都可以杀之。下一个就轮到你。那样的女人快觉悟吧!
当然,各家报纸的社会版都刊登了这封信,电视台也做了报道,各家媒体都对这件事津津乐道。而十津川他们则担心,如果写这封信的人真是杀害井上弓子的嫌犯,那极有可能会接二连三地出现受害人。
第二次侦查会议上,十津川在三上部长征询自己意见时,认真分析道:“现阶段,说什么都是白搭,也许写这封信的人就是嫌犯,想趁机做一个轰动社会的人。”
“可是,倘若写这封信的人就是嫌犯,那还得有多少女子被害?”
不久,三上部长的这句话应验了。
一家叫作“粉色陶庐”时髦沙龙的女老板被人发现死在新宿西口的中央花园内。
女老板久保子,26岁,在店内的名字叫广美,石川县轮岛人。与第一位受害者一样,也是颈部被勒窒息而死,皮夹内现金被搜罗一空。
两天后的10日下午,搜查本部又收到一封打印的快信:
我又杀人了,对于那些不知反省的女人,我只能格杀勿论。下一个就轮到你,是你。
这是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在那天的搜查会议上,三上部长不客气地指出了这是十津川的责任,十津川默默地点着头。现在摆在眼前的任务是尽一切可能找到嫌犯。
会议途中,又传来了在宇都宫车站的卫生间里发生爆炸的消息。
3
十津川突然想起了业已忘记的那第三封信的内容。(哦,今天正好是10日。)
那个署名K的人,在第三封信中,确实写过如果找不到波多乃香,为了警告警方,他要搞些爆炸的事来。
十津川飞快地跑到本多一课课长那儿,此时课长正伏在办公桌上看着三封信。看到十津川后,他忙道:“看来这小子是来真的了。”
“在20日之前再搜寻不到的话,将制造几人或者几十人死亡的事件。”
“你认为他会这样干?”
“会的。”
“将这三封信电传给栃木县警署。问题还是出在那个叫波多乃香的女子身上。”
“为了防止爆炸伤人,我们必须找到她,见到她后我们才能弄清那个K究竟是何许人。”十津川说道。
“是啊!但是,你现在手上还有一堆连续杀人案子,我也不想搞得声势太大。如果成立波多乃香专案组,媒体马上就会觉察到。所以我想让田中刑警与北条早苗刑警过来帮忙。”
“你说北条君?”
“是,因为搜查对象是一个女性,我们让一个女刑警去办理会更好些。”本多解释道。
“由她来帮忙,我也放心。”
“你帮我叫他俩到我这里来一下。”本多吩咐道。
十津川回到办公室,向二人传达了这层意思。龟井忙凑上来搭话:“要搜寻波多乃香?”
“是啊!课长打算让我们在私下里秘密寻找。”
“可是,这太难了呀。目前我们掌握的只是她的年龄与名字,身高1.59米,体重50公斤的女人太多太普通了。至于说皮肤白,眼睛大,那也只是K的主观看法吧。”
确实,龟井说得没错,在偌大的都市里要搜寻一名女子可谓大海捞针。
要是到了20日还未找到她,K肯定会丧心病狂地制造出大规模的爆炸事件。
看来,只有让田中与北条尽快找到波多乃香了。
前两起杀人案,尽管在事发现场周边竭尽全力搜寻线索,但两起命案均发生在深夜,没有找到目击者,从嫌犯所用的打印纸入手,也没找到线索。十津川一下子陷入到焦虑与不安中,他生怕嫌犯会制造出第三起杀人事件。
5月13日,在淅淅沥沥的细雨中,令人担惊受怕的第三位受害者还是出现了。
早上5点30分,在浅草寺院内发现了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女子的颈部被勒,俯伏地横卧在院内。与第一位受害者相同,迷你裙被撩起,露出了里面色彩艳丽的短裤。
十津川捡起掉在一旁的手提包,不出所料,皮夹被洗劫一空。手提包内还有口红、手帕、钥匙圈、避孕套等,最后还发现了一本驾照。这下可以弄清死者的身份了。凑近一看,十津川顿时感到一股寒意掠过背脊,驾照上赫然写着波多乃香的名字。
“龟井君!”
他忙招呼龟井,将驾照递给不远处的龟井看,龟井的脸色也为之一变。
“这就是那个叫波多乃香的女子?这太糟糕了。”龟井吃惊地说。
“对此K会怎么想?如果他认为正是由于警察没能尽快找到她,才导致她惨遭杀害的话,也许,不到20日他就会在东北干线制造爆炸事件。”十津川忧心忡忡地说道。
“从K来信的语调来看,他是干得出来的。”
“干得出来。”
“那如何才好?”
“用三天时间,不!要在两天时间内尽快弄清受害者的情况。”
“为什么这么匆忙?”
“在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照例一封打印出来的信就会发送来,想必是嫌犯发送的。我担心他会向媒体披露。”
“言之有理。”
“所以我规定两天时间。在这两天内,我们必须从波多乃香追查到K。弄清了K的真面目,就能在他引爆东北干线之前及时制止他。”十津川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十津川个人没有决定权,于是他去与三上部长商量。三上部长历来做事小心谨慎,他不安地反问道:“两天瞒得了吗?能行吗?”
“既然这样做了,就必须得行。”
“以后,出了问题呢?”
“有这种可能,但是,为了防止爆炸事件的发生,这是我们不得不采取的措施。还望能理解、支持我。”十津川恳切地请求道。
“恐怕这也是办案顺利的必要措施吧?”
“是。”
“今天,必须得举行一场记者见面会,届时如何说好呢?”
“会上肯定会提到连续杀人事件中的第三个受害者,你就说受害者身份暂且不明。”
“前两位受害者都是娱乐行业的女招待,这次的波多乃香情况怎么样?”
“情况基本相似。现在西本刑警与日下刑警正在她的住所根岸调查,我想情况会弄清楚的。”
“你说两天时间?”
