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世界不在了,新闻也还活着

2015-05-30 22:35潘飞
出版广角 2015年5期
关键词:柴静理想媒介

既然穹顶之下是朗朗乾坤,就必有阳光和阴影同在,但任何新闻人都要有一种“趋光性”——向着真相、事实、真理、公平、正义……进发。

[作者简介] 潘飞,全国重点报刊特约文化记者、专栏作家、书评人。

在地铁正好开到家的那一站,我看完了柴静的《穹顶之下》。彼时,北京城被重重雾霾云遮雾绕了好几天,内心里的激荡和鼻腔中的堵塞,交织在一起。我一方面为各种不知名的物质所混杂而生的脏空气感到烦闷,一方面对柴静顶着各种攻讦、猜疑、谩骂、诽谤,因为对孩子的小爱推演到对社会的大爱而爆发出的母性和新闻性心生敬意。

这几年,人们谈及实名举报贪官的罗昌平、用自己私人的钱去做社会调查的崔永元等媒体从业者时,多半还是会用“新闻理想”这样老掉牙的词。而实际上,各类教材中职业道德、新闻理想等名词,在我看来都是虚而又玄的东西,是被我有意忽略的内容。

从央视这样的大平台隐退下来的柴静,功成名也就,“理想”二字已经太遥远了。理想过虚,不如行动于当下,尤其是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纸上谈兵根本无济于事。若非要强调“记者”或者“新闻人”在职业上的某种操守,我觉得拿出“社会责任”这个词来说事儿,更为恰当和妥帖,比如,《穹顶之下》一下子就把华丽丽袍子下的那些跳蚤给掀开来。柴静从当记者时的大声疾呼、奔走相告,到辞职之后以普通公民之身,利用积攒的人脉资源和社会资本,在更大社会公共空间推动事态的深入发展,可以这样说,她的举动,无疑证明了记者完全可以做升级版的社会活动家。无论是否在新闻岗位上,当新闻专业精神和素养已经融入血脉,敢于质疑,秉承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就会成为一种习惯,一种优秀,恒久不变,并持续发威。

又一次,我在地铁回家的途中,读完陈虻这本《不要以为走得太远,而忘记为什么出发》。同样,它引发了我对新闻从业者社会职责的更进一步深思。诸多新闻教材归纳的新闻功能之一,便是“社会监控”,我认为这四个字来得十分扎实。一个新闻人要有鹰隼之眼、猎犬之鼻、蜥蜴之舌,从众多芜杂不堪的事实来源中抽离出事物的本质,并还原给大众,在此过程中完成对社会自然和人文环境的追查、审视和批判。新闻产品,说到底,就是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颇具艺术性和人文气质的各种事实。比如,无论是前期的《东方时空》,还是后期的《社会记录》《新闻调查》等栏目,陈虻都在忠于事实、忠于时代的坚守下,苦力寻找着如何更精细表现的途径,在事实与新闻产品,在媒介组织和受众之间,构建起高效的沟通渠道。

陈虻和他创办一系列栏目的最大功效,就是打破了在他那个时代之前中国电视普遍存在的假大空新闻叙事风格,将官方立场转换到观众的理性立场,让电视镜头回归到日常生活和现实的试验场中。然而,陈虻又不满足于通过镜头语言自说自话。其实,无论是建筑界,还是媒体界,抑或其他领域,工匠和大师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前者拘泥于纯粹的技术,后者将其升华为带有某种境界和美学的技艺。

比起后一代的柴静,陈虻有他的局限性,他所倡导和践行的新闻改革还只停留在媒介和社会交界的层面,不像柴静已经可以脱离传统媒介组织的拘囿,让自己以及自己的行动变成更广泛意义上的“自媒体”。然而,我们仍然要将陈虻定义为里程碑式的人物,因为陈虻带领他的团队,从演播室走到广袤的社会场域,在镜头和事件之间假设了一个双向沟通的信道。

“不要因为走得太远,而忘记为什么出发”,强调的是不忘初心。新闻人都是穹顶之下掌握着强大话语权力的无冕之王。既然穹顶之下是朗朗乾坤,就必有阳光和阴影同在,但任何新闻人都要有一种“趋光性”——向着真相、事实、真理、公平、正义……进发,与这个社会同步,向着更好、更健康的方向前行,见证“最坏的时代”如何向“最好的时代”演变。纵使某一天这个世界不复存在,新闻作为一种社会本体也会继续存在着,起码,仍然在检视、记录这个世界究竟如何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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