“嗯。”
“两天时间能摸透情况?即使我们不声张,你不认为媒体也会马上察觉?先前两起案子的受害者都是在附近的浴池或时髦的沙龙里工作的,因此这次的波多乃香也在附近工作的可能性极大。”
“是的,多数是在吉原的浴池附近上班。”
“既然如此,记者们也会这样想,会在附近转悠。由于是年轻女子的连续杀人事件,他们会拼命抢新闻,力盖别家媒体。不过,兴许你们会在今天抢先获得波多乃香的具体情况。”最后部长宽慰似的说。
十津川赞同地点了点头,“我想尽可能地赢得时间,虽然K在信上说20日之前还找不到波多乃香,就要制造爆炸事件,可我觉得他在得知波多乃香被杀的瞬间,还来不及制造爆炸事件。现在我们对K还一无所知,要阻止爆炸事件的发生,殊为困难。好在离K制造爆炸事件还有一段时间,尽管时间不长,我想应该能了解到K的情况。”
“倘若说K明天要在东北干线上制造爆炸事件的话,我们就无能为力了?”三上面有难色地看着十津川。
“老实说,我也没有把握。东北干线从上野到青森路线非常长,嫌犯袭击的目标,可以是车站、列车或者是隧道、桥梁等。因为不知嫌犯在何处下手,要保卫铁路线就难上加难了。”
“倘若我们稍稍掌握些K的情况,就能阻止他了?”
“还不可说能完全阻止,我们将想方设法与K斗到底。”
“这我知道。今天的记者见面会上,我就说嫌犯具体情况尚不清楚。”
“谢谢,我会尽快搞清K的情况。今天我没时间,就不参加见面会了,我是在与时间赛跑呀!”十津川有些感慨地说道。
4
十津川回到搜查本部不久,西本刑警就打来了电话:“波多乃香工作的地方,我已经摸清楚了。是吉原地方的浴池,店名叫‘哈莱姆苑,相册上的照片是在该店前拍摄的。”
“驾照上的原籍是青森市,有从青森寄来的信吗?”十津川问道。
“有几封。房间里的照片与书信已经全部拿来了。”
“见到媒体记者的身影了吗?”
“没有见到。”
“那你给我悄悄地回来。”十津川吩咐道。
西本与日下回到搜查本部后,十津川将他们带到屏风后面的里间,与龟井一起听他们的汇报。办公桌上并排放着书信与照片。
让十津川最先关注的是从青森寄来的三封信,信封上没有“根岸”的字样,只有四五年前的邮戳。这是她以前住在赤羽时收到的信,是她母亲等人寄来的。
乃香,身体好吗?请你常常写信或打电话来,好吗?雪也很担心。下个月的7号,是你父亲的忌日,请你务必回来,我想好好听听你的情况,好吗?
母亲
这封信中的“雪”好像是被害者的妹妹。三封信中也有妹妹寄来的明信片,住地为青森县的弘前市。她妹妹现在姓青木,恐怕已经结婚,从夫姓了。
姐姐,你好吗?我总算一切均好。母亲很记挂你,望你常打电话来。
雪
这第三封信是一个叫石田美津子的女子写来的。
昨天,我们举行了一次S 高中同学见面会,有14位同学参加。男生们都问起你,因为当时你可是男生心目中最受欢迎的人。大家都想知道你的消息呀!明年3月我们还将举行一次同学会,届时还望你能前来参加。如果你顾虑自己是中途退学的而不愿来,那是大可不必的。明年的同学会决定由去了东京的加藤哲二君发通知,请务必回复。另附,你的好友绿已经结婚了。
美津子
照片有50张左右,这对一个27岁的女性来说并不算多。问题是这些照片中是否有K。
十津川反复看了这三封信后,感觉K是一个中年人。当然K是一个20岁的男子,或者干脆是一位女性也未可知。他们一张张地细看照片,一时难以判断。
田中与北条早苗在得知波多乃香已经遇害后,也自然而然回到了十津川的身边。
十津川叫来了北条早苗,下令道:“马上直飞青森!”
当然,原来这事可打电话让青森警署去办理,可是十津川又生怕会在什么地方泄露秘密,所以派了部下去。
“你去会会波多乃香的母亲、她在弘前的妹妹以及高中时期的伙伴,通过她们我想可以找到些线索。”
“明白。我是否可以告诉他们波多乃香已经死亡?”早苗请示十津川。
“不能,这样不好,这事在刑警内部也是保密的。我只是想听听他们如何说。”
“那么,我以波多乃香朋友的身份去。”
“那你要将这些东西作为信物带去。”十津川说着,将西木他们从波多乃香寓所搜到的普通银行存折交给了早苗。存折上还有560万日元的余额。
“我带这些存折去?”早苗一脸困惑。
“因为印章放在别处,谁都取不走钱的。你就说自己是她的朋友,是波多乃香将存折放在你这里的,现在她突然失踪了,你十分为难,不知如何处理。你可以将存折交给她母亲。当事人死了,她又没结婚,可以将遗物交给她母亲。”十津川解释道。
北条早苗携带了银行存折、波多乃香母亲的地址和她妹妹的书信,匆匆离开了搜查本部。因为是搭乘11点30分从羽田机场发往青森的航班,她在下午1点之前到达了青森。
下午1点,东京举行了一场记者见面会。这时,十津川与龟井悄悄地溜出了搜查本部,向波多乃香在根岸的寓所进发。
这是一幢10层楼的建筑物,波多乃香就住这幢楼的顶层。这是一室一厅的房子,看起来还算宽敞,一间卧室就有20榻榻米大小。房间位于最高层,向外眺望视野特别开阔。
“这个方向是上野。”龟井手指窗外看出去的方向。
“这我知道,可是看不到上野车站。”
“我也是出生在东北,刚来东京那会儿,我总是从寓所往上野方向张望,想家啊!好像通过上野可与家连接起来似的。”
“难道波多乃香也是如此想的?”
“我想是的。”
“可是,她似乎并没有向母亲与妹妹透露自己的新住址,我们找到的信都是寄往老地址的呀!”
“是以前的住所赤羽。”
“是呀!”
“赤羽也好,根岸也罢,都离上野车站很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在躲避着母亲与妹妹……”
“也在躲避着K。”
“嗯。尽管这样,她仍然在上野周围活动。她一定感到不安,似乎离开上野过远,就再也回不到故乡了。”龟井在一旁分析道。
“这对于像我这样出生在东京的人来说,是不能理解的。”
“可是在东北出生的人,便容易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尽管现在坐飞机回去很方便,但仍然有人认为上野是回故乡的起点,而在羽田就缺少这种感觉。”
“波多乃香尽管不回故乡了,但依旧对故乡怀有难以割舍的情愫。”十津川说道。
两人在房间内搜索着,尽管这里早已被搜索过,十津川他们还是指望能找到一些关于K的蛛丝马迹。可是什么都未发现。
“什么线索都没找到。”龟井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呀。”十津川答应着。
“那,接着我们还得做些什么呢?”龟井进而问道。
“我们不妨从波多乃香身上的服饰入手,她那香奈尔服装和香奈尔手提包。”
“哎哟,那可得每月赚上两三百万日元,才够花费在自身的服饰上呢!”
“可是她那只手表却是日本产的电子表,只值一两万日元,而且还是男式的。”
“哦,这只手表可是比镶上宝石的表更准确呢。”
“噢!难道在浴池里干活的女人需要以秒为单位的时间准确度?”十津川说着,连忙用房间里的电话与搜查本部联系,嘱咐西本刑警将那只问题手表拿过来。
西本来了后,将手表放在桌子上。
“这只手表有多种功能。可报时,显示世界各地时间,还有地址簿功能。”
“地址簿功能?那么,姓名、住所与电话号码都能显示出来了。”
“倘若地址簿内存有备忘录,也许K也在里面呢。”十津川有些欣喜。
按下键后,姓名、住所、电话号码一一显现出来。共有12人,都是男性的名字。十津川他们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在记事本上。
“这些大概都是些常客的名字吧?”龟井开腔道。
龟井说的也许没错。他们分别试着向这12名男子打电话。
12个人中,有大公司的部长,中小企业的老板。其中最让十津川感兴趣的是一个叫堀内卓也的男子,该男子经营着一家侦探所。
十津川孤身一人戴了副墨镜,去会这名男子。
堀内的侦探所位于神田的一幢杂居的大楼里,一位20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坐在接待室里。
“请问你认识一位叫波多乃香的女子吗?”十津川一见到堀内,冷不防地以骄横的口气问道。
“你是?”堀内愣了一下。
“S组的井上,我借钱给了那个女的,她却逃跑了,500万日元呢!这钱是否是你给藏起来了?”十津川亮出这个确实存在的暴力团的名字,吓唬着对方。
“什么?我?”
“那个女子的记事本中有你的名字。”
“我,我只是为了工作……”堀内脸色苍白地分辩道。
“工作?”
“真的,波多乃香作为我的客户,我只与她会过一次面。”
“我不相信。”
“真的,你请看!”堀内说着,拿出一份调查委托书放在十津川面前。在委托类一栏果然写着波多乃香的名字,在委托事项一栏还有如下的文字:关于黑井××的调查。
“这是什么?”十津川盯着堀内。
“这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委托申请。她委托我寻找一名男子,姓黑井,名不知。该男子年龄在40至45岁之间,身高1.8米左右,个子瘦削,好像生在青森市,具体地点不详。总之是些模模糊糊的信息。”
“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去年12月。”
“为此,你寻找过?”
“寻找过。当然不会找到。你想全名不知道,余下的信息又不明确。结果,寻找就不了了之了。”
“以后再没有找过?”
“到了今年,就是上个月吧,她突然来要我们再次替她寻找,还丢下了20万日元。”
“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这信息……”
十津川突然抓住了堀内的前衣襟,“你撒谎!收了钱以后却什么都不做?”
“对不起,我是稍稍做了调查,可是什么都找不到呀!”
“将这男子的资料统统拿出来!”十津川厉声命令道。
崛内从文件柜里取出一个大纸袋,放在十津川面前。
“你要老实说,那个女的为什么要寻找叫黑井的人?”
“我曾经多次问过她,可她始终不肯说。”
“如果找到了,她说过带她过去吗?”
“没有,只说过如果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就通知她。”堀内怯生生地回答。
5
波多乃香委托私人侦探寻找的叫黑井的男子是否就是K呢?
这名男子姓的首字母就是K,但还是难以确定。
十津川粗略地看了一下堀内保存的资料,感到了堀内的苦心孤诣。如果知道全名,就可在东京的电话簿上找到。只知道姓,就难以寻找了。殊不知这可是1000万人口的大都市呀!仅仅叫黑井这一姓,要一个个寻找,工作量实在太大了。
好在堀内在青森市的电话簿上曾经查找过。青森市人口只有28万,在这里意外地发现姓黑井的人分外少,仅有12人。从中他又选出了40多岁的中年男子三人。
他们是:黑井均,41岁;黑井一郎,46岁;黑井邦夫,48岁。
堀内的调查在这里结束了。这以后,也许是他不知道如何深入?或者他是有意识地中止调查,想从波多乃香身上诈取更多钱财?总之,在这三人中是否有K还不清楚。
过了下午5点,北条早苗从青森打来电话:“我已见过她母亲了。她母亲叫良子,51岁,一个人在青森车站附近开了家土特产商店。”
“你还了解到其他什么情况?”十津川追问道。
“她是否与K有关系还不清楚。良子说直到去年,她还经常接到女儿的电话,但是从去年年末开始,女儿突然去向不明,再也联系不上了。”
“去年年末?”
“是的。早在去年年初,她曾说过要回青森,母亲自然很高兴,但到了年末,她却音讯全无,又联系不上她,母亲十分担心。”
那会儿,波多乃香正在委托私人侦探寻找黑井××。接着,到今年3月,K就向警视厅投书,要我们寻找波多乃香。这一切都相互有关联吗?十津川心中思忖着。
“今天上午,我还想去弘前会会她妹妹。”早苗说道。
“在这之前,我还想了解一下青森市内的情况。”十津川说完,将黑井均、黑井一郎、黑井邦夫三人的名字告诉了早苗。
“要调查这三人的什么情况?”
“这三人一定在青森的电话簿上有记载。查查其中有谁来到了东京,或者是谁经常来东京。那三封信的邮戳都是东京中央邮局。”
“那三人中有K吗?”电话那头,北条早苗刑警的声音一下子高亢起来。
“现在还不知道,可无论如何我们还得保密。即使搞错了,我们都不能向本人询问,也许那家伙就是K呢。”十津川坚决地说道。
电话一挂上,十津川回过身子看着西本。
“从波多乃香寓所里带来的书信中,寄信人有没有叫黑井的?”
“没有。”
对此十津川早有所料,也没有什么失望。倘若有的话,波多乃香在委托书上也不会写上黑井××了,会写上全名的。
时近半夜,北条刑警第二次打来电话:“我现在在青森市内的宾馆里,我没有去弘前,你说的三个人,其中有两个如今就住在东京。”
“两个?”
“嗯,黑井均与黑井邦夫。”
“这两人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黑井均是做餐饮的,至于黑井邦夫嘛,是做咨询服务业的。他们在东京具体做什么,尚不清楚。”
“如可能,我需要这两人在东京的住所,还有这两人的照片。”
“明天,我会努力去调查。”早苗说。
十津川又忙道:“先别忙着去。”
“那,明天我去弘前……”
“你暂时不要去会她妹妹,你就留在青森市,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摸摸两位黑井的底细再说,只是你得随时与我保持联系。”十津川吩咐北条。
第二天14日,是久违了的初夏晴朗的日子。十津川他们紧张地浏览着早报。所幸报上并没有登载丝毫的消息,他们才松了口气。过了中午,吉原“哈莱姆苑”浴池的经理来到了搜查本部,他递上印有“川中广志”的名片后,向警方报告说昨天在浅草寺内发现的尸体有些像自己店中的女员工。
“看看尸体我就能辨认出来。”
十津川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尽管自己工作繁忙,但也得对市民尽义务前来协助警方的做法表示欢迎。
“谢谢你的协助,实际上今天有位自称母亲的人将过来确认死者的身份。”十津川立马编了个谎言。
川中顿时显得很颓丧,“我确定她好像是在我浴池打工的女员工。”
“如果今天来的母亲不能确定死者身份的话,我们再拜托你。”十津川说完,就把来人打发走了。
十津川一边擦着额头沁出的冷汗,一边回过头看着龟井,“这事,明天就会闹得沸沸扬扬。”
“是啊!这将会引起媒体的极大关注。”龟井也不安地说。
“你也飞到青森去。”十津川吩咐道。
“你肯定想知道这黑井均与黑井邦夫究竟谁是K吧?”
“是啊!可我心中没底。只是不管是谁,我们都得想尽办法与之斗智斗勇。”
“我明白。我与北条一起去调查这两个人。”
“好吧!那就拜托了,去助她一臂之力吧。”
龟井离开后,十津川点起一支烟,陷入了沉思。
十津川隐隐觉得,恐怕在明天之前,被害人的身份就弄清了。刚才来的“哈莱姆苑”浴池的经理肯定会对媒体说受害者与自己店里的女员工长得很像。但愿明天报上不要登出来。
下午4点,龟井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青森,“我去和北条君会面,一起去调查。”
“在那里,你要待到什么时候?”
“顺利的话,要到明天上午。”
“明天上午?太棘手了。”
“从嫌犯那儿还有信来吗?”
“嫌犯的犯罪声明还未收到。”
“前两封是用快递送达的,这次恐怕今天就能收到吧。”
“应该是吧。”十津川判断着,放下了电话。他问年轻刑警是否有信件,回说什么都没有收到。从时间上看,今天的快递是来不了了。十津川不由思忖着:这可能是嫌犯发出晚了,或者是撰写犯罪声明比较麻烦罢手了。
半夜时分,龟井再次打来电话:“我与北条分头行动,去调查两个叫黑井的人,看来问题出在那个做咨询工作的黑井身上。”
“龟井君,为什么这样认为呢?”
“市内搞大众餐厅的黑井钧与太太及5岁的孩子住在一起,最近正为筹款去了东京,因为事情进展不顺利,迄今还滞留在东京未回。”
“那个黑井邦夫呢?”
“这人两年前就离了婚,去东京的理由不明。我真想去寻找他的前妻。”龟井汇报道。
“他与波多乃香有关系吗?”
“还不知道。我还不能直接问她母亲是否知道黑井邦夫这个人,因为不管怎样,这问题似乎对她母亲是过于敏感了。”
“那让我伺机问问看,我想母亲对女儿多多少少会有所了解的。”电话旁的早苗自告奋勇地说。
“我想也是。我这里还没有收到例行的犯罪声明,还好媒体也没有些许的报道。”
“也许他会停手不干了吧?”龟井问道。
“有这种可能。可是我认为他还不知道已遇害女子的事情。”
“这就有些奇怪了。我想嫌犯一定知道她在一家浴池工作,也知道她赚了不少钱,所以才去袭击的。”
“我想也是这样,嫌犯可能去过三名受害者干活的店里,在那里还逍遥快活过呢。”
“如此说来……”
“所以我认为那些犯罪声明不会是嫌犯写的。”
“那另有他人?”
“对,是K所为。”十津川推断道。
“为什么是K?”
“K想拼命寻找波多乃香,理由尚不清楚,但可以说他具有异乎寻常的偏执心理。也许波多乃香是从K手上逃脱的,K让警察帮着寻找未果。而在这个时候,正好发生了第一起谋杀案,一个在浴池打工的东北女子被杀。于是K趁势着手发表犯罪声明,声称人是他杀的,他将杀死所有抛弃故乡的女子。他盘算媒体肯定会发表自己的声明,其目的是在威胁生活在东京的波多乃香。”
“可是,他在声明上写过‘下一个是你呀!”
“这正是写信人要的效果。如果他憎恶所有抛弃故乡来到东京的女子,说下一个将轮到你岂不比寄给特定的女子更好吗?第二个受害者并不是东北人,而是出生在石川县的。K只是利用同样是抛弃故乡这一点,再次趁机搭上这趟车,故意在声明中写上下一个轮到你,意在威胁去向不明的波多乃香。”十津川分析道。
“K是用圆珠笔,而犯罪声明却是打印出来的。”
“这仅仅是使用工具不同。可是K的信函,特别是第三封信与犯罪声明的笔调异常相似。”
“因为我们刻意隐瞒了第三个受害者的身份,K不知道死者出生在哪里,无法趁机以抛弃故乡为由进行威胁,所以至今没有犯罪声明寄来?”
“是这样。我认为真正的杀人嫌犯只是为了敲诈钱财,才去杀了在浴池打工的女子。”十津川又说道。
“那么,这个利用他人杀人而趁势威胁波多乃香的K究竟是什么人呢?况且我们也需要了解他的作案动机。”龟井也说道。
“这件事尽管迷雾重重,但也得弄明白啊。”十津川一副无奈的神情。
6
第二天白天,电视新闻中突然提到了波多乃香的名字:连续杀人案的第三位受害者,是在吉原浴池工作的波多乃香,今年27岁。
播音员在详细播出她的出生地以及在店内的表现等后,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警察不知为何要隐瞒她的身份。
顿时,搜查本部内弥漫着一股沉郁的气氛。(倘若K没有听到这则新闻,可能还会赢得些许时间。)
十津川心中不免萌生出这样的焦虑。果不其然,新闻报道结束不久,K便打来电话,这样,十津川心中这种微小的期待也被无情地击碎了。
十津川拿起了电话,一个男子的声音猛地直冲他的耳膜。
“这事,你们警察应该负责!”
十津川急忙从办公桌抽屉下拿出录音机接在电话上。
“你说什么?”
“你们应该知道,我已经那样地请求你们,可是你们却置若罔闻,最终导致她惨遭杀害,你们要负责!”男子气呼呼地吼叫道。
“你便是寄信来的K?”
“你们没有看到我的警告信?”
“你指的什么信?”
“不要装疯卖傻了!我说到做到,等不到20日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见面谈谈怎么样?我们想了解你的想法,我们对波多乃香的被害深感歉意。现在你不应该做犯法的事,我们见上一面,好好谈谈吧!”
十津川拼命想说服对方,然而对方却怒吼着,像要压倒他的声音似的。“死人!不管死多少,都是警察的责任!”对方啪的一声摔掉了电话。
十津川立刻去见三上部长。
“K给我们下了宣战书。”
十津川一说完,三上部长顿时一脸忧色,“这能预防吗?”
“必须做好预防工作。”
“他说过要炸东北干线,但也有可能袭击其他铁路啊。如果他憎恨警察,他也会破坏警方的设施。”
“不会,K是一个有偏执狂的人,他必定会袭击东北干线。”
“东北干线的哪一段?”
“这不清楚。”
“那他为什么不破坏东北新干线呢?”三上有些担忧。
“是这样的,东北新干线是1982年才开通的,当时波多乃香要从青森去东京,只能乘坐东北干线,所以K要袭击的是东北干线。”
“这样说来,他是憎恨她去东京了?”
“是的,K对波多乃香离开家乡深恶痛绝,所以将愤恨迁怒于东北干线。真是不可理喻。”十津川说道。
7
即使知道K要袭击的是东北干线,但此线路特别长,一时很难戒备。十津川立即打电话联系在青森宾馆的龟井,他还未提到K,龟井就开口说道:“我在电视上看到了,知道了波多乃香的身世。”
“刚才K打来了电话,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你不要有顾虑,大胆去查,马上去见见黑井邦夫的前妻。”
“他前妻目前住在东京,可以让北条君去调查。前妻已经恢复了原姓,叫小田惠子。东京的住址是三鹰市井之头附近的公寓。”
十津川立即记下了公寓的名字。并吩咐龟井:“好!我马上去拜访她。你也回到东京来,北条君继续留在青森寻找线索。”
接着,十津川拿着录音机,与年轻的西本刑警一起去小田惠子的公寓。
在井之头公园附近有家叫旭庄的二层公寓,这里就是小田惠子的家。正巧,小田惠子说要去涩谷酒吧上班,所以她边化妆边接受讯问。
“你问黑井啊,他可是一个古怪的人,好在我们早已分手了,我也松了口气。”惠子平静地回答。
“你说他古怪,古怪在什么地方?”西本问道。
惠子微微地耸了耸肩膀,“他认为只有自己是最正确的,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算了,他还喜欢将自己的怪想法强加于人。”
“那你也被他强加过?”
“是呀,真令人难以接受。”
“他究竟采取什么做法呢?”
“是这样的,我生在青森长在青森,但我不喜欢青森,当然,在这里说我不喜欢青森,其实说我不喜欢东北更贴切些,所以我高中毕业后,不顾父母反对,只身来到了东京。”
“你与黑井是在哪里相识的?”
“四年前,我母亲去世了,我回青森奔丧。由于有好几年没回去了,所以我打算在青森多逗留一个星期。就是在青森我认识了黑井。然而让我惊愕的是,我们相识不久,他便对我说教起来,说他对放弃故乡的女子非常不屑,对于离开生育她的故乡的女子绝对不能容忍。”
“你们结婚了?”
“没有,我逃回了东京,心想被这样怪僻的男子缠住那还得了。”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怎么搞的,半年后,他追到我在东京的住所,自称寻遍了整个东京才找到我。后来他半强制地将我带回了青森,我们结了婚。真的,他是用水果刀胁迫我与他结婚的。当时,我害怕得要死,如果不答应,他会杀死我的。”
“可是,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这一年半来,我整天烦躁不安,被搞得焦头烂额,总算离了婚,为此,我还聘请了律师呢。”
“我想黑井的性格因为与你离婚而变化了吧?”
十津川一问,惠子连忙停止了涂脂抹粉,点上了一支烟,“我认为他不仅没有变化,反而会变本加厉,对离开故乡的女子更仇恨。”
“我这里有一盘磁带,你听听。”
十津川拿出与K对话的录音带让惠子听,听完后,十津川还未开口,惠子忙说道:“是他。”
“不会听错吧?”
“不会,不会听错,是他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声音,我就感到恐惧,大概是我的心理因素造成的。”惠子一副胆怯的神情。
“不,这与你没有丝毫关系,这与一位离开青森到东京从事卖淫的27岁的女子有关。”
“肯定是他紧追不舍想让她回青森。”
“是这样。”
“那个女人真可怜。他性格怪异,全然不听别人劝告,神经质地要别人一味顺从。”
“他很痛恨东北干线?”
“是,他曾经跟我谈到过那些坐火车去东京而不想回来的人。”
惠子说着,拿起了手提包,“快到上班时间了,对不起。”
入夜,龟井面色紧张地从青森返回。十津川将录音磁带放给龟井听。
“他的前妻已经证实这是黑井邦夫的声音。”
“可是,时至今日,我们还没有弄清他究竟在哪里。”
“这个电话是从上野车站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来的。”
“又是上野!”
“这可是东北地区的大门。”
“那,他还在东京?或者为了实行爆炸已回了东北?”龟井担心地问道,“现在还没到20日。”
“是呀!可是K已经向我们宣战说要进行爆炸!”
“嗯,说要制造爆炸事件,那在这之前,恐怕早就带着爆炸物出发了。”
“是这样,我认为他会将爆炸物藏在某个地方,到引爆时,再装上定时装置。”
“这时,或许他正将自己关在公寓或宾馆内组装炸弹呢。”十津川顺着龟井的思路说道。
“我认为不会在公寓。”
“为什么?”
“因为黑井邦夫很厌恶东京,他对离开故乡青森,对东京趋之若鹜的女子非常憎恨,所以他不会在东京买公寓或借住公寓的。”
“这样说来,他必定会在旅馆内。”
“是的!他必定会入住费用相对低廉的商务旅馆,因为他不可能带很多钱来东京。”龟井进一步分析道。
“那赶快彻查上野周边的商务旅馆。没有黑井邦夫照片,可向其前妻打听绘出模拟画像来。”
他们让擅长制作模拟画像的刑警,来到位于涩谷酒吧的小田惠子那儿,绘了黑井的画像,复印以后,分发到刑警手里。
刑警们逐一地搜遍了上野附近的所有商务旅馆。整个晚上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他们在精疲力竭中迎来了黎明。上午8点刚过,在池袋附近的商务旅馆里出现了情况。十津川与龟井急急忙忙地赶到了离上野车站步行15分钟的商务旅馆。
十津川与龟井看着“上午9点起本店住宿费八折优惠”的告示牌进入旅馆,会见了经理。
“这个模拟画像的男人,在小店住了一个星期左右。”旅馆经理说着将他们引入六楼的客房。
“他已经离开了?”十津川有些失望。
“昨天晚上10点刚过,他便匆匆忙忙结账离了店。”
在一间6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台电视机和一台冰箱。恐怕他是在这里看到波多乃香遇害的电视新闻的。
“他好像要到什么地方去,说是去找人。”经理补充道。
“他带着文字处理机吗?”
“这个我没有注意,不过有一次他问过我什么地方有卖的。”
“附近有吗?”
“在这前面有一家大型文具店,那里什么文字处理机、复印机、传真机等都有租借。”
“我去打听一下!”龟井飞快离去。
十津川仔细地端详起放在房间一角的废纸篓。黑井离去后,这里看上去还未清扫过。十津川从纸篓里找到了剪下来的几根电线,还有橡胶带以及弄坏了的开关。这些可能是黑井在客房中装配定时炸弹留下的东西。
龟井回来后与十津川一起离开了商务旅馆。
“黑井借过文字处理机,机子的型号,我已查过了。”龟井边走边说道。
“黑井在那家旅馆里,也许是在制造炸弹,然后,带着炸弹在昨晚10点刚过,就结账离店了。”
“他现在在哪里呢?”
“我们去上野车站看看。”十津川说道。
上野车站与平时一样,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列车一到站,就从车上下来许多操着东北口音的旅客。
问题是黑井究竟去了哪儿?
十津川用车站的公用电话与留在青森的北条早苗联系。
“波多乃香初次离开青森去东京坐的是哪趟列车?你给我调查一下。”
一小时后,早苗来电说:“据她母亲说,十年前,波多乃香是乘夜间列车去东京的,当时她17岁。”
“那趟列车的名称你知道吗?”
“她母亲说,已经记不得了。”
“你认得出黑井邦夫吗?”
“我收到了你寄来的模拟画像,所以能辨认。”
“那好!你去青森车站监视,看看黑井邦夫是否现身。”
“他会现身吗?”
“他肯定对波多乃香当时去东京乘坐的列车十分憎恨。他固执地认为,只要没有那趟列车,她便不会离开青森去了东京。”
“这人肯定精神有问题,迁怒于列车。”
“可黑井不是这样想的。”十津川解释道。
“去东京的夜行列车有好几趟呢,有从青森发车的,还有从札幌发车的……”
“从札幌发车的北斗星号可不在考虑之列,就考虑从青森发车的夜行列车。”
“那还有夕鹤号与白鹤号两种系列。”
“那你查查在青森车站坐夜行列车的有没有黑井,我与龟井则监视从上野车站发出的夜行列车。”十津川说完后,看了看手表,时针正指着上午10点50分。这段时间,行驶在东北干线上的夜行列车(特快卧车)只有一趟。那就是行驶在大宫与上野之间的从札幌发车的北斗星6号。十津川列举奔驰在上野—青森间的夜行列车(特快卧车),上行与下行各有三趟。
“这以后,倘若黑井要炸毁列车的话,我们还有充分的时间加以制止。”龟井松了一口气说道。
“我们先到站长室打听一下,今天上下行六趟列车是否发生过爆炸事件。”如果已经发生了,现在采取警戒措施则为时晚矣。
还好,六趟列车均行驶正常。十津川从站长室出来,径直与三上部长取得联系。
“今天我想让刑警们分别坐上这六趟列车。从东京发出的列车由我们负责,青森发出的列车由青森警方负责。”
“好。我今天知会青森县警署,一部列车两个人够吗?”
“对方是一个人作案,两个人足够了。由于白鹤号与夕鹤号列车上还没有装电话,让我们带上手机以备联络。”
“在青森的北条君,让她乘上行列车?”
“不,我让她留在青森车站,可以随时联系。”十津川汇报道。
十津川率部下一行六人,来到了东京上野车站。
十津川决定让西本与日下乘坐夕鹤3号列车,清水与田中乘坐白鹤1号列车,自己则与龟井乘上最早发出的夕鹤1号列车。如果今天发出的列车没有发生爆炸事件,那么下次十津川他们就乘坐上行线列车回东京,而青森县刑警则乘坐下行列车回青森,只能这样反复乘坐,别无他法。
20点57分,传来了青森县警署的两位刑警已乘坐夕鹤2号列车出发的消息。21点33分,十津川与龟井乘坐夕鹤1号从东京上野车站出发。但是,上下行车站上都没有发现黑井邦夫的身影。可能他会从中途上车,所以刑警们都不敢掉以轻心。就在即将发车之际,黑井邦夫手提旅行包,行色匆匆地登上了列车。
夕鹤1号列车渐渐驶离月台。十津川与龟井经过列车中间的过道向黑井邦夫所坐的2号车厢逼近。
1号车厢是女子专用车厢,这时黑井正在朝2号车厢走去,在2号车厢的过道里,十津川他们将黑井截住。
“你是黑井邦夫吗?”十津川厉声问道。
对方却淡然地回答道:“是呀。”
“你打开旅行包让我看看。”
“为什么?”
“因为你宣告要炸掉东北干线。”龟井在一旁怒目而视。黑井突然笑出声来,“真是对不起,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杀了,不由自主地讲了一句气话呀!难道警察将这话当真了。”
“你不要啰嗦,快打开旅行包!”
“好吧。”黑井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龟井仔细地将包内检查了一遍,包内除了东京土特产偶人蛋糕、替换衬衫和裤子外,并没有发现爆炸物。
“这回好了吧!”黑井一副嘲弄的神情。
“今天你去青森干什么?”十津川厉声问道。
“不是去青森,是回青森。我厌恶东京,我再也不想去东京了。”黑井脸上的嘲笑顿时消失了,发誓般地回答道。
十津川催促龟井去了3号车厢。
“可以逮捕黑井吗?”龟井询问道。
“以什么名义?对警察出言不逊的人有许多,难道将他们一个个抓起来?”
“可是,这家伙明明不是回青森而坐这趟车的。”
“这我知道,可是他并没有携带爆炸物呀!”十津川反驳道。
十津川站在列车过道上,凝视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夜景。(这家伙肯定是怀有某种企图,不!他正在努力实施爆炸东北干线的宣言。)十津川坚信自己的判断,可是他又是如何实施爆炸的呢?(他想炸掉夕鹤1号,使自己成为最大的嫌犯?不!他恐怕想炸掉其他的特快卧车,而同时又制造自己不在爆炸现场的假象。)
十津川来到3号车厢门口的走廊上,拿出了手机与在青森车站旅馆的北条刑警联系。
“黑井在青森开设的咨询事务所有没有与他一起干活的人?”
“有,是一位刚刚高中毕业的19岁女孩,帮助他搞收发。”
“你去会会那位姑娘。见面后,问问她是否知道黑井今夜乘坐夕鹤1号列车回来。”
一小时后,早苗回电:“她人不在事务所。”
“不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与父母亲住在一起,听她母亲说她去了东京。”
“去了东京,什么时候去的?”
“今天。”
“为什么事去东京?”
“听说待在东京的黑井所长打来电话,说急需一些东西让她带去,所以她今天去了东京。”
“一些东西!什么东西?”
“不知道,她去事务所拿了东西,径直去了青森车站,登上了去东京的列车。”
“你知道她乘坐的是哪趟列车?”
“不知道,听说是明天早上将东西交给在东京的所长。”
“这样说来,是坐的夜行列车。”十津川不禁大声叫了起来。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叫平野茜。”
“你现在在哪儿?”
“已经回到青森车站。”
“很好,你去跟站长说,赶快联系开往东京上野车站的三趟夜行列车,要列车长在车内广播,呼叫平野茜。待到她现身,立即检查她所带物品,这些物品极有可能是制造定时炸弹的零部件。”
“好!我明白了,我马上去站长室。”早苗颤声回答。
8
黑井邦夫昨天晚上离开了池袋的商务旅馆后,那时恐怕就带着装有定时炸弹的爆炸物。他可能坐上了前往青森的特快卧车,哪怕乘上最后一班夕鹤3号列车,也应该在今天早上8点21分到达青森。然后,他去设在青森的咨询事务所,在那里安装了定时装置,并将它放在箱子里。这以后,黑井又坐飞机回到东京,不动声色地给在事务所内的平野茜打电话,说由于急需,让她将留在所内的箱子带到东京,又说因一早急需等不及,叫她乘坐夜行列车赶来。于是,毫不知情的平野茜带着箱子坐上了夜行列车。
“那么,黑井为什么又要乘坐这班回青森的列车呢?”龟井不解地问道。
“他是要制造不在现场的假象呀!他想亲眼确认东北干线被炸的惨景。”
“那他如何确认呢?”
“如果上行列车爆炸,那下行列车也不得不临时停车,由此便可确认。”十津川推断道。
“那什么时候爆炸呢?”
“大约过了凌晨2点吧。”
十津川一说完,龟井一脸惊愕地打量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夕鹤1号列车走的是常磐线环线,23点58分到达平车站,然后约行驶两小时进入东北干线。患有偏执狂的黑井会等到列车进入东北干线时实施爆炸。这样,上行列车被炸时,自己就在下行列车离爆炸点最近的位置上。”十津川进一步推理道。
列车在经过水户时,北条刑警打来了电话。
“现在情况非常不妙,三趟列车都没有反应。尽管列车长反复呼叫了多次,平野茜始终没有出现。”
“那个女的叫平野茜,你没有搞错吧?”
“没弄错。是叫平野茜。”
“要不,她在列车上睡着了?”
“不会吧。晚上12点还不到呢!”
“那太糟糕了。”
十津川挂断了电话,顿时感到一阵困惑,难道平野茜没在列车上?
随着时间毫不留情地逝去,夕鹤1号到达平车站。列车在此停了一分钟后,继续行驶,很快就会驰入东北干线。这时与其说是进入危险地带,还不如说是进入危险时刻了。
如果此时不采取措施的话……十津川焦虑地想着。倘若在列车内发生爆炸,就会有人死亡,这样,即使抓住了黑井邦夫,对警察来说,已是一大失败。
十津川再次打通北条刑警的电话。
“听说平野茜今年19岁,这可是玩兴正浓的年龄啊。”
“是啊。”
“也许,她为了有时间和男友在一起,可能花钱托朋友代她去东京呢?”
“可是要寻找她拜托的朋友不是更难吗?”
“是呀,况且我们也没有寻找她朋友的时间了。”十津川焦虑不安地说道。
“请列车长再广播一次,让平野茜的朋友马上到列车长室去,平野茜有重要事情来联系。语气可再重些!列车马上就要进入危险时刻了!”十津川怒吼似的大声命令道。
挂断了电话,十津川无奈地静候结果。
十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北条刑警还没打来电话。十津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象着被大火吞噬的车厢内血肉横飞的惨景。
终于,十津川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喂!”十津川紧张得大声叫道。
“我是青森县武田刑警。”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什么情况?”
“在上行的白鹤列车上,查到了爆炸物。”
“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现在我们难以处理,只有让列车停下,把爆炸物安置在离铁路线百米之遥的河滩上,引爆炸弹。”
听了对方的一番话,十津川才如释重负。
“恐怕是平野茜的朋友在车上吧?”
“是,她朋友名叫铃木广子,今年21岁,此前也曾在黑井的事务所干过,所以平野茜委托了她。听说广子拿到了钱,感到反正还可乘机去东京游玩,于是便一口答应。据说一开始听到车内广播呼叫平野茜的名字时,她认为平野茜还拜托了其他人,觉得很不爽,所以一声不吭没有回应。”
“现在列车情况怎么样?”
“已经发车了,我留在河滩上,打电话通知了宫城县警,过不了多久,宫城县署的爆炸物处理班就会赶过来。”
在武田讲话的当儿,电话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怎么了?”
“已经引爆了,比想象的威力要大得多,真令人胆战心惊。”武田回答。
“不要紧吧?”
“被一块小石子擦伤了,不过无大碍,请放心吧!”武田宽慰似的说道。
9
此时正是凌晨2点。定时装置设定在凌晨2点爆炸。
“我们去吓唬吓唬这小子!”十津川对龟井说着便举步向2号车厢走去。
黑井邦夫这时正坐在卧铺上,喝着罐装啤酒。
“还未睡觉?”十津川发话问道。
黑井抬了抬眼睛,“有何贵干?”说完,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恐怕此时他正惦记着凌晨2点的爆炸吧。
“刚才,我打电话询问过了。上行白鹤号列车上发生了爆炸,好像还死了人。我的话不会错吧?”十津川问道。
“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听说一节车厢的人全都遭了殃,好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造成的,携带炸弹的人也一起遇难了。”
“……”
“我认为是你让人干的。这样一来,证据都消失了。因为你有与我们在一起的强有力证据,我们无法逮捕你。”
“这事与我没有关系,我什么都没干过。”黑井强硬地说道,脸上闪过得意的微笑。
“我们认为是你干的,现在抓不到证据,我们输了。”
“什么输赢?这与我没有关系。”
“不,我们彻底输了。可是你为什么还苦苦猛追波多乃香呢?”十津川故意问道。
“这个,是我喜欢她呀!如果她与我一起回青森,我们会幸福的。”
“你们是在哪儿相识的?”
“是她偶尔回青森的时候。我说她一旦重回东京,肯定会不幸的。你看!果然如我所料,命丧东京。”
“那,犯罪声明也是你写的?”
“是呀!我的声明,倘若在报纸上刊登出来,她一定会害怕的,也许会回到我的怀抱,我是为了她好才这样做的,现在看来我是对的。”黑井振振有词。
“你知道波多乃香曾委托私人侦探调查你的情况?”
“调查我!她为什么要那样?”
“因为你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你用黑井的名字威胁她,似乎离开家乡便是十恶不赦。”
“混蛋!我是在帮她呀,这简直是好坏不分。”黑井怒气冲冲地叫嚷。
“这是你的看法。你给对方造成麻烦,这难道不令人恐怖?”十津川反驳。
“绝没有这样的事。”
“与你分手的前妻也是这样说的。”
“那个贱货理应受到惩罚,她是要倒霉的。”
“我们不久前会过她,看上去她不要太幸福哟!”十津川说完,斜睨了他一眼。
“现在与我们列车擦身而过的是上行特快卧车白鹤号。”
“白鹤号?”黑井的脸色倏地一变。
“怎么啦?”十津川故意问道。
“白鹤列车真的爆炸啦,还死了人?”
“是真的。”
“你骗人吧?”
“是爆炸了,不过是在列车外爆炸了。”十津川嘲弄地说。
“你被捕了。”一旁的龟井声色俱厉。
“逮捕,你们有什么理由逮捕我?”
“你是爆炸列车的嫌犯。我们还想让受你欺骗的平野茜来作证。你认为她必定被炸死,你想杀人灭口。”十津川也斥责道。
10
黑井邦夫被捕后,接下来是搜查连续杀人的嫌犯了。十津川马不停蹄地回到东京,与龟井一起竭尽全力地搜捕在东京的杀人嫌犯。
从事风俗行业的年轻女子,接二连三地被杀,引起媒体的极大震动。十津川深信这些案件的侦破并不难。嫌犯连续杀了两名在浴池工作的女子,还杀了时尚沙龙的女老板。这几桩命案都是为了抢夺财物。案发现场离三家店均非常近,况且,没有留下受害者拼死抵抗的痕迹。十津川判断,嫌犯就是这三家店的常客。是一个经常光顾浅草、池袋以及新宿的浴池与时尚沙龙的男子。
十津川让部下在这三家店内寻找线索,不久,一个男子浮出水面。这名男子名叫立花,年龄在三十五六岁。因为这男子的笑法颇有特点,所以三家店的工作人员对他记忆犹新。他平常总是笑眯眯的,可是这种笑却令人瘆得慌。
在池袋的浴池,这名男子成了井上弓子的客人。不多久,井上弓子就惨遭杀害。另外两起杀人案情况也基本类同。
十津川命人画了这名男子的模拟画像。十津川不禁心中暗想,这名男子是个游手好闲之徒。他去了池袋、浅草附近的浴池,在新宿又去了时尚沙龙。为了劫财,他往往会不断地改变作案场所。这样的话,他抢了钱,必定还会在别的热闹场所现身。于是,十津川继续在涩谷、六本木、上野等地布控。
果然,如十津川预料的那样,两天后,在涩谷一个叫“道玄坂会所”的休闲中心,他们抓到了模拟画像中的男子。此人随身携带着驾照,他的名字叫近藤信一郎。令人吃惊的是这人还是某大企业的股长,妻子也是某公司里的精英。他是家庭中的模范丈夫,一个父亲,在职场中也是为数不多的优秀职员。
“我现在正有病。”近藤对审讯他的十津川与龟井辩解道。
龟井听后勃然大怒,“你不要装疯卖傻!你好色,这需要钱财,于是,你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这件命案因与东北那件案子交织在一起,作为生在东北长在东北的龟井,心中难免感到十分郁闷。
“你恐怕出生在东北青森县吧?”
“不是,我出生在东京的世田谷。”
听到近藤这样回答,龟井的心情才好受